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落空,她也不急,在仔细听着动静的时候,不断地向唯一的光源—窗户边靠去。
地上的声音追着她不放,在她到达窗户旁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全貌。
只一眼,她差点就把隔夜饭全部吐了出来。 一个浑身□□的人软绵绵地爬在地上,她四肢似乎没有骨头般地在地上游走,说是浑身□□,是因为身上没有人类的衣着,而是一层油腻腻的油脂类透明物体。
想到刚才就是被这种东西碰到,估计手背上湿答答的感觉就是由此而来。她又把手背在裤子上使劲地蹭了几下,直到手背上的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才做罢。
地面上的人又动了起来,先是头部,然后地上的身体开始着力,竟然真的用一种难以想象的肢体动作爬动起来。
唐黎不断地往后退,终于在她爬行的抬头动作时看到了全貌。
是一个苍老的女人,与她浑身还算年轻的皮肤不同,她的脸上全是层层叠叠的皱纹。可能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眼睛已经退化,双眼也不曾睁开。
不是鬼,唐黎发现这个事实后松了口气。
她似乎只是没有规律性地在周围爬行,看着她如软肢动物爬行的模样,唐黎的脑海中的灵光在一瞬间炸开。
田螺姑娘。
这个样子,可不就是像极了没有背上壳的蜗牛。
是这个意思吗?说实话,她并不是很确定,因为这实在像极了奇幻故事的展开情节。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在这种世界中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
也许,是一种隐喻。
看着地上浑然不知的人,唐黎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起来。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怎么出去。
思考一周,她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被封的窗户上面。
选好之后,她提起了长刀,开始了拆掉窗户上的动作。
只是,在把刀靠近窗户的时候,唐黎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
狭小的窗户被几块木板封住,只能通过仅有的缝隙看到外面的世界。
而现在,外面的世界没有出现,而是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齐齐地在外面盯着。仿佛只要窗户一被打开,里面出来的人就会被拖走。
冰冷的恶意凝聚在一双双血色眼睛中,唐黎当下就差点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果断地转过头不看外面。
她们,进不来。
直到此时,唐黎才恍然大悟,这仁重村家家都被封住的窗户,或许一开始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出去,但在后来,肯定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东西进来。
地上的女人已经停止了爬行,停留在一处不动,说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她都相信。
唐黎再次打开了笔记本。
“不见”、“恶魔”、“她们”……这些字眼在脑海中不断出现翻滚,不断的思考和窗外眼睛盯着她后背的紧迫感让她几乎头痛欲裂。
不能慌,她握紧长刀,给自己打气。后来干脆在唯一的光线下坐下,把日记本翻了一遍又一遍。
“咦。”心静下来后,她在一处页面上发现了不同。这一张,好像是两张被粘合在一起的。像很多电影的经典桥段一样,被故意隐藏起来的东西里面肯定放着十分重要的秘密。
日记本已经很久了,她不确定自己撕开后还能再用。
但是她很快没时间去做这个选择了,因为腐臭味从窗户外渐渐溢了进来。
光线逐渐变暗,暗沉的天空就要被夜晚代替。
没时间了。
她果断地把日记本全部拆开,确定所有的消息记录在脑后开始动手。
果然,日记本实在是太旧了,旧得她一拆开纸张就七零八落的,最后只留在粘合在一起的两张纸。
很幸运,纸张的最底层由于是线装的原因并没有被粘合住,唐黎沿着微微卷起的纸张口慢慢地撕开。
清秀的字体再次浮现在面前,或许是接触的氧气相对较少,里面的内容竟然清晰可见。
没有日期,里面的语气像是认命后的随笔。
“必须要活下去,为了婷婷。”
唐黎猜想,这说的应该是谢婷,看样子,谢婷真的是她的女儿。
“对不起,我努力过了…太难了…”
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唐黎忍住不适继续往下看,在看到下一句话时,脑中的思绪豁然开朗。
“骗子,都是骗子,原来在我之前就有了,哈哈,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最后四个字,笔迹已经凌乱不堪,估计是林佳到最后已经形容癫狂。
她冷笑一声,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得越多,就对这里的村民越发没有同情。
怨不得,这里能一次性出现这么多女鬼和鬼婴,都是人性的愚昧和恶毒作祟。
只不过,这些无法解开的结,现在是需要他们这些做任务的人来打开,付出的很可能就是生命的代价。
庄如亭找她时,就看到唐黎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几缕黑暗中仅有的光芒悉数投放在她身上,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冷笑,却让她平日里不是很出色的面容在一瞬间生动起来。
少女极黑的眸子里燃烧着火焰,她站起身来,手持长刀,像一个徒手就能劈开黑暗的光明女神。
她身上好像多了点什么,似乎是岁月给她可以增添了一抹光彩,忖着刚从某处钻进来的而有些灰头土脸的两人更加狼狈。
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庄如亭在在这一刻犹如失了神志。
拉下她,这样你才能得偿所愿。
魔念一声一声地蛊惑着他,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他浑身发热,双眸中是无法言说的欲…望。
突然震动起来的地面打断了心底的魔念,他仿佛又从深渊来到了人间。
地上的女人突然抬头睁开了眼,唐黎惊悚地发现她双眼空空,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在庄如亭过来拉她的时候,唐黎忍不住回头,对着即将离去的黑暗说了一句话:“别担心,我会找你的壳子。”
原本正向他们爬来的女人突然停止了动作,她好像是听懂了,不再挣扎,安静地爬在地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你还真是烂好心。”身上全是灰尘,江言之见她还不忘答应那个鬼东西什么,随口就刺了她一句。
“哦。”她没兴趣跟他争吵,直接跟着庄如亭转身。
江言之对他翻了个白眼,庄如亭神色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里面全是警告。
得,有求于人,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有病吗?”前面的唐黎轻声地问了句,怎么感觉这次江言之变了好多,“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不用管他。”不过是伪装得少了一点罢了,“还是他提供的地点,不然还真难找。”
唐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谁会想到那间屋子的出口竟然是黑暗中某处地道呢,她当时从哪里出去也是吓了一跳。
地面还在震动起来,腐臭味散发在空气中,地面开始变得柔软,就像是脚踩在血肉之上。
夜晚已经来临,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江言之的神情一边,迅速朝声源处跑了过去。
是飞鸥的声音!她怎么了?
第64章
飞鸥的手不住地往下滴血,看着不断靠近的鬼物低声地咒骂了几句。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地好好地,还真偏偏在最后一脚的时候被打断。
震动的地面让她险些以为是地震,手中拿到的东西像是苏醒了一般,难以想象的痛苦让她发出一声惨叫,她甩掉过后才发现手心被活生生撕扯下一块皮肉。
腐臭味到处都是,像是多年的死尸在这一刻一起腐烂,熏得人头脑发晕。
她抽出鞭子,一把就把地上向她爬来的婴童卷到一边。
“这该死的江言之,好好的要我偷这个死孩子干什么!”血液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另一只手的手心火辣辣地疼痛。
鬼婴在地上裂开一张嘴,嘴巴越咧越大,足足占据了小脸的二分之一。
明明没有牙齿,但手心的疼痛告诉她一旦被它咬住,损失一块血肉是最正常不过是的事情。
“要命……”
她一边用鞭子保护自己的安全,一边还试图抓住机会把这个鬼婴制作。
可惜的是,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脚下的土地震动得更加厉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她身形一晃,差点脚下一滑。
赶紧稳住身形,脚下的触感实在是有些奇怪,哪怕她穿着鞋子也忽略不掉。
就像踩在软的棉花上,她抬起脚,却发现鞋底不知哪里来的奇怪粘液。
好恶心,飞鸥有些嫌弃地移动脚步。
鬼婴被她带出来突然睁眼咬了她一口后就追着她不放,飞鸥简直都快要被它逼疯了。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她下意识地一闪。
方子西安静地站在她身后,诡异地盯着她瞧。
怎么回事?她出来得早,根本不知道方子西已经死了,对其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失踪的时候。
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飞鸥觉得有些奇怪。但看到方子西异常的眼神,她本能地没有去靠近她。
事实证明她是的对的,因为当鬼婴顺着方子西的腿往上爬时,这个总是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方子西已经死了。
只这一个动作,她就无比确定。鬼物是不能控制活人的,但是可以伪装成活人。
面前一下子出现两个鬼物,飞鸥的压力顿时大了起来。
偏偏她脚下的粘液好像是直接从地底下渗出来,让她的行动很是受阻。
等唐黎他们赶来的时候,方子西差点就要爬到飞鸥的背上,而浑身都是粘液的鬼婴正张开一张大嘴就要朝她的腿部咬来。
她周围已经滴了一圈的血,整张俏脸不复平日的红润,身形在因失血过多而引起冷颤。
唐黎放下就抽出长刀,先直接把方子西挑落在地,又一脚把鬼婴踹在一边。
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不过堪堪过了几秒,飞鸥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没让自己摔倒。
“怎么回事?”江言之有些皱眉地看着她。
飞鸥知道他在问什么,心里略微有些失落,哑着嗓子回答:“失败了,它活了过来。”说完,“不是死物,带不出去。”
江言之没有说话,但目光是似有责怪。
“你想带它出去?以死婴的状态?”庄如亭不赞同地看了鬼婴一眼,觉得江言之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有些疯魔了。
不过这次江言之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地上是鬼婴目光灼灼,显然,他心里没有放弃。
对于别人的选择,在不影响到自己的时候,庄如亭向来是不会管的。
但飞鸥显然不是这么想,她面带疲惫地走了过来,眼里藏着一丝请求:“不要。”
江言之的眼中露出挣扎,半响,毅然决然地看向飞鸥摇摇头:“飞鸥,你会帮我的对吗?”
唐黎直觉两人直觉有过什么不好的约定,但他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站在庄如亭旁边防备周围的鬼物。
“你知道我要付出什么代驾的对吗?”飞鸥面露绝望,似乎是不相信他竟然真的要这样做,“是我欠你们的,最后一次。”
她说完这话,带着决绝的死意走向浑身黏糊糊的鬼婴,背后的少年偏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唐黎还没搞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在这个世界,江言之和飞鸥,朱亚勇和方恒,他们四人都是有备而来。
有其他人用过某种渠道掌握着比他们更多的信息,她大胆地猜测一下,是不是这种世界,只要掌握了某个方法,是可以选择性地进入的?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看了庄如亭一眼,发现他也是看着两人若有所思。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围的一切仿佛是在修罗场过后,腐烂与灰暗的气息萦绕在所有人身边,似乎是要激起他们心底最黑暗的欲望。
朱亚勇躲藏在黑暗中的某处,温和的表象被全部撕开,他看着在场的四人露出诡异的笑容。
找到了,目光停留在鬼婴身上,一个绝妙的主意出现在脑中。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合该是我的。
方子西的尸体仿佛受了重创,爬在地上没有动静。但唐黎不敢大意,对待鬼物,再小心翼翼都不为过。
“唔……”压抑的痛苦从飞鸥的口中溢出,唐黎连忙跑到她身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她看着飞鸥这种无异于自杀式的行为,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起来。
“别……看……让我…完成……”飞鸥痛苦的语气中满是请求,这个妩媚骄傲的女子始终都有自己做事的原则。
她像是完成某种虔诚的仪式,在无麻醉的情况下狠心切开了自己的小腹,血腥味一下子散发开来,血腥从她的身上如流水般下泻。
“快让她停住!”唐黎对着江言之大吼,她无法阻止飞鸥的决定,但江言之可以!
不想,江言之只是紧紧地抿住嘴巴,像个锯嘴葫芦一般,只有脸上阴郁的表情看不分明。
唐黎正要转身去阻止她,没想到庄如亭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惊讶地看着他,眼中的挣扎与痛苦在漆黑的双眸里让人心惊。
“来不及的,就算你阻止了,在这种地方,没有相应的医疗条件,她也活不下去。”庄如亭看着她,一狠心,再说,“是她自己想选择,我们每个人都没有权利去干预。”
是这样吗?唐黎有些迷茫。她准备过去的脚最终还是收了过来,暗暗希望,或许不阻止的话事情还会有转机的。
血腥味越来越弄,不断有鬼物被吸引过来。飞鸥忍住足以让人心神撕裂的痛意,可这些都没有她心中的痛苦来得深刻。
总是,总是她的,哪怕陪他这么久都没用。
不是吗?早该知道的。
对面的鬼婴收起大嘴,浑身黏糊糊的透明液体下皮肤宛如新生的婴儿,它突然啼哭一声,想是闻到什么似的极速地往前面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