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求验尸——十月海
时间:2020-04-12 09:31:35

  “啊?”陈榕一哆嗦,小声叫道,“姑母?”
  “闭嘴!我没你这样的蠢侄女!”陈氏指指身边的管事妈妈,“你去,替我掌她的嘴。”
  “这……是。”那管事妈妈走到陈榕面前。
  陈榕这回真的怕了,哭道:“姑母,侄女到底犯什么错了,你要这么对我?”
  “打!”陈氏一个字都不想听她说。
  “啪!”
  管事妈妈扬手就是一巴掌。
  “哇……”陈榕何曾遇到过这般侮辱,捂着脸大哭。
  管事妈妈没有丝毫怜惜,让其他婢女拉下陈榕的手,困住,实实在在地扇了十个大巴掌。
  陈榕的头发乱了,脸上又红又肿,形容极为狼狈。
  陈氏出了口恶气,说道:“皇后下懿旨申斥你,说你不守妇德,嘴快舌长,让老身好好管教管教你,我蔡家一世声名尽毁你手。”
  “下去吧,禁足半年,抄写妇德五百遍。”
  陈榕的耳朵“嗡嗡”作响,一句话都没听清,就被贴身婢女架了回去。
  陈榕被皇后申斥一事迅速传遍京城。
  关于纪婵的小道消息被这等重磅新闻扫荡得一干二净。
  纪婵在襄县回来的路上听说了此事,差点儿没笑死。
  一力降十会。
  她跳脚也够不到的大人物,泰清帝一根手指头就解决了。
  光是听着就很过瘾。
  胖墩儿在司家的三天两夜过得还不错。
  二夫人李氏接受了现实,便也接受了胖墩儿,隔代人都是亲的,她也慢慢喜欢上胖墩儿了。
  胖墩儿对她的评价是:祖母黏糊糊的,很好欺负。
  他依旧不喜欢小姑姑,觉得司勤太霸道了。
  纪婵也不要求他喜欢,合则来,不合则去,何必为难自己呢。
  三月初七,纪婵整理了一天尸格,要下衙时,罗清把她叫进司岂的书房里。
  “晚上要走一趟清风苑,敢去吗?”司岂问道。
  纪婵有些惊讶,“清风苑不是那种地方吗?”
  “是的。”司岂摊了摊手,“皇上让人送了口谕,让我们去那里等他。”
  神经病啊!
  纪婵心里骂了一句。
  她不在乎去小倌馆,在乎的是泰清帝让她去的目的——明知她是女的,却要求她去那种地方,安的是什么心呢?
  试探,还是觉得有意思?
  司岂大概明白她的心思,说道:“皇上说,纪大人身手不错,反应迅捷,三人同去可互为支应。”
  “所以,皇上只是玩心重,你不要多想。”
  纪婵点点头,“司大人放心,我没多想。”即便多想了,她也不会承认的。
  纪婵打发走小马和林生,在书房等到天色越加黯淡时,换上便装,与司岂同乘一辆新车赶往清风苑。
  清风苑在西城,位于紫薇湖畔。
  像现代一样,有水的地方房价都高,听说这里的一套三进院子的价格可与东城的四进院子相比。
  清风苑是一套不规则的大院子,占据着紫薇湖的五分之一湖岸。
  纪婵同司岂下了马车,带着罗清进了大堂。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容貌清丽的老鸨迎了上来,“二位公子脸生得很,喝酒还是听曲儿?”
  司岂道:“喝酒。”
  老鸨又问,“去包间,还是在大堂,有相熟的小子吗?”
  纪婵道:“我们要个清净的包间,小子没有相熟的,所以,烦请多叫几个来,我们也好挑挑。”
  老鸨抿嘴一笑,“奴家知晓了,公子这边请。”她在前面开路,带着纪婵司岂往后面走,快要出后门时,招手叫来一个细眉细眼的干净少年,“你带他们去地字乙房,人我稍后安排。”
  那少年低眉顺眼地应了,提着灯笼引着纪婵二人出了大堂后门,往花园里去了。
  沿着青石板路向西走,在第一个岔路口进去,里面有间敞轩。
  敞轩的窗上挂着蓝色粉色相间的轻纱,窗开着,风一过,纱便飘起来……与窗口正在盛开的花木相应,颇有些风情。
  “二位公子请稍坐。”那少年引着二人进屋,用火镰点亮几盏儿臂粗的红烛,又燃了墙角的香。
  司岂道:“等会儿有个黄公子会来,届时你带他们到此处找我,我姓祁,祁三。”
  那少年应了一声,出去了。
  司岂掐了袅袅的香。
  纪婵点点头,“小心些好,我去门口看看。”
  司岂走到她身旁,“一起吧。”
  两人在门口站下,仔细数了数亮着灯的房子——总共七间,都挨着湖畔。
  丝竹声、调笑声顺着夜风吹了过来……
  纪婵瞧了一眼并肩而立的司岂,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荒唐的感觉。
  司岂似乎心有灵犀,扭过头,深邃的眼眸温柔地锁住了她的目光。
 
 
第67章 
  纪婵有些抗拒。
  可那种酥麻的感觉束缚了她,整个人像掉进了一团温水里,想逃脱,又忍不住沉溺。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剑眉斜飞入鬓,深眸漆黑,薄唇犀利,每个五官都按照纪婵的审美长的。
  如果她是颜控,如果她不总那么理智,只怕在有胖墩儿的那个晚上就沦陷了。
  “公子,这边请。”拐角处传来引路少年清澈的声音。
  皇上来了。
  纪婵暗暗喟叹一声,到底别开了脸。
  司岂心里一空,挪开视线,嫌弃地看了一眼出现在石板路上的泰清帝。
  泰清帝没看他,目光落在正前方。
  正前方来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个油头粉面年轻人看着纪婵突然来了一句,“哟,这就是新来的吗?长得不错嘛!”
  “这三位是……客人,你要不想死,就给我把嘴闭上。”后面有人呵斥了一句。
  那年轻人面色一变,当即长揖一礼,“三位公子,小的早上没漱口,嘴臭,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泰清帝冷哼一声,负手走了过来,与那几人走到正对面时还刻意地打量了一番。
  那几人也特特看了泰清帝和司岂一眼。
  司岂略略别开脸,垂下眼眸。
  走出几步后,之前那油头粉面地问道:“大哥认识?”
  “不认识,先前觉得个头像,走近了一看才知道不是……清风苑后台不小,客人也大多出自豪门,你再这样孟浪,我下次……”
  “嗯?”泰清帝竖着耳朵听那人的话音,目光终于落到了司岂脸上,“噗嗤……”
  司岂尴尬地咳嗽一声,转了身,“进屋吧,就等你一个人了。”
  纪婵跟着泰清帝进了屋。
  那少年进门后吸了吸鼻子,注意到熏香灭了,眼里闪烁了一下,麻溜地给纪婵等人点了菜和酒水,又退下去了。
  纪婵问道:“为什么不留伺候的人?”
  司岂解释道:“来这玩的家世背景都不错,要用也用自己的人。”
  泰清帝好奇地看着司岂,“师兄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要不是跟纪大人站一起,我都不敢认你,整个一痨病鬼。”
  司岂的上眼皮、下眼睑都是黑的,左唇角下还多了一块小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痦子。
  他轮廓深,画了烟熏妆后,眉眼间像个大大的黑窟窿,在黯淡的光线里格外瘆人。
  司岂道:“尽管没来过这里,但保不齐碰见认识的,纪大人就帮我画了画。幸好画了,刚才那个是礼部的一个官员,以前打过两个照面。”
  他眼皮上依稀还有纪婵温热的指尖摩擦眼皮的触感,脸颊上也因此染了淡淡的红晕。
  泰清帝忍着笑,“这样也好,你在京城上人面广,打草惊蛇就没意思了。”说着,他又看看纪婵,“嗯,你也不错。”
  纪婵擦掉了标志性的浓眉,容貌虽然美艳,但在小倌馆里并不突兀,自然也就不会引来侧目。
  至于泰清帝,他少在宫外露面,认识的人也少之又少,比纪婵和司岂安全多了。
  三人在圆桌旁坐下,纪婵居中,司岂在右手边,泰清帝在她左手边。
  少年送茶时,老鸨也亲自送人来了。
  十几个男子站成一列。
  十四五的少年,二十浪荡岁的年轻人,还有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他们有的矮小精致,有的清瘦儒雅,还有的身高体壮……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每个人的脸上都熟练地展示着谄媚的笑意。
  司岂皱了眉,问老鸨:“就没有个雏儿吗?”
  老鸨打了一躬,示意打头的两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往前一步,“贵客,这两位是我们的新头牌。”
  司岂嗤笑一声,搂住了纪婵,“头牌也得有头牌的样子,就这两个还不如我这位兄弟呢。”
  纪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想推开又怕穿帮,只好干笑两声,僵着半个身子,配合着说道:“都说清风苑数一数二,我看也不过如此。”
  泰清帝也来凑热闹,重重地拍了拍司岂放在纪婵肩头的手,“别说不如我这位兄弟,便是连我也不如的。”
  “这……”老鸨为难的看了看纪婵,又看看泰清帝,“诸位都是人中豪杰,我等自然不能比的。”
  罗清掏了两张百两的银票出来,“怎么,怕我家少爷不给银子吗?”
  老鸨陪着笑,给那引路少年使了个眼色。
  少年快步出去了,不多时又引着一拨人走了进来。
  来的依旧都是老人,但脸蛋确实漂亮不少。
  司岂在他们的眼里看不见不甘,更看不见即将被羞辱的愤怒,只有留下来的渴望。
  司岂知道,他们都是生面孔,强求新人伺候并不合理,便点了一个容貌最盛的出来,问泰清帝:“黄兄,你要哪个?”
  泰清帝道:“最好的你要走了,我就要一个最小的吧。”他点了一个长相干净细致的少年。
  纪婵则相中了一个容貌中等,但打扮最为花俏,且目光来回在他们三人脸上逡巡的一个。
  三人都挑了,酒菜也陆续的上,老鸨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三位公子……”纪婵点的那人果然最为活跃,袖子一飞就朝纪婵扑了过来。
  司岂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扑到纪婵怀里去。
  纪婵怕他露馅,赶紧起了身,笑着招呼道:“来来来,都过来都过来,你挨着我,你,对,就是你,挨着他,嗯,就这样坐。”
  泰清帝和纪婵各有陪伴,但司岂挑来的那个花美男被放在司岂对面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说什么——做这一行久了,当然知道来此的客人非富即贵,客人让怎样就怎样,不用问为什么。
  接下来怎么办?
  司岂和泰清帝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目光中找到了一丝怯意——如果是女人,他们或者可以试一试,男人调戏男人,难度太大了吧。
  他俩呆头呆脑,像两只好看的呆头鹅。
  纪婵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便又开了口:“来吧,你们三个自我介绍一下,说说叫什么,会什么。”
  “小子阿明,喜欢唱几句小曲儿。”伺候纪婵的小倌起了身,端起酒壶,先给纪婵斟满了。
  纪婵怕他离司岂太近,看出什么,赶紧给罗清使了个眼色。
  罗清心领神会,从阿明手里接过酒壶,“阿明安坐,倒酒的活儿是我的。”
  阿明也不执着,继续说道:“我旁边这个叫阿昕,日斤昕,跳舞是把好手。挨着那位公子的叫阿狸,狸猫换太子的狸,别看他长得小,酒量却是最好的,陪公子们喝酒最为合适。”
  纪婵抚掌,“很好,唱歌跳舞都齐全了,那就该唱的唱该跳的跳吧,银钱少不了你们的。”
  “好嘞,阿明都听公子的。”阿明拖着阿昕起了身。
  纪婵先跟泰清帝碰了一下酒杯,又敬司岂,“祁三哥,黄公子,二十一敬你们。”
  按照现代的说法,阿明是个标准的男低音,声音极有磁性,小曲婉转动听。
  阿昕的舞蹈也很美,水袖,下腰,踢腿,样样不含糊。
  三人喝着酒,吃着菜,听着小曲儿,看着舞蹈,起初的不知所措一扫而空。
  司岂始终端着正经的书生意气,除了听得入神外,丝毫不逾矩。
  泰清帝就不同了,他把阿狸当成了小太监,一会儿让阿狸捶背,一会儿让阿狸倒酒,折腾个不停。
  酒过三巡,泰清帝先醉了,四脚拉跨地靠在椅子上,看着纪婵嘿嘿傻笑。
  司岂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直勾勾地看着纪婵,说道:“我不喜欢他们,我就喜欢你,你让他们走,都走都走。”
  泰清帝不乐意了,“明明是我先喜欢的她,你凑什么热闹?走开,二十一快过来,离他远点儿。”
  原本是该戏弄小倌的,结果却是纪婵。
  她那白白净净的脸蛋登时烧红了一大片。
  纪婵怒道:“既然醉了就赶快去睡,说什么胡话,你俩过来,送他们进去躺着。”
  莫公公声音特殊,一晚上没说话,听到吩咐,麻溜地跑过来,和罗清一起,把两人架到里间去了。
  三个小倌面面相觑。
  那阿昕不服气地看了看纪婵,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阿明挤了挤眼睛,小声道:“我看得真切,那位确实比你俊些,皮肤比你好多了。”
  纪婵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把喉结的位置遮严实,从袖袋里取出三张十两的银票放到桌子上,“阿明唱得妙,阿昕的舞蹈也不错,酒也陪得好,这是赏你们的,都出去,我们兄弟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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