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威廉一世很直接,弗里茨摆出自己的态度。
弘昼对此很是满意,彤彤的嫁妆自有长辈们准备,太妃和京中人也会随着送一些。弘昼原来就有准备,不过在此基础上还准备了代表两国友谊的东西,还有军机处里的侍卫和嬷嬷等宫中老人。
这群人目光齐刷刷的对上弗里茨,后者有种衣服扒光的错觉,吓得抖了一下。
第170章 快乐的皇帝
防范于未然, 弘昼把人和东西交给福宜的时候, 两兄妹是关着门郑重开过会的。
关于普鲁士的所有情况、外面的国家和家族之间关系和礼仪、男女和国家之间不同的世俗等,福宜可以做的, 不能做的, 弘昼都一一去说。他没有顾及福宜的心情, 言语很直接,甚至假设了很多种不好的可能性, 紧跟着再加上建议。
听到无数个生硬的最后转折, 都需要她站起来干了弗里茨当女皇的建议之后, 福宜觉得很是古怪,“阿哥,你这是咒我还是祝福我啊?”
“当然祝福啊!你看,你如果用不上, 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可如果用上了, 至少你少吃点苦头,没了爱情还有事业啊!人生在世上, 不就要爱情和事业里选一个吗?”
弘昼一脸认真, 当然没有点亮爱情这两个字的他, 心里从头到尾都偏向于事业。
女皇啊,多刺激!
你看隔壁的伊丽莎白, 为此从小都奋斗着!一路上拼杀上来, 硬是熬过了四位皇帝和女皇, 再亲手把最后一位长辈撕下来。福宜和她也相处过, 就算不是那样的思想, 好歹也耳濡目染了些吧!
弘昼分析太过认真,福宜一开始还有点坐不住,觉得阿哥真的是不盼着自己好。诸夏几千年里出现过的女名人也是无数,但是政治上的只有部分,而真正坐上皇椅的却只有一人。当然也有一些垂帘听政的女子,就如那位她从未见过的达妈妈便是如此。
达妈妈的聪慧能干,是汗玛法亲口承认的,那为何她却要辛辛苦苦的扶着儿子,再扶着孙子养大亲政?
她担不得这份职责吗?
不够聪明吗?
不是的。
“就是因为性别!”
弘昼满脸严肃,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唾沫横飞。他好像是被社会下被压迫的可怜女性,忽然之间觉悟了世间真谛般,对于后面的年轻女子们忧心忡忡,所以化身了先进者来感化福宜。
福宜不自觉的跟着认真脸,手里拽着绣帕不时擦口水,耳朵也听得立了起来。不知道是那句话忽然间让她心动了,所以听着听着,不知道怎么的,她仿佛、好像、大概觉得就是这样。
而且当女皇,也不错?
累是累了点,可世上从来就没有闲人。一样的忙碌,自己却是一国女皇,谁能说什么不成?
你说意见?
我大清带着人才资源来扶贫,老娘似的把你们拉拔大,凭什么我没有权利决定政事?弗里茨确实有才,但这些日子看来,他也没有太过防备自己,更没有说什么女子不能参政的骗子话。再加上西洋国的继承法来看,她参政并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阿哥说得对!
反正男女是平等的,虽然男人力气上比女人有优势,可女人比男人更肯定孩子是自己亲生的!以后怎么教育,不都在自己一念之间?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百年之后把两国血脉丢一个上去继承皇位不就好了?
只要所作所为对国家好,未来的子孙和后人对她就是夸赞。
活着的时候痛快,死了也有美名,这种好事到哪里去捡?
去哪捡!
天上掉下这么一个馅饼,闹不好她还能爱情事业双丰收,身后更有远名流传,她凭什么不要!
福宜激动的一挥手,绣帕随之甩了出去。若是以前,她肯定还记得所谓的规矩和礼仪,但此刻最爱的绣帕都弃如敝履。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比办女学的时候还要激动,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白皙的脸也红了起来。那双满是光彩的眼眸一转,盯着弘昼看,“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是和阿哥你,还是和伊丽莎白去学?不对不对,虽然西洋国的皇后也可以参政,可我这样会不会太霸道了?现在的皇帝能答应吗?”
人的天赋是无限表现的,福宜从小到大的教育虽然是皇族式,弘昼也在给她一种平等上进的思想。但是思想上的局限,无论是谁都没想到福宜会有一天碰到皇位。
虽然只是设想,福宜却在脑子里思想各种可能性。不过是转念的一瞬间,就有了这些思绪。主旨还是想要改变福宜的观念,告诉她不要局限小事的弘昼脑子里其实是冷静的,但福宜这个表现让他讶异而又欢喜。
果然是他小妹!
弘昼笑了,“那个皇帝会答应的,他巴不得有人普鲁士成为大国,更想要强大绝对的军力。可惜能力有限,又腹背受敌,想要推进实在是很难。你虽然是大清的公主,可你之后就是普鲁士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只要有一样东西保证,让他相信你有野心,但是普鲁士还是他孙子拥有不就行了?弗里茨这人看着敏感文气,可他毕竟是被苛刻教育长大的皇子,脑袋也聪明。”
福宜点了点头,“所以皇帝不会拒绝我,甚至愿意让我尝一点甜头,以此表达所谓的一家人亲情和信任。我若是言而有信,两人一起同政都可,反之弗里茨也能应对。”
细细想,似乎还真会是那种可能。
福宜眼眸亮了亮,弘昼见她这样很高兴。别说夫妻之间要如何坦诚相对,实际上人和人的相处尺度都是一个大问题。很多人就是不清楚,所以到死都不明白其中缘故。像他,对于佛尔果春等人始于什么就忠于什么。如果没有独特的感情,彼此之间都是顺其自然,没有必要硬要去伪装添加。
拿捏好尺寸,两个人的感情依旧是好的,没有必要闹什么彼此之间毫无秘密的。
普通人难做到这点,更不要说他们了。只要彼此不欺瞒伤害,触及利益时弘昼想起来也会和人说一声,坦坦荡荡公私分明很重要。
弘昼作为过来人,仗着入政半生,成亲七载余的经历,对于福宜的训诫自然是张口即来。当然福宜最关心的,腓特烈威廉一世怎么会答应这事,也要说的有水准才可以。
福宜仔细斟酌了几种言语方式,还认真的写出来让弘昼看。
弘昼态度认真的一目十行,往旁边一丢态度嚣张而霸气,“直接说就是了,那老头子不知道多高兴呢!”
别人不知道,他当初只是郡王的身份,但康熙带着他拉大旗。在很多国外人眼中,比大清人还深信他就是个隐形的皇太子。弘昼那两年的世界旅游,是真的见多识广。就是每个国家的皇帝国王,面对他的态度多是好的,但是言语行事上都各有不同。
腓特烈威廉一世给他这么深的印象,除了和弗里茨交好外,主要还是他的行事风格。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心中下定决心就会一路走到死,再痛再苦都不怕。
再加上因为国家家族之间的秘辛关系,腓特烈威廉一世对于爱恨表达分明,所以很多人觉得他是个脑筋不会转弯的斯巴达。这让很多人高高在上的看不起他,同时给予了他伏地魔的机会。
这个人,苟的时候很苟,猛的时候也是无人能敌。
“那太好了!”福宜欢喜抚掌,无形之间学了弘昼的姿态,坐姿也带了几分随意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日就先回去准备,明日来给阿哥请安学习。”
“这么急?”
“嗯,国家大事这种东西,我以前又没有学过,怎么知道做不做得来?”
福宜说的很自然,弘昼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朕是说万一他们欺负你,你再冲上去,你到底是嫁人结亲还是待人抢皇位的?”
本末倒置了!
弘昼说着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福宜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几分荒唐窘迫之色,“啊,忘,忘了。”
“……”
“都,都怪阿哥你忽悠,说的那么好,我这小心心,听着就受不了。”福宜撒娇的两手捂胸口,可怜巴巴的还委屈了起来。
弘昼真的没话说了,摆了摆手让她走吧,不过给了她第一句教导,“人有野心是好事,坦白也是好事,但以后要记得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明白了。”
福宜见他这般说,嬉闹作态也收敛起来,认认真真的听话记在心中。她转身努力消化今日的事,刚踏出门就冷静下来,开始怀疑分析起来。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福宜满腹思虑,弘昼端起一碗热汤,忽然一顿。他记得有消息说腓特烈威廉一世的烟瘾一直加重,身体也有些伤痛问题,这几年日暮西山越来越差。弗里茨这么被简单带走,不是没有其中原因的。
所以这老皇帝是真的想要一个保全国家,又能让儿子自愿低头听话的方法。
不过嘛,这些不用福宜知道。
刚刚有点温度的小火苗,最需要的还是添一把柴上去。把未来的家庭和事业大敌想象成大魔王,这没什么不好。
热汤是膳房里的白菜汤,看似是白菜,却是很费材料的高汤。弘昼喝了一口又一口,直到碗里的最后一口热气被自己吞咽下去,他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又忍不住盘划福宜带走的人员名单。
第二天,福宜来了,只是神色没有前一日的激动。
弘昼装作没有看出她的狐疑动摇,就像当初胤禛对待自己一样,他很光明正大的把福宜带到朝堂上。下朝之后,再添了一把小椅子在旁边。
福宜从未接触过这些,她震惊的看着满朝文武前一刻在斯文有礼的上奏进言,下一瞬就撕破脸皮骂人打架。身旁人向来都是温声细语的,福宜顿时大开眼界,振聋发聩。人还没回过味来,然后就被弘昼拉在身边,手里还被塞了几颗开心果。
紧跟着,朝上骂的最厉害的几个官员进来了,几人现场撕架表演。
弘昼淡定自若的看着,不过一会儿就把小碟子里的坚果解决了。
福宜如坐针毡,偏偏弘昼就在身旁的强烈对比,她只能硬着头皮看。等到弘昼简单粗暴的把人点名骂一通,该说的说,该讲的讲。君臣之间又似乎皆大欢喜,各自满意的解决了问题就散了。
弘昼开心的挑眉头,“如何?发表感言?”
福宜秀眉拢紧,她有点不确定,“都是这样吵?”
“当然不是,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他们乐意演就让他们演。正好出一口恶气,一起办差的时候也能心平气和了。”
“是这样吗?”
“当然,男人嘛!”
弘昼不以为然,“你要是不喜欢这种,那下一刻就直接干。”
似乎是为了专心教导福宜,弘昼说到做到,下面三位全身心做好准备的大臣进来。他们才刚低头行礼,沉着着准备怎么开架,结果兜头就被弘昼指着一位骂。
几代下来的精髓,骂人这种大杀器,弘昼自然是学得很好的。官员被骂的狗血淋头,旁的两位不由唏嘘可怜起来,欲言又止的,最后还帮忙求饶。
弘昼一视同仁都指责一通,他甚至连折子都没看,原封不动的往三人头上丢过去赶走。
福宜问,“阿哥不看?”
“上位者,要学会驭人。像朕这种不擅长的,亦或者控制欲不差的,都应该要做到既信官员,也要信自己。”
信官员,他们才能卖力。
信自己,遇事才不会被动。
那些折子成千上万,弘昼不可能都清楚。但是只要被他宣见进宫的,那必定是自己了解足够的前提,有时候见官也并非是要听他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