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袖侧
时间:2020-04-13 08:29:08

  好在有公主护卫,强人们见讨不到好,便杀逃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种“终于结束了”或者至少是“暂告一段落”的感觉,更甚者会觉得“现在安全了”。这一晚上几度被揪着捏着的心脏终于放下来了,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
  逍遥侯死了两个儿子,惶惶然写完谢罪表,又经历这么一通吓,有点受不了,决定吃几颗丹药压压惊。
  谢玉璋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都追杀高氏的人去了,此时他身边出现了一个空档。他吃了丹药,解开衣服发散,人躺下了。
  放火的人摸到了丹房,找到了硫磺。
  他盯了逍遥侯府已经很久,早把府里的布局摸得清楚。
  第一处火,便是末帝。
  第二处火,是前太子。这人并不知道前太子已死,此时院子里头只有于氏和几个孩子。他只当太子在里面,放了火。
  府里的人此时被第一处火和第二处火惊动了,纷纷去救火。他又去了另三个皇子的住处。
  三个皇子的院子挨着,五皇子的院子因里面的人都被谢玉璋的护卫带走了,敞着门黑着灯,一看就知道没人。这人便绕过去,烧了八皇子九皇子的院子。
  火起,府中乱作一团。隔壁府邸也派人来相助救火,附近百姓也都来了。放火人随便拿个空盆做做样子,便全身而退。
  放火人落脚的地点在侯府后面的民宅区里。他回到那里,向自己的主人复命。
  主人说:“明日一早,你回江东去,最近几年不要在云京露面了。”
  放火人叉手应喏,借着夜色离开。
  放火人的主人与他错开时间,也离开了那宅子。从明日起,这间宅子再无用处。
  男人牵着马,走出了巷子,天空已经烧成了橙红色。硫磺,实在是放火好物料。偏末帝的丹房里,有大量的硫磺。今晚几路人马都在,契机出现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短暂,偏被他抓住。
  一切,都是天在助他。
  他牵着马,施施然走上大道。有端着水盆赶去救火的人险些撞到他。他伸手扶住那人,道:“老丈,小心。”
  老者抬头,火光映耀下,看到一个琼花玉树般的郎君。如圭如璧,一看便知是世家贵人。
  老者慌忙赔罪。
  郎君问:“哪里走水了?”
  老者说:“逍遥侯府。嗐,就是前朝的皇帝,造孽啊!”
  郎君道:“老丈快去。”
  老者捧着水盆快步去了。
  郎君继续牵着马,他一路从逍遥侯府的后面,绕到了逍遥侯府正门前的大道上。
  火势烧得更猛了,因是硫磺引得火,不好扑灭,天空都烧成了橘红色。
  郎君生着一双清风朗月般的明眸,他若笑起来,那弯弯的眸子能让女郎们看得手中纨扇掉落都还不自知。
  此时那眸中映得都是火光,橘红火光映在眸中,都成了血色。
  灭门破家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可哪怕到现在,他也不能说皇帝是他的仇人。
  因这世界,是由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三纲五常支撑着运转的。于当时,末帝还是君,他家还是臣。
  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君不是臣的仇人,顶多是冤了这臣。臣不能怨君,更不能说君是仇人,顶多只能向君伸冤。
  若有朝一日这君肯为这臣平反,这臣还要叩谢君恩,还要歌颂这君圣明。
  可是仇恨不因不能宣之于口就不存在。郎君已恨了很多年,未曾想过会有能报仇的一日,只他耐心极好,从不曾放弃。终于老天今夜赐给他这样一个机会,被他果决抓住。
  疾烈的马蹄声响起。
  郎君看过去,于火光中看到那个素服披发的女郎。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从大门中喷出来的热气流吹得她长发飞舞,漫天的火光映得她身形单薄。
  她经历过那么苦的事,归来却依然生机勃勃,每次见到他都眼睛弯起来,未语先笑。
  那一声“三哥!”是多么清脆欢快。
  郎君垂在袖中的的手握紧了拳,指甲掐进了手心里。
  烧吧,谢家最好一个活口都不留。
  如此,她这样高贵美丽、水晶一样剔透的人,才能挣脱逍遥侯府这个泥潭,真正自由自在。
  而不是默默地、隐忍地,给皇帝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火光中,李固伸手去拉谢玉璋的手臂。
  谢玉璋昏倒在他怀中。
  林仲询悄悄后退,匿身在夜色里。
  这一晚,逍遥侯府大火,逍遥侯府诸主人,无一幸免。
 
 
第154章 
  谢玉璋醒过来,看到的是自己熟悉的帐顶。这是她自己的寝室,她自己的床铺。
  她有种说不出的虚弱无力之感。自她九年多前重生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无力感了。
  仿佛前世,一切都不在掌握,所行所动,都是巨大的外力推动着、鞭笞着驱赶她。没有一件是她发内心期盼的。
  “醒了!”有人低声惊呼。
  立刻有人来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唤她:“珠珠?珠珠?”
  那人是林斐。
  侍女们端了水来,扶着谢玉璋坐起来,林斐亲手喂水给她喝,再放她躺下。
  许久,谢玉璋嘴唇动动:“阿斐……”
  她想问,又不敢问。
  林斐如何能不知道她未出口的话,她握着她的手,沉默了许久。
  谢玉璋的心脏因这沉默而被捏住,无法呼吸地难受。她的手用力,指甲甚至把林斐掐疼:“阿斐!”
  林斐终于低声告诉她:“无人幸还,都……”
  谢玉璋心在流血:“弈儿、峦儿他们……”她问的是前太子和于氏的孩子们。
  林斐沉默不语。
  谢玉璋又问:“嫂嫂她……”
  林斐依然沉默不语。
  谢玉璋放开了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林斐覆住她的手:“珠珠,哭出来,哭出来会好些。”
  但谢玉璋哭不出来。她的眼泪仿佛干涸了。
  她说:“让我静静……”
  林斐沉默起身,退了出去。
  谢玉璋一直躺着没有起身,只喝些水,饭一口吃不下。林斐喂也不肯张口。
  到了下午,有人把谢宝珠送了过来。
  林斐惊讶:“郡主!”
  谢宝珠道:“斐娘,许久不见。”
  这却不是契阔的时候,林斐道:“她不吃东西,也哭不出来。我没有办法了。”
  谢宝珠道:“知道了,我与她说几句话。”
  谢宝珠踏入了谢玉璋的寝室。
  她的堂妹躺在那里,双目无神。
  “珠珠。”谢宝珠唤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了谢玉璋的手。
  谢玉璋见到她,终于有了些反应,撑着身体起来:“姐姐!”
  “皇帝派人送我过来的。”谢宝珠道,“谢家村无事,你别担心。”
  她道:“李七正在彻查谢家村,你放心。守村的校尉是他的人,我早早就与李七谈好,谢家村任何事都要告诉我,这半年村中大事小事我都知道,断无人与南人勾连的。只要不株连,必无事。”
  谢玉璋终于找回了些力气,她掐着谢宝珠的手道:“他答应了我不株连。”
  皇帝派了李卫风来查谢家村,谢宝珠便已经大致猜到皇帝的态度了。她也已经从李卫风那里听说了昨晚发生的大概。
  对老百姓只说是走水,但靠近权力核心的人们都知道真相:江南边的高氏企图效仿卢氏立伪君,盯上了逍遥侯,被永宁公主及时发现,兵封逍遥侯府,高氏挟持不成,便放火烧了逍遥侯府。
  虽然最后放火之事令人有些想不通,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谢玉璋阻止了逍遥侯府的人南逃。
  今晨火灭,清点尸体,从末帝到前皇孙,无一幸免。
  以后再不用面对这个尴尬,云京旧党颇松了一口气。只逍遥侯死了全家,皇帝以后的名声怕是不大好听。又担心江南边的人拿这个事攻讦,以后有得打嘴架。
  但这都是朝臣们才需要操心的事,谢宝珠不操心。
  她只操心两个事,一是谢家村,一是谢玉璋。
  谢玉璋的行动拯救了谢家村。她握紧谢玉璋的手,告诉她:“你已尽力。你做得很好。”
  她身体不好,便是很用力,双手的力气也小。但那微小的力气的确传递给了谢玉璋。
  谢玉璋并没有流下眼泪,但谢宝珠知道……她哭了。
  李固忙到傍晚才过来,他直接踏入了谢玉璋到寝室。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了,昨夜,便是他将昏倒的谢玉璋抱回了这里。
  谢玉璋倚坐在窗下的榻上,一头青丝垂于半边肩头。屋中还没点灯,夕阳的光透过窗纸,朦胧又浓重地洒在她的脸上。
  李固脚步顿了顿,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
  谢玉璋见他来,起身调整了姿势,正坐。
  李固沉默了很久,道:“不是我。”
  谢玉璋道:“我知。”
  李固道:“你父亲追封为吴王,不日下葬。”
  谢氏祖上原出自吴地。谢玉璋点了点头。
  李固又道:“谢家村已查过,无人勾连,与他们无关。”
  谢玉璋向前倾身,沉默谢恩。
  李固接着道:“昨夜的人抓住了几个,可惜都自尽了。没来得及问出什么。”
  谢玉璋却已经并不关心这些个事,逍遥侯府都没了,什么江南各家,什么正统之争,都与她无关了。
  那些封城、追捕、搜查、审问的事也都与她无关。
  李固看出了她眼中的淡漠,他便停下,不再说这个事。
  许久,他问:“玉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嘛……”谢玉璋拢拢肩头的发,怔了一会儿,道,“我想休息休息。”
  李固没说话。
  “不用担心我。”谢玉璋道:“我其实……觉得轻松。快十年了,没这么轻松过。”
  她的目光落在榻几上,却并没有聚焦。
  “我知道,大家其实也都知道,只他们不会说出来。”她道,“因这实在有违孝道,该说是大不孝。逍遥侯府没了,我这做女儿的竟然觉得肩头轻快。”
  李固的唇角紧紧抿着。
  谢玉璋抬起眼,道:“陛下现在看到了,我是这样一个人,多么可怕。”
  李固道,“有些人,原就不配为人父母。他们死了,子女也并不伤心。这没有什么可怕,只因世间,原就该是以人心换人心,以真情换真情。”
  谢玉璋凝视他片刻,点头道:“陛下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我都看到了。”
  李固的视线也落在榻几上。
  许久,他道:“我尽力了。”
  谢玉璋道:“我也是。”
  屋中的光线很快黯淡了下去,但皇帝和公主在里面谁都没有发话,侍女们在外间准备好了灯,只不敢擅入。
  寝室里安静了许久,皇帝终于出来,道:“找个人陪陪她。”
  但此时林斐和谢宝珠都已经回去了,侍女们便将嘉佑找了来。
  嘉佑也不说话,只抱着丫丫和谢玉璋沉默对坐。
  一直到丫丫吃够了点心,在嘉佑怀里打瞌睡,困得眼睛睁不开,谢玉璋道:“回去吧。”
  嘉佑回去了。
  林斐离开公主府,没有回广平伯府。她去了林府。
  今晨是天还没亮,皇帝派人去叫醒了她,她才惊闻了昨天的事。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她连丈夫的面都还没见到,但她想去见见兄长。
  只到了林府,林谘还没回来,林斐便与嫂嫂宴氏说话。
  宴氏和林斐颇相投,只她年纪小些,人生也未经历过什么风雨,虽是嫂嫂,在林斐眼里宛如妹妹,很有几分天真。
  她担心道:“郎君昨夜出去很晚才回来,根本没怎么睡,今天又一早就上朝,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林斐怔住,问:“他出去做什么?”
  宴氏道:“前面的事,我不会问。只都睡下了,被人叫起来匆匆去的。”
  林斐问:“大概什么时辰?”
  宴氏想了想:“亥时过了,不到子时。”
  林斐的睫毛微微颤了下。
  下人来禀报林谘回来了,先回了书房。
  宴氏知道林斐过来是有事与林谘说,毕竟今天大家都听说了逍遥侯府的事,林斐又与永宁公主是那样的关系,她道:“你去吧,叫他早点回来歇息。”
  林斐点头,去了书房。
  林斐过来,林谘不意外,他问:“殿下还好吗?”
  林斐道:“康乐郡主来过,告诉她谢家村无事,她好多了。”
  林谘点头道:“于她,也算是个解脱。”
  谢家村虽然还在,但分量根本无法与逍遥侯府相比。逍遥侯府这个随时可能会爆的雷没有了,谢家村的人只要安安分分的,就不会有事。
  林斐道:“是,以后不必战战兢兢,虚与委蛇。”
  但她顿了顿,问:“哥哥昨晚出去了?”
  林谘抬起眼睛。
  兄长的眼睛漆黑深邃,与林斐记忆中祖父、父亲和大哥的眼睛生得一模一样。
  只他们都不在了,原本最跳脱爱玩潇洒随性的三哥只能放下自己,成为那个撑起家族的男人。他的肩头担着太多,包括责任,还有仇恨。
  书童在这时推门而入:“三郎,酒来啦。”
  林谘执壶斟酒。
  “昨夜花千树,星如雨,可惜你没看到。只她以后能自在了,想来你也是高兴的。值得浮一大白。”他将酒杯举至林斐面前,“斐斐,我们兄妹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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