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忙过了几日,门外的苏拉递来了耿氏娘家送来的贺礼。
往年这都是要听书去侧门拿的,这回过了明目直接让人送来,可见耿氏也是水涨船高母凭子贵了。
这对于耿家人来说,是最大的安慰和喜讯。他们可能见不到这对母子,但是心里是放心的。
耿氏的父亲耿德金只是一个小小管领,在京城人看来很微不足道,但不能掩饰内务府当差的油水充足。在自己职位的范围内为女儿准备并不难得但很有用的必需品,这都是容易的事情,再添上些许银钱裹在包袱里。
看到这些,笑了几个月的耿氏眼角泛起了泪花。
小苏拉尽职尽责生怕自己不够尽职,一整日都和八哥拧上了。以至于八哥的进步大增,很快又学了性相近,□□。
八哥自然就有了浓郁的表现欲,使得整个屋子里都是他的声音。
弘昼早就听得头疼不愿意呆,望着它哭了几声,小苏拉便缩着头将八哥带下去了。得了清闲,弘昼自然将目光放到了耿氏的身上。
可能他的目光太过专注,耿氏以为他是亲近自己,喜得抱着他说话。
看在是自己亲额娘的份上,说话又是细细柔柔的腔调,弘昼只能偶尔应和她。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耿氏觉得自家长得白白嫩嫩,胖的也福气可爱。再加上大眼珠子乌溜溜的很是好看,除了偶尔莫名其妙的哭两声那是再乖不过了。而这么乖的样子越长越好看,耿氏觉得怎么都看不够,甚至话题越说越远。而在弘昼偶尔应和的时候,她就会高兴的细说两分。
她不会认为弘昼听懂了,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家孩子就是懂自己的心思。
耿氏不像奶娘听音说的都是道听途说,更不是嫡母那样大局面的俯视点拨。她说事情娓娓道来徐徐若清风拂过,哪怕知道他小听不懂,也不会有任何指摘抱怨的聊以前闺阁的事情。相反,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怀念和欢乐。
耿府住在琉璃厂附近,那里是汉官们的聚集地。每逢节日时,耿氏会和年纪相近的妹妹去看花灯,看耍杂技等等。后来年纪大点,就带着弟弟一起去茶楼听书听曲。
不过她们玩得有多高兴,回来被发现后就有多惨。说到自己跪祠堂的事情,耿氏都笑得抹眼泪。
弘昼都分不清她是哭还是笑,只能伸出爪子去摸她的脸。
耿氏见此欣慰不已,抱着他又亲香一口。
彼时天色暗了,听书将屋里点亮了烛火,弘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按照平时习惯,又到了他入眠的时间了。这样他就能在凌晨早点醒来,自己一个人将所闻所见都分析明白。
没办法,几个月下来他的脑子发育并没有想象的快,反而是身体上的灵活度有了肉眼可见的进步。
耿氏见此笑了,她将弘昼抱在床上用被子掖好。
初春的气候还冷的厉害,赖于屋子里的炭火,耿氏觉得自己暖洋洋的。要不是怕弘昼会冷着,往年的炭盆早就收了起来,将炭火换成其他份例来更划算。
耿氏坐在床榻边,伸手抽出床屉子,将里面的三字经拿了出来。
睡眼惺忪不小心瞥到一眼的弘昼惊慌失措,小爪子拽紧被角,“啊啊!”额娘?
耿氏还记得弟弟开蒙时候,都是早起温书夜里复习,如此便能事半功倍吃透功课。眼看着弘昼目光炯炯充满期待的看着手上的书,她更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
孩子正式好奇心重愿意读书,她岂能辜负!
念此,她温柔慈爱的摸了摸弘昼的光头,“人之初,性……”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从今天开始,读书吧!
耿氏:好啊!
陈嬷嬷:好啊!
小苏拉:好啊!
八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弘昼:你们这群魔鬼!,,
小胖子阿哥
并非整寿,康熙就没有大办,甚至连耿氏特意准备的衣裳都用不上。
进宫贺寿的皆是胤字辈的儿子,孙辈只有毓庆宫里出来的。数十年的偏爱与疼宠,纵是有人不忿也不敢说什么。
耿氏知道后有些可惜的摸了摸匣子,那里都是贵人长辈们赏赐给弘昼的,她都一一存着。
弘昼却是没有意见,反正他去了就是个摆设,只能在有人搭理的时候装萌扮乖。可实际上,他去了也不太会被注意到。倒是渣爹那里,他觉得有些好玩。
就过年的家宴看来,别的兄弟不说,康熙对渣爹是有些关注的。而在外人时略显冷淡的渣爹,也会面容和煦起来。这不免得,让他想到那日在马车上和嫡母说话的神情。
明明一点都不冷淡,还逼得嫡母一连几日进宫。
只可惜因为天寒,嫡母怜惜他不用每日去请安,所以他听不见后来事情。但从耿氏也不用请安来自我推测,难道这就是冰山王爷的魅力?
怎么小姑娘都爱这种调调。
明明女人这么多,嫡母竟然也容忍下来,私下里还有点红颜知己的模样?
弘昼想着很是费解,毕竟这种人脸色摆起来,很多人看了都不喜欢。甚至会觉得这个过于高傲,冷冰冰的不喜欢。
再想想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不论男女都对高岭之花有种莫名的推崇热爱。哪怕在他看来,那个文学系里秀气的系花五官眉眼最好,偏偏因为机械工程的那个学妹身材高挑气质高冷的摘下校花之名。
嘶,不对!
难道这就是他单身了一辈子的原因?
除了抢的不够快,还不够冷?
弘昼震惊了,小爪子互相抓着,神色恍然的看着远方。他在回思过往,毕竟他当年也是相貌堂堂的小青草,无人问津未免太奇怪了。
仔细想想,他报名的时候还有两个学姐陪同……
隐隐约约,还记得有学妹和他搭讪来着……
事关自己的人生大事,无事可做的弘昼终于正视了这个问题,久久的陷入沉思。
很快,陈嬷嬷发现自家小阿哥更乖了。
好在吃喝还知道哭,偶尔也会在榻上翻滚爬行,只当他就是这样安静性子,便点了点下巴。
缩到廊上的小苏拉连忙点头,丢了一点子肉,八哥一口咽下仰头喊道,“苟不教,性乃迁。”
“苟不教,性乃迁。”
留听阁里余音绕梁,隔壁的浮翠阁也不遑多让,很快前面分出院子单独住下的三阿哥弘时也得到了特别照顾。
不久前的年宴之后,因为他最后被偷袭成功,所以让胤禛很是扼腕可惜。为了不在同一件事情上跌倒两次,胤禛决定让弘时明白自己的面子要自己捡回来。
所以胤禛又煞费苦心的捡了一位谙达给弘时。
一开始因为觉得五弟是被自己无辜牵连,再加上自己确实丢人,上学还被人捡着说笑,弘时很是不忿的刻苦努力,发誓要让瞧不起自己的人好看!要将弘方那样怀的恶势力打倒!
心里头带着一股气,弘时硬是和平时多了没有的硬气。骑射布库只管用身子去搏,不能避免的带了伤痕,也让额吉很是心疼,平日对他温柔了许多。
老天不负有心人,弘时的骑射布库有了明显的进步。
然后回头发现,功课一般的弘方才是被堂兄弟们按在地上摩擦羞辱的对象,连着留堂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弘时得意坏了,觉得自己不辜负了阿玛和五弟,也为自己争了一口面子。再看自己努力练习,体格壮实了许多,个子好似还蹿了一点,高兴的又每天多吃了半碗饭。
李氏见此为他重新准备新的衣裳,又如常的问他功课。
彼时福雅随着进宫给康熙请安,正式的册封为多罗格格,和纳喇家的亲事已经是心知肚明的。就等着准备妥当,便要颁下赐婚的圣旨。自己女儿定了终身大事,许多事情都要乌拉那拉氏去忙碌着,闲暇下来后李氏就盯紧了独子。弘时只想让额吉骄傲,免得总要碎碎叨叨的没完没了。因而半真半假的,提了一句太傅夸他大有进步等等。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专注争宠二十年的李氏眼眸一亮,在一个月黑风高情意绵绵的夜晚,于胤禛的身侧猛夸了他一顿。
胤禛自然记住了此事,高兴弘时的进步,又得意于自己对他的帮助。
次日汇报了一日工作后,康熙准备去考察皇子皇孙们的功课。他不过按着平常时问了一声,胤禛就随着太子等人一同去了上书房。
正好,就看着弘时磕磕碰碰的背《大学》。
太傅问他其义,他更答不上。
被点名留堂后坐下的弘时才够皱眉,就被胤禛那冷冷的目光吓得浑身呆住。
太子胤礽看他如此,不由说道,“弘时去年才刚入学?”
言下之意已经很不错了。
胤禛脑海里浮现出李氏轻笑高兴的眉眼,还有她猛夸的话,嘴角泛起一起弧度,“是进步了些。”
弘时听到这一句,冷汗直流,顿时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胤禛见他看着书哭兮兮眼神犹疑,转过身和康熙道辞回府。
待弘时战战兢兢的回去,立马就被胤禛拎到了后院侧殿。
伴着三字经入眠的弘昼也被抱了过来,还有控制不了身体发育一直流口水的弘历。
弘昼打了个哈欠,一脸懵懂的看着三人。
胤禛看他眼珠子乌溜溜的看着自己,印象中的小脸依旧红润,小眉毛还皱在了一起。又看了看咬着拳头不停扑腾的弘历,“几天不见弘昼又胖了?”
陈嬷嬷应道,“五阿哥胃口好,是长了些。”
胤禛盯着那张兜出来两腮,语重心长道,“孩子不能瘦,但是太胖了不好,还没有弘历好动。”
“……”陈嬷嬷感受到怀里沉甸甸的重量,“王爷说的是,只是五阿哥近日听八哥唱书就犯困睡了。”
整天吃吃睡睡,你能指望他多瘦?总不能她做主把小阿哥饿着。
她敢,耿格格也不准。
胤禛闻言,恍惚间好似怒其不争又有些欣慰之色。总而言之,很复杂。
弘昼回过神来,瞪着罪魁祸首。这渣爹有毛病吧?怕他以后太折腾,现在又嫌他太安静了?这么乱说话,不知道容易兄弟阋墙吗?
不过他的表情并不被人重视,胤禛想他年纪小,较真也只能自己气着,还不如先把大的教好再说。想着,他对着弘时叮嘱,“从今日起下学后过来侧殿,和弘历弘昼读书当做温习功课,等读完了再去找谙达。”
弘时脸色一片灰暗,“阿玛,弟弟们他们也听不懂啊!”
“听不懂才让他们提前熟悉,免得像你这般不善读书。”
胤禛说得毫不给情面,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不是不知道孩子读书的折磨,毕竟他们当年年幼开蒙都是亲自经历过的。汗阿玛对此很是严格,只要有时间功课成绩样样都要亲自过目。他当年身为佟氏的养子,在回到永和宫之前仅次于太子之下,因而也得到了方方面面的照顾。
但他从未像弘时这样,放松懈怠不知所谓。
胤禛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说道照顾弟弟时候还带着几分笑意和期许。正是因此,弘时惭愧得无地自容,想到自己心中的侥幸还有额吉的期盼,“弘时明白了,还请阿玛不要怪罪额吉,一切都是儿臣自己虚心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