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袖侧
时间:2020-04-13 08:29:08

  谢玉璋含泪怒目:“我勾引你图什么?你是有乌维、屠耆堂的地位?还是有咥力特勒、泥熟年轻好看?你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女奴生的罢了!”
  夏尔丹脸色铁青。
  他实在是不明白哪里得罪了谢玉璋,竟令她费尽心思这样陷害他。
  今天晚上,谢玉璋撞见他尿尿,言语上虽没有明说,那神情眼神,分明就是勾引他。她年纪不大,平时也没见露出这般媚态,谁想得到竟这样会勾人。他一时色迷心窍,不顾她是他父亲的妻子,跟了她去没人的地方。
  不料谢玉璋趁他酒醉不防备,用她的匕首捅了他。他大叫一声将她推开,她的那个护卫忽然出现将他打倒。
  她更是大叫起来,引来了众人,指称他酒后意欲强暴她。
  简直有嘴说不清,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他?
  众人真的是没法相信夏尔丹的说辞,实在是……谢玉璋的说辞太有说服力。
  阿史那这么多儿子、孙子中,谢玉璋若是春心按捺不住,以她的容貌勾引谁勾引不到,为什么要勾引夏尔丹?
  诚如她所说,夏尔丹既不是最有权势的,也不是相貌最好看的——他的容貌随了他那个女奴母亲,生得太过清秀,身材也瘦削,不大符合漠北人的审美。
  偏谢玉璋提及的咥力特勒、泥熟这两个可汗的孙子,又是跟她年纪相仿的孙辈中公认生得最像可汗的。老可汗容貌威武雄壮,年轻时是草原有名的美男子,曾有两位部落公主为了他大打出手呢。
  这细节看起来微不足道,却巧妙地击中了人们的内心。
  扎达雅丽站在人群中,听赵公主一句话把她的丈夫、儿子都带了出来,忍不住蹙起眉头。她的目光朝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瞥去,却发现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儿子,神情都有些异样。
  有些喜悦,又矜持地强压着,不敢表现出来。
  旁人看不出来,可她是他们的妻子、母亲,对他们何其的了解,哪里会看不出来。
  “扎达雅丽!”老可汗忽然大声喝到她的名字,质问,“宝华今晚去了你那里,落下了我的刀,是这样吗?”
  这倒的确是真的。扎达雅丽说:“是的。”
  她的舌头下压住了一句“但是”。
  但是,赵公主离开她的帐子,到她喊叫引人发现,这中间的时间未免有点长。
  她……为什么呢?跟夏尔丹有什么仇呢?
  但火把的光照下,老可汗须发皆张如怒目金刚。这事犯了他的忌讳,扎达雅丽清楚得很。她嫁到阿史那氏这么多年了,对老可汗也很了解。
  更何况,赵公主谢玉璋对乌维等一众实权王子俱都冷淡不假辞色,也不跟咥力特勒和泥熟这些已经知了男女事的青年王孙一起玩,只跟那些年纪小的混在一起,从未听说过她跟夏尔丹有过什么交集。
  这等猜测便是说出来,怕也得不到旁人的支持。
  她聪明地没有多说任何话。
  老可汗大喝一声,上去一脚将本就身上带血的夏尔丹踹飞。
  他这一脚将夏尔丹直接踹得吐血了。
  “滚!”老可汗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天亮之前让我再看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夏尔丹脸色惨白,倒退着爬了几下,挣扎起来跑掉,消失在夜色中。
  阿史那可汗的第十九子夏尔丹,在这大年节的被从部落中驱逐。带着数位妻子、孩子,几个属下,一群奴隶和他的牛羊财产,趁着夜色离开了汗国的权力中枢。
  谢玉璋扑到阿史那怀里啜泣:“我以后不乱跑了,再也不随便叫护卫离开我了。”
  “用不着!这又不是你的错!”阿史那铁青着脸,大声道,“我看看谁再敢碰你!我宰了他!叱骨邪,叫他们都散了!”
  谢玉璋嘤嘤哭泣。
  叱骨邪跳出来维持秩序,轰走了众人。
  阿史那亲自把谢玉璋送回了她的帐子。
  “你是我阿史那俟利弗的妻子。”他摸着她的头说,“你什么都不用怕。”
  夜色中,谢玉璋怔住。
  好像……听他说过这句话,那是什么时候呢?
  记忆像弥漫着雾气一样,模糊不清。
  她带着侍女——晚秀,和护卫——王忠,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中。
  帐子中没有别的侍女,只有林斐一人,早在帐子的火塘上架起了陶盆,煮了沸水。见他们回来,说:“快解下来。”
  谢玉璋解下腰间从不离身的匕首。林斐伸手欲接,谢玉璋躲开:“你就别再碰了。”
  她自己将匕首拔出来,连着乌黑的鱼皮鞘一起扔进了陶盆里,滚水煮沸。
  林斐又端了铜盆,拿了胰子:“都净手。”
  谢玉璋和王忠都一起洗了手,晚秀虽然说“我没碰他”,也跟着一起净手。
  每人洗了三遍。
  谢玉璋问:“那些东西处理掉了吗?”
  林斐说:“你一动身去扎达雅丽那里,我就拿去烧了。”
  谢玉璋和林斐说话的时候,王忠和晚秀没发出一点声音。
  谢玉璋为什么要除去夏尔丹?
  现在这个帐子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这意味着,除了林斐之外,他们两个已经是谢玉璋最信任的人了。
  王忠不多问一句,晚秀也不发一声。的确配得上这份信任。
  王忠帮忙处理了脏水才离去。林斐和晚秀收拾善后,却见谢玉璋坐在火塘前发呆。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出了她怔忡的神情。
  “啊……”她忽然发出了低低的一声,似感慨,似喟叹。
  林斐担心事情有纰漏,低声问:“怎么了?”
  谢玉璋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自言自语地轻声道:“是那个时候啊……”
  那个时候,大赵亡国的消息终于传到了王帐。
  谢玉璋惶恐至极。
  徐姑姑将她盛装打扮,送到了阿史那的帐子里,咬着她的耳朵说:“你以后能依靠的就只有可汗了。去啊,让他喜欢你。用心些,你行的!”
  就是那个晚上,那老男人摸着她的脸,说:你是我阿史那俟利弗的妻子,你什么都不用怕。
  当然那个晚上,他也享用了她。
  对他来说,享用自己的妻子,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但谢玉璋一直都厌恶床笫之事。
  别的女人都羡慕她得可汗宠爱,常常被召去侍寝。只有她厌恶那些晚上。
  筋疲力尽,没完没了,骨头像要散架。
  这厌恶深深刻在脑海里,模糊了他说过的话。
  谢玉璋怔怔地望着火光,脸上,是林斐看不懂的神情。
  扎达雅丽回到了自己的帐子,美丽的女奴们服侍她洗漱更衣。
  她的帐子里有很多这样美丽的女奴,都是为乌维准备的。她允许她们为乌维生下孩子,那些由女奴生下的身份低的孩子,都由她养大。
  等他们长大了,女孩可以嫁出去联姻,男孩子便是咥力特勒手下勇猛的战士。
  “去看看,乌维和咥力特勒都在干什么。”她对一个女奴说。
  她亲信的老侍女过来服侍她,感慨说:“真想不到,夏尔丹那样大的胆子,敢去碰宝华汗妃。”
  可汗是多么的喜爱这个美丽青春的中原公主啊,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
  扎达雅丽瞟了她一眼,她显然对赵公主的说辞毫不怀疑,完全相信。
  没人觉得会是赵公主主动去勾引夏尔丹,那不可能。
  扎达雅丽收回视线,道:“宝华是个聪明的女人。”
  侍女赞道:“是啊,她把她的人管得那样好,比得上你当年了。”
  不,扎达雅丽想,她赞她聪明,并不是赞她这方面。
  但她没说什么。
  过了片刻,女奴回来禀报,把额头紧紧贴在毡毯上:“乌维殿下召了人服侍。”
  扎达雅丽明白,她的丈夫定是召了美貌的女奴。
  “咥力特勒呢?”她问。
  女奴的额头与毡毯贴得更紧了:“咥力特勒殿下也召了人服侍。”
  扎达雅丽瞳眸的颜色变得幽深起来。
  她挥挥手让侍女和女奴都退下,一个人望着光火。
  赵公主宝华汗妃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从不曾对她的丈夫或儿子有过轻佻的勾引。
  可她正大光明地当着可汗的面,用一句话,便在大小两个男人心中种下了不安分的种子。
  这样的手腕啊,扎达雅丽想,的确有她当年的风范了。
  大半个月后,有跟着夏尔丹离开的人悄悄回来投靠了别的人。
  他们也带回了夏尔丹的结局——他离开后,很快就伤口化脓,还发起了高烧。他投奔到一个妻子娘家的部落找了巫医念了咒除了污秽,可依然死了。
  ——那些天,谢玉璋以发臭腐烂的虫鼠尸体的污液浸泡匕首的刀锋。那晚,她用那柄匕首划了夏尔丹好几下,虽都是不致命的轻伤,却刀刀见血。
  夏尔丹的死,完全在预料之中,毫不意外。
  前世的账,又了结了一笔。
 
 
第58章 
  听到这消息的谢玉璋毫不动容。
  她忙着办一件喜事——她把晚秀嫁给了王忠。
  和亲众人中,男子以袁聿身份最高。但他年岁大了。
  青壮男子中,王忠便是身份最高的,且他深得谢玉璋信重。是谢玉璋一手提拔起来,取代了马建业的人。
  赵人中,想把女儿嫁给王忠的多的是。女郎们给王忠送帕子、送吃食的也常有。
  王忠的确动了找个新妇的念头。从前也不是没有这念头,但从前穷啊,娶不起,才拖到这么大岁数还是光棍一个。现在不一样了,出人头地了,想找个新妇,老婆孩子热炕头。
  但李勇早早点醒王忠:“你别胡搞。”
  王忠脸涨得通红:“我啥时候胡搞了,我又不是马建业!”
  李勇扶额:“我是说,你别自己找新妇。你等着公主吩咐。”
  王忠愣了:“我找新妇跟公主有啥关系?”
  李勇叹气:“傻子。”
  原名李阿大的李勇不愧是全村最聪明的人,真叫他说中了。王忠的新妇,他自己做不得主。
  “我想把晚秀嫁给你,你可愿意?”谢玉璋把王忠召到帐子里问他。
  晚秀!
  王忠被这天上掉的馅饼砸晕了!
  晚秀沉稳冷静,是谢玉璋身边得力的人,地位仅次于林氏。她还长得好看!
  王忠现在出人头地了,也只是想“娶个新妇”而已,但他从来都没敢肖想过谢玉璋身边的人。
  谢玉璋身边的侍女,寻常大户人家的千金都比不得,哪是他敢想的。
  他半天不吭声,倒叫谢玉璋为难了。她诧异道:“你不愿意?”
  虽然她可以全全权做主,但这种事,若两方不愿,终是不美。搞不好还会生怨,那可不是她想要的。
  谢玉璋这一问,一蹙眉,惊醒了王忠。他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磕磕巴巴地说:“末、末将不是不愿意,末将……嗐,那个,末将怎配得上晚秀姑娘,那个,晚秀、晚秀她,她自个愿意吗?她要不愿,殿下您别、别强迫她……”
  贵人们给奴婢、仆从指婚是常态,这指婚很多时候与当事人自己的心意根本无关,无需她们自己同意。
  后面两句倒说得顺畅了,看得出来是真心话。还知道替晚秀着想,怕委屈了她。
  谢玉璋心情顿时好起来。
  王忠的确是驽钝了一些,但他身上也的确有一些很好的品质。若非如此,前世他也不会舍了性命地带人去救谢玉璋。
  谢玉璋看着他红通通的脸,失笑:“当然是先问过她了,我怎么会委屈她。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怕她委屈,好好待她便是。你要是待她不好,让她告状告到我这里来。我既做得主让她嫁,也自能做主让她同你和离。”
  “怎、怎么会!”王忠大声道,“末将绝不让她受委屈!”
  这一声太大了,内帐里传来了女郎们叽叽咯咯的笑声。也不知道晚秀是不是也在里面?
  王忠的脸更红了,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连林斐都掩袖而笑,碰了碰谢玉璋。
  谢玉璋笑够了,才正色道:“那就这么定了,你去寻个媒人,到我这里来提亲。咱们虽然身在异乡,也要把六礼正正经经走全,一样也不能少。”
  王忠踩着棉花一般离开了,内帐的毡帘掀开,明晴和月香笑嘻嘻拥着晚秀出来。
  晚秀适才在里面已经被她们打趣取笑了一番,白净的脸上也满是红晕。
  谢玉璋叫旁人先退下,独留了晚秀说话:“你也听到了,他这个人便是这样的,虽憨直了些可是心很正。年纪大些,但是人已经立起来了,你嫁给他,比嫁给旁的人,更叫我放心。”
  同样,晚秀嫁给王忠,也比别的什么人嫁给王忠,更叫谢玉璋放心。
  谢玉璋在深宫中长大,对枕头风的威力还是深有了解的。
  晚秀脸红红地说:“奴婢晓得的,殿下将最好的人给了奴婢。”
  晚秀也不傻,王忠虽然年纪大了,身份在那里。
  他傻憨憨的,虽懂那些平民家女儿送帕子送吃食的意思,却没有理解他每次到谢玉璋的帐子得到的那些特别的问候、额外的点心、温热的汤水,都是女郎们细腻的心思。
  这些心思表达得太婉约了,王忠又不敢肖想这些漂亮侍女,竟没领会到,还想自己寻个新妇,幸而被李勇摁住了。
  谢玉璋身边的人有好几个都十七八了,都是应嫁的年华。王忠虽然年纪大些,却是所有赵人里面最闪亮的王老五,大家心里都有数。
  谁都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这份幸运,最后落在了晚秀的身上。谢玉璋却还怕她嫌王忠年纪大,怕她觉得委屈。
  在她的心里,这些陪着她远嫁漠北最后却没能回去的女郎们,都值得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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