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求验尸——十月海
时间:2020-04-12 09:31:35

  司岂懒得理她,对纪婵说道:“我送纪大人回去,这等小人不理也罢。”
  纪婵不觉得自己需要司岂护送,但苟氏敢杀到这里,说不定就敢尾随她回家。
  她不想家宅不安,只好应了。
  两辆马车辚辚而去……
  “太太,算了吧。”苟氏的婆子小声劝道,“汝南侯世子夫人未必安了好心。”
  “陈榕安不安好心无所谓,到底是我的错处。”苟氏叹息一声,早知如此,她当初又何必那般对待纪祎,大房二房又怎会走到如此地步?
  啧……那司家无论如何都攀不上了。
  苟氏滚蛋了,司岂又登堂入室了。
  纪婵不过虚让让,他就当真进了大门。
  胖墩儿想吃烧烤。
  秦蓉和孙妈妈切了猪羊肉,买了羊腰子、鸡翅膀、鸡脖子、鸡胗、韭菜、大蒜、蘑菇、干豆腐卷等等。
  纪婵司岂进二门时,放在天井里的圆桌上林林总总地摆了一大堆。
  “这是做什么?”司岂瞧着有些新奇。
  纪婵有些为难,她不想请司岂吃饭——儿子是她的,司岂最近太殷勤,这不是好事。
  但胖墩儿不大理解老母亲的复杂心情,他背着小手、笑眯眯地说道:“父亲,我们要吃烧烤啦,你要不要尝尝?我娘的手艺特别厉害。”
  纪婵想说我厉害个屁,你就是个坑货儿子。
  “好啊,为父正有此意。”司岂从善如流,期待地看向纪婵,“那就麻烦二十一了。”他忽然叫了纪婵的假表字,叫得还挺亲热。
  纪婵想说她不叫二十一,但又想起这个名字在泰清帝面前过了明路,不好反驳。
  “司大人客气了。”她笑得假惺惺的。
  司岂道:“在家里叫我逾静就好。”
  这话好生暧昧。
  纪婵挑了挑眉,不理他,自去洗手换衣。
  司岂也不在意,慢慢来就好,他从来不缺耐性。
  纪婵出来时,天井里已经亮了灯。
  几盏大红灯笼高高地挂着,长长的烧烤炉里燃烧着火红的炭,风一过,就飞扬着起一片金色的火焰。
  秦蓉烤肉串,孙妈妈烤鸡翅,肉香扑鼻而来。
  小马从仓房取了坛好酒,一边跟罗清聊天,一边把酒杯斟满了……
  司岂坐在圆桌旁的管帽椅上,给坐他腿上的胖墩儿讲故事。
  纪祎和孙毅围坐父子二人左右。
  司岂讲得是前朝的某个英雄人物,他大概做过功课,用词简练,故事性也强,三个孩子听得如痴如醉。
  纪婵呆了片刻。
  如果司岂当初没有那么绝情,他们一家是不是……
  唉,想这些做什么?
  纪婵觉得自己很无聊——人生没有如果,胖墩儿也并没有不幸福。
  当年司岂不要她,现在她一样也不想要司岂。
  她在圆桌上取了几串大蒜和几串干豆腐卷,有条不紊地烤了起来。
  司岂讲完故事,鸡翅和肉串也陆续好了,几个孩子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刚刚的故事。
  司岂尝了几串,起身走到烤炉前与纪婵并肩站着,说道:“你教教我如何?”
  纪婵想说“你别添乱了”,却不料胖墩儿欢呼一声,“娘,我也要试试。”
  小的可以烤,大的就更可以烤了。
  纪婵只好说道:“好啊,你看着孩子,别让他烫着了。”
  司岂心花怒放——这句话说得好,听着就像一家人。
  于是,秦蓉和孙妈妈都撤退了。
  小胖墩儿搬来一只小板凳,站在上面有模有样地翻着手里的肉串,“父亲,咱比一比吧,看谁烤得更好。”
  “我看行,到时候让你娘做裁判。”司岂看着纪婵说道。
  “好哦!你要是输了,就送我一只玉佩怎么样?反之也一样。”胖墩儿在司家得了好几只上好的玉佩,吃又不能吃,玩又不能玩,此时用来当彩头最好。
  纪婵把烤好的蒜和干豆腐卷放到桌子上,回来的时候笑着说道:“一只玉佩百十两银子呢,输了你不心疼吗?”
  胖墩儿摇摇小脑袋,凑到纪婵身边,小声道:“娘,羊毛出在羊身上。再说了,父亲有好多个玉佩呐,他不会要我的,我稳赢不输。”
  他笑得狡猾,像只小狐狸。
  这样的想法不太端正,可又的的确确是个阳谋。
  纪婵不想讲大道理,就道:“你怎么知道你父亲不要你的?你现在姓纪,你父亲姓司,他的就是他的,你的就是你的。”
  她一边说,一边给了司岂一个眼色。
  司岂心下了然,道:“你要比便比,输了就认,赢了就庆祝,咱们都要堂堂正正的,可好?”
  胖墩儿到底是个孩子,算计是无心,被隐约地教训了自然也不会往心里去,当下欢呼一声,“当然好,我都烤过好几次啦,你今天输定啦。”
  反正都是被算计了。
  司岂看看纪婵,心道,这儿子怎么就这么奸滑呢?
  纪婵也看看他,你的儿子当然像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秦蓉给小马斟满酒杯,用肩膀推了推他,小声道:“相公,你看司大人对师父是不是有那个意思。”
  小马道:“我觉得是。”
  秦蓉叹了一声,“司大人是不错,可司家就难说了,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小马“哼”了一声,“怕什么,有皇上在呢。”
  “对对对。”秦蓉连连点头。
  可不是嘛,皇上住进纪家了,那是多大的荣幸啊。
 
 
第60章 
  司岂带着一身的酒味烟火味回了府,一进侧门就被王妈妈请到了司衡的内书房。
  司衡坐在书案后,二夫人李氏坐在他身旁的一把官帽椅上。
  司岂长揖一礼,“父亲,母亲,儿子回来晚了。”
  司衡有些不满,“又去喝酒了?”
  李氏挥了挥帕子,问道:“怎么还有股糊掉的肉香,逾静晚膳用的什么?”
  司岂有所保留地说道:“儿子跟同僚一起吃了烤肉。”纪婵也是同僚嘛。
  司衡道:“昨夜一宿未归,今日又如此晚归,你都在忙什么?”
  司岂:“这……”
  李氏不安地捏了捏帕子,“逾静,你父亲日理万机,你不要让他担心你。”
  司衡大概想到了,问道:“昨夜皇上也没回宫?”他是首辅,这样的大事还是知晓的。
  司岂点点头,“儿子陪皇上走了一趟冯家。”
  “所以你受伤了?”司岂一进门,李氏就看到他脸上的淤青了。
  司岂想起那一撞,心里还挺美,点了点头。
  他脸上带着淤青,这也是古天志认定他进冯府掳人的原因——纪婵好一些,她从家里出来前在脸上敷了粉,不怎么显眼。
  司衡无奈,说道:“皇上疯玩,你这师兄的也不劝着些。”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罢了罢了,你劝了也没用,说你作甚?今儿找你来,是想和你说说婚事,你娘替你相中一个姑娘,再过两天就是清明,踏青的时候你们见上一见。”
  李氏也道:“姑娘是工部侍郎的小女儿,他家托人试探过了,我听说那姑娘不但相貌好,还有些才名,就是性子有些软。”她现在不指望司岂提携舅家,娶她的外甥女了,只求他不娶纪婵就行。
  司岂没有立刻回复,定了定神,说道:“母亲还是推了吧,儿子现在不想成亲。”末了,他又没头没脑地加了一句,“昨儿纪大人也去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眼里面染上了焦色,扭头去看司衡。
  “嗯……”司衡若有所思,完全没有动怒的意思。
  “老爷不可啊。”李氏一下子站了起来,“这绝对不行。”
  她可不想有个当仵作的儿媳,六品的仵作那也是仵作,皇上钦封的仵作,那还是仵作!
  先有与武安侯世子牵扯不清、投水自尽的未过门的倒霉儿媳,现在又来个纪婵?
  和离一回,还想再回来?
  不行,她不想自家事再次成为贵妇们口中的笑谈。
  司衡见李氏情绪不稳,朝司岂摆了摆手,“你先去吧。”
  司岂给自家老子一个无比感激的眼神,立刻避了出去。
  站在书房外,他把提起来的心安安稳稳地放了回去。
  虽然母亲极力反对,但至少父亲是不阻拦的。
  如此,他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第二天,纪婵如常去了国子监。
  刚下马车,就见纪从赋从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
  “二叔来了。”纪婵笑着打了个招呼。
  纪从赋快步过来,急急地说道:“小婵,你不用理你二婶,二叔也没想过什么寿辰。”
  纪婵把沉甸甸的教具放回车上,说道:“二叔,我都知道,你不必特地过来解释一趟的。”
  如果纪从赋想找她,不用等什么寿辰,直接到这里来就是,何必让已经得罪她的苟氏去大理寺?
  “纪大人。”又有一辆马车停下,左言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他今日穿了件粉蓝色的便服,极为俊俏。
  “左大人。”纪婵拱了拱手。
  “这位是……”左言看看纪从赋。
  纪婵道:“这是我二叔,如今在户部。”
  “下官纪从赋,见过左大人。”纪从赋不知左言是谁,但左言通身的气度告诉他,此人身份不俗。
  左言笑道:“纪大人客气了,是来听小纪大人的讲课吗,小纪大人讲得极好。”
  纪从赋没跟上官请假,只是偷偷溜出来一趟,哪敢留下来听课,当即便告辞走了。
  纪婵与左言同去教室。
  下课时,突然出现在课堂里的汝南侯世子蔡辰宇拦住了正要离开的纪婵。
  “纪大人。”他没有叫纪婵表妹,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他对纪婵的尊重,“没想到纪大人会这样画画,当真让人出乎意料。”
  纪婵道:“不过是另一种方法罢了,师父教了就会,没什么难的,蔡世子太客气了。”
  蔡辰宇只是试探试探,没指望纪婵给他一个答案,又道:“在归元寺时,纪大人帮了我一个大忙,一直心存感激,原本想登门拜谢,又怕纪大人多心,就干脆来这里了。”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比派个婆子叫纪婵去汝南侯府的陈榕知礼多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当年的事,到底还是陈榕母女做的孽,纪婵不好迁怒他,但也不想跟他攀扯什么恩情。
  她说道:“蔡世子,下官说过了,那是我的职责所在,即便不是你,我也一样要帮忙的。”
  蔡辰宇笑了,他长得既没有司岂的俊朗,也没有左言的儒雅,但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嘴角天然上翘,牙齿雪白,让人好感顿生。
  “纪大人豁达,我自愧不如。”他拱了拱手。
  纪婵道:“豁达是没有的,只不过一直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罢了,陈榕做了那么缺德的事情,遭报应了吧。”
  蔡辰宇脸上笑意不变,“纪大人言辞犀利,我竟无言以对。下午还有课吧,就不耽误你用饭了。”
  “想不到这位也来听课了,倒也稀奇。”左言一直等在门口。
  蔡辰宇是个绣花枕头,喜欢吟月听风,不理庶务政事,能开个小酒馆已经是破天荒了。
  纪婵道:“归元寺的那桩案子,他被牵扯其中,下官没有因私怨而落井下石,他一直感激涕零,此来是为了感谢。”
  “哦……”左言恍然,却不问是何私怨,说道,“既有私怨,落井下石也是活该,哈哈哈,玩笑话玩笑话。走吧,一起用饭去,正好有桩案子想请纪大人帮忙。”
  吃饭可以拒绝,但案子是工作,纪婵不能拒绝。
  下午,去顺天府旁听吕小草一案的司岂也来国子监听课了,在教室里将将坐下,就见纪婵和左言一起走了进来。
  他心里发苦,脸上却不显,正要说话,纪婵先开了口,“司大人,冯子许被判了什么?”
  司岂道:“斩立决。”如果古天志猜到是他掳走了冯子许,府尹大人就绝不敢徇私。
  左言正要表态,就听门口有人说道:“活该,真是大快人心呐。”
  纪婵回头一看,又是蔡辰宇。
  “蔡世子怎么又来了?”她奇道。
  蔡辰宇笑着说道:“左大人和司大人都来了,想必这堂课也很有趣,纪大人不欢迎吗?”
  纪婵道:“这一堂讲人体解剖,蔡世子若没问题的话,我也没什么问题。”
  蔡辰宇面色变了变,但还是在左言身后的位置坐下了,迟疑着说道:“那我试试?”
 
 
第61章 
  蔡辰宇是来搞交际的。
  下课后,他礼节性地请纪婵,以及司岂、左言去他的小酒馆喝酒。
  纪婵拒绝。
  司岂、左言和蔡辰宇根本不是一路人,不需要给他面子。
  蔡辰宇也不介意,带着新结交的小伙伴们走远了。
  左言摸了摸鼻子,说道:“没想到,蔡世子还挺会做买卖的。”
  司岂挑起左眉,“还行。”
  小酒馆声名鹊起,比“还行”明显好多了。
  不过司岂还是有资格这样评价的。
  纪婵想,她虽然只知道天祥楼,但以司岂之能,出手之大方,显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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