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处理过了伤口, 也没有再流血的迹象。
但是容予看上去依旧不怎么好,浑身发热得厉害。
少女顿了顿,抬起手轻轻用绢帕擦拭着青年额头沁出来的一层薄汗。
她有点儿慌, 她用灵力也没办法平复下来这滚烫。
之前黑烨就说过了,斩魔剑的伤是很难治愈的。
只有慢慢熬,熬到了最痛苦的时候过去了, 才能慢慢恢复。
可是这一剑穿心下去,又什么时候才能熬过最痛苦的时候?
若是熬不过呢,又会怎么样?
绥汐越想越烦躁,可她什么也没办法做,除了着急慌张之外,好像只能在容予床边守着。
黑烨作为和容予签订契约的魔兽,本该和少女一样着急紧张的。
然而他并没有,他的情绪一直都挺平稳,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挺喜欢容予的吗?他现在这个样子了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息风原以为对方会将怒火撒在自己身上,毕竟自己是不小心将其容予给伤到的罪魁祸首。
但黑烨听后只是淡淡瞥了对方一眼,然后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
“我能有什么反应?是他自己非要往你身上撞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能我们黑龙一族就是命苦吧,跟的主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话息风挺想反驳一句。
仔细想想却发现对方说的是事实。
就拿前任魔尊来说,也是自己把自己作没的。
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气也就算了,非要跑去外面瞎逛。
在魔气反噬意识混乱的时候遇到了容予,这不就是死路一条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虽然我那一剑没有完全刺穿,可这个情况和死了差不多了。]
息风顿了顿,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儿过了。
[……反正他基本上是没办法动弹了,短时间。]
绥汐眼眸闪了闪,她擦拭完了青年额头上的汗珠后。
回头看向了息风。
“他会死吗?”
[……不会。]
息风也不知道该如何给绥汐解释这件事,被他刺了心脏的魔修的伤基本上没办法愈合。
要不是容予是魔尊,碰上其他的魔修,这剑入了身体便早就魂飞魄散了。
[就是他可能很长时间都会这样虚弱,我切断的是魔气。]
[魔修以魔气为生,我这么一剑下去相当于是断了他的气息。]
尽管知道容予之前说了他想要用自己来束缚住他。
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狠,直接断了自己周身的魔气。
这和人不能呼吸,血液不能正常流动是一个道理。
只是他没有刺的太深,还能够保留一部分的魔气苟活罢了。
[……他这么做只是不想之后失控伤到你吧。]
少女红唇抿着,心下很闷。
就好像有人用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心脏一般,很是难受。
“那该怎么办?有什么灵药灵宝能够治愈斩魔剑的伤吗?”
绥汐想到那么一个骄傲强大的人此时连行动都受阻,难受到都近乎无法呼吸。
息风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被斩魔剑刺穿心脏的魔修的伤怎么样才能愈合。
黑烨眼眸转了转,没说话,只是将视线落在了意识有点儿恢复了的青年身上。
他们之间因为签订了契约,有着和息风和绥汐一样的默契。
想说些什么,基本上一个眼神便能够互相感知到。
黑烨刚才其实是有话要说的,但是因为容予,他将话咽了回去。
“容予,你醒了啊?”
少女觉察到了,连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容予抬眸看向绥汐,眸子里的情绪晦暗深邃。
不过只是一下子而已,之后转瞬即逝。
“麻烦你了……”
“你说什么呢,你受伤了我照顾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这个时候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绥汐皱了皱眉,她看着容予干裂的唇。
“我去给你拿点儿水来润润。”
“不用了。”
青年轻轻扣住了绥汐的手腕,没用什么力气。
却让少女立刻停了下来。
“我知道我的伤该如何治疗……”
少女一听,眼睛亮的出奇。
“你说!是要去采什么灵草之类的,你告诉我去哪里,我跟息风一起去。”
“息风速度可快了,没准当天就能回来。”
一听到容予的伤可以治疗后,绥汐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一扫刚才的烦躁愁闷。
容予垂眸,没有看少女。
低垂的眉眼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
“阿汐,你知道神树扶桑吗?”
神树扶桑。
是生长在东方海域之中的一棵神树,传说也是鸿蒙初开后,连接神人魔各界的入口。
绥汐点了点头。
“之前在剑宗的藏书阁里看到过它的记载,当时也没怎么注意,看了下图就翻过去了。”
“是扶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治愈你的伤口吗?那我这就和息风去。”
“……带我一起去吧。”
容予声音很轻,轻到甚至一缕风吹过来便能够散去了。
“可是你的身体……”
青年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绥汐,而后唇角勾起,向她清浅地笑了。
“不是扶桑能够治愈我的伤势,而是那儿的光亮。”
“东方天际白,万物生灵泯灭初生都起始于那里。”
息风剑身一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但是黑烨的爪子摁在了他的身上。
他想要说话,但是被下了禁言术,如何也说不出半个字。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垂眸看着自己这般虚弱憔悴。
甚至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再一次看向少女,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绥汐的眼眸依旧清澈见底,没有任何的杂质。
也没有任何旖旎的情绪。
至始至终,她都这样没心没肺且又无忧无虑不受拘束。
和风一样。
绥汐被看得莫名,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脸上没什么脏东西。”
容予弯着眉眼笑了笑。
“还是那么好看。”
他声音很轻,伸手用微凉的指腹摩挲了下少女的唇瓣。
“带我一起去吧。”
“这里暗无天日,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日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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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说实话, 扶桑在哪儿没人知道。
绥汐也只是大概能够确定它在东方极远的海域之上。
在离开魔界之前,绥汐查阅了古籍上所有能找到的记载。
心里有数了之后, 这才去找了容予。
“容予, 我们可能要走很长一段路。”
斩魔剑一日千里,但是扶桑神树太远了。
绕是息风也不能一日之内就到达。
“这是赤火莲。你受伤了,我怕他们发现你。”
这朵赤火莲是息风当时从白羽然体内引生生出来的。
她想着容予要以如今这样虚弱的状态跟着自己出魔界, 这才将赤火莲取了出来。
“我这就将赤火莲引到你的体内,这样只要你不运转魔气, 他们便发现不了你了。”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他看着少女掌心那朵赤色火莲。
殷红的火焰将他苍白的面色衬得有了点儿血色。
“你想的真周到。”
他唇角勾起, 笑的时候让绥汐看着很不好受。
“……这有什么周到不周到的。”
少女这么闷闷地说着,对于容予的夸赞一点儿也高兴。
“对了,我们走的时候要不要叫上黑烨和我们一起?”
“不了,他留在魔界守着吧。”
容予起身穿好外衫。
他现在已经能够下地了, 没有最开始被斩魔剑刺中的时候那般严重。
只是还是不能太大动作, 不然牵扯了伤口又会加重伤势。
让好不容易愈合了一点儿的伤口更加严重。
“再睡, 他一跟着,外面的人想不知道我们离开了魔界都难。”
绥汐顿了顿。
她顺着容予的话去想, 发现的确是这么回事。
“那好,就我们两个人。”
“我们一起。”
少女这话不知道哪里愉悦到了容予,他的眸子柔和了许多。
容予的薄唇微启, 低声重复了这句话。
“好,我们一起。”
其实准确来说也不算是他们两个,还有一把斩魔剑一并。
只是严格上看, 也的确是他们两个人。
息风只能算是一把生了剑灵的剑而已。
如果只是这样的宽度,息风很难承载两个人。
好在他能够任意变换,变宽了自然能够承载绥汐和容予两个人。
修者不用吃喝,一路上息风都不用停歇。
从白昼到黑夜,一直往最东方的那片海域过去。
容予本来就受了伤,魔界的魔气浓郁,还能稍微滋养他的灵脉。
可一旦离了魔界,在外头稀薄的灵气之中,他整个人都没什么气力。
一路上都昏昏欲睡地靠在绥汐的肩膀上。
绥汐看他这副样子实在是担心,时不时的将手指伸到他的鼻翼之下去探他的鼻息。
要不是呼吸还在。
这怀里的青年身体冰凉,她可能都以为容予俨然没了气息。
“容予,你还好吗?”
少女声音很轻,轻到像是拂面而过的风。
“如果挨不住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休养一段时间……”
绥汐的话还没有说完,容予抬起手覆在了她的唇上。
“不用了,我没事。”
他的眸子依旧是那般瑰丽的红,不过比起之前在魔界时候要显得柔和许多。
“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和你一起看过日出。”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往和绥汐朝夕相处的那十年。
“剑宗的雾气太重,就算清晨起来看也瞧不真切。”
青霄凌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因为灵力过于浓郁,而导致周围大多数都被覆盖着。
那白雾蔼蔼,看着是雾,却也是混着灵力所凝成的。
绥汐也顺着容予的话想了一转,发现在自己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夕阳和清晨敲碎薄云的晨钟。
日出什么的的确是没怎么瞧见过。
“没事,我们这一次去最东方看。”
“就在神树扶桑下面。”
少女弯着眉眼笑着对容予说道。
“然后等治好了你的伤后,只要你想,我们可以天天去看。”
魔修大多都畏惧日光,昼伏夜出。
不过黑烨曾经说过,容予和其他打赌魔修不同。
她想,不仅是日出。
春花秋月,只要容予想看,她便带他去。
少女的想法一向简单纯粹,不夹杂任何旖旎情绪。
因为她认定了容予。
她想着,容予替她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
她不是什么元婴化神期的大能,不过许诺陪伴着容予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绥汐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也不能为容予做。
她也挺庆幸的,无所不能的羽化修者至少是需要她的。
“容予,等回去时候,我们先不回魔界可以吗?”
青年一愣,抬眸看向少女。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朝着他笑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和我结缘三生吗?”
“到时候我们先去三生石结缘。”
容予瞳孔一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可半晌,他都没办法开口。
“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了?”
绥汐见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欢喜,她有点儿不确定地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不是你没准备好?”
“那,那之后你准备好了我们再……”
“好。”
容予轻声这么回应了少女。
那声音实在是太轻了,比起刚才说话时候还要轻。
叹息一般,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只是青年的眸子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绥汐,想要将眼前的少女烙印在灵魂里一般。
可能是容予的视线太灼热,绥汐被盯得不大自在。
“你别这么看着我。”
少女伸手轻轻将手覆在了容予的眼睛上。
这才遮住了他灼灼的视线。
绥汐松了口气,有些无奈。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出了魔界时候心里就闷得厉害。”
“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
“而且一路上息风也不说句话,怪无聊的。”
其实准确来说,自容予提出去神树扶桑那里剔除身上的魔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