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想着对方也不过是个刚入道一并下山历练的,修为高不到哪儿去。
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消耗不了什么灵力。
[成吧。]
息风说着,凝了灵力如蚕丝细腻,悄无声息地往隔壁临怀住的房间探去。
半晌,他将灵力收了回来。
没有立刻说话。
“怎么了?你感知到了什么不对劲吗?”
[倒不是什么不对劲,就是他身上的灵力太稳定了。]
“什么意思?”
息风思考了下,用绥汐听得懂的方式给她解释。
[一般修者的灵力会受到情绪和外界影响而有一定的波动或耗损。
但是这个临怀不是,他就像是一碗放在桌子上的水一样,连一点水纹都没有。]
“我好像听我师父说过,有些人心境高,能够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
[那也至少得化神修为了。]
“……可能他在心法上的造诣极高?”
息风没说话了,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实在极其少见,他也没什么头绪。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临怀根本不是个人?”
绥汐还没有从息风的话里回过神来,耳畔一阵热气吹来。
惊得她猛地转过身看去。
“?!你怎么每一次都这么神出鬼没的?!”
不知什么时候,床里面躺了个红衣男子。
他眉梢微挑,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看着绥汐这般惊吓的样子心下更是愉悦,狭长的眉眼眯了眯。
看得绥汐一阵不自在。
朱翊单手撑着头,侧着身子垂眸看她。
息风想要冲出绥汐的怀里给对方脑袋一剑,却发现他根本动不了。
[这人你认识?]
绥汐微微颔首。
[入剑宗之前认识的,是个散修。]
[……]
[是老子在剑冢待的太久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你他妈给老子说一个化神修为的人是散修?!]
“卧槽?你化神修为?!”
朱翊用手指漫不经心地勾起一缕头发,他用发尾轻轻扫了下绥汐的面颊。
“看来你的剑要比你机灵些。”
“……你听得见息风说话?”
他摇了摇头,脸上笑意不减。
“听不见,不过我可以从你和他的对话里猜。”
“我在你和那临怀亭子那儿说话的时候便一直在了,大致上也知晓你在怀疑什么了。”
朱翊眼眸闪了闪,在黑暗的环境里也亮如天上星。
“你是不是怀疑那个临怀的身份?”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觉得他可能不是散修。”
那样气质的人,绥汐很难把他和散修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他听后“啧”了一声。
“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没想到你思来想去半天竟然只是怀疑他不是个散修?”
“你这话什么意思……等等,你刚才说临怀不是人?难不成你知道什么?”
绥汐想起最开始朱翊说的那句话,心下的好奇和疑惑更甚。
他见她根本没有觉察到,原想着卖关子不告诉绥汐。
然而转念一想,比起逗弄少女,他更想看到临怀身后那个人神情慌乱的样子。
“知道一点儿。”
朱翊唇角的弧度上扬的更甚,俊美的脸上满是狡黠。
那双眸子闪了闪,清晰可见的全是愉悦。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临怀的确不是什么剑宗散修。”
放眼整个修真界,能够和青昀的傀儡术相提并论的只有朱翊。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需一眼便能看出临怀的身份。
“他是傀儡,准确来说是你师父做的一个傀儡。”
“什么意思?”
少女有些糊涂了,没太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个有着你师父意识的傀儡,你也可以把他当作你师父。”
“……我还是不明白。”
绥汐沉默了许久,闷闷地开口。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为什么我师父没发现你潜入了我房间?”
“再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翊挑了挑眉。
他发现绥汐的脑子虽然转的没有多快,可思考起问题来却是极为理智清醒的。
“我是化神修为,你师父的确瞬间发现我——
不过,前提必须是这傀儡不是傀儡,而是他的真身。”
“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操控化神修为以上的傀儡。”
绥汐抿着唇,也听明白了。
容予在千里之外,操控的傀儡已经很费神了,元婴修为尚且能够应付。
化神的话就太勉强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觉察到朱翊的原因。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朱翊在之前入青霄凌云的那一次便有想过。
当时也只是一瞬的猜测,到了如今他才算是真的确定。
“因为你啊。”
青年笑得妖冶。
一身红衣之下,像是千山暮雪之中的一抹绝色殷红。
“因为他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朱哥哥,你真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一把好手。
第八十八章
朱翊的话让绥汐本就没怎么理清楚头绪的脑袋又懵逼了好一会儿, 她怔怔地看着对方。
半晌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怎么?你不信?”
不仅是绥汐,连同平日里话挺多的息风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少女顿了顿, 试着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沉默了。
她或许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许并不知道。
无论的哪一种,此时说出口来都不合适。
朱翊薄唇微启, 手指轻轻点了点面颊。
“看来你还是半信半疑。”
“这的确是一件挺让人惊讶的事情,毕竟这种程度的老牛吃嫩草, 放眼整个修真界也不多见。”
“……我师父可能只是不放心我, 毕竟我是第一次下山历练。”
少女心下有什么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慢慢从云雾之中显露出了真实的一角。
正当她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 又被另一层纱幔给轻柔地遮掩住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心头的不安。
“这么多人都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再加上这不还有顾长庚和桃源的那个女修在吗?”
他声音放的再低,绥汐还是能够听出来他里头的笑意。
“两个金丹,还护不了你们这群刚入道的弟子?”
“若不是放心不下你, 怎会大费周折的让一个傀儡跟来?”
见绥汐皱着眉没再说话, 朱翊笑着继续说道。
“绥姑娘, 你看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高兴?”
“我高兴什么?”
“高兴自己得了这样一份偏爱啊。”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折扇,还没怎么打开便抵在了绥汐的额头。
“他可是当今剑修第一人, 亦是第一个踏入羽化之境的大能。”
“若得了他的爱慕,你应当高兴才是啊。”
这样的话绥汐听了不止一次,从她刚入青霄凌云到现在她便知晓自己的师父是个怎样传奇的人物。
天下有多少女修想要与之共结连理, 情定三生。
要是这么想的话,如果容予真的喜欢自己,她应该欢喜若狂才是。
然而绥汐没有, 准确的来说她没有任何感觉。
“欢喜与否我不知道,毕竟我修了无情道。”
绥汐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的波澜。
朱翊自然是知道少女没什么七情六欲了,他本身将这件事情告诉绥汐就没有想过她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看来这件事你是信了却不怎么在意了?”
他的语气有些失落,可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正如朱翊看不透没有七情六欲的少女心里在想些什么,同样的,少女也看不透对方的想法。
绥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要摇了摇头。
“我信了大半,我信那人是我师父做的傀儡。”
“其余的我半信半疑。”
她并不是那种只听别人一面之词便不思考就全然相信了的人。
临怀是容予的傀儡这件事,从他的言行举止到灵力过于平稳这两点上,绥汐便有些怀疑了。
朱翊后面解答了她的大半疑惑,她这才确定了对方傀儡的身份。
但要说其他的事情,她没有确凿肯定。
朱翊似乎就在等绥汐这话,他的长发如缎子滑落在了床榻之上。
红衣如梅,不是冬日却有雪落花开的迹象。
“既如此,你可以试试?”
“怎么试?”
少女抬眸看去,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那傀儡并不是活物,寄居着的是你师父的意识。”
“某种程度上他其实就是容予。”
朱翊低头凑近与她耳语了几句。
热气暧昧,喷洒在绥汐的耳边又痒又酥。
“……这不大好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犹豫。
“你现在七情六欲寡淡,没什么礼义廉耻。我觉得这对你没什么压力。”
“我是无所谓,可这毕竟是我师父啊。若是你猜错了到时候惹恼了他,我不就会被安上个勾引师长的罪责了吗?”
朱翊听到少女竟是在担忧这个,他勾起唇角,笑得嘲讽。
但这抹讽刺并不是对绥汐的。
“惹恼?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若你真的那般顾虑,但凡他有丝毫避让厌恶你的话,你且收手。”
“就当我猜错了便是。”
“……成。”
朱翊见绥汐松口答应了,脸上的愉悦根本掩藏不住。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我师父是不是之前与你结了什么仇怨?”
绥汐抬眸便瞧见了对方上扬的压制不住的唇角。
可若是有仇怨,这种事情好像对容予造成不了什么,反而不痛不痒。
“倒也不算什么仇怨 ,我只是看不惯他那般隐忍克制的模样……”
他将折扇展开,上面的丹青在夜色之中朦胧,瞧不分明。
“我觉着心头不痛快,偏要捅破。”
妖修一般随心所欲,他们追求无拘无束。
容予这类人,反而是他们最不爽的。
朱翊与容予,准确来说与整个正道宗门都没有什么恩怨。
他们凤山一向保持中立,鲜少逾越界限。
可能是记着之前上青霄凌云被拔剑相向的事情。
容予越是隐瞒克制,越是害怕绥汐发现自己的感情,他反而越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虽然但是,不过你的性子还真是恶劣啊。”
绥汐这么吐槽了一句,刚想要开口再说说具体怎么做的时候。
朱翊扇子骤然合上,等到少女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化作一缕云烟消散不见了。
她一愣,伸手摸了摸旁边。
要不是被褥上还是温热的,她可能都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了。
“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绥汐低头问已经能够自主活动的息风。
[还能怎么?临怀觉察到了呗。]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这么长时间了他肯定也感到不对劲了。]
因为朱翊离开的早,临怀想要再细细感知的时候已经再没了痕迹。
息风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见绥汐竟然毫无反应准备合上眼睛继续酝酿睡意。
[喂,你不会真的打算之后去试探临怀吧?]
“嗯,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少女已经有了睡意,说话时候迷迷糊糊的。
[要是他猜错了呢?你那么露骨的试探,你想被逐出剑宗吗!]
息风急了,从绥汐的怀里飞出来,用剑柄砸了下少女的头。
力道不大,却足够让她清醒过来了。
绥汐捂着被砸得有点儿红的额头,抬眸看向漂浮在头顶上的息风。
“我知道轻重缓急,定然会注意分寸的。”
[你但凡知道轻重缓急就不会这么做!那家伙来路不明,万一是想害你呢!你别乱来!]
息风很是着急,他好不容易才从剑冢里面出来。
被关了千百年了,这才呼吸了几个月的新鲜空气,他可不想绥汐被逐出师门,不然他也要直接滚回去了。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可怜的剑着想啊!五百年了,我不要再进去了!]
绥汐被他噼里啪啦一大堆吵的脑仁儿疼。
她伸手一把将息风捞进了被窝,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他的剑柄。
“行了行了,我不会乱来的。”
她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也不必非要去试一下真假……”
[那我们不去了!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管他真假,你装聋作哑就成!若他真的喜欢你和你表明心迹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