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她忍耐的轻唤他的名字。
“嗯?嘘——别说话。”他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手指在她脸蛋上摩挲, “维维, 或者……我们明年夏天就结婚吧, 结婚后你就能跟我一起去牛津了。”
“不要, 太早了, 我明年才18岁。”
“只是提前一年。”
“我……”要是说起来,18岁结婚也不算太早了。不过,结婚后就会有自己的小家庭,会有无数的事情,她倒是想尽量推迟婚礼,要不是因为加百列说了他们会在国外度两年的蜜月,她甚至想24岁再结婚。
“我想你想得不行,想抱着你,跟你躺在同一张床上。我房间里有画册,我们一起看看。”
——果然不管什么年代,男人都会看点有色读物。
其实作为画家,她在德加的画室画过**模特,男女都有。她还挺好奇的,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有色读物”是什么水准,听说,也有模特愿意拍摄**照片,给钱就行,就不知道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是照片吗?”她忍不住好奇的问。
他有点邪恶的笑,“你猜。”
“难道是——绘画?那就不是印刷品了。”
“有点接近了——是版画。不过听说有照片,你……”想问她“你怎么知道的”,又觉得还是有点害羞,毕竟是羞羞的事情,但一想到要跟她一起做点什么羞羞的事情,又觉得太期待了。
之前他总以为维塔丽是个小白兔似的女孩,主要还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也没什么机会讨论到其他事情,但他不该把她想得太天真:她的阅读量一点也不比他少,甚至更多,她可以是个单纯的女孩,但也可以同时是个懂得很多的女孩。
不过,“懂得很多”和“了解很多”是不同的两件事情,他很愿意带她去“了解”。
他带她到书桌前,抱着她坐在扶手椅上,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她后背的裙子系带,小声嘟囔:“女人的裙子真麻烦!”
“别啊,你解开了衣带,等一下系不好,蕾拉就会知道有人解开我的裙子了,那样你母亲肯定也会知道——”
“那有什么?”
“她会觉得我不是好女孩……”当妈的都一样,总是别人勾引了自家的乖宝贝,宝贝儿子是没有错的。
“——唉,你说的对。”他停下来,闷闷的说:“你下次别穿这么复杂的裙子。”
“……我以为你会为我着想,我不能被你母亲看不起。”
他马上乖巧发言,“我不会的,我天天在母亲面前夸你是个好姑娘,希望她能喜欢你。她喜欢你吗?”
“不知道,但至少现在不讨厌吧。”
虽然放弃了解开裙子系带,但还是把手放在她领口的褶皱上。
她推开他手,瞪他一眼。
他便吻她,一边又去拉蕾丝花边。
她被吻得晕晕乎乎的,暂时忘记了一切。
*
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维塔丽还有些晕乎乎的。
恋爱确实是一件能让人愉快的事情,你知道你被人爱着,那种“被需要”的感受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两个人耳鬓厮磨的感觉也非常美好,脸贴着脸,在你耳边细细诉说有多么爱你、想你,想见到你,想跟你在一起,甜蜜的说着情话,对你许诺永不背叛你。
啊!生活是如此美妙!
她心情愉快的睡着了。
*
早上,加百列过来敲门,带她下去吃早餐。
奥兰先生问加百列在家住几天,下周什么时候返回牛津。
“我想多留两周,考试前再回去。”
奥兰先生微微惊讶,但也没说什么。
维塔丽在桌下悄悄握住加百列的手。
*
阿瑟没想到加百列忽然改变了行程,有点犹豫。他确实担心加百列这小子缠着维塔丽上她的床,妹妹虽然聪明,可也就是个女孩,她可能不太懂男人的心理,会轻易的被打动或者被说服。做-爱这种事呢,太轻易得到了,男人就可能不太会珍惜,即使是加百列也不能说就是个完美好男人。这个过程应该尽可能的迟的到来。
他有点费劲的对维塔丽说了他的忧虑。
“我不是说加百列不好,但他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他,他可能也会是个混蛋富家少爷。最糟糕的可能是你怀孕了,他却不肯娶你,那我可能真的要去跟他决斗,不管谁死了,都会是悲剧。”他严肃认真的说:“你要学会拒绝,即使是加百列,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想起自己几年前也就是个糊里糊涂的男孩,不懂怎么拒绝,还是维塔丽帮了他。她一直有超过年龄的沉稳,但爱情这种事情就是会让人脑袋发昏,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他可不能放心。
“你很烦哎,为什么总觉得我没法拒绝他?”维塔丽没好气的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要做什么,他要是不听话,我会揍到他听话!”
阿瑟就笑,“男人有时候是需要好好揍一顿。唉!我不放心你,亲-->>
爱的妹妹,我应该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你把他想得太坏了。”
“你也别太天真了。像他家这样的贵族,其实是可以随时取消婚约的,你知道的吧?”
维塔丽咬着下唇,点点头。法国人其实也不是太讲“贞操”,阿瑟最主要还是担心她要是怀孕了,而加百列又没跟她结婚,抛弃了她,那她就会成为生下“父不详”的私生子的可怜女孩,那是骄傲的阿瑟受不了的羞辱——羞辱他疼爱的妹妹就等于羞辱他。
她想了好一会儿,她也绝对不会忍受那种羞辱,但这个时代生孩子可能算是比较安全,堕胎却是很危险的事情,再说兰波家是天主教徒,她要敢提“堕胎”这个词,兰波太太准会打死她。到时候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她在克鲁斯瓦庄园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悄悄生下孩子,然后送走他,想想就觉得实在可悲。
唉!阿瑟一直担忧这事,不能责怪他把加百列想得太坏,而是他知道那些贵族子弟的德性。她能确信加百列不会成为那些浪荡子吗?人是会改变的,谁也不能预测将来会怎么样。加百列要是个真诚正直的男人,那很好,是最好的状态了,但要是他也变了呢?
她会怎么样?能怎么办?她当然可以像乔治·桑那样申请合法分居,然后也可以像乔治·桑那样找很多情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要是能有一个好丈夫、一个完美的家庭,当然最省心省事啦。
她心事重重。
结果,她让《浮生梦》的女主角特蕾莎跟阿尔芒分手了。
*
小仲马在《茶花女》中,让善良的玛格丽特因为情人父亲的恳求,而离开了情人,她的情人因此怀恨在心,报复她、辱骂她,玛格丽特伤心欲绝。
特蕾莎与阿尔芒的爱情遇到的挫折则是因为阿尔芒的妒忌,阿尔芒再也受不了情人是有钱人的情妇,而特蕾莎很清楚的知道,光有爱情而没有面包是不够的。
她已经写到了结尾,于是让特蕾莎与阿尔芒痛苦而绝望的分手了,阿尔芒失望的发现情人十分现实,再也不是他心目中“误入歧途的纯真女孩”;而特蕾莎觉得男人的爱都是放屁,还是有钱最好;半年后,阿尔芒吃惊的发现,特蕾莎身边有了新的情人。
*
加百列仍然是她的第一个读者。
他诧异的问:“你为什么会写这样的结尾?你准会被读者骂!”
“这个结尾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它——不美好。或者就像《茶花女》一样,让特蕾莎病死,会比较好一点。”
“为什么女主角要死啊?”她不满的嘀咕。
“为什么他们要分手啊?”
“因为——我是作者,我高兴。”
“你想表达什么?”
“爱情是虚无缥缈的,财富才能带来更多的快乐。”
加百列惊呆了。但是想想,完全没有问题啊。而且,他早就发现维塔丽对钱非常敏感,会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你这样想的吗?”他喃喃问。
“当然了。要有钱才能有更好的生活,就像你。你跟我是不一样的人,你从小就知道金钱的魔力,所以,你为什么会不理解呢?”
“我不是不理解,只是——”
“噢,那就是你觉得我不应该有这种想法。我应该写特蕾莎放弃了交际花生涯,跟阿尔芒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意思是我只能写那种童话,‘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快乐的住在城堡里’?但你知道现实不是这样的。”
加百列觉得讨论的方向有点不对,但不知道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他在沉思为什么会觉得“不对”,维塔丽借口有事,离开了书房。
*
他们去伯德伍德伯爵家那天,天气阴沉。
伦敦11月的天气不怎么样,整个月看不见阳光也是常事。伯德伍德伯爵住在肯特郡,从伦敦过去要在路上过一夜。
奥兰夫妇对要去拜见伯爵大人兴致不高,纯属完成任务式。奥兰太太在马车上又给她补习了一番伯德伍德庄园的知识。老伯爵今年69岁,很年轻就结了婚,伊丽莎白50岁,道格拉斯快到49岁,路易莎46岁,阿尔伯特44岁;奥兰太太今年40岁。
伯爵夫人22年前过世之后,伯爵再娶了一位太太,没几年也过世了,没有留下子女;伯爵之后没有再结婚,但前后有几个情妇,至于有没有私生子,大概是有的,只是4个合法子女都不知道私生子在哪、有几个。
啧啧,这混乱的封建贵族糜烂生活!
又说到道格拉斯家的几个儿子,小道格拉斯如果还不愿离开门不当户不对的情妇、不愿放弃卑微的私生子,很可能被取消继承权;小阿尔伯特几乎肯定是梅毒了,也不会将爵位传给他;托马斯生父可疑,也没资格;所以最有可能的是正在陆军服役的小儿子菲利普。
加百列也有希望继承伯爵爵位,他目前是第七顺位继承人。排序方法是长子继承人,然后是长子的儿子,长子的孙子,之后才是次子和次子的儿子。小道格拉斯有一个儿子,但因为不是合法子女,所以那个私生子没有继承权。
说起来复杂,实际简单,维塔丽听一遍也就懂了。
奥兰太太倒不太在意伯爵的爵位,主要还是因为加百列将来必定会继承男爵的爵位,虽然等级有差别,但没有也没什么,多一个伯爵爵位是锦上添花而已。
维塔丽也不在意加百列将来是否会有两个爵位。她在想这些贵族家庭还真是乌七八糟的,还好第二位伯爵夫人没有留下孩子,不然光是将来分遗产就够瞧的。贵族为了有人能继承爵位,都是尽可能多生几个,当然客观条件不允许,以至于没有男性继承人而绝嗣的也很多。没儿子发愁,儿子多了也愁,人生在世,总有无数烦忧。
又想到道格拉斯,托马斯居然可能是隔壁老王的崽,他怎么能容忍的?所以说,贵族大概也不是很在乎婚外情什么的?就是不知道是否外界在传玛丽夫人的“丑闻”,如果没有公开倒还好,要是公开了,难道不会有人嘲笑道格拉斯?
第68章 金龟婿
她见过一次玛丽夫人, 玛丽夫人实际已经跟丈夫两地分居,4个儿子一个都不在她身边, 于是找了一个娘家亲戚家的女孩陪伴她。玛丽夫人还算和气, 话不多,跟伊丽莎白截然不同。
“我没有听到过外面的传闻, 不过, 我是法国人, 我跟她们算不上很熟。”奥兰太太挑眉看她,“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人人都爱这些传闻。再说,我现在是作家,我很注意收集这些写作素材。”
奥兰太太用蕾丝折扇挡住半张脸,“别太关注那些,好姑娘不要知道太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的语气很是嫌弃。
维塔丽不解的看她。
“那些不是好事,不管玛丽夫人有没有偷情,她的名声至少在伯德伍德家族里已经完了。”
维塔丽沉默的点头。确实, 男人偷情出轨没人说什么, 只要不抛妻弃子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有不能是同性恋, 在外面有再多情妇,也只会让人觉得他艳福不浅;女人则完全是另一种待遇, 维护名誉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沾上了绯闻, 那就洗不掉了——
奥兰太太在法国的处境比玛丽夫人还糟呢, 但看起来她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或者至少维塔丽没有看出来。也许是因为法国人浪漫不羁,而英国人相对保守得多?
奥兰太太见她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你想到了什么?加百列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以前说过跟欧仁在马厩打了一架。”
“你见过欧仁妮吗?”
“皇后?没有见过。”
“你该见见她,她很有意思。我不喜欢她,但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
“您的意思是说她很有故事?”
“你有点像她,但你没有一个‘好母亲’,你的母亲不会把你在家留到26、7岁还不结婚,只为了寻找一个更有钱、更有地位的丈夫。”
啊哈!
这个论点维塔丽当然也听说过,说欧仁妮的母亲带着她结识那些有“潜力”的年轻男人,典型“吊个金龟婿”的岳母做法,猎物是法国最大的一只“金龟婿”。
兰波太太没那个想法,也没那个见识,更没那个野心,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平静度过一生。
*
伯德伍德庄园。
管家带着仆人们在主屋的台阶下迎接客人,男人们先下车:奥兰先生、加百列、阿瑟。加百列随即到了第二辆马车旁边,扶下了奥兰太太和维塔丽。
奥兰太太微笑着轻抚了一下加百列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