“不如这样,将阿煜与诺诺的生辰八字送与元一大师那请他帮忙看一看,你看如何?这样总会放心些。”皇后侧眸扫了一眼,察觉秦氏面容松动几分便趁热打铁道:“难不成你当真要等到赐婚的圣旨送到丞相府上吗?”
秦氏一惊,脊背陡然攀上缕凉气。她看向皇后那双担忧的眸子,丝丝寒意袭来笼罩在心头:“娘娘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昨日燕诤回宫不久,宛妃就去面见皇上了。”皇后声音微低,“御前的心腹回了话,她这次去正是为了燕诤与诺诺的婚事。”
秦氏面色一变,心中焦急难忍、瞬间就坐立不安起来。
时间仓促,也无许多日子余给她去寻合适的青年才俊。
她捏着拳头,素手泛着白。秦氏思量了片刻,咬牙道:“娘娘将宁国公世子的八字拿给我罢,我这就派人送到元一大师那儿。”
“好、好!”皇后忙命苏念环去拿,面上的愁苦渐渐散去,眉眼舒展了不少。
只秦氏仍是愁云惨淡,一颗心惴惴不安。此等境况,她竟不知两人的八字是合好还是不合的好……
******
近来没了那些扰人的宫宴诗会,萧乐宁的日子清静了不少。每天去陪嫂嫂说说话,也是十分惬意。
“诺诺快进来!这天寒地冻的还日日往我这儿跑,冻坏了身子如何是好?”沈氏听婢女说萧乐宁往这边来了,亲亲热热地刻意去迎。
萧乐宁连忙扶着沈氏,嗔怪地摸了摸她的小腹:“若是叫哥哥知道嫂嫂冒寒出来迎我,定是要责备我的。”
沈氏面上一红,娇声低语:“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做什么?”
“成亲七年都还如胶似漆的,外头的人不知道有多艳羡呢!”萧乐宁眸中闪过一丝憧憬,笑着小声道:“我也羡慕呐!”
“贫嘴!”
二人说笑着进了屋,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沈氏笑着抬手,亲自解开了萧乐宁身上罩着的披风,拉着她坐下。
“清拂,去把小厨房上新做的酥酪点心端来。”
“是。”
萧乐宁默默打量了一眼满屋子穿红戴绿的婢女,眉头轻蹙:“你们都退下吧,我同嫂嫂说些体己话儿。”
待屋内清静了,她缓缓握上沈氏的手轻声道:“嫂嫂脾性也太好了,把身边奴才的心都养大了。”
沈氏唇角轻勾,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西府长辈送来的人,我不好推辞。”
沈氏娴静温和,心中却是有主意的,萧乐宁见她眸子清明无忧,便也放下心来。
“哥哥最近不常在家中,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萧乐宁眼底盈着一丝愧意,“恐是委屈了嫂嫂。”
“你哥哥是去做正事,怎的就委屈我了?”沈氏一笑,压低了声音,“诺诺没觉着最近六皇子总是受陛下斥责?”
萧乐宁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心底漾着层层暖意:“这事应当让父亲出面的……”
“都是一家人,谁出面都是一样的。”沈氏笑意融融,清秀脸庞尽是温柔。
姑嫂正亲热地说着话,门外响起一道柔和声音:
“姑娘,老爷与夫人让您到清晖园去一趟。”
萧乐宁闻声一愣:“这个时候父亲应当上朝去了才是。”
“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沈氏捧给她一个热腾腾的汤婆子,亲自盯着婢女把披风给萧乐宁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让她出了门。
“亦双,回去给你家姑娘煮碗姜汤。”
“是,奴婢记下了。”
“诺诺明日再来陪嫂嫂说话。”萧乐宁眉眼弯弯,语气软的如酥酪一般。
“快些去吧。”沈氏温柔,扶着门框看着她走远轻轻弯了弯唇角:许是诺诺的亲事有了着落。
******
“诺诺给爹娘请安。”萧乐宁眼尾舒展,嘴边噙着娇俏笑意。
萧闻山捋着胡子默不吭声,一改往常见了女儿就展颜而笑的模样。
萧乐宁抿了抿唇,朱红的唇微微泛白。她将目光投向秦氏,只见她眸子泪汪汪的,心中更是忐忑。
“到底出什么事了?”萧乐宁清软的声音打着颤儿,见爹娘俱是面容愁苦,心都提了起来。
萧闻山看向地面,轻咳了一声:“爹娘为你寻了门亲事。”
“亲事?”萧乐宁心头轻抖,眼底满是惊异。
萧闻山点头,看着自己如花似玉般的女儿心中很是舍不得。
“是……是哪户人家?”萧乐宁凝视着父母眼中哀愁,心登时便“咯噔”一下猛地沉了下去:不会是燕诤吧?!
秦氏拉过女儿,声音轻柔:
“是宁国公家的世子,邵煜。”
作者:邵煜:撒fafa!!!
以后就叫男主烧鱼叭,香喷喷的鸭!!!或者是邵不扶,谁叫他不扶我们诺诺哒!!!
六一快乐嗷!六月一号评论的有红包啦!嘿嘿嘿~
第七章
“邵煜?!”
萧乐宁声音一颤,那双森然眼眸瞬时间便浮现在眼前,脊背处丝丝缕缕地散着一股子寒意,笼在袖中的手也凉了起来。
艳若花瓣的唇微微抖了一下,恍然想起那日在宫中无意撞见他将楚家小姐敲晕过去的场景。
那般的冰天雪地……萧乐宁想着,脚底生寒。
“我、我不想嫁……”萧乐宁扁了扁唇,委屈地红了眼睛。
“爹娘也是没办法。”秦氏顿了顿,声音轻柔,“宛妃已向皇上请了圣旨要将你许给六皇子……”
“时间仓促,爹娘能寻到的也没有比宁国公世子更合适的了。”秦氏将一旁放着的信笺递给她,“这是元一大师为你们二人合的八字,大吉。”
萧乐宁抿唇,展开信纸,苍龙般的遒劲字迹跃入眼帘:
日干相合,支干相生。相辅相成,琴瑟调和。大吉。
萧乐宁握着信纸如坠冰窖: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琴瑟调和?怕不是大师算错了!
“燕诤近日颇受陛下冷眼,陛下还愿意为他赐婚么!”萧乐宁委屈巴巴地看着父亲,轻咬红唇、楚楚可怜。
萧闻山面容一肃:“再受冷眼,燕诤也是陛下心爱的儿子。虽是叱责惩戒,但那也是出于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爹爹也是无奈之举。”萧闻山看着女儿水汪汪的眼眸声音微缓,沉沉一叹,“我已是尽力往后拖了,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亲事必然是要定下来的,那道未下的圣旨便是悬在你头上的刀啊!”
萧乐宁一默,指尖儿发冷。她看着哀愁忧虑的爹娘抿了抿唇,萧闻山鬓间多出的一缕白发好似火焰一般灼疼了她的眼睛。
“是诺诺不孝,让爹爹娘亲为我担心了。”萧乐宁眼眸低垂,笼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低哑声音轻颤,“诺诺愿意嫁的。”
话甫一落地,秦氏眼中的泪如决堤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娘您别哭了……”萧乐宁走上前去,晶莹泪珠从两腮滚落,鼻尖儿红红的,便是连哭泣也是楚楚动人的。
萧闻山眨了眨酸痛了眼睛,看着面前哭成一团的妻女宽慰道:“宁国公府未必不是门好亲事。”
萧乐宁抹了抹眼角泪珠,心中虽还是不情愿,但却是赞同父亲的说法的。
宁国公夫人小周氏是续弦,又是个爱面子、生怕别人说她刻薄继子的人,断不会为难于她。再看邵煜,虽是阴戾无情,但院子里却是干干净净的。
相敬如“冰”好似也不是不可……
萧乐宁思及此处,紧揪着的心缓缓松了些。
秦氏见她脸色不好,轻柔地哄着:“诺诺先回房歇息罢,爹娘断不会委屈了你。”
“爹娘注意身体,诺诺就先回去了。”萧乐宁屈膝行礼,转身退了出去,仪态仍是优雅端庄。
萧闻山看着乖巧不哭闹的女儿,心里酸疼得紧:“本打算再留诺诺几年……”
萧乐宁低垂眼眸踏在雪上,冷风一阵,她才恍然发觉里衣已被汗浸透了。冰冷刺骨的寒意笼在身上,虽是抱着滚烫的汤婆子却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亦双见萧乐宁步子轻颤,连忙去扶,“脸色怎的这么不好?”
萧乐宁抓着亦双的手,胸口一阵闷痛传来,娇艳唇色褪的只剩苍白。
她抿着唇,脚步愈加虚浮,眼前雪景也逐渐暗了下来。萧乐宁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眩晕袭来,身子便软软地倒在雪中。
“亦文你快去回找老爷夫人。”亦双心急如焚,一边紧了紧萧乐宁身上的披风,一边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姣好面容凝着担忧。
“好、好……我这就去。”亦文应下,急匆匆往清晖园跑去。
******
抚兰院内,时不时传来几声低泣,满室的愁云惨淡。
“诺诺她娘,快别哭了,大夫只说是风寒,如今药也喝了,过几日就无碍了。”萧老夫人软语劝着,一双眼睛却满是担忧,时不时地飘向内室看上几眼,“莫将诺诺的福气冲散了。”
秦氏闻言,立时便止了泪。她双眸通红,哽咽啜泣道:“母亲,要不这门亲事还是算了罢……”
“算了?这些日子你们不是没费心去寻合适的人家,结果如何呢?”萧老夫人冷哼一声,面色不虞,“一个两个的都嫌咱们诺诺克了他们去。”
“依我看,宁国公家的那位世子也算是个有手腕儿的人物,有皇后娘娘护着,将来前途也是一片光明。”萧老夫人顿了顿,缓缓道:“总比嫁那个色.胚强。”
萧闻山点头,声音沉沉:“既是皇后娘娘主动为邵煜求娶诺诺,他看在嫡亲姨母的面儿上也不会难为诺诺。”
萧老夫人又巴巴地往内室瞧了一眼,语调极轻:“瞧这样子诺诺应当是睡踏实了,咱们先回去,别扰了孩子休息。”
萧闻山与秦氏点头应下,一左一右搀着老夫人出了屋子。
“若是姑娘有什么不妥立时去清晖园找我。”秦氏不放心,又细细叮嘱了一遍。
嬷嬷婢女们纷纷行礼,轻声答“是”。
一穿着绛紫色冬袄的婆子眼瞧着院中人忙碌不堪,无暇顾及旁的事,偷偷从抚兰院后边的小门溜了出去。
“哟!老姐姐怎这个时候过来了?”丞相府一处偏僻的角门边上坐着一矮胖的婆子,手边放着张矮桌,还烫了壶热腾腾的酒。
“姑娘病了,伺候人的活儿也轮不着我,就寻摸着上你这儿来讨口酒吃,松松乏儿。”任婆子熟稔地坐了下来,摸出袖子里的几文铜钱扔到桌子上,“不白吃,给你酒钱!”
钱婆子扫了要桌子上透着寒酸的三五文铜钱,眸中闪过一丝轻蔑:“那抚兰院最是个油水多的地方,怎的就老姐姐你这么清苦?”
“我家子女多,用钱的地方也多。”酒香阵阵,勾出她肚里的馋虫来,“别愣着了,快给我倒上一杯。”
钱婆子暗自白了一眼,心中虽是看不上她,但却也吃罪不起,只得收了铜钱,给她倒上一杯酒。
任婆子端起那青纹粗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意犹未尽道:“还是你家酿的高粱酒痛快。”
冬日里头天暗的极早,酒过三巡,四周已是黑麻麻一片,只酒桌上点着的那盏粗陋油灯勉强有些亮光。
任婆子面上通红,显然有些醉了。她凑近钱婆子,醉醺醺地道:“老妹妹,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
“秘密?”钱婆子一听也来了兴致。
任婆子看着她那透着好奇的目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心中虚荣得到极大的满足:“我们姑娘出事了。”
“出事了?”钱婆子一听跟主家的姑娘有关,遂不敢再打听,但任婆子吃醉了酒,却是说的格外起劲儿。
“姑娘前些日子自个儿去上香,身边儿的婢女是伤着回来的,夫人给请了好几个大夫来调理身子呢!”任婆子又喝了一大口酒,重重地打了个酒嗝,笑嘻嘻道:“荒郊野岭的,出了什么事想必你也能猜出一二来。”
钱婆子一惊,蓦地打了个寒颤:“姑娘的事也是你能信口胡诌的?快别说了!”
“我胡诌?”任婆子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那亦婵还在炕上躺着起不了身呢!”
钱婆子赶忙给她倒上酒,小意奉承着,只盼她能少说几句。
不远处,有一双眼睛静静盯着,眸中闪过一抹兴奋诡谲。
*******
抚兰院内室只燃了几根红烛,柔和光影微微颤动,和着屋内的清甜果香反倒添了一分旖旎氛围。
萧乐宁意识昏沉,自己仿若躺在一片火烫的棉花之上,全身灼得厉害。
一丝冰凉恍然覆在额头上,舒服凉意如一股清泉细细蔓延。她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恍惚觉得喉咙火辣刺痛,难受得紧。
“水,亦双给我拿杯水来……”萧乐宁嘤.咛一声,细弱蚊蝇。
男子眸子一闪,偏头看向桌上摆着的凉茶。
等了许久,喉咙愈发干涩难耐,她费力睁开眼睛,陡然撞上一双映着簇簇烛火的狭长眼眸。
萧乐宁心头猛地一凉,后脊骨蔓延着丝丝缕缕的寒意。她登时便惊恐地爬了起来,裹着被子缩到床尾角落处,一双水眸迷离透着丝畏惧。
“你、你怎么在我房里?”
邵煜望着她,带着几分病态的白皙肌肤在一头鸦青长发的映衬下更是惑人,一泓清泉似的眸子盛着如兔子般的无辜惧怕。
他喉咙无端一紧,缓缓咧了咧唇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