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启示录——峦
时间:2020-04-14 06:58:40

  他从座位上站起。
  金佳丽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胸腔,只是——
  犹他颂香没再往前一步。
  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
  各种各样公共场合上,很多男人看她的目光是恨不得能一举焚烧掉包裹住她身体的衣物,好让她能不着片缕呈现在他们面前,而犹他颂香没有,他刚刚不是说她好看吗?
  “Arthur,”声线抖得厉害,“是不是我不够好看?”
  “不,你很好看,”很淡的声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无任何回避,“佳丽,你的身材在我看过的女人中可以排名前三,我看过很多女人,夜总会,派对上,也有直接送到我住所的,也有像你这样敲响我房间门的,什么女人都有,舞娘,超模,站街女,未成年者,表演系学生,大家闺秀很多很多,也许看得多,就产生免疫力,有一次,在酒店,我忘了被当成礼物送到我房间的女人职业是干什么的,当然,是以礼物形式被送进我房间里,我只记得那是长有可爱胎记的漂亮女人,很小很小的小玩意,我看了许久才看出来,那是三叶草形状的胎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胎记,我马上打电话给我朋友,把这件稀奇事告诉我的朋友,针对三叶草的胎记,我还我朋友在电话聊了一会。”
  “佳丽,你绝对猜不到这件事情的结果。”犹他颂香做抚额状。
  金佳丽的心麻木成一片。
  犹他颂香打开抽屉,抽出一根烟,点上。
  点上的烟没抽,就在他指尖燃烧着。
  烟雾缭绕中,他说起那件事情的结果,语气懊恼。
  “三叶草胎记的女人把整杯水往我脸上泼。”
  此时此刻,金佳丽知道了,自己的心因何麻木。
  这男人在面对她不着片缕的身体侃侃而谈,这让她感到绝望。
  绝望和愤怒。
  如果可以,她也想把整杯水往犹他颂香脸上泼。
  “那天,女人哭着骂我是混蛋,还把我朋友给她的酬劳从窗户丢到大街上,那天,我明白到,自己当时的行为有多可恶。”
  “佳丽,现在,回你房间去,我不想你待会像那女孩一样,哭着骂我是混蛋。”
  是啊,犹他颂香还真是一个混蛋!怎么可以当着那女人的面打电话给他朋友,讨论那女人的三叶草胎记,现在,这个混蛋变本加厉,当着她的面说被送到酒店房间里的那个女人的事情,要知道,那件从她身上掉落的礼服非常的刺眼;要知道,她不是拿着酬劳敲门的女人;要知道,她和他做过几年同学;要知道,他可是她的帽衫男孩。
  金佳丽知道,现在最正确的方法是按照犹他颂香说的,回房间,这样还可以保留些许的自尊。
  可,可是!
  “Arthur,我刚刚有个疯狂的念头,回到伦敦前,我要带点什么离开,比如几页关于戈兰的机密文件,我保证,我可以顺利带着它离开戈兰,但到了伦敦我却犯了得意忘形的毛病,我携带秘密文件的事情暴露了,幸好是在伦敦境内出的事,但我为此失去了入境戈兰的权利,Arthur,你放心,我拿走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怕犹他颂香不明白她的用意,金佳丽继续补充,“Arthur,这样一来,我就来不了戈兰,而今晚,就成为我们最后一次见面,Arthur,如果你觉得这还不足以保障,我会带着妈妈离开伦敦,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这样疯狂的想法,这样的一番话,只因为……
  “Arthur,你值得我为你付出一切。”
  你值得我为你付出一切,出自肺腑。
  “何为值得?”他问,眼眸无一丝波澜。
  有那么一瞬间,金佳丽想捡起地上礼裙,快速逃离这个房间,这个房间有可能成为她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何为值得?
  “因为,犹他颂香不是亨利.吴。”一字一句。
  金佳丽见过太多像她父亲的男人,样子不像,但骨子都是,自私自大,不负责任,见异思迁。
  窗户关得紧紧的房间,于他指尖燃烧的烟宛如静止一般,气若游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暗流,暗流弹开小块烟灰,一缕青色烟雾从裂口从袅袅升起,穿过他和她之间。
  在青色烟雾中,犹他颂香微微笑开。
  唇角笑意一如他那双瞅你时总是让人烦恼的眼眸。
  初初见面,你就开始烦恼,就不该认识这样的人;熟知了,你更烦恼,也不知道在烦恼些什么。
  “佳丽,芭芭拉你是见过的。”他微笑瞅着她。
  
 
  ☆、征服者之歌
 
  在青色烟雾中,犹他颂香微微笑开。
  “佳丽, 芭芭拉你是见过的。”他微笑瞅着她。
  如果不是落在身上的凉意, 金佳丽都要以为,他们这是午餐后的闲暇时光,还有点时间, 他们聊起几天前在联合国大楼认识的法国女星, 美, 酷。
  对站于眼前不着片缕的身体置若罔闻, 不理会她的尴尬难堪,他和她说,他拿到了那位法国女星的私人手机号了,不是他要的,而是她自己给的,把私人手机号给他时还把她南法的一所秘密公寓地址告知了他,并附上她每年会住那所公寓的日期时间。
  犹他颂香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金佳丽心里有些恼火,让她恼火地还有叫芭芭拉的法国女星, 这位出了名的爱把男人们踩在脚底下。被踩对象不乏赫赫有名的富豪、优秀青年企业家、政坛风云人物等等等。
  这次联合国气象大会, 她还拒绝了有才有貌的加国领导人的握手。
  “联合国大楼楼顶,我给她递水, 她看都懒得看我一样,那天天气很好,很适合谈点什么,于是,我谈了她最卖座的那部电影, 我和她说,我在从伦敦飞纽约途中看过那部电影,电影还没看到三分之一就关掉了,我说那就是垃圾,连用来打发时间的娱乐产品都不算,漂亮性感的女主角存在意义仅为了让男人们掏腰包购票。”
  “最卖座的电影是垃圾,获奖的几部作品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以为她听了评价会暴跳如雷,但没有,她问我喜欢她哪部电影,我告诉她,我唯一存放的电影原声带是她存在感最低的一部影片,那部影片也没拍得多好,但那是导演编剧的错,女主演和音乐都很棒。”
  “谈完这些,她主动给了我的她私人手机号,在她把私人手机号给我的一个小时前,她拒绝了和加国领导人握手。”
  经犹他颂香这么一说,金佳丽记得那天下午。
  联合国大楼通道,午休时间段,她看到犹他颂香往顶楼上走,不一会时间,犹他颂香和法国女星芭芭拉一前一后下了露台楼梯,只是,当时金佳丽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
  金佳丽不明白这个时间点犹他颂香为什么和她谈这些,是不是在他眼中,她是另外一个长着三叶草胎记的女人。
  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泪眼朦胧中,他来到她面前。
  掉落的礼裙由经他的手,穿回她身上,他唤她佳丽。
  “那天,我和芭芭拉在顶楼呆了还不到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再加上十分钟网上浏览,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分钟,二十五分钟时间,我就拿到芭芭拉的私人手机号。佳丽,我既没在飞机上看芭芭拉卖座电影打发时间;家里更没有和她任何相关的东西,当然,去顶楼也不是为了看风景。那二十五分钟只为了达到一个目的,愉悦。”
  “当她主动把手机号存入我手机时,我享受到的一种由征服催生的愉悦感。”
  “瞧瞧,先生,她不屑于和您握手,但她却亲手把私人手机号给了我。先生,我知道您也是暗地里等着我出错、闹笑话的人之一。”
  “离开顶楼,我删除了芭芭拉的手机号,如果说我和你爸爸都是收藏家的话,你爸爸是那类会通过不正当手段把一幅画放进家里的收藏家;而我,更喜欢让整个博物馆高挂‘谢绝访客’,只因想独自欣赏那副画,博物馆外,几千人扫兴而归,博物馆馆长心里诸多牢骚,但还得赔着笑脸说‘先生短时间不会有人打扰到您,您可以尽情欣赏您喜欢的作品。’”
  “佳丽,说不定我比你爸爸更糟。”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金佳丽这会儿反应比平常迟钝,犹他颂香说的那番话背后的意义她没能理出头绪来。
  更有,她的混蛋爸爸不配和犹他颂香比,他可是拒绝了她的投怀送抱。
  想反驳,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佳丽,你可……”他叹息着,“真笨。”
  这个金佳丽承认,她现在的反应可以被打包丢出何塞街一号。
  “佳丽,你应该记得,我们刚认识时,你是班里唯一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女生,后来,那名叫犹他颂香的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球场看台上,很巧和那名叫金佳丽的学生变成邻座关系,这道理和戈兰首相为什么会出现在联合国顶楼上,很巧遇到那叫芭芭拉的法国女星一样。都是为了那该死的愉悦感。”
  这样一来,金佳丽不能再假装不明白了。
  都是为了那该死的愉悦感,一种征服催生的愉悦感。
  犹他颂香把烟放到烟灰缸里,看着她,缓缓说:
  “那该死的愉悦感,还有另外一个名声,卑劣。”
  现在,金佳丽再也找不到留在这个房间的借口。
  属于金佳丽引以为豪,从学历到身体到能力在这个房间里消失殆尽,这个夜晚将会让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
  木然转身。
  手触及门把时,被最后一丝期盼困住。
  脸对着房间门板。
  那句话说得对,女人是情感动物,他把花交到她手上时眼神温柔。
  问:“为什么告诉要告诉我这些?”
  没人愿意高唱征服者之歌,更多的人把卑劣牢牢束之高阁。
  “经过这晚,我们都知道,你我无法再回归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背后那束声线似叹息,“这是上司送给下属临别一份善意的礼物?还是一款实用体面还能杜绝纠缠的打发方式?就看你喜欢哪个选项了。”
  最后一丝期盼化为灰烬。
  耻辱愤怒汹涌而来。
  蜂拥的愤怒中,金佳丽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枪支换玫瑰”活动临近尾声的某天,她和苏深雪在地下室撞到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斯诺克台面上有一滩黏糊糊的液体,落位极醒目,要不注意都难,苏深雪目光锁定在斯诺克台上眉头敛起,男人女人一脸尴尬,然后……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出现了。
  苏深雪拨通管理员电话,斯诺克台上那一滩黏糊糊的液体是附近公园小动物的排泄物,这是苏深雪观察后的结果,电话里,她让管理员检查好地下室门窗,以防小动物进入地下室。金佳丽都可以预见当她们离开时地下室,那对男女笑作一团的样子。笨姑娘,那压根不是小动物的排泄物。
  那阶段的苏深雪即将迎来二十三岁生日。
  这有趣的一幕让金佳丽放松了不少。
  二十三岁还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就某方面而言,那个傻姑娘即使当上女王,成为首相夫人也不会不到哪里去。金佳丽笑开,吃吃笑说:“Arthur,我猜,首相夫人一定不懂某些特殊时刻男人和女人说的‘坐上去’具有双重意义。”
  从落于后背的那束视线温度,金佳丽知道,她应该猜对了。
  “金佳丽,我认为你现在更应该担心,你每多说一句话所需要承受的后果。”
  嗯,首相先生在回避问题。
  金佳丽叹了一口气,幽幽说起,她一定会保持健康的身体状态,因为……
  “Arthur,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你面对的是那连‘坐上去’是为何物都不懂的女人面孔;结婚两周年纪念日,还是那张面孔;十周年纪念日,依然是她,她的腰肢不复轻盈;二十周年纪念日,她没有了浓密的头发;三十周年纪念日,她喋喋不休的样子让你想用胶布封住她的嘴;四十周年纪念日,她在你面前变得如同空气;五十周年纪念日……”
  “Arthur,以上这些征兆都会在你身上发生,因为你有一个叫做犹他颂轻的父亲,我会以健康的身体状态天天祈祷,祈祷你有超强的自制力,杜绝所有诱惑,五十年后的某天,你以自然死亡的方式辞世,我会带上香槟参加你的葬礼,为你枯燥人生举杯。”
  “不要让我失望,你知道你让我失望将代表什么吗?那将代表,我得和你说‘Arthur,你变成那个你最讨厌的人’,犹他颂香变成了他最讨厌的犹他颂轻,据说,令尊最爱给友人戴绿帽,不觉得这和你刚刚形容的‘该死的愉悦感’异曲同工吗?”
  “Arthur,如果需要我做出选择的话,我会无比乐意放弃带上香槟去参加你葬礼的机会。”
  说完这番话还不到半个钟头,收拾行李时,金佳丽迎来了两名特殊访客,这两名访客手手持首相亲手签名的逮捕令。
  同一时间,李庆州站在延伸至湖中央的木栈道上。
  这个地方可以全方位捕捉到首相书房的动静。
  李庆州猜到金佳丽会去敲响那扇门,他早金佳丽半小时来到湖畔木栈道,戈兰国会授予他首相应急事务秘书长一职,首相和第一顾问发生点什么的话将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一桩丑闻,避免首相丑闻缠身在李庆州职责范围内。
  年轻的首相足够聪明,他不会犯这种错误,这一点李庆州百分之百相信。
  但凡事就怕万一,毕竟那是年仅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毕竟,首相第一顾问身材火辣,而且,二人之前还是同学兼搭档关系,深夜也是一个不确定因素,更有,首相先生看似和首相夫人闹变扭了。
  李庆州不敢掉以轻心。
  临近午夜,金佳丽敲响首相房间门。
  书房门窗被窗帘遮挡得结结实实的,李庆州无法看到书房里发生什么,只能透过窗帘判断书房的灯是否亮着,在他计划里,一旦书房的灯很快熄灭,他就会以敲响房门的方式杜绝事态更深发展;如果书房的灯一直亮着,他会在大约十二点十分左右敲响房门,把金佳丽带离。
  那个万一没有发生,金佳丽在首相房间待的时间不长,还是跌跌撞撞离开的,显然,她结结实实吃到了一个闭门羹。
  这样也好。
  金佳丽身影一消失,书房门窗就被打开,首相出现在那扇窗前,看似需要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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