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而且我们在这里也是好事。”
“好事?”
“嗯,皇上如果真的讨厌你,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赶我走?”
弗里茨有所察觉,他眼珠一转,就看到外间有人进来。他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是见过世面,一路上也得到了科普了解。那进来官员身上的补子图案等,都彰显了极高的身份。他有些高兴,又担心,“我在这里,没关系吗?”
弗朗西斯笑了笑,“皇上曾经说过一句话,真正强大的人,在这里。”
他指了指脑袋,就算有人跟着听到了一点东西,但是没有那样的权利,听了也没有用。真正有用的,还是他脑子里的思路,这一点就让身边的大臣跟了几年才勉强明白。弗里茨就算聪慧到管中窥豹,但每个国家的情形不同,一样的政策不仅达不到理想状态,相反反而是一记□□。
弗里茨想着,他莞尔,“真是没有变。”
“你也很优秀,我相信你。”弗朗西斯对笔友表以祝福和信任,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遇到了开明的大清皇帝,还有一位思想也开明的殿下。
如果他们都成功了,那造福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们。
弗朗西斯觉得自己灵感涌来,拿出随身的纸张就开始写了起来。弗里茨则默默地捧着大清的茶碗,眼睛看着外面的门。他听不到其他声音,所以愈发好奇弗朗西斯说的意思。
两人安静的各做各的事情,就这么一下子连续坚持了十天。
弗朗西斯是有特权,偶尔可以来回走动,进行所有的近身了解取得真实素材。弗里茨看似无事可做,但他脑子确实在运动着。他除了缅怀记忆中的好基友卡特,就是想想一路而来的事情,还有他一直想的政策。有几次看到外面的官员路过,他们会闲说几句,都是他听不懂的,可等到有相关的圣旨颁出后,弗朗西斯就会和他解释含义。
如此十天。
二十天过去。
弗里茨越来越坐得住,他收集了很多材料,还把自己想的都写出来。然后拜托弗朗西斯进去的时候,一起给送回去就好。
就算弘昼没有给他任何反应,但是没有丢出来,他便认真的继续写下去。
这种厚着脸皮的毛遂自荐法,似乎也让福宜得到了鼓舞。她除了就像忙碌女学之事上,还在报纸的相关栏目里发表了几份文章。其中还跟着弘昼登基以来一直推敲完善的法律条例出来,说明了搬弄口舌等言语罪名。
为了表明看重,福宜还找了几个例子的人关进大牢里。
加上福宜在女学等人心中地位极高,见她看重,学生们更是视为绝顶大事来发表舆论。更甚者有女学生闲来无事,写了一些白话话本。话本里说的是一些女子为社会弱势,结果被各种闲言碎语戕害性命的故事。这种内容,就不可避免的写到了女子爱情上。
弘昼拿着热腾腾的话本翻看,他嘲弄的笑了笑,“消息传出去了?”
“回主子,昭妃娘娘有喜乃是大喜事。宫中早就传遍了,朝中汉学大臣们更是欢喜。”
李秋濯是唯一代表汉人和文学的嫔妃,位份还不低。她虽然冷清了点,乍一眼看着像是要被供着的仙女,但她毕竟是吃五谷杂粮的。只要弘昼过来,她浅浅一笑,再温声细语就像是下了凡的仙女。
弘昼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会找额林珠,但是有时候脑中苦闷的时候,和李秋濯说说话就很容易醍醐灌顶。每当如此,李秋濯就如凑巧不懂的样子笑。
她是极聪慧的人,在初办女学的时候就荣登为一院院长。福宜那种,只是女学名誉院长,内里是有差别的。
弘昼都觉得对不起她,感觉李秋濯不嫁给自己应该有更好的理想抱负。加上她心底更冷清,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都不提子嗣。要不是因为李绂被弘昼全权负责水坝之事,还被升为二品官,众人都会以为昭妃是很不得宠的人。
这个孩子,来的是真的神来之笔,完全不在弘昼和昭妃的准备之中。这让他这个老父亲,又有点得知怀有永璧的意外和惊喜。
另外这件事情传出后,就不信几位老人不会回来!
昭妃是胤禛看重的,再加上前面几个儿子,刚落地就被弘昼捷足先登赐了名字。当初康熙答应了永璧之后都是胤禛的,结果一看一个都没得到,他老人家为此还书信来骂了好些。
如今这么近,总不能不回来吧?
弘昼傲娇的想着,翻着弗里茨写的章程,觉得真是条条有例也确实是很不错。为了能够确认可用,弘昼也是又再次去了解如今普鲁士的情形。
他优哉游哉的等着,果真七日后就看到风尘仆仆的几位老人回来了。
“玛法你们再不回来,还以为你们是把我给丢了呢?”
“哈哈哈,如今你是皇帝越发威严厉害,谁敢丢你?”
可你们是我的祖宗啊!
好在康熙也是夸自己,两位额涅也对自己笑,弘昼心里也高兴,“一路辛苦,还是先回去歇一歇,晚些布小家宴团聚团聚。”
三人笑着走了,胤禛却在一旁道,“朕不累,倒想和你聊聊。”
“阿玛是说昭妃有喜?”
“何止这个!”
弘昼眨了眨眼,因弗里茨的闷气上来了,“摊牌吧,其实朕还想废了包衣。”
“朕打死你!”
第169章 快乐的皇帝
弘昼的原计划中,康熙等人回来想着给他们冷屁股, 以此深深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是真的见到了几位老人家, 那种亲切感是说不出来的, 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两腿就已经屁颠屁颠的上去, 手都扶住康熙了。
不过是两年的时光,那个还带着硬朗姿态的老人家显出八分的老态。就算样子已经很努力,但背部不可避免的佝偻起来。脸上的褶皱自然更多,浅淡的笑容更是和蔼可亲。
至于胤禛, 亲切但也知道两人有一场硬仗要打, 所以就不那么客气。弘昼丢下一句话, 在胤禛喊着要打死自己的时候,人已经拔腿去追康熙了。
弘昼身量就比胤禛高挑, 就算当了皇帝也是保持锻炼的人, 他健步如飞,胤禛是怎么都追不上。才刚见面,两父子不过几句话就谈崩了, 心里的那点子怀念和亲情似乎都被散的干干净净。养尊处优多年的太上皇, 此刻却固执的跟在后面小跑,一边追一边国骂。
爱新觉罗家谁不会骂人啊?
不过胤禛是头一回这么骂人,而且是大庭广众之下的骂,宫里不禁热闹起来。哪怕胤禛只是小跑的数步, 但是消息传出去后, 就变了味道。
这么看重皇上的太上皇, 为何再见面就骂了?
是怒其不争?
还是意见不合?
别看弘昼一巴掌把满朝文武拍死了,但那都是装死的,至少也有部分心里哔哔的每天在骂人。眼看着上面也有人多是不满,不免心思更多几分,底下不免暗潮汹涌又热闹起来。
弘昼自然知道,不过是嘲讽一笑,心里面默默记下来。
当夜的家宴,说是小家宴,但是他们几代人里亲近的、在京城的、还活着的也是不少。弘昼直接坐到康熙的身边,开头第一句就很没有皇帝风范,“玛法,你真觉得弗里茨那人好?”
“嗯?他不是你朋友吗?”
“朋友和妹夫怎么一样?何况还是个麻烦精。”
弘昼一脸的不开心,说话的语气充满了任性的味道,一如既往。但他本身,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康熙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小弘昼这是吃醋了?”
“朕不小了!”
“二十郎当的,小着呢!”
八十郎当的老头子语气带笑的调侃着,还有对疼爱晚辈的宠爱。弘昼气不过,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对着胤禛的方向白了一眼,“你们一走就走这么久,有时候信都断了。途中带上了弗里茨,我也不知道,回来更是不说。要不是怕我再闹什么动静,你们怕是更不想回来了。”
“带你朋友回来,这不是惊喜吗?”
“那是惊吓。”
“再说当初就是信任你,所以才放手随你来,若是几月半载就回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康熙不住的顺毛,手里的杯子碰了碰弘昼的。他是身体保养,弘昼是明日还要上朝,所以都正大光明的喝着喝水。
爷孙碰杯之后,弘昼脸色才好些,嘴里嘀咕道,“弗里茨那小子,祖上也是近亲了几回的,如今他父王还有看重的儿媳妇。结果你们开开心心的把他儿子带走,还开开心心的自己送个公主过去,我以后怎么好谈?再想要走亲戚,还得十万八千里,带着大不列颠那群疯子?”
弘昼深深的看了康熙一眼,他的动作别人不清楚,可他老人家怎么不知道?
就说东印度公司那里,虽然他的龙傲天公司只是第三股东,但是因为大量的经济来往需求,以及背后的利益缘故,第三股东根本不能满足他。不用到鸦片的事情,弘昼就会提前撕破脸。
弘昼不喜欢公私混为一谈,如果福宜嫁过去,谁知道弗里茨会不会突然爆发亲情?
毕竟这货骨子里有点文艺,私奔而亡的基友就让他在心中奠念了几乎六年。腓特烈威廉一世那种绝对的钢铁教育,不仅没有将他掰过来,反而更显得他神经的纤细敏感。
换个思维想,就算福宜以后不被欺负,但是按照外国的情形,谁知道两人感情好坏?坏的话,若干年后福宜可能把弗里茨干掉,自己当了女皇。好的话,弗里茨可能也是贤内助。
弘昼不由脑洞大开,还跟着说了两句。康熙听了,笑到不行,“他要是这样没有能干的人,你会和他谈得来?”
“……”
“他早来了这些日子,就没和你说些什么?”
“没有,不过自荐写了不少东西,也确实很不错。”
前提是上面的老子不插手,弗里茨像他一样揽着大权。
但是有些东西理智和情感是相互分割的,弘昼对于自己宠大的妹妹,他纠结着很不能放心。在他的脑海里想过无数次的场景,无论福宜喜欢的是谁,至少是一个步困囿于家庭小事的男人。弘昼可以大大方方的作为家长,对着那人威胁加托付,保证福宜后半生的幸福。
弗里茨其实很好,可这人直接被福宜看中,然后得到康熙等人的点头之后,自己屁颠颠的就跑过来了。可能他没有感觉,但在弘昼看来,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想要带走福宜?没这么容易。”
弘昼生气的道,康熙对此很是认同点头,“这是自然的。”
得到了一位老家长的支持,弘昼心里痛快了,拉着康熙一起推杯换盏,一副老酒鬼的样子挨着脑袋继续嘀嘀咕咕。
爷孙两两年余不见,不用多想,开了口就停不下来说话。胤禛等人都插不上嘴,最后还是康熙精神不济,弘昼也担心他熬着难受,借着照顾的缘由扶着他一起去了。
胤禛多坐了会儿,也差不多歇了。
一夜相安无事,弘昼睡得香甜。次日大早上,在他心里记了名的大半臣子们,都兴冲冲的去乾清宫求见太皇太上皇和太上皇。
康熙多年不管事了,基本上就是冲着胤禛去的。
所为的,不过是昨日的听闻,忍不住的过来搬弄是非了呗。
这种作态是摆明了的,虽然表面上是说来给两位请安,可谁都不是傻子。胤禛如果是刚退位的时候,估计没摆平身份差别,会点头见上一眼。可他不是,出去潇洒自在了几年,他也尝到了不管事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