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袖侧
时间:2020-04-13 08:29:08

  公主卫队首领之位易主,涉及到的权力更迭、人员调整,对所有这些赵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谢玉璋回到大帐,林斐急急迎上来。谢玉璋和她四手相握,四目相对。
  “成了?”林斐问。
  “成了。”谢玉璋点头。
  林斐从谢玉璋的眼睛里看到了光芒。
  这光芒不仅仅是做成了一件事的喜悦,这光芒是发自更深处,令谢玉璋整个人都仿佛变得明亮了。
  她给她讲述那个“梦”时眼中的那些哀伤、沉痛,仿佛都被这光芒净化了。
  林斐露出了笑意,攥紧了谢玉璋的手。
 
 
第53章 
  说起来,这是自谢玉璋和她的人在漠北安定下来之后,召开的第一次大型集会。但凡身上有点职责有点头脸的人都来了。
  他们聚在谢玉璋的大帐前,大多已经听说了马建业伏诛的消息,三五一群,与相识的人嗡嗡议论。
  大帐的毡帘自里面撩开,人群便是一静。
  先出来的却是两个侍女,她们恭敬打着毡帘,后面出来的才是谢玉璋。
  她依然穿着骑装,腰肢勒得纤细,一柄乌黑的匕首别在腰间,从不离身。
  她走出大帐,站在台阶上,扫视众人。
  众人都静下来。袁聿是公主家令,按规矩来说,谢玉璋之下,便是他了。他便站出来,叉手:“殿下,我等听说,马建业被诛杀,不知真假?究竟如何,还请殿下公示于我等。”
  谢玉璋颔首,上前一步,提气沉声,道:“马建业狂悖欺主,多次不遵从本宫的号令。本宫虽和亲至此,远离故土,却也容不得他这般对我,故而诛之。”
  她声音铿锵 ,说完,顿了顿,又道:“也望大家引以为戒,勿要如他这般。大家千里迢迢随宝华而来,这一生,我们注定捆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宝华当竭尽全力令大家活得更好。也望大家各安其位,各履其责,我们君臣上下一心,在这里才能立得住,立得稳!”
  袁聿提声道:“殿下说的是!臣等皆遵殿下号令,兢兢业业,决无二心!”
  王忠率先拔刀单膝跪下,声音洪亮:“末将此生效忠于殿下,决无二心!”
  马建业一死,卫队便以王忠为尊。且他本就比马建业得人心,他一发声,众旅帅、队正纷纷拔刀,齐刷刷、锃亮亮一片刀光戳在地上:“效忠殿下!决无二心!”
  袁聿跪下:“殿下千岁!”
  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连谢玉璋身侧侍女都跟着跪下。
  “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玉璋站在那里,望着一片黑鸦鸦的人头。
  这一世,人心离散、众人各自逃命、各奔前程的事,她再也不会叫它发生了。
  大帐里,夏嬷嬷和林斐听到外面的山呼之声,相视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她们的小殿下啊,是真真正正的长大了。
  她不再需要被保护,她自己站了起来,只手撑起了这一片天。
  马建业既死,人事便有变动。
  谢玉璋任命了王忠为新的卫队首领,李勇为其副手。下面再空出来的位置,谢玉璋便不再过问,自有王忠、李勇来决定。在一定的位子上,便当有一定的权力。
  令人不意外的是,这决定公布,竟引起了小范围的欢呼。不止是卫队之人,便是家臣、管事们,也都露出了笑意。
  马建业之不得人心,由此可见。
  待众人散去,袁聿却没有走,他跟着进了公主大帐,呈上了一卷纸。
  “这是什么?”谢玉璋诧异接过。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半晌无语:“全是他干的吗?”
  “是。”袁聿躬身道,“还未全查完,这些日子正在查,原想都整齐了,再上报殿下。”
  不意谢玉璋杀伐果决,动作比他还快,竟直接将马建业诛杀。便是袁聿,也不过是想依照大赵律例,夺其官职而已。
  谢玉璋万想不到,短短时间内,马建业就已做出夺人财产、强占人妻之事。且袁聿明确表示了,事情还没全查完。
  她抿着唇,将那卷纸狠狠攥得皱了。
  袁聿道:“幸而殿下英明,为大家伙铲除此贼。”
  这恭维并不能令谢玉璋心情变好,事实上,反而让她的心情变得很糟。
  她狠狠吸了几口气,把那卷纸展平,交还给袁聿:“该查的继续查。都查清了,公示于众,让大家都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袁聿领了令,正要离去,谢玉璋又唤住他,恨恨道:“告诉王忠,给我把马建业暴尸三日!”
  袁聿虽觉得这命令戾气过重,但谢玉璋明显正在气头上,又何必为了个马建业触谢玉璋的霉头呢,便应了,领命而去。
  待袁聿离开,谢玉璋钻回内帐里兀自恼怒。林斐端了热奶茶给她:“怎地又不高兴了?”
  谢玉璋气闷很久,才说:“马建业强夺人家传之物,强占人妻。”
  林斐道:“正证明他该死,证明你做的是对的。”
  “但我不该任性,我原该听你的。”谢玉璋闷闷地说,“这些都是……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生的。”
  林斐懂了。
  她知道在谢玉璋的“梦”里是马建业出卖了他们给夏尔丹之后,便想叫王忠等人杀了马建业。是谢玉璋想手刃此贼,故而才拖到今天。才叫马建业在这段时间里,又作下这些恶行。
  强夺的财物可以返还给事主,那受辱的女子又怎么才能抵消这经历?
  谢玉璋恼恨极了。
  林斐覆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又不能预知。”
  想想,谢玉璋还真能预知。又改口:“便在梦里,也不是事事都能知道不是?”
  她早听出来了,谢玉璋的那个梦,全然是第一视角。谢玉璋在梦里便做的是她自己,她也只能看到她看到的、听到的、亲身经历的。若在梦里就不知道的事,现实中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了。
  谢玉璋深深反省。
  “不能任性。”她自责,“我担着这许多人的责任在身上,稍一任性,便出这种纰漏。于那些遭受的人,便是苦痛。”
  今日之事警醒了她。现在受苦的是几个平民、匠人,他日,就有可能是林斐。
  她一时的任性,便遭受这种反噬。可知任性一事,于上位者万万要不得。
  “阿斐,以后我再有不理智、任性的时候,你一定要劝阻我。”她严肃地说。
  “好。”林斐也认真地说,“那我便做你的言官。”
  谢玉璋点头:“以后,该杀之人,当即便杀。该做之事,当即便做。我们决不因为任何个人情绪犹豫、拖拉,横生事端。”
  林斐注视着她。
  谢玉璋问:“怎了?”
  林斐道:“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吗?是成大事者的素质啊。”
  谢玉璋沉默半晌,道:“不,我只是一小小女子。”
  我从未想成什么大事,我只想你和我,以及追随我的人们,都平平安安,我们大家一起……回去云京。
  天下将乱,马上就是战火纷乱、风起云涌的岁月了。在这样的时代,平安,便是最大的大事了。
  马建业的头用石灰处理了,用木棍插在赵人生活营区的入口出。人们进进出出,全都能看得到。
  开始还有些怕,多看几次就不怕了。只觉得大快人心。
  袁聿追查马建业的恶行,桩桩落到实处了,才公布出来。便有小孩子拿着石头远远地扔那死人头颅,路过的大人们则朝那里吐口水。
  马建业的几个“亲兵”谁还敢露头,此时个个做起了缩头乌龟。
  袁聿抄了马建业的帐子,先将几个苦主的财物归还。多出来的原该充公,谢玉璋哪看得上这点财物,令袁聿悄悄给了有妇女受其侵害的人家做补偿。
  营地、卫队的气氛为之一变,连空气都似乎清新了许多。
  查处中发现那几个“亲兵”中有两个格外可恶,也做下许多令人气愤之事。这等人骨子里便有坏水在流,谢玉璋经历了两世,心肠不是普通的少女可比,没有半分容情。
  那两人被剥了军袄,行了军仗,然后卖作了奴隶。
  袁聿与王忠喝酒,道:“殿下年少,戾气略重。”
  王忠摆手道:“我不管!殿下叫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袁聿一笑,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只马建业帐中却抄出一包东西,看起来像药材,不知到底是何物。袁聿叫人拿去给包重锦鉴别,不多时包重锦便捧着那东西来寻他,求证:“马建业那里抄出来的?”
  袁聿问:“可有不妥?”
  “这有毒。”包重锦道,“碾成粉末放进茶水里,人吃了上吐下泻,要得命的。”
  此时的茶与后来大穆朝的煎茶、点茶都还不同。
  草原的茶是加奶加盐巴,中原赵国的茶则是加葱、姜、枣、橘皮、薄荷等煮沸。两者味道都颇重,加入些许异物,不容易被发现。
  袁聿觉得这事很不对,拉着包重锦去禀报了谢玉璋。
  “不知道想害谁。”他说,“查问过了,最近没有人有事,应该还没动手。这人真是命大。”
  谢玉璋却怔怔地重复:“症状是上吐下泻?”
  包重锦道:“是,看起来与痢疾等症都差不多,可若不解毒,以痢疾治,是治不好的。”
  待他们离去,林斐抚着心口,后怕:“所以,他想害的人是……”
  “袁令已经在查他了,他可能是发觉了。”谢玉璋说,“现在已经是三月了,袁令该是下个月……”
  林斐道:“我们且盯着,到了四月看看就知道了。”
  只谢玉璋杀了马建业这事阿史那也听说了,问谢玉璋:“怎么把你的卫队首领杀了?”
  谢玉璋妙目圆瞪:“他欺我年纪小,又离家远,不听话,我便杀了他。”
  “杀得好!”阿史那赞道,“我们漠北的女人,就该有这样的魄力!谁不听话,杀了便是!”
  草原的生存条件远较中原恶劣,从来都信奉弱肉强食的原则。阿史那越看谢玉璋越觉得她天生便像是草原女儿,叫人喜欢。
  赵公主人美性子强,便成了大家的共识。
 
 
第54章 
  草原的新年很快到来了。
  在那之前,阿史那对谢玉璋说:“听说你很会跳舞,在庆典上为我跳一支吧。”
  谢玉璋却说:“除了皇帝和天可汗,没人配看我的舞。等可汗真正成了我的丈夫,我跳给你一个人看。”
  她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理所当然。让阿史那想起来,她是一位真正的中原公主,还是最尊贵的皇后嫡出。也只有真正尊贵的公主说话才会这样骄傲。
  草原这几百年来,也娶过数位“公主”,可草原人其实都明白,那些不过都是宗室女而已。
  阿史那想到这么多位可汗,只有自己才娶到了真正的公主,便打内心里感到骄傲自豪。对谢玉璋的骄矜,格外的宽容。
  “好。”他笑呵呵地,摸着她乌黑的头发期盼地说,“那你快点长大。”
  草原的新年庆典连办了五日,祭火五日未熄。
  但实际上,除了第一日的仪式之外,余下的几日是草原一年两次的盛大集市。
  一次在新年,一次在六月夏日祭。因为天气的缘故,夏日祭的那一次,将比新年这一次更热闹,来的人更多。
  这几个月,天可汗阿史那氏娶了中原王朝的公主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草原。人们还知道,公主从中原带来了很多的好东西。
  各个部落的大小可汗们都在新年里赶来围观中原公主,他们带了礼物也带了货物。
  先惊艳赞叹公主的美貌,献上礼物,再派精明的管家跟公主的家令去谈,看用什么能换到公主手里的好物。
  谢玉璋跟袁聿说:“不用心疼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只不过锦上添花,我们需要的是能让我们安心在这里生存的东西。”
  袁聿笑道:“殿下说的是。更何况我们还有工匠。”
  制糖的事还需要时间,需要原料和作坊,要慢慢来。但养蜂人已经开始着手养蜂的事了。各行匠人,是比器物更宝贵的财产。
  谢玉璋借着这庆典,放出手里的奢侈品,大量收进牛羊、马匹和奴隶。在草原上,成为了一个富有的女人。
  她是天可汗阿史那氏的妻子,再富有也不会成为被劫掠的对象。但谢玉璋从未放松过对卫队的训练。
  “你觉得现在如何了?”谢玉璋问王忠。
  王忠有些羞惭,道:“没法和将军的人比。”
  “将军”是李将军,未来的雄主。“将军的人”,是威震大江南北的飞虎军。
  “谁让你跟他比了!”谢玉璋扶额,“在草原上能自保吗?”
  王忠其实不太理解谢玉璋。他们所在的之地,是草原共主天可汗阿史那氏的王帐,再安全不过了。谢玉璋却对卫队要求如此之高。
  王忠挠挠头,还是老实说:“比以前强不少,可是没跟别人真刀真枪地干过,不知道。”
  说的十分有道理。纸上谈兵是要不得的,李固也说,要真刀真枪流着血地去磨炼。
  “会有机会的。”谢玉璋说。
  时间转眼到了四月,草原上终于不用穿厚袄了。
  谢玉璋和林斐一直盯着袁聿,整个四月过去了,袁聿别说上吐下泻,连个喷嚏都没打过——他原本就是个身体颇为健康的男人,年轻的时候也曾走南闯北,跟着商队趟过大漠,趟过草原呢。
  谢玉璋和林斐终于确认,前世袁聿不到半年便暴亡,非是天意,绝对是马建业一手造成的人祸。
  马建业,死得一点都不冤。
  谢玉璋后悔只暴尸三日,实在是该将此人活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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