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微压。
林盼也是个定时炸-弹，虽说她至今似乎没有对巫欢动手的意思，但难免有一天，她会忽然有这个想法。
而舒迎夏……
事实上，他观看了孟星澄从爱丽丝副本带来的影像，也知道舒迎夏猎杀玩家的事，但没有想过她会是S背后的人。
上个副本身为S合伙人的谢自濒死，她忽然出现带走谢自，这才暴露身份。
……
进入幻境时，两人先确定了当下的时间。
3117年5月12日。
看来幻境的时间是相互影响的，基本是同步向前推进。这也就代表，这里的所有人会在同一时刻超出“现实”，死于秘境之中。
即使她和闻宴已经苏醒，也要在这个时刻来临之前，杀掉克苏鲁才行。而这里的时间又并非物理时间，进度和跳跃全凭当事人的意念。或许一眨眼，就会到3121年。
怪不得系统说，没人能从克苏鲁秘境离开。
“这里不是S市？”
闻宴微眯眼眸，往前方看了一秒，道：“J市。”
“J市？”巫欢轻轻重复，“倒是巧。”
夏家的本家，可不够巧嘛。这么说，这个时候巫一鸣很可能也在J市。
巫欢抬脚：“克苏鲁肯定会潜在舒迎夏周边，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她。”
砰——
巫欢下意识低头，看见一个呆呆地坐在地上的小萝卜头……哦不，小女孩。很小，坐在地上不过到巫欢的膝盖，大概才刚会走路不久。
“哇呜呜呜呜。”女童仰天大哭。
巫欢蹲下来，轻声道：“不痛不痛，痛痛飞走。”
“呜呜呜嗝——”
女童停止哭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巫欢。
“苏苏，苏苏！”
女童一撅而起，抓住巫欢的衣服，躲在她的身后，小声道：“节节，藏藏，多猫猫。”
“苏苏！你在哪儿！”远处的女人呼喊着，语气焦急到带着几分哭腔，完全不像是女童所说的躲猫猫。
“是妈妈在找你吗？”巫欢继续蹲着，半转身，“妈妈很着急。”
女童惴惴不安地拽着巫欢的衣服，没吭声。
巫欢有些苦恼，她没从女童眼中看到调皮的戏弄，所以凑在她的耳边轻轻问道：“你不想被妈妈找到吗？”
苏苏点点头。
“为什么呢？”
巫欢软和笑道：“悄悄告诉姐姐一声，就对着姐姐的耳朵说，好不好？”
苏苏小心翼翼地凑近巫欢的耳边：“回家家，不好。麻麻，骂骂，苏苏坏。”
“麻麻？嘛嘛？”
苏苏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骂骂，打打。”
巫欢瞳孔微缩：“打打骂骂。有人打你？说你坏？”
“苏苏！”
女人看见缩在巫欢身后的苏苏，嗓音已经沙哑，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把苏苏一把抱起：“你怎么跑到这里了！为什么要乱走！”
巫欢站起身，抬头，她惊愕道：
“舒……”
舒迎夏的面容与在宿命空间无异，二十七八岁，年轻而淡雅。
巫欢住口。现在的舒迎夏并不认识她。
舒迎夏的脸色有些微白，甚至有几分憔悴，那种在副本中从容的淡雅，仿佛被此刻的现实消磨殆尽。
“她叫苏苏吗？真可爱。”巫欢说着担忧道，“刚才她不小心摔倒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
“摔倒了？”舒迎夏一愣，紧张地看着苏苏，“哪里？摔倒哪儿了？痛吗？”
苏苏咬着手指，摇摇头。
舒迎夏松了口气，慎重道：“谢谢你们啊。”
巫欢观察着舒迎夏的反应，不像是伪装，除非她的演技能到控制自己的微小表情和转瞬情绪的地步。
可苏苏一个两岁的孩子，也不能说谎。
那就是家里的其他人有问题。
巫欢想着，微微一笑：“没关系。不过刚才苏苏说不太想回家，小孩子都喜欢在外面多玩玩。”
舒迎夏的眼神一暗。
随即她习惯性地温和一笑：“是啊，孩子嘛。”
看来舒迎夏也不是毫不知情。
巫欢捏捏指尖，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跟着舒迎夏。找什么理由好呢。
闻宴忽然开口：“刚才苏苏说她有点痛。”
“嗯？”
“她也说不清哪里痛，要不要……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舒迎夏担忧而慌忙道：“苏苏，你哪里痛？怎么不跟妈妈说？”
苏苏把头埋进舒迎夏的脖颈处，细小的声音含糊不清：“麻麻。”
巫欢反应过来。
不一定非要跟着舒迎夏，把她留住不就好了。
舒迎夏自然没有拒绝两人的跟随，在她看来巫欢也不过半大点的孩子，有善心是好事。况且她对于苏苏的担忧，也让她来不及多思考些什么。
几人一同打车赶往医院。
苏醒后，宿命空间的一切随之归来。巫欢看着左手上漆黑冰冷的手环跳跃着微光，用意念打开。
[W：克苏鲁的“杀人”方法。]
[W：一、与人做交易，同时下套，双方必须遵守约定。]
[W：二、以某种刺激击溃人心。]
[小巫不污：它的言语有相当的催眠作用。]
[W：第一种强迫玩家留在幻境，第二种引诱玩家陷入幻境。]
[W：方式：催眠。]
[小巫不污：……]
[小巫不污：你不用刻意加上这么一句。]
[W：你看出来了。]
闻宴发这句话时，侧头冲着巫欢微勾唇角。
[小巫不污：我觉得不管哪种方法，它都会从苏苏下手。苏苏是夏姐的软肋。]
……
到医院后，苏苏是真的疼起来了，浑身发抖，小脸煞白，呜咽着说不出来，把舒迎夏吓得不轻。
医生问不出个所以为然，只好一项项地给她做检查。
在苏苏检查时，舒迎夏守在门口来回踱步，双手不安的摩挲着。
“夏姐，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巫欢犹豫道。
舒迎夏听见巫欢的话，本能地应道：“你说。”
“是这样。”巫欢说起来一点也不带之前的犹豫，“刚才苏苏说不想回家，其实她还说了句，回家打打骂骂。我不太懂，夏姐你是跟……家里吵闹被孩子看见了？也许是我多嘴，但孩子毕竟还小……”
其实若真是现实中碰上这样的事，巫欢不一定会多嘴，甚至现在根本不会站在医院里。
可面前是她有过交往的舒迎夏，而这里是克苏鲁秘境。
所以她凭借感觉直接说了出来。
舒迎夏怔忡片刻，轻淡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勉强：“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说话这么老气横秋。”
“我不小了，已经成……”年字在巫欢口中转了一转，“十五岁了。”
“那也还小。”舒迎夏声音轻柔，“所以你不懂。有些事……很难。”
“再难的事也要处理，不是吗？”
舒迎夏的笑容冲淡脸上的苍白，她用一种温和的目光看着巫欢，就像在看一个孩子。
“你说的对。”舒迎夏叹口气，“我原本也不该与你说道这些……我打算离婚了，苏苏只有我，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更开心。”
“会的，夏姐。”这样的语言只是显得苍白无比，可巫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再次重复道，“会的。”
“希望吧。”舒迎夏靠在墙上，双手交叠，一股莫名的焦虑从她的手指动作间流露而出。
……
医生一脸严肃，将手上的片子递给舒迎夏。
“这是……”
“针。她的体内，有九根缝衣针，其中脑部有两根，一根可以直接取出，另一根压迫神经，不论取不取，都可能会对孩子造成二次伤害……”
……
[W：我刚才查到了舒迎夏的信息。]
[小巫不污：？]
[W：她死于3118年7月16日。]
作者有话要说：小巫：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夏姐：那就不要讲。
小巫：？？？？？？
第71章 如果没有未来
[小巫不污：冷笑话？]
[W：你知道我从不说谎。]
[小巫不污：……我可不敢保证这件事。]
[小巫不污：况且需要我提醒你吗？现在是3121年，而不久前，我刚在副本中遇见夏姐。]
巫欢侧头看了眼舒迎夏。
舒迎夏的眼中满是裹挟着玻璃碎片的刺痛感，就像是有人生生在她的心中撕开一条缝隙，源源不断的黑夜裹住她的世界。
她跟医生谈话时，不自觉地加上些肢体动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且稳住她的情绪。
叮咚——
[W：你似乎对你的队长缺乏信任。]
[小巫不污：……]
[小巫不污：没有过这种东西，谢谢。顺便帮你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刚查到，所以是怎么查到的？]
身处宿命空间，而且两人刚才都在一起。闻宴这么假大空的话，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W随和睿智，闻宴轻慢肆意，两个人合二为一的时候……他用事实证明，一加一可能不等于二。
巫欢深深地怀疑闻宴有团队，他在造人设！
[W：……]
[小巫不污：说不出来？]
[W：我只是在想，你既然加入天命，就没办法轻易退出。]
巫欢犹疑地看了他一眼，退后几步，确定两人的对话没有人能听清。
“你又做了什么？”
闻宴：“……”
他到底做什么了！他没做什么昧地瞒天的事吧。
闻宴想了想，莫名还是有几分心虚。他镇定地倚靠在墙上：“你知道，天命小队的王牌是什么吗？”
“嗯？”
闻宴微抬眼眸，黑曜石般的瞳孔带着某种风轻云淡的自信：“突破空间的交流。”
巫欢诧异：“你可以联系到现实？你刚才让他们在查夏姐？”
巫欢与闻宴的眼神对上，原本玩笑的心态骤变。她的思绪沉淀，那些从前若有若无的线索似乎自动串联成线。跟W的接触，小橙子，闻宴，天命，贴吧……
她语气渐缓，却带着某种确定：“是贴吧？你通过贴吧建立空间信息系统，实现两个世界的交流。”
闻宴：“聪明。”
“呵。”巫欢没有因他的夸赞而放松，反而侧头斜睨他一眼，“特殊功能？自动载入玩家编号？私自对我使用组队卡？”
闻宴：……被发现了。
“那是为了……”
“别告诉是候选人考察。只有我一个人的天命候选？”
陶安竟然说对了！那个时候，陶安信誓旦旦W一定有所图谋，根本没有所谓的招新，这次都是针对她一个人的“陷阱”。她当时只觉得是无稽之谈。
“咳。”
“我们来看看她的资料。”
转移话题都这么僵硬。巫欢瞥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质问，低头查看闻宴转发给她的资料。
说到底，闻宴所做的这些，对她没有任何坏处，真有的话，也是为着她的安全。所以……她又怎么能无故指责呢。但这种单方面的决定，总归让她有些不爽。
巫欢想着还是得惩罚一下闻宴。
怎么惩罚呢……晚点再给他答案好了，就让闻宴好好着急一下。巫欢的唇角还没有勾起，忽然惊愕地凝住，她反应过来，为什么她要给闻宴答案！？
巫欢懊恼地回神，专心地看向资料。
[舒迎夏]
[女，出生于万梦3090年，死于3118年，享年28岁。]
[H市人，小康家庭，23岁毕业于国内知名大学g大，24岁与大学同班同学于某结婚，定居J市。]
[3115年：婚后第二年，怀孕。]
[3116年：4月，生一女，取名于苏；经邻居反应，婆家有明显重男轻女思想，时常对媳妇抱怨指责，对孙女不闻不问。]
[3117年：5月，提出与于某离婚；7月，经有关人员协调，以及于某本人认错后，选择妥协。]
[3118年：3月，女儿住院；5月，回老家；6月，再次提出离婚，并联系律师；7月，夜半失火，死于火灾，经当地警方查证为意外，死亡三日后葬于当地。]
[特殊经历]
[据推测，舒迎夏至少于3117年4月成为宿命玩家。]
……
“动手术。”舒迎夏脸色苍白却坚定，“我希望尽快出一套治疗方案，越快越好。我要最好的医生和最高的成功率，我不希望给苏苏留下任何伤害。”
“好的，舒小姐，请稍等。”医生顿了一秒，“是这样，我觉得苏苏的心理状况也需要关注一下。”
舒迎夏瞳孔微缩，但她没有即刻询问，而是说了句“等等”，然后将苏苏嘱托给巫欢。
她蹲在地上，想摸摸苏苏的脑袋，却因为想起苏苏因什么而疼，只是虚虚地碰了碰她的软发。
“苏苏，跟姐姐呆一会儿，妈妈等下就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