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处事方式也不同。看似入门的时候很难,觉得自己无法参透,但只要在相应的环境下,许多事情就自然而然而成了。弘昼自己深有体会,所以他留着福宜在身边听部分政事,但他只说些许感言而不过多管教插手。
为此,宫里闲得慌的康熙也知道了此事。
八十几岁的老头子没有一处是年轻的,相比起要他起来走动走动,康熙更喜欢安逸的坐着动脑子。最近他手里养着永璧,对于福宜这丫头鼓掌欢迎,对两位学生更是悉心教导。
弗里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突然有一天弘昼让他过去,说是商议一下此次婚事会去大清的人手等。
普一走近养心殿里,弗里茨吓得脚步钉在原地不动。他在各大宫殿来往,也在军营里混过,什么场面没见到?
偏偏这里的男人们眼神泛冷,感觉就是眼睛转了过来而已。女人们带着皮笑,上上下下将他每一处都看仔细的感觉。
每一处!
弗里茨本能的想要夹紧大腿,对于这些跟着福宜的陪嫁,他都一一点头答应。确定婚事之前,弗里茨就自己了解过大清的婚俗礼仪,顺便摘抄一份送回普鲁士。大清的公主们只要出嫁,身边必定会带有很多侍卫嬷嬷奴才等。这些奴才就像是他们的亲信一样,一部分还带着某种身份束缚和标签,一辈子都要听命于公主。
这些都知道,带多少根本没有必要关心。反正他不可能做主的,要是真的关心多了,反而会觉得他可能有意见。
弗里茨很有眼色,所以弘昼直接丢了份盟约给他,“这是朕愿意把福宜嫁给你的最后条件,如果你是真心的,这并不会有影响。”
一听就不是好话,弗里茨心里咯噔一下,看前也是做好心理准备。等到重复看了三四遍后,他很淡定道,“我对公主的心意自然是真心的,条约并没有问题,只要父王答应。”
“嗯,那肯定没问题。”
弘昼听了点头,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本来不觉得什么,弗里茨抿了抿唇,忽然品出点味道来,看着弘昼很是无奈,“陛下,你要相信朋友的品德。”
“相比起相信,我选择看着你。”
弘昼很擅长恐吓式的交流方式,两根手指在眼睛前面指了指,然后手一翻转指着弗里茨,“一直到你睡到棺材里。”
弗里茨扯了扯嘴角,“或者我也来一场假死?”
“如果你不想你父王和我们鞭尸的话?”
“……我们是朋友。”
“你要是死得比福宜早,那就不是。”
“为什么你觉得我死的早?”弗里茨站着,他完全俯视着弘昼,手掌在胸口上拍着闷响。
作为一位皇子,这种动作姿态都是不雅的。但说皇子,他骨子里更多的是军人。看似文弱,似乎上作风也是很刚强的。比起打嘴仗,弗里茨决定用身体表现力表达自己的身体素质。
他年纪轻轻的,并不是说非要挣着死在什么时候,就是纯粹的朋友辩驳几句。
弘昼冷呵一声,目光蔑视,“就凭你也有烟瘾,骨子里还有奇怪的冒险精神,男性朋友比女性还多……”
朋友嘛,不就是张口即来戳病痛吗?
这种事情,弘昼最擅长了。
弗里茨看着眼前的老朋友,有那么一刻后悔。初次见面的时候聊到演武场和训练,当时的弘昼敬而远之,他真的不应该表现的过于友善的带着弘昼离开。
如果上天在给他一次机会……他应该更友善才对。
弘昼所有的话里,中心思想就是福宜两个字。要是知道未来的那个人是老朋友的妹妹,那他这几年就应该好好表现,不搞基友呸,是不牵连朋友。乖乖呆在普鲁士,认真学习进步,保持和朋友的密切联系。等待着康熙等人的到来,再正大光明的和福宜认识。
真的。
弗里茨很有感慨,从养心殿落荒而逃后,又急急忙忙的写了很长一封家书。他理解弘昼的做法,但是利益当前,谁知道父王会怎么想?
所以他要赶快去打感情牌,说好话。
反正那个什么哈斯堡家族的女人,他不喜欢!
信封快马加鞭,还跟着飞艇飞了一天,来回不需要多久。但可能是其他原因的耽搁了,福宜的小本子都添了半本的字,回信才到。
信的内容很简单,理解弘昼的担忧和心意,也期待未来两国的友谊加深,所以递送了一份腓特烈威廉一世的亲笔盟约。
普鲁士方的,已经签了字盖了章了。
弘昼只要自己签字留着,就有一定的作用。这不像是很实际上可以触摸的好处,但是走到了那一步的时候,福宜就是有力方,普鲁士的人不能有质疑和反对。
当然弗里茨当上了皇帝之后,福宜想要插手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双方你来我往的友好交流,再挑选一个良辰吉日,最终定在明年的秋天。
那个时候,福宜正好二十岁。
再说婚事定下来,弘昼就不再给弗里茨过多脸色,每次过来的时候也不用草稿太认真,直接面对面沟通交流就好。这里面还有普鲁士的一些事情,弘昼觉得有一些功劳还是要低调点比较好。
这也算是给妹夫的礼物。
当然,妹夫也差不多时候回家修行,顺便准备婚礼了。
男女之间本来就是感情最初时候,忽然要分开,更觉得浓情蜜意难舍难分。弘昼酸的不行,直接把两人赶出了大清。
是的,福宜也走了。
虽然是防患于未然的时候,但那就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回头再看其他事情就觉得寡淡无味,人生充满了无趣。
乌拉那拉氏总担心爱卖乖的女儿心眼不够,好不容易修炼的勉强出手,结果又要往上面爬。老母亲急得不行,眼不见心不烦帮着打个包,利落的把人往外一丢。
福宜去的是俄罗斯,弘昼已经和伊丽莎白说过,这边送个小公主过去发展国际友谊。到底自己能学到几分,那就不管了。
弗里茨等于送福宜一程,彼此交了信物,和弘昼保证后才离开。
亲自目送两人双宿双飞,弘昼挥挥手再见,回去的时候头顶上来了一飞艇。胤禛一身粗衣农装扒在边上,手里拿着个大喇叭,“人呢?”
那声音还远远的扩开。
弘昼只能也拿个大喇叭回,“刚走。”
“竟然不等朕!就收一篮子土豆的功夫,弗里茨这个……”
喇叭忽然没了声,飞艇以人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径直提速追去。
第171章 快乐的皇帝
胤禛要当甩手掌柜, 结果发现自家女儿的人生大事真的定了下来, 还跟着弗里茨走了!
田地里苦心劳动的老农夫听见消息, 顿时健步如飞的赶过来,再追着屁股后面跑。
弘昼就这么看着,直到飞艇走远了,他才疑惑,“这是干什么?打人?”
可弗里茨不是胤禛自己选的吗?
弘昼觉得莫名其妙,他想着找个人去圆明园问一声, 结果他才回了养心殿, 圆明园来的人飞着车快步赶来。他气喘吁吁, 脸都是红的, “回, 回皇上, 太上皇听, 听闻公主与弗里茨王子走了?”
“嗯,走了。”
那人脸色骤然变白,“此等大事, 太上皇今日骤然听见便是大怒,来的路上很是气愤。”
他不敢指责弘昼, 但是一路上胤禛的样子历历在目, 心里着急便急忙说此。
弘昼听得一愣,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人都说退休之后就会脾气变好, 看哪都是世界和平。想着胤禛出去两年, 对宫里的事情似乎也看得开放得了手, 回来时候脸上都涨了点肉,他心里也是挺高兴的。所以对于种菜种瓜这种计划,弘昼和额涅等人是一样,高兴他的状态,但不打算参与其中。看似不大关心,可实际上胤禛每日里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甚至地里掐死了多少条毛毛虫,弘昼都是一清二楚的。
不过弘昼关心的重点,几乎都在胤禛的身体上。
眼看着养成了颐养天年的小老头,怎么又生气了?还要追着过去?
弘昼皱着眉,“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传话的瞧着不对,终于喘平了呼吸娓娓道来,“太上皇想着毕竟是两国之间的姻缘,为以表心意,就和公主道等弗里茨王子走的时候要送一些大清的土特产过去。可没想到前些时候下了雨,夜里没有留神灌了太多水,有些菜都蔫了。太上皇为此一连几次歇息不好,今儿早上才装好了两篮子新鲜菜来,结果听说公主竟然也要跟着走。太上皇当即就摔了一篮子,上飞艇的时候都在问候皇上安。”
老子怎么可能给儿子问安?
不就是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嘛。
弘昼并不生气,想来传话的坐不上飞艇,能赶过来也是一路汽车飞奔来的缘故。他摸了摸下巴,找到了其中的问题,“什么叫公主竟然也要跟着走?什么意思?”
“就,就是公主也去普鲁士。”
“……谁说的?”
弘昼瞪眼,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弗里茨得意的面孔。不会这小子在背地里拉着福宜,两人一起忽悠着说去俄罗斯,实际上去了普鲁士吧?
他一张脸严肃极了,传话侍卫吓得不敢抬头,“是宫里来传话的太监,说公主跟着走了。”
“……”
殿中进入莫名的沉默气氛,弘昼眉头一动抚着额头,等他的脸埋在阴暗处的时候,之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溢出,肩膀也是抖动的。
胤禛一话唠起来很恐怖,所以从他去了圆明园之后,明面上过去传话和送东西的奴才,不是乾清宫就是慈宁宫的。弘昼最多在里面夹带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两父子感情变质了。
实际上,也差不多。
明明是很亲近的,但又很烦恼的要躲着。知道对方闹了个大乌龙,弘昼第一反应还是取笑。
去传话的,正是乾清宫的太监。
加上弘昼和福宜的话语决定都是私底下的,除了几位老人之外,彼此都没有对外伸张。所谓的盟约,还等着两人大婚的好日子才正式登报告诉天下。女子参政掌权这种事情,毕竟还是少数,尤其是大清的国土上,更是少之又少。没有肯定的把握和机会,弘昼不想要让福宜白白担了野心家的名头。
要,就要实际的好处。
胤禛一心一意的挖土施肥,几乎和外面隔绝了。他那拼命四爷的名头,表现就在于他的坚持上。只要胤禛想要做一件事,他自然就会用心的做。甚至比起那高高在上的皇上,他更喜欢过这样繁琐简单的田园生活。闲着了就是养养狗,弄点小瓷器或者鼻烟壶,日子过得美滋滋。
也难怪康熙看他不顺眼了。
弘昼乐得不行,让传话侍卫下去,看着手里的东西也不着急,干脆就去乾清宫。
乾清宫里的曾祖孙两人很是惬意,这会子才刚过完年,外面的天还冷的厉害。一老一小最近的安排都很稳定,常常毫无形象的蜷缩在炕上,乐滋滋的捧着本西洋来的杂记看。
更难得的是,今儿来时还遇到了福慧。她更矜持淑女些,坐在椅子上,不过也是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永璧见了连忙起来请安,“汗阿玛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