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城中适婚的单身汉子都在这里挤挤挨挨,毫不客气的跳起来,亦或者拽对方主子,按着对方下去等等。动作很不斯文,场面也乱糟糟的。
不过对于看戏的人无所谓了,弘昼抓着刚才顺道香囊里的瓜子,一颗借着一颗啃的香极了。嘴里还说着闲话,下巴点了点有个不及弱冠身形瘦弱的男人。弘昼啧啧摇头,“所以说男人还是要壮实一点,不然这关键时刻掉链子,多尴尬!”
“五爷想试试?”
“早着呢!”
弘昼得意一笑,宫里的玛嬷都已经为他早早准备好了。再加上有弘时在前,一个皇家阿哥长大的基本步骤是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是他溜达久一点再回去,玛嬷肯定能直接推一个满足他们大人审美观的知事宫女来教导。
当然,弘昼觉得自己可能用不太上。
一来信息大爆炸,他什么没看过。有些女生都看过,更何况读书时候宿舍里一堆和尚,总会说点这些。
二来现在看来,他觉得这种行为就像去嫖。只不过不用你亲自出钱,而且只要你不摇头说不,这人还会跟着你一辈子。
弘昼想想,他还没有实战经验啊!
那绝对逃不过的一关……
“这里!”
“诶!”
“噢噢噢!”
一阵欢闹声越来越近了,弘昼抬头看着,这些人挣得太过厉害了,没有人能够稳稳的抓牢夺魁。当然也有可能是上面的人看着不满意,所以绣球就这么一直滚,一直滚,甚至滚到了后面,人群也不住的往后走。
有人猛的跳起要扑过去,但总有人在底下拍。
弘昼觉得,这张家人的家丁未免太尽职了。不找个绝佳的好夫婿,真的是说不过去了!
念头闪过,绣球就被猛的拍高。
几个跳起的人中,闪过方才守在外面的家丁。但眼前一晃,弘昼只看到众人向着自己扑过来。
阿林保等人站出来,将他们挡住。他甚至想将绣球拍走,可惜总有人在底下拍一下,然后施施然的就往弘昼的怀里砸了过去。
空心的绣球轻得很,砸到人也不会痛,就是手上的瓜子们砸落地上。
弘昼嘴里还在吃瓜子,神情懵了那么一瞬间。
然后场上唏嘘鼓掌声各半,最重要的是楼上的司仪大声宣布弘昼就是今天的幸运儿!
楼上一人接一人喊消息,所有人都听见了。
事情已成,辛苦半天躲躲闪闪的家丁们带着满意的神色看弘昼,然后恭敬请道,“请姑爷去楼上相叙!”
“请姑爷!”
弘昼觉得头疼,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一走了之实在是不好。尤其是那凶狠的目光。就算阿林保可以拼杀出去,说不准还要伤人。
还能怎么的,过去聊一聊啊!
一路上的时候,弘昼还能听到一些话语。诸如乳臭未干一类的,他听了直点头。
进了楼没有外人,弘昼上去人也不瞧,直接开门见山道,“爷今年才十一,和张大小姐的年岁不配,还请另选良婿。”
楼中很安静,一时没有人说话,但他面前确实有几人在看着自己。
弘昼抬头,只见一方圆桌上坐着一位知天命年纪的老人,留着一点胡须,手上正有一下每一下的抚摸。
想来这就是张老爷了,身后还站着小厮。
至于张大小姐,她正在旁边的屏风后面窥看。
弘昼站的大大方方,并不觉得什么,对于张老爷也不怕留下不好的印象。
事实上,张老爷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似乎眼神不好,静静地看了弘昼少许才道,“是有些年轻了。”
“嗯,所以你们要是认准了绣花招亲,就趁着外面人还没散再丢一次吧!”
两方人都不愿意的话,再丢一次不会有人说张家的不对。
但糟糕的是,屏风后走出一位和张老爷差不多的妇道人家,衣裳有些讲究,对着弘昼轻笑,“后生是哪里人?像是来看热闹的?”
“张夫人看的真准,爷就是不乐意在家中苦读书,所以偷溜着出来玩耍而已。”
有些话被弘昼堵死了,甚至没有真正的回答张夫人的话。
不爱读书,不考功名,吊儿郎当的。年纪小,还是偷溜出来,没有父母做主。无论哪一点,弘昼都不是被选择的良婿。
偏偏面前两位老人自有定夺,似乎没有听明白,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张夫人,竟然微微的点头了!
就那么细微的动作之后,张老爷眉头展开,“后生坐,咱们张家以前也是白手起家,没有什么大体的规矩,只求着儿女请安顺遂。”
“是啊!”张夫人盈盈笑,看着弘昼添了几分和蔼,“我家女儿天真烂漫,就爱闺中玩耍不理俗物,还想着在家中多陪父母两年。正巧你年纪小些,也不爱拘束的跑过来,可见真的是上天注定,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跑过来?
好吧,没说错,但意思就变了。
弘昼没想到,遇到了两个睁眼说瞎话的父母,言辞中竟然对他很满意!
不,不是他们。
是张大小姐!
有可能她也是不愿意这样盲婚哑嫁,看到年纪小的弘昼,反而心存侥幸所以答应了。
但他不想啊!
“二老说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都是偷溜出来的,这门婚事家中怎么能认?”
“正是要说此事!”
张老爷点头,“既然是天赐良缘,那就慢慢的选日子。但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还请告诉尊父贵门所在,也好一同定下来。”
“……你两位耳朵是不是有点堵?”
屏风后传来细微声响,二老神情不改反而面带笑意,“年岁大了不顶用,这不就急着能动的时候,先为你们定下来。”
定下来三个字咬的很死,弘昼看着眼前选择性耳聋,但眉眼慈爱的老人很是无奈。他一身打扮,不是黄带子红带子的,在外人看来只是有钱罢了。
他们不图什么,就是厚着脸皮给孩子找个夫家而已。
当然这不能否认他们在逼迫!
弘昼很久没遇到这样的笑里藏刀了,他怀念嫡母之余,痛快的伸出脖子喊了一声道,“不行!”
那声音极响亮,楼中人都听见了。
楼下踩着梯子上去的人,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竖着耳朵听弘昼想要说个什么理由来。
张老爷终于不耳聋了,他看着弘昼,“为何?我张家虽然没有为官做宰的人,但是祖祖辈辈都是良民良商,行走在外不丢人!”
你小子竟然敢嫌弃!
做生意的人不可能很好脾气,尤其是成功的商人,说的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张老爷眼眸里冷冷的,似是在道看你能说个什么来?
说什么?
说什么?
很多话是不能说的,毕竟总是张扬身份不好。弘昼很着急,他脑子里绷着,在察觉到气氛上的紧张,他脱口而出,“我喜欢的是男人!”
“……”
‘嘣’
张家二老惊的目瞪口呆,多年修养都在可爱此刻化为乌有。屏风后的张大小姐也受了惊,还传来了惊呼声。
大概是骂自己眼瘸,恨不得自己马上重新再选一个。
弘昼心里的冲击不比他们小,这真的是他脱口而出的话,没有过脑子的。说完之后,他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难道自己上辈子没有女朋友,是被追求者提前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但是他们的反应很好的安慰了弘昼,他舒了口气,神情是说不出的认真,“所以说,还请你们”
‘噔噔噔’
梯子被人大力的踩着,伴着吱呀声,有人上来了。但他人没到,声先到。
“你说什么!再给爷说一次!”
某老人脸上的笑意散的干干净净,他气沉丹田一声吼,宛如平地一声雷,炸的弘昼那是外焦里嫩,身体还本能的跳了一下。
弘昼猛然回头,“玛,玛法!”
“朕、真是!”
康熙差点咬了舌头,他紧紧盯住这离开不见了大半年的乖孙,头一回这样圆目瞪着,“说!再说一次!”
“说,说什么?”
紧跟其后上来的胤礽,正靠着楼梯栏杆,那叫一个风流倜傥。弘昼几乎冒冷汗,对着他求救的眨了眨眼。
康熙见此,他声色低沉,像是轻轻一声,“爱新”
“叶良辰!”
弘昼连忙挤眼睛,表示自己的名字。
康熙自然是知道的,他只是气急了,也不愿意配合他遮掩。
但他们这样说了一半,屏风后的声音头一回扬了起来,“叶良辰!”
“难道他就是叶良辰的男眷?”
“小姐……”
“……”
从叶良辰,到虚化的男宠,自己的地位一降再降。这也让弘昼失去了解释的机会,康熙显然也听见了这种传言,再切合弘昼的亲口承认,这简直是‘铁证如山’了。
弘昼沮丧极了,只能像以前一样声音卖乖撒娇,“玛法,这都是误会。”
“这有什么好误会的?喜欢就是喜欢,怕什么?”
胤礽不慌不忙说了一句,他此行路上没有女子,就只有几个长相好的男子和太监。
康熙对他是接受不管了,按理说见怪不怪。可胤礽是昨日黄花了,再怎么被宠爱,行事胡闹,都论说不到大统上。
可弘昼不同!
更何况他还这么小!
如果真的是,还有机会可以将他掰正回来,明白男女之间才是最好的关系!
要不然,宫里的老四会提着棍子来了。
康熙思量许多,他带着十分的责任,不动声色的审视着弘昼。
这么些年,弘昼几乎都没有被这么看过。康熙的不动声色只在于连,实际上这股王霸之气压得人容易没主意。弘昼咽了口水,很老实的解释道,“我就是觉得玛嬷和阿玛都为自己相看,我不能在外自己选了人,刚才是情急之下乱说的,没有那回事。”
屏风后一声叹息。
张二老松了口气,小心的看着康熙,“既然如此?”
虽然不认识,但也发现弘昼并非只是有钱而已。对于弘昼的玛法,他们也愿意听一听意见。只是从称呼到气势来看,这门婚事也不这么看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