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听说这姑娘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自家这么困难,又收留她。总不能不借个二两出来吧?
颜水心当然懂她的意思,还没动作,李有柱先一步说,“娘,今天儿子碰到两个黑衣人,摘吃了二个玉米,八个黄瓜,给了十个铜板。”掏出一串草串的铜钱。
“那帮恶煞光会抢,还能有给钱的?”
“那人是装着说我掉的钱,其实,儿子压根没带钱出门。而且,他指的地方,儿子原先看过,根本没有钱在那。就是他吃了付的。”
李翠寻思,“碰着个有良心的,你可不能把这事儿说出去,不然,别人都抢,就他付钱,怕是会被同伙排挤。”
“儿子省得。”
颜水心在一旁听着,感觉这对母子还是明白人。
李翠见儿子东说西扯的,就是不提借钱的事,也就同黄月娘开口了,“黄姑娘,能否借……”
颜水心不是不想借,而是她能解决李大娘的伤,“大娘,我会医术。您的腿伤能给我看看吗?”
李翠闻言,一张布了皱纹的脸明显不太相信,“你一个姑娘家,怎的会医术?”
颜水心知道冒充的黄月娘家贫穷,自然不可能懂医,胡诌,“我有一个未婚夫,从小一起长大,他爹娘送他去学医,他回来就教我。没想到,我竟被赵员外抢了去,如今,连爹娘也去了。呜呜呜……”
说着,装出伤心状,可是没眼泪啊。
一想到萧夜衡的伤,她就心疼得自然而然地真哭了。
李翠忙劝,“黄姑娘别伤心,大娘实在看不得你哭。”
“你父母的尸骨,我听说镇上的一些好心人已凑钱埋了。黄姑娘节哀。”李有柱也道。
颜水心吸了吸鼻子,“我爹娘向来疼我,不管多难,我一定会好好活着。”这是实话,她现代的父母,确实超疼爱她。
李翠很是欣赏,“是个好丫头。那,大娘的腿伤,劳烦你了。”把裤脚绾到了膝盖,露出一截皮肤干涩松弛,却红肿的老高的小腿。
颜水心看了,“你这伤再不治,可得截肢了。”
李翠母子吓得面如土色,接连害怕地问,“那可如何是好?”
“我娘还有救吗?”李有柱拳头握起,“都是我无能,请个大夫的钱都拿不出。”
颜水心安抚,“李大哥不必惊慌,现在治疗,还来得及。我先把大娘的断骨接上,你找个硬东西,给大娘咬着。”
李有柱去拿了一块巴掌大的平滑薄木板过来,给母亲咬上。
颜水心手探上李翠的腿骨,两手技巧性地一接握,只听得“咯嚓”一声,后者脱节的断骨复位。
“唔!”咬着木块的李翠痛得脸色发白,李有柱见母亲痛得直冒虚汗,有些忐忑,就怕黄月娘医术不精。
哪知,李翠取下嘴里的木块,一双浑浊的眼眸惊奇地看向颜水心,伸了下接好的右腿,“黄丫头,你真是了得。我腿竟不痛了。就是肿得难受。”
从对方的称呼,从姑娘变丫头,颜水心就知道对方是喜欢自己些了,“大娘,你的腿伤肿得时间长了,我开个药方,去城里买药,给您捣了敷上。”
“那得多少钱呀?”李翠怕花钱,“能不敷药吗?”
“必须上药,不然,万一有后遗症……就是将来如果动不动腿疼,就麻烦了。我配些省钱的药材,一两银子不到即可。”颜水心坚持,李有柱也说,“娘,这点药钱不能省。我们家有现成的钱。”
“那好吧。”李翠点头。
颜水心明知故问,“大娘,您先前问我借什么?”
“没什么。”对方给她看诊,配药,省不少钱。且也需要钱,李翠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
李有柱想起一事,“黄姑娘,那个……我家没人识字儿,没有笔墨。可否,你说方子,我背记下来……”
颜水心也得进城给萧夜衡弄治伤的药,自然不能说,“我要开的方子有点复杂,字意多,我怕你弄错。再则,我也想进城买些东西。”看了看外头快暗下来的天色,“明早上,我们一道去。”
“那就有劳黄姑娘了。”李有柱与其母满眼感激。
李翠腿不疼了,想下地,“我去做晚饭……”
“李大娘,您的腿骨需要很多天愈合,十天内,绝不能下地。不然,愈合不好,以后有苦头吃了。”颜水心交待,对方赶紧称是,李有柱让母亲躺着,自己去厨房做饭。
萧夜衡在隔壁房间,以他深厚的内力,自然听得清楚刚才房间里的人说话。
心想,暂住这儿几天,她对李家母子有恩,对方会客气多了。
李有柱进厨房淘米,颜水心看他往锅里放的米量,三个人吃是够了,但还有个李家母子不知道的萧夜衡呢。
于是,她尴尬地开口,“李大哥,能不能多煮点饭?菜也多炒一些。月娘自小饭量奇大,不吃个三碗,吃不饱。”
“无妨。”李有柱有些疑惑,她看着那么瘦,能吃三碗吗?想到村里二百多斤的大胖妞叶花能吃四碗,也就释然了。
颜水心也不想当个饭桶。她一碗就行,但另外两碗,是给萧夜衡吃的。
如果让李家母子知道萧夜衡也躲家里,就算对方同意隐瞒,也怕露馅。毕竟,那帮黑衣人精明着。
黄月娘则不同,县太爷迫于舆论压力,已经撤销了对黄月娘的海捕文书,只有赵家人还在抓她。
赵家人也没本事通天,只要藏起她不说,李家对外也不会畏缩害怕。
颜水心也不好做个闲人,看到李有柱淘好了米,主动帮忙,“李大哥,菜,我来炒吧。”
“你会吗?”他看着她气质出众的,真不像个贫家姑娘 。
“月娘家穷,自小到大都做家事,自然是会的。”她答,“今晚做什么菜?”
李有柱取下挂在墙上的一块腊兔肉,“这个吧。兔肉是我上回在山上打的,吃不完,腊干了。再炒一盆玉米、黄瓜。我再去园子里摘点青菜。”
“好。”她把腊兔肉洗了,动手切。
等李有柱去院里的井边洗好了青菜回来,看到‘黄月娘’正在动作娴熟地炒菜,便知晓,她确实是做家务的熟手。贫家女有气质的,也不是没有。
颜水心炒菜没放辣椒,因为萧夜衡与李大娘都带伤,伤愈前吃辣不好,也交待李有柱暂不放辣。
对方满口答应。
李有柱看着她忙碌,时不时抬袖子擦一下汗,那神态,相当的迷人。
他活了二十三年,还没娶上媳妇儿,这么个单身女子在自己家,一时看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红的作品不会虐女主,男主就不一定了。哈哈。爱你们
第62章 一起洗
颜水心察觉一道打量的视线, 转身回过头看他。
李有柱盯着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瞧,那被抢去的不算嫁,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只道,“黄姑娘, 你脸上很脏,我去打盆水给你洗洗……”
“哎, 不用。”她这么说, “不劳烦李大哥。”很清楚,在古代帮未婚女子打洗脸水这种事,是很亲密的人才能做的。
李有柱也明白这点, “那好吧。”
萧夜衡站在靠近厨房的厢房内窗边, 房间离厨房门侧过去只隔了不到十米, 听见二人谈话, 不喜欢李有柱瞎热心。
厨房内有一桌二椅, 估计是李家母子两人坐的。
菜上桌,一盘爆炒兔肉、青炒玉米粒、葱爆黄瓜,加上一碗青菜。
这伙食,颜水心不用问都知道, 在古代农村算吃得好了。
而且她也好久没吃过饭了,这几天只吃山果生蘑菇的,馋死饭菜了。
今中午啃的一个生玉米与四个黄瓜早消化了。
这会儿,饿得要死。
这家的主人没开动,她也不好先吃。
“黄姑娘, 你先吃饭。”李有柱说着,从厨房靠墙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大碗,先盛上饭,再将桌上的菜一样夹两筷子,“我去给我娘送饭。”
“好。”颜水心也不推脱,看到碗柜里的旧碗比较多,拿了两个碗去盛饭。一个碗里装了满满一大碗饭压实了,像普通饭碗的二碗量,她也每个菜盘夹一筷子菜。
另一个碗只是普通的饭量,先放桌上。
等李有柱端着碗进了他娘的房间里,她立马端起装好饭菜的碗,拿了双筷子,后脚走出厨房,溜进了萧夜衡所在的房间里。
她把饭碗与筷子塞在萧夜衡手上,示意他吃,她又出门,顺手虚掩上房门,进了厨房里。
等李有柱回来的时候,看到各盘里的菜少了些,‘黄月娘’正坐在桌前,拿着筷子在吃饭。
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狼吞虎咽的模样。
李有柱的饭也盛好了在桌上,“黄姑娘,你吃慢点儿,别噎着,够吃的。”
她点了点头,装出来的急吞,才改了正常速度。
李有柱夹了一筷子腊兔肉,一咀嚼,顿时赞不绝口,“真好吃,黄姑娘,你做菜的手艺就跟拢季城的厨子似的。有一回,我在一间饭管吃了一次饭,那儿的菜,还没你做的好吃。”
她神色如水,“还行吧。”可不会说你喜欢就好,这种话是对萧夜衡说的。
“是真好吃。”李有柱继续道,“我做的饭菜难下咽,你炒的青菜、玉米都特香。”
“多谢夸奖。”一顿饭,下来,李有柱与他娘都各添了一碗饭。
不过,这顿煮的米多,够吃。
但按量来算,她是真的吃了三碗。李有柱很惊奇,她那么小的身板,挺能吃的。
颜水心饭后洗碗,李有柱赶紧抢着做,“黄姑娘,这些事我来就成。”
她也不是个勤快的人,由他去,却不太好意思地道,“李大哥,我能烧水洗个澡吗?得废些柴火。”多天没洗澡,身上实在是粘脏得难受。
“当然行。”李有柱说,“黄姑娘救了我娘,就是我家的恩人。别说些柴木,只要李家有的,你尽管取。你就睡有云出嫁前的房间,挨着厨房第一间就是,衣柜里有铺盖。”又为难道,“有云穿过的旧衣,委屈你换穿了。”
“无妨,我已经很满意了。”她拎着木桶要去院子的井里提水。
李有柱连忙指了指厨房一角的大水缸,“缸里的水是满的。提水是粗活,我来便成。”
“那多谢了。”她也不再客气,烧了一锅热水。
李有柱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半人高的大澡桶,放在院子里,“黄姑娘,这是我妹子出嫁前用的,你将就着用。家里没有专门洗澡的地儿,家里人平时都是在自己房间洗的。”说着,他拎了桶井水把桶洗了一遍,水在院子的地里浇菜。
“太感谢了。”颜水心开口。澡桶这种东西,一般人也不要别人用过的。但她与萧夜衡在牢里这么恶劣的环境都生存过来了,暂时没条件,也不瞎讲究了。
“以后不许再说见外的话,你可是我李家的恩人。”李有柱怕她扛澡桶吃力,于是端着大桶往李有云的房间走。
颜水心赶忙扬声,“搬进我房间,可别摔着!”
其实是提醒房里的萧夜衡提前躲。
李有柱却听得红了耳根子,还从没有女子叮嘱他当心,莫非黄姑娘对他有意思?转念想到她有未婚夫,人家应该只是好心而已。
推开房门,颜水心看到房里无人,才松了口气。
李有柱把澡桶放进去,原本想帮她拎几桶洗澡水,想到这事儿过于亲密,男女有别,还是任她自己来吧。
就出去了。
颜水心提了几桶水,倒进大澡桶里,留一桶开水一会儿慢慢掺,又拿了个木脸盆进房,才闩上房门。
她在房里环顾一圈,抬头看梁上没有,也不知萧夜衡藏哪儿去了?
俯身看床下没人,只有一个带盖的恭桶。
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看到萧夜衡半蹲坐在柜子里,腿因为左假肢而无法完全蹲下,她顿时心酸不已,泪水弥漫上了眸眶。
萧夜衡走出衣柜,站起身,低首看着她,柔声问,“心儿,怎么了?”
“我没事儿。”她吸了吸鼻子,“就是心里难受。我能在这房院里走来走去,你却只能藏着。”
他低叹了声,“茅坑下的地洞,本王都进过。这柜子还算好了。于本王而言,能活着看到你,已是上天恩赐。”
若是没有她,他肯定会死在大牢里。
“安王能屈能伸,品质可贵。”她依偎进他怀里。
二人的声音都极小,不让外头的人听见。
萧夜衡眸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光芒,“回京之后,本王一定要将晋王千刀万刮!”
她见他没提起太后养母,也不多问,“所以,你的命可得好好留着。”
他抬手拭去她脸上的脏污,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出言提醒,“心儿,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拢季城官府通缉的女人是宛娘与本王,女的模样也是宛娘。其实,你可以撇下本王,独自回京。你回京,不要独自上路,找个商队搭伙,于安全有保障。”
她摇头,“你现在内伤严重,又中了毒。随时会昏倒,身边需要人照顾。我不想离开,也不想同你分开。”
他感动地将她搂在怀里,“本王的爱妃!”
“王爷,也不是非我回去不可。”颜水心想了想,“找个人回京城报信,说你在拢季城,派大部队来救你。”
“本王随身的信物早在进牢前就没了。”萧夜衡皱眉,“看样子,只能写亲笔信。而且,信也只能换个方式下笔,以免被人看出是为安王带信。”
“李家人不识字,我略看了一下,这家没有笔墨,明早我去城里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