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男主当嫂嫂——九月流火
时间:2020-04-13 08:20:28

  “不。”慕明棠也十分坚决,坚定地看着他,“你若是不让我跟,我就偷偷溜出去,说不定更加危险。反正,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谢玄辰拧眉,理智上他知道应该拦住她,如果谢玄辰想,他有得是办法让慕明棠一整夜待在玉麟堂不得离开。可是情感上,他却可耻地不愿意。
  谢玄辰挣扎良久,最终回过头,一言不发,只是用力地握住慕明棠的手。
  这是他唯一的软肋,也是让他可以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只要有她,无论是曾经带给他无限屈辱的锁链,还是小道士提出来的慢刀子割肉般的双重折磨,他都可以忍受。
  之后那天,慕明棠陪着谢玄辰去镇青堂,小道士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小撮香灰,混着艾草点燃,随后就从外面锁住门。其实这一道门形同无物,包括里面的玄铁链,都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果谢玄辰可以克制住药引,那门和锁都没有必要;如果谢玄辰控制不住,外面加再多锁,都拦不住他。
  他们真正依仗的,其实恰恰是危险的源头。他们都在赌谢玄辰的意志力。
  小道士和慕明棠等在门外,夜风带着湖面上的水汽,吹在人身上有些冷。小道士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抱紧了胳膊打哈欠:“好冷啊,又冷又困。”
  小道士说完奇怪地看向慕明棠:“你不冷吗?”
  慕明棠摇头,眼睛几乎一动不动地盯着香。小道士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说:“一炷香还远着呢。这里风太大了,我们站在这儿干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去阁楼里坐一会吧?”
  慕明棠摇头,轻声说:“不必。小道长觉得冷,就先去歇一会吧。”
  小道士迟疑:“这里又冷又黑,如果只剩你一个人,你……”
  “我不怕黑。”慕明棠对着小道士笑了笑,说,“多谢小道长好心,我并不害怕。今日辛苦道长了,道长快去歇一会吧。镇青堂虽然没怎么用过,但是里面的坐垫细软都是新的,道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小道士将信将疑:“那我真走了?”
  慕明棠点头微笑。既然慕明棠执意,小道士也不再劝,自己进偏厅取暖去了。小道士上了楼,抹黑点着了灯。刚才摸索的时候他就觉得这里摆设很贵,点亮后发现果然真的很贵。
  楼台精巧,锦绣堆叠,处处挂着书画屏风,贵中见雅。小道士摸了摸香炉,发现是真金做的,啧啧感叹:“我以为是镀金,结果是纯金。这些书画也都是名家手笔吧,在他们家里就像不要钱一样挂。他们王府怎么这么有钱?”
  小道士四处摸了一会,最后舒舒服服地坐到椅子里,桌子上的糕点他也不客气,随便挑着吃。反正他不吃,明天就全倒了。
  小道士怀着报复的心态享受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医者。他想起留在楼下的慕明棠,她毕竟是个女子,一个人呆在黑黝黝的室外,真的可以吗?
  镇青堂是建在湖中心的阁楼殿堂,白日在此设宴赏景自然清幽雅静,可是深夜出现在这种地方,就有点吓人了。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黑不见底的水面,岸边树林里时不时传来呜呜的风声,小道士走惯了山路,刚才站在外面都毛毛的。
  小道士的良知终于压过了他对富人的仇恨,他抱着糕点走到窗边,想喊慕明棠上来坐一坐。小道士推开窗户,发现慕明棠已不在原地。
  她站在窗户下,面对着屋内,清清冷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在她肩上落了一层霜。
  小道士忽然就安静了。他记得谢玄辰就把自己锁在差不多的位置,借着月光,仿佛都能看到谢玄辰的身影。
  慕明棠一动不动,屋里里面也没有动静,可是两人莫名都知道,对方就在一窗之隔的地方。小道士看了一会,默默拉上窗户。
  小道士基本把自己吃了个半饱,他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在袖子里兜了两块糕点,慢悠悠下楼。
  楼下,计算时间的那柱香果然即将烧到末端。
  火星倏地亮了一下,然后就再也不见,慕明棠几乎是同时跑到门边,拿出钥匙开锁。刚才慕明棠本来想留在屋内的,可是谢玄辰却坚决不同意,还让她在屋外上锁。如果慕明棠不肯,那他就在屋内自己锁。
  慕明棠哪里放心,如果从里面上锁,万一出现什么事,她进都进不来。她只能按照谢玄辰的要求,关上门,从外面上锁,现在时间到了,慕明棠立刻跑进来看谢玄辰的状况。
  谢玄辰看起来累极,脸色煞白,眼睛都是红的。慕明棠一看到就鼻子酸,谢玄辰却摇摇头,沙哑道:“我没事。”
  他说着想站起来,可是才刚动,就猛地头昏,玄铁链连着后面的重物,发出哗啦一声巨响。
  慕明棠连忙上前扶住他,扶着他慢慢坐回座位上:“不要急,慢慢来。”
  慕明棠说完,赶紧回头找小道士:“小道长,你快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小道士在门口嗅了嗅味,见艾草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走进来。他给谢玄辰把了脉,说:“第一次就算成功了。一会我留两帖药,每天中午晚上各一次,喝五天后,再着手准备第二次治疗。”
  谢玄辰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只是点头。慕明棠又问了些饮食忌讳,才郑重向小道士道谢,送小道士出门。
  慕明棠要留在这里等谢玄辰,小道士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个碍眼的,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遂很干脆告辞。小道士走后,慕明棠坐到谢玄辰身边,摸到他手指冰凉,心疼不已:“很难受吗?”
  谢玄辰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只是摇头:“还好。”
  谢玄辰说还好,那就是真的很难受了。以毒攻毒这种事情听着简单,可是其中的痛苦只有当事人才能领会。
  慕明棠内心里默默难受,她没有告诉谢玄辰,只是沉默地将他手上的锁链打开。
  锁打开后,慕明棠本来想自己抱到地上,却被谢玄辰强行抢走。这副锁是真的沉,慕明棠想起些什么,问:“你是怎么把他们翻出来的?库房的人没有怀疑吗?”
  谢玄辰没有多说,只是含糊道:“他们没注意到。”
  这么显眼的东西,会注意不到?慕明棠表示怀疑,可是谢玄辰这样说,慕明棠也没有追问,就当做真的只是偶然。
  等谢玄辰头痛的劲儿过去后,他们俩才回玉麟堂。回去时和来时一样,并没有惊动丫鬟。
  或许,未必是没有惊动。
  他们离开一次两次,丫鬟可能还不会发现,但是这么长时间他们不在屋内,守夜的丫鬟真的一无所知吗?
  慕明棠没有再往下想,谢玄辰没有说,她也就不去问。现在王府内的人员成分十分复杂,慕明棠也说不清楚,多少是皇帝的人,多少是谢玄辰的人,多少装聋作哑,又有多少暗暗投向了谢玄辰。
  这样治疗了几次后,慕明棠也不知道有没有起效,可是谢玄辰神色逐渐平和起来,不再像曾经一样敏感尖锐了。这样看来,无论实际上是否有成效,能医治谢玄辰的心病,就已经不虚此行。
  时间一转眼进入三月,草木复苏,繁花盛开,京城中的活动也频繁起来。初五这天,祝太太亲自写了帖子,邀慕明棠去大香积寺上香。
 
 
第73章 孩子
  香积寺依山傍水,佛塔、殿堂重重叠叠,占地十分广阔。女眷们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所以佛寺除了上香,也包含游玩的功能。
  三月,香积寺桃花盛开,慕明棠和祝太太、祝家几位小姐求了签后,又顺理成章去后院看花。谢玄辰和祝杨宏护送女眷出门,女子们在前面看花,他们俩就走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两边鸟语花香,落红如雨,祝杨宏和谢玄辰虽然都欣赏不了花有什么可看的,可是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精神也不知不觉放松。祝杨宏随意和谢玄辰说着话,问:“许久不见,王爷近来身体可好?”
  谢玄辰也不深究祝杨宏这话到底是问什么,反正见了面问安,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谢玄辰眼神望着前面,随口道:“尚可。”
  尚可。祝杨宏默默琢磨了一会这两个字的含义,他问的含糊,谢玄辰答的也含糊。这其中的内涵,就只能靠两个人意会了。
  祝杨宏心中揣摩,不由悄悄看向谢玄辰,想从谢玄辰的神态上看出些端倪。他这样一看,才发现谢玄辰的目光一直落在前面。
  祝杨宏顺着看过去,见自己的女儿正跟在安王妃身后,不时指着路边的花给慕明棠看。祝杨宏有自知之明,至少知道谢玄辰不会在看他的女儿,那就是在看王妃了。
  祝杨宏不由想起曾经谢玄辰的模样,那时候的谢玄辰少年轻狂,英姿勃发,满眼都是蓬勃的野心,哪里会有闲心赏花看月。可是现在,谢玄辰缓步行走在花树下,眉目依然英气,眼神却有了不经意的温柔,仿佛曾经那把咄咄逼人的利剑藏入刀鞘中,不再让人望着就生出戒备,可是杀伤力却比往日更甚。
  今昔这番对比,不由让祝杨宏心情复杂。也是此刻气氛轻松,祝杨宏带着谈笑的口吻,和谢玄辰说起家常来:“王爷成名早,这个年纪对于建功立业来说着实年轻,可是放在家中,也不算小了。王爷既然已经成家,这两年又有难得的安稳日子,为何还不考虑要孩子?”
  谢玄辰本来只分了一小部分注意力给祝杨宏,等听到祝杨宏的话,他狠狠怔了一下,才接上话:“你说孩子?”
  祝杨宏以为谢玄辰还是少年人心态,或者小年轻夫妇还想多过两年二人世界,所以这段时间故意不要孩子。祝杨宏抛却政治立场,单纯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劝道:“末将知道王爷还年轻,不欲被孩子束缚,可是从军之人生死无常,等王爷再大一大,就知道如今这种早出晚归、平平淡淡的日子有多可贵了。趁现在难得安稳,正该为子嗣做打算。”
  谢玄辰一直端着表情,努力表现出一种宠辱不惊、见惯风雨的淡定来。可是他的内心里,却掀起狂风巨浪。
  他这是被人,催起要孩子来了?
  天地可鉴,他到现在为止规矩的很,无论白天黑夜没有丝毫越距,他去哪里搞个孩子出来?
  然而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反正谢玄辰是不好意思和曾经共事的同僚说,你别看我成亲了快一年,其实并没有行过夫妻之事,甚至,连拥抱之外的身体接触都没有。
  谢玄辰扎心了,他感到很难受,于是努力在外人面前维持着身经百战的模样,口稳淡淡,说:“急什么,我和她都年轻,现在还不急着要孩子。”
  祝杨宏一听就明白了,愈发苦口婆心:“王爷和王妃正值年轻,想多轻松两年在所难免。可是末将却觉得,趁着这段时间清闲,王爷守家在地,正该赶紧要孩子。不然万一什么时候战乱忙起来,王爷不得不挂帅出征,缺席了孩子成长,日后回想起来,终究是憾事。”
  谢玄辰听到怔了一怔,这样的口吻他非常熟悉,之前还在军中打仗时,闲暇时和众人聊天,许多人都曾有过这样的感叹。没想到祝杨宏堂堂镇守一方主帅,竟也有同样的遗憾。
  谢玄辰问道:“你家长子,已经多大了?”
  “今年十八,只比王爷小一点。”祝杨宏感叹,“他和老二出生的时候,我也和王爷一样,一心想着打仗,收复失地,总觉得家事琐碎轻微,缓一缓不要紧。可是前年,我的次子战亡于战场上,我为他送灵时,才惊觉我上一次和他闲话家常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从小到大,我专门陪着他们的时间,太少了。”
  谢玄辰无声叹了口气,男人之间表达感情总不如女子充沛,谢玄辰也只是拍了拍祝杨宏的肩膀,低声说:“节哀。”
  祝杨宏慢慢摇头,说道:“所以去年,我便动了隐退的心思,从前线上撤下来了。我已经缺席了好几个儿子的成长,好歹不要再缺席女儿们的。她们马上就要出嫁,若是错过了这段时间,等她们到了夫家,我和她们一年只能见一两次,那就更和陌生人一样了。趁她们现在还在室,尽量多陪陪家里。王爷不要嫌我逾越,正是因为我抱憾终生,才忍不住多和你说两句。”
  “我明白。”谢玄辰说道,“我父亲从小也没时间管我,所以直到最后,我和他的关系都非常紧张。等我母亲死后,我和他连好好见面都做不到。”
  祝杨宏说他遗憾,谢玄辰又何尝不遗憾呢?谢毅虽然对他严厉,不假辞色,可是毕竟是他父亲。殷夫人走后,谢毅就是这世上,他最后的血脉亲人了。
  可是谢毅却也突兀离世,他甚至连谢毅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些事情说起来就是一笔糊涂账,谢毅扶正外室,算不得一个好父亲,谢玄辰作为儿子也没做多好。谢玄辰至少希望,日后他的儿子,不要再重蹈他们父子的覆辙。
  祝杨宏和谢玄辰开始相互防备,相互试探,现在说起家事来,反倒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祝杨宏说道:“我几个女儿说亲一事,多谢王妃出力。若没有王妃牵线,她们几个女孩子的婚事指不定要多难呢。王妃这个人情,我们祝家亏欠大了,末将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谢玄辰说:“她总是待在府里,也时常无聊。难得有和她投缘的,以后,还劳烦你夫人多陪她走动。有人邀约,她才能放心出门。”
  谢玄辰虽然不服气慕明棠说他无聊,但至少有自知之明,总是待在王府里,确实挺闷的。能有一个话题投机又信得过的人陪慕明棠到外面散心,着实难得。
  两人相互托了人情后,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融洽。祝杨宏借着势头,趁机说起枢密院的琐事来。祝杨宏虽然调回京城,是众人眼里是了不得的升迁,可是祝杨宏这段时间在枢密院的经历,却不甚愉快。
  他是武将,而枢密院,乃至全京城的官员,基本都是文官。武将和文官天生有隔阂,祝杨宏实在和那群人谈不到一起去。
  这样一来他的位置非常尴尬,武将觉得他升迁,春风得意,和文官同进同出,难免会心有芥蒂;而文官却又看不上他是个莽夫,有什么要紧事都不让他经手,隐隐还防着他。就连皇帝,也只是把他放在明面上当摆设,其实并不委以重任。
  这样的境遇,和祝杨宏想象中天差地别。祝杨宏在雅州时,乃是名镇一方的主帅,下属对他毕恭毕敬,百姓见了他也尊敬有加,没想到到了王都京城,待遇却完全翻了个个。
  只因为祝杨宏是武官,所以生来就低一等,文官和他说话,他应该感到荣幸,就算被甩冷脸,也是应有之事。祝杨宏已经彻底意识到,在这种环境下,他永无出头之日。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祝杨宏自己尴尬就算了,他自己半生已过,浮名已是虚妄,可是女儿的亲事也受到影响,就让祝杨宏非常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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