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袖侧
时间:2020-04-13 08:29:08

  皇帝说:“玉璋,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永宁公主仰起脸,道:“孀居之门是非多,我想要陛下的庇护。我是不会让别人欺辱我的,只是云京多权贵,我没有父兄可以倚靠,只能倚靠陛下。”
  “可。”皇帝的面色很冷,说,“但有事,你只管护住自己,其余的,有我。”
  永宁公主屈膝行礼。她的姿态优雅美丽,礼仪无可挑剔。
  无论是在大赵还是大穆,她都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皇帝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怅然,又释然。
  “永宁。”他说,“每月朔日、望日,进宫给贵妃请安。”
  永宁公主平静地接受这条件:“是。”
  皇帝又道:“大姐也很苦,宫中寂寞,我希望她能有人陪伴,望你体谅。”
  当年河西之乱,李珍珍作为李铭唯一遗留于世的骨血,李固断然是不能让她再与别人生出儿子来的,只能自己娶了她。
  而今河西早被李固牢牢掌在手心,但名分早定,人人皆知道李珍珍是他明媒正娶的人。李珍珍便也只能一辈子顶着这身份活下去了。
  当皇帝的人看自己的后宫,或者哪怕普通的男人看自己的后院,总是都套着一层朦胧的光,模糊美化了一切。
  李珍珍想要的才不是陪伴。
  但人不可能不付出就平白获得好处,比起她得到的承诺,需要付出的代价几可以不计了。谢玉璋再次福身:“是。”
  从宫里出来回到公主府,林斐、晚秀、月香都在,谢玉璋看到她们就开心起来。
  “果然离得近吧,说来就能来。”她道。
  林斐问:“怎么进宫谢恩这么晚才回来。”
  谢玉璋道:“还去跟贵妃请安了,被留了饭。”
  换了家常衣服,几个女郎坐下说话。
  “我们当家的还是想出去搏一搏。”月香说。
  谢玉璋问:“王忠呢?”
  晚秀道:“我们家的也想去试试。”
  这些男人原本窝窝囊囊的,在草原上摔摔打打的,竟也磨炼出来了。
  谢玉璋叹道:“草原上走一遭,大家都不一样了。”
  四女回想从前和亲路上众人模样,再想眼前,都感慨。
  谢玉璋又问她们:“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当年和亲陪嫁之人,各行匠人多是拖家带口的一家子。卫士里却有许多单身汉,都从战时例,自有兄弟的人家抽丁。王忠李勇,都是家里有兄弟的人,一走八年,也不知道父母高堂还在不在了。
  晚秀说:“说先安顿完,就回去看看。”
  待晚秀和月香回去了,谢玉璋将今日宫里的事都告诉了林斐。
  “后患彻底解除了。”她整个瘫在榻上,感叹,“整个肩膀都轻松了。”
  林斐好气又好笑。
  正说话间,宫里来了人,将昔年李固送给谢玉璋的那柄匕首送了回来,一同送来的,还有宫城出入的腰牌。
  林斐道:“嚯。”
  有了腰牌,便可自由出入皇城,无须再递牌子等批准了。
  谢玉璋将匕首别在腰间,抛着那腰牌道:“以后就是烦,每月两日要去点卯。”
  林斐问:“崔、邓二妃品性如何?”
  谢玉璋回忆了一下,道:“不熟。”
  “那两个都是世家嫡女,很有些气度。没有为难过我。”她一边回忆一边说,“邓淑妃性子冷些,崔贤妃名声极好,她又有大皇子傍身,张芬素来忌惮她。”
  林斐道:“邓淑妃不是也有二皇子吗?前世也有吗?”
  “也有。但是……”谢玉璋却叹道,“唉。”
  林斐便懂了,叹道:“可怜。”
  “听说皇帝也因此怜她,对她格外优容。”谢玉璋道,“但听说她性子有些拧了,后来与娘家也闹得生分了。但皇帝长情,对曾经娶作平妻的三个都很好。旁的人都没法比。张芬也只是嘴上挤兑挤兑,并不能真的折辱她们。”
  林斐道:“已经变了这么多了,希望二皇子的事也能变。”
  谢玉璋道:“是呀,若也能变,也算是我的一点功德呢。希望能。”
  她二人与邓婉并不相熟,但也没有利益冲突。这等情况下,同为女子,并不以见到旁的女子不幸为乐。
  又说了夏嬷嬷的事。
  林斐道:“嬷嬷求仁得仁。”
  谢玉璋却没有把李固也要赐她旌表的事告诉她。先说了便没有惊喜了。
  李固赐以旌表肯定了当年林斐的行为,旁人若再拿草原的八年说些风言风语,便是打皇帝的脸了。
  只说:“明日我去谢家村看看大虎姐姐。”
  谢玉璋第二日果然出城。
  只才出了城没多久,便听到身后马蹄声。谢玉璋和护卫们在草原待久了,对这种疾驰的马蹄声分外敏感,手都按到腰刀上了。
  后面追上来一队骑士,那马术精湛,不输漠北战士。领头一人勒马,笑容灿烂:“哟,永宁殿下!真巧啊!殿下这是要去哪啊?”
  不是旁人,正是“当面哥俩好,有事自己跑”的邶荣侯李卫风。
  今日又不是休沐日,这厮定然是逃班了。
  永宁公主含笑道:“我去小螺山兰云寺烧香。”
  “哎?哎?”李卫风懵了,“不、不是去谢家村吗?”
  永宁公主:“呵呵。”
 
 
第112章 
  李卫风一路声称:“那地方不好找,我给你带路。我督建的呢,我熟!”到底是腆着脸跟着谢玉璋去了谢家村。
  过了兵岗,路两旁便都是谢家村的田地。因还是冬季,有些角落里还有残雪冰渣,大部分地方裸露着泥土,看起来颇有些荒凉萧瑟。
  “这个点儿,她该出门了。”李卫风念叨说,“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去。”
  虽然谢玉璋此次来便是来看谢宝珠的,但她不能像李卫风那样无视旁人,只道:“先带我去我叔叔家。”
  李卫风只得带她去了寿王家里。
  他们从一入村,便引起了围观。原本在家猫冬的村人们纷纷跑出来。
  有小童指着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丽人问:“那是谁啊?”
  他的父亲掉下眼泪:“是宝华啊,是你宝华姑姑。”
  有人喊:“宝华,你回来啦!”
  谢玉璋答道:“四叔公,你看着还硬朗。”
  四叔公道:“唉,一把老骨头,能活一天是一天。听说你在漠北立了功,今上可有给你封赏?”
  她受封才四天,消息还没传过来。谢玉璋道:“陛下封我为公主,赐号永宁。”
  族人一片哗然。
  前朝的公主竟然还能继续做公主?这种事从来没听说过。
  他们谢氏高祖的后宫里,倒是收了一位前前朝的公主做妃嫔,那位公主的嫂嫂,前前朝的末代皇后,也常被谢氏高祖皇帝召进宫里淫乐。
  至于让公主继续当公主?史书上未曾未见过。
  寿王也在人群中,原以为谢玉璋肯定会认不出来自己。不料谢玉璋在人群中看到这个大胖子,便叹道:“二叔,你胖了。”
  寿王道:“你竟还能认出我来。”
  四叔公道:“你傻了,一家人,怎认不出来。”
  族人亦有远近亲疏,逍遥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便只有寿王一个人。待谢玉璋在寿王的家中坐定,打量这屋舍。
  前世她回来之后便静静地缩在逍遥侯府里,只在后来给族人收尸的时候来过谢家村,也并未曾进过寿王的家里。
  此时看这两进小院,砖墙瓦房,家里还有个一男一女两个仆妇。于从前炊金馔玉的寿王来说或许贫穷寒酸到极致了,可于附近村落的村民来说,已经是富户了。
  从前美髯飘飘、衣着考究的寿王叔,现在穿着粗绸,胖得像个球。可见衣食也是不愁的。
  寿王叫那个看起来便粗粗的仆妇上了茶,还上了点心。
  “你吃,你吃。”他让道,“这个是陈记的,不好买的。”
  谢玉璋道:“二叔这日子,挺好。”
  寿王吃着点心,道:“嗯,多亏有八八照拂我。噢,他是我家原来那个管家,你还记的他不?他是我奶兄弟。”
  谢玉璋道:“听说现在在邶荣侯府当着管家?”
  寿王说:“是啊,他能干的。”
  谢玉璋问:“大虎姐姐呢?”
  寿王说:“她下地去了。”
  谢玉璋吃惊,顿了顿又问:“冬日里,也要下地吗?”
  寿王说:“她就是每日去翻翻土,活动活动,她现在身子越来越好啦,你看到就知道啦。”
  他又喊:“二郎,去喊你姐姐回来。”
  寿王的两个儿子也陪着谢玉璋进来的,闻言道:“不用,邶荣侯去了。”
  “这个王八犊子。”寿王骂道,“今天竟然空着手来。”
  谢玉璋万想不到寿王竟会变成现在这样。
  前世她也只是在过年祭祖的时候才能见到他,胖得要裂开似的,眉眼间都是忧愁。见了她,只托她进宫多看看谢宝珠,一个劲给她这晚辈作揖。
  寿王道:“你受苦了。”
  谢玉璋道:“过去了。”
  寿王把最后一口点心咽下去,站起来对谢玉璋一揖。
  谢玉璋惊诧。
  寿王叹道:“宝华,叔叔当日送你到漠北,做得不够好,还希望你能原谅叔叔。”
  又道:“大虎已经说过我了。”
  谢玉璋凝视他片刻,道:“过去了。”
  田垄上二丫叉腰怒目:“你怎么又来了!”
  “二丫。”谢宝珠停下锄头,唤住二丫,问李卫风,“可是我堂妹回京了?”
  漠北归附的消息也传了两个多月了,谢家村的人也从守村兵丁那里听说了。更听说前赵和亲的宝华公主居中斡旋,促成了五部归附,将要立功归来。
  “你什么都知道。”李卫风龇牙一乐,道,“她现在已经在你家里了。”
  一路上,他跟在谢宝珠身边,叨叨:“陛下封她作了公主,赐了公主府、食邑和田庄。”
  “她现在好着呢。你不用担心她。”
  “哎,我瞅你今天气色也不错,这么冷的天就不要下地了。”
  “咦,你现在下地是搞什么?难道现在能种东西?”
  谢宝珠跨进自己院门,便看到敞开的正堂大门里,一个年轻女郎坐在客位上。
  那女郎也听见声响,见她进来,亦站起了身,走上几步,迈出了正房的门槛,站在屋檐下看她。
  谢宝珠上前几步,摘下了遮阳的斗笠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于阳光中眯起眼细看那女郎。
  两个女郎隔着院子对望。
  从前谢宝珠长期卧床,她又不喜欢吵闹,生平最喜欢的消遣便是读书。
  她读书又和安乐公主不一样,安乐是为了走一条与谢玉璋不一样的路在皇帝面前求宠,她是硬读诗词经史。谢宝珠却是什么书都看,历史、游记、话本子……她足不出户,却知道很多地方的风土人情。史书读多了,眼界便不一样,再看那些只知道吃吃喝喝,玩乐打扮的堂姐妹们,自然而然地便不大看得上。
  于是在姐妹们的心目中,便觉得她孤傲。
  在谢宝珠的心目中,谢玉璋始终都还是那个被养得天真、娇贵,不知世事的妹妹。她也曾经想过,那样的妹妹,如何在漠北撑得下去?
  可现在谢宝珠在阳光里凝视眼前这女郎,却发现她决不是自己那个小堂妹。
  她眉间坚定,眸蕴清光,身姿挺拔如修俊青竹。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郎。
  那个天真的妹妹……已经成长成这样了吗?
  那这成长的过程,必然充满了疼痛。
  “回来了?”谢宝珠问。
  谢玉璋凝视着这个比记忆中健康得多的姐姐,答:“回来了。”
  谢宝珠上前两步,伸出手。谢玉璋也上前两步,握住的谢宝珠的手。
  谢宝珠道:“去我房里说话。”
  两姐妹拖着手去了后院。
  李卫风却不能跟去后院,怏怏地伸着脖子探看。
  寿王很不满:“今天没去打猎吗?”
  李卫风:“?”
  寿王道:“离午饭还有时辰呢,带你的人去看看能抓点什么回来不。”
  李卫风:“哈?”
  寿王道:“什么都行,兔子、山鸡,都行。”
  谢宝珠带着谢玉璋去了自己的房中,叫二丫给房中茶炉添炭。她带着谢玉璋在窗下坐下,细细打量她,点点头道:“你很好。”
  谢玉璋道:“姐姐也好。”
  二人想起当年最后一面,两人的心愿——我们,都好好的。
  两人的手便在桌上用力互相握住。
  “珠珠,我已经知道你立了功,封了公主。过去的苦已经过去了,我不多问了。”谢宝珠道,“我只问你,你和天子是怎么回事?”
  谢玉璋惊讶:“姐姐如何知道?”
  谢宝珠道:“因我生得像你,邶荣侯第一次见我,便将我送到了皇帝面前。”
  谢玉璋愣了。
  她原以为这辈子因为种种变化,李固与谢宝珠只是错开,没有机会彼此遇到而已。她万没想到原来谢宝珠竟和李固竟然已经见过了。
  见她惊疑不定,谢宝珠继续道:“但皇帝没有留下我。”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