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天如玉
时间:2020-04-10 09:18:47

  她点下头,又瞄一眼山宗,他已走去前方。
  赵进镰身旁,周均配着宽刀站着,见到他来,彼此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
  神容转身,忽见赵扶眉自后方走来,穿着素淡的襦裙,直到了跟前。
  “女郎。”她唤完,笑一下:“或许该改口称夫人了,听义兄说你与山使已重修旧好,再做夫妻了。”
  神容点头:“是。”
  赵扶眉竟怔了一怔,好像还是头一回见她承认和山宗的事,握着手指在袖中,轻声道:“那便希望女郎与山使,此后都能相携安好了。”
  神容看到周均,记起此番她是因何而回幽州的,不知她此时作何所想,淡淡说:“那就要看以后了。”
  赵扶眉听到这一句,语气与当初那句“我与他之间的事,我只找他,与你无关”一样,好似又在说与她无关。
  确实也与她无关了,她已嫁作人妇,他也与前夫人复合了。
  她笑笑,往前走去。
  周均在那里等着,一双细眼看着她走近:“你还要不要回檀州?”
  赵扶眉看着他,终是点了点头。
  早已看见山宗自旁离去,她不知神容如何,但他似乎眼里就没旁人,直直往马车而去,大概能看到的就只有那一个女人。
 
 
 
第八十六章 
  “你方才与她说什么了?”
  神容自马车旁转过头, 正迎上走过来的山宗。
  他说话时朝前方扫去一眼,指的是赵扶眉。
  那里, 赵扶眉不知与周均说了什么, 好似在已决心要随他回去了, 能听见赵进镰在一旁着人安排车马。
  神容眼珠轻转:“随便闲聊了两句。”
  山宗勾着嘴角:“看你们说话时总看我, 还以为是在说我。”
  “谁看你了。”她轻轻说。
  山宗扫过左右无人, 走近低语:“还这般有劲头, 看来我睡了这些天的客房,你已没事了。”
  神容眼一抬,看住他,只看到他一脸的痞气, 咬了咬唇,被他的露骨弄得浑身不自在, 干脆一提衣,先登了车。
  山宗在车边盯着她,似笑非笑地牵了马,翻身而上。
  她又放下车帘挡住了他脸。
  就是已经叫他得逞到这地步了, 才更不想让他得意。
  得寸进尺。
  马车出城,一路继续送行檀州军。
  檀州军悉数离开幽州城, 直往边界檀州方向而去。
  周均坐在马上, 遥遥向城门处还站着的赵进镰抱拳告别过,转头看着赵扶眉乘着的马车自眼前过去。
  她只在车里坐着,没有露脸。
  待她的马车随着檀州军往前而去了,他才停下, 往后看了一眼不远不近送出来的山宗。
  山宗扯一下马缰,不疾不徐地打马过来:“还有话说?”
  周均阴沉着眼:“当初那一战之后,你的卢龙军不是说充入军所改编为幽州军了?为何幽州只有这些兵力,那个庞录又是怎么回事?”
  山宗脸上没有表情,声压得很沉:“哪一战?”
  周均惯常地阴着脸,显得白脸微青,似脸色不好,许久才道:“没有哪一战,是我记错了。”说完脸色更阴,打马走了。
  山宗打马回头,到了马车边,神容正掀着车帘看着他:“你们说什么了?”
  他学着她先前的模样:“随便闲聊罢了。”
  神容知道他是有意的,悄悄白他一眼。
  山宗好笑,揭过了这话头,朝远去的周均看了一眼。
  ……
  车马刚要回城,一队兵匆匆自远处赶来。
  “头儿,又抓回了几个大狱逃犯。”领头的是百夫长雷大。
  山宗打着马,眼扫了过去:“剩下的尽快抓回来。”
  雷大抱拳领命,又匆匆离去。
  神容揭开车帘,想了起来,是当日那群敌兵先锋袭击幽州大狱的事,难怪幽州至今都还戒严,多半就是为了搜捕他们。
  “听说当初发配到幽州大狱的那个柳鹤通也不见了?”
  山宗看过来:“他那种不足为患,狱卒说有可能是被敌兵带走了,有一些还在附近逃窜,恐怕是孙过折留给我的一个后手。”
  神容不禁就蹙了眉,幽州大狱里有一些当初暴动后仅剩下来的关外犯人,都对山宗心怀憎恨。
  若真如此,那这个孙过折也太过狡诈了,作战中都还想着留下一记后手。
  她细细想了想:“我记得朝中对归顺的契丹部族有赐姓李孙二姓的惯例,莫非他是被赐过姓的?”
  山宗嗯一声:“归顺的契丹王室赐国姓李,贵族赐姓孙,他是契丹贵族,曾经的确归顺过,对中原很了解,尤其对幽州。”
  话音刚落,山宗刚要扯缰继续前行,忽而脸色一凛。
  倏然一声尖啸,拉车的马匹乍然抬蹄狂嘶,背上赫然中了两支利箭。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间的事,神容不过刚刚放下车帘,马嘶抬蹄,门帘晃动,外面驾车的护卫连同紫瑞被一并掀了下去,一声慌乱的尖叫,车已被撒蹄狂奔的马拉着奔出。
  她一下往后跌去,堪堪扶住车厢,听见外面山宗的怒喝:“抓人!”
  刚刚没走远的雷大在那头喊:“剩下的冒头了,快追!”
  门帘晃动,她甚至能看见一闪而过的城门下,赵进镰等人慌张追出几步的身影。
  车外几匹快马在追,分不清谁跟谁的。
  神容努力稳住身形,揭开车帘,果然已无人驾车。
  刚刚说到孙过折的后招,就已经在眼前应验了。
  她尽量往外探出身去,听见山宗在喊:“稳着!”
  快马直直如飞一般,冲下了斜坡,险些要翻倒,颠簸的没法稳住。
  神容数次往外探去,一遍一遍努力地去扯马缰。
  终于看见山宗身骑快马而来的身影,就在她右后方,迅疾如风,整个人都伏低了身,如箭一般往她这里而来。
  路还是太颠簸了,她扯到了缰绳,用力还是艰难,手心都已生疼,余光瞄见前面已快冲到山下附近,到处都沟壑丛生,远处隐隐有白光。
  她凭着对这山周地形的了解,想了起来,那里有河,努力拽着缰绳往那儿扯。
  “少主小心!”是东来的声音,他也在后面追着。
  奈何多马拉就的马车一旦失控,速度实在惊人,很难追上。
  山宗在后方紧追不舍,看见她自车内探出身,扯着缰绳的身影,一夹马腹,疾驰更甚,贴近到车旁。
  下一瞬,神容已扯着缰绳快到河边。
  山宗立即伸出手:“过来!”
  神容一手伸出去,够他的手,始终够不着。
  他咬牙:“跳!”
  神容愣了一下,看见他马上疾驰而至的冷冽眼神,心一横,闭眼就跳了出去。
  一声巨响,马车在沟中翻了下来。
  “东来,稳马!”是山宗的声音。
  他几乎是直接跃下了马,一刻没停地就直扑水中。
  神容一头从水中出来,大口喘了口气,就被一双手臂紧紧接住了,往边上拽去,避开乱窜的马匹。
  身旁扑通几声水响,快马而至的东来跳下水中,带人过来稳住被下沉的马车拉拽还躁动不安的马。
  神容心口狂跳不息,看见山宗近在眼前的脸。
  他半身湿透,拉她起来,一手紧紧搂着她:“没事了。”
  神容喘着气点点头,被风一吹,身上很凉。
  山宗的马因是战马,训练有素,还好好在旁刨着地。
  他过去牵了马,随手拧一下湿透的衣摆,抱着神容上去,翻身而上,直接回城。
  “你刚才是故意往河里走的?”在路上时他才喘着气问。
  神容气息不稳地嗯一声:“只有那里能跳。”
  山宗竟笑了一声:“真有你的。”
  只有她有这个胆子。
  尽管如此,说话时他已收紧了手臂。
  城门口,赵进镰一行送行的人还在等着,见到他们返回才松口气。
  “崇君放心,人已抓到,就在这城门附近埋伏着,许是知道今日檀州军要走,等时机的,我已着令叫将他们押往大狱了。”
  山宗只点了下头,脸色铁青,那群逃犯,一个也别想跑。
  “继续戒严!搜捕干净为止!”
  听到他的军令,左右兵卒大声称是。
  他自小跑而来的紫瑞手中接过披风,紧紧裹在神容身上。
  神容缩在他怀里,自知此刻模样狼狈,尚且还稳着姿态:“刺史放心,虚惊一场。”
  赵进镰刻意没有多看,抬手做请:“快些请回。”
  一面心里感叹,真不愧是山崇君看中的人,也就她临战遇险都还能如此镇定了。
  ……
  回到官舍里,天已经快要黑下来了。
  入了大门,神容才算六神归位。
  山宗腿一跨,下了马,带着她进门。
  脚步一下不停,直往主屋而去。
  广源从廊下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什么,看到他们情形一愣,都忘了来意。
  山宗停了一下脚步:“你拿的什么?”
  广源这才回神,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是给夫人的信,先前夫人叫寄出去的家书已经寄了,送信回来的人说半道就交出去了。”
  神容不稳的气息都顿了一顿:“什么?半道?”
  广源拢着手称是,一面往侧面站,看出她披风里衣裳湿的,好给她挡风:“据说他们半道就遇上了国公一行。”
  神容一怔:“我父亲来了?”
  “好、好像是。”广源不知为何都有些慌张了,大约是被她口气弄的,也可能是被眼前二人情形弄的:“听闻国公快马赶路而来,带信回来的兵马说已快到河东了。因着幽州现在戒严,他已放缓行程,大概会暂停河东数日,收了夫人的信,叫人带话回来的。”
  神容拧起眉,还想再问两句,就见广源抬了下头,看了眼她身后,低头退去了。
  她看过去,山宗颀长挺拔的身姿立着,昏暗的廊火下,黑如点漆的眸子盯着她。
  “没想到。”他说。
  大概是因为战后戒备未除,否则此时赵国公可能并不会给信,直接就来了。
  他手臂一收,搂着神容往内院走。
  神容边走边道:“不能让我父亲这样来。”因为冷,声音都还有些轻颤。
  山宗腿长步大,她被搂着,有些跟不上,身上又凉,脚步太快,便又急又轻地喘息起来。
  心里却转得很快,难道要让他父亲直接进入幽州,毫无准备地被告知她与他已成婚,那绝非什么好事。
  “光是叫他看到我如今的情形,也会叫他担心不已。”
  就更别提在幽州发生的这些事了。
  她知道他父亲一定是因为战事而来的。
  山宗连她身上披风又搂紧些:“那你想如何做?”
  “我明日亲自去河东见他。”神容说。
  他脚步停下:“你想抢先去见他?”
  “嗯,必须去。”神容抓紧披风领口,她思来想去,只有这样了。
 
 
 
第八十七章 
  入夜时分, 一个兵卒快步进了官舍,到了客房外, 小声禀报:“头儿, 全搜捕干净了, 今日埋伏的就是最后几个, 没有遗漏的逃犯了。”
  山宗走出来, 伸手接了对方递来的狱录, 对着廊前灯火翻了一遍,看到上面名字都已划去,合上后交给他:“嗯,留着等我处置。”
  兵卒退去了。
  山宗转头走向主屋。
  房门口, 紫瑞刚刚合上门,随廊上的东来离去, 一手扶着另一边的胳膊,大概也是受了点伤,要去处理。
  山宗走过去,在门口徘徊了两步, 想起白日里那般紧急情形,薄唇抿紧, 眼底沉了沉。
  这笔账他也要记在孙过折的头上。
  直到想起神容那镇定的一跃, 他吐出口气来,又不禁无声笑了,觉得自己真是没找错人。
  一手推开门进去,屋内亮着灯, 但不见人。
  屏风后面袅娜的一道女人身影,被烛火勾勒着胸口腰身,凹凸有致,如真似幻。
  薄纱披帛一缕,自里延伸到外,缓缓自她臂弯里滑落下来,接着是外衫。
  山宗掀眼就看到这一幕,双眼不禁轻轻眯了一下。
  神容在上药,脱去了外衫,只着了素薄的中衣,往下拉开领口,露出半边肩头,手指挑了点小盒里黑乎乎的软膏,往那儿沾。
  原本紫瑞要替她抹,但神容发现她被马掀下车去后也受了点伤,打发她自己去上药了。
  忽觉眼前灯火暗了一分,她抬起头,看见男人走近的身影。
  刚看清山宗的脸,手中的小盒里就伸来了他的手,直接按上了她的肩,揉了下去。
  力太重了,她不禁轻哼一声。
  “还有哪里有伤?”山宗声沉沉地问,看着她嫩白的肩头。
  上面不知从何处磕到的一块淤青,可能是跳车入河时刮到的,她身上幽幽的一丝香往他鼻间钻,药味也盖不住。
  神容被他的力道揉得蹙了蹙眉,揉开后却又觉得舒服一些,看去他身上:“没了。”
  他换去湿了的胡服后,着了身松软的便袍,忽就有了几分往日世家子弟的闲散贵气,松松散散的微敞衣襟,隐约可见一片结实的胸膛。
  虽然已经清清楚楚见过一回里头的真面目了,神容眼神还是不自觉移开了一下。
  “真没了?”山宗低笑一声,就怕她连这也嘴硬。
  神容挑挑眉:“真没了,我只是不想带着这点小伤去见我父亲罢了。”
  山宗手上停了下来:“明天你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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