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透气还不够,他在窗前来回度步,脚步越来越快,最终,若干书籍连同几样办公室物品被从窗口大力抛到空中,坠落于湖底。
从被抛物品掉落弧度看,抛投的人带着浓浓愤怒情绪。
金佳丽作为伦敦知名学府高材生,首相第一顾问自然有其生存之道,想必,她在吃了一记闭门羹后,还给了对方一个左勾拳。
李庆州很好奇,到底金佳丽说了什么,能让“戈兰的小年轻”这般失态。
总爱叫犹他颂香“戈兰的小年轻”的老派政治家们现在也只敢靠耍嘴皮子过过瘾了,戈兰年轻的首相没少让这些人吃过暗亏。
连续几波水花后,湖面回归平静。
书房窗户重新关上。
约二十分钟左右,书房灯熄灭了。
这晚,首相睡书房。
庄园为首相先生和首相夫人精心准备的房间派不上用场。
李庆州想,这事情要放到坊间,就成了绘声绘色的夫妻闹变扭,妻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女王崽崽明天出来了哟~
☆、他耳鼻眉目
很多戈兰人都知道,他们的首相有晨跑习惯。
新年第二天, 住附近的女孩们拉上同伴壮胆, 打扮一番组成百人队伍天蒙蒙亮等到度假庄园外,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到晨跑的首相先生。
直到太阳出来, 跑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好心的庄园工人告知她们, 首相先生取消了今天的晨跑计划。
首相不仅取消晨跑计划, 还没按照时间点出现在早餐餐桌上, 这让庄园管事十分忐忑。
昨晚晚餐一道是蘑菇饼,庄园管事算是看着首相长大,知道他喜欢吃蘑菇类食品,蘑菇经过精心挑选,没问题,但那个孩子从小到大都很守时,会不会是食物……
八点十分,管事一颗心才放下。
首相出现了, 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相处时间久了, 李庆州大致也了解了自己上司的若干特质,有洁癖, 不喜欢喧闹场所,讨厌被打扰,当然,公共场合上,他把这些掩饰得很好。
这个早上, 他的上司姗姗来迟。
餐厅只剩下李庆州和犹他颂香两人在用餐,介于上司的若干特质,李庆州尽量让自己的餐具不发出任何动静。
二十分钟前,戈兰各大时讯新闻纷纷播报了首相第一顾问辞职的消息,宣称他们所播报内容已经得到确认,等新年假期结束,针对此消息首相办公室会召开简短的新闻发布。
昨晚发生的一切在犹他颂香脸上已难觅踪迹。
着灰色毛衣的他这会让人无法把他和政治联系在一起,他更像来自于家庭优厚的男孩,在某个海岛享受自由时光,喝柳丁饮料看体育画报。
很快,自由时光被打断,犹他颂香合上杂志,看到靠近他地是庄园管事,敛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些,这是一位给犹他家族服务了半辈子的老人。
稍稍松开的眉头又因庄园管事的问题再度聚拢。
庄园管事所询问地是:是否需要为女王准备早餐,晚餐。
管事低声数来:拿不准女王来还是不来,一早他打电话到何塞宫询问女王今天是否要在庄园用餐,最开始得到何塞宫管家克里斯蒂肯定回答,女王很快就离开何塞宫,最晚中午前到达庄园,还不到十分钟,女王的私人秘书往庄园打电话,告知女王因临时有事,未来几天都不会到庄园。
絮絮叨叨没得到首相的回应,只能再次硬着头皮:“首相先生,今晚是否需要给女王……”
“不需要。”犹他颂香打断了管事的话。
声音有点大,惹来两名布餐仆人的偷偷侧目。
犹他颂香离开了餐厅。
大约半个小时候,李庆州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湖畔码头上。
“李,我需要你的客观评价。”犹他颂香开门见山,“不是公事。”
犹他颂香以打比方的方式说明了需要他客观评价的事件:出差的丈夫忘了承诺给妻子的礼物。
“这个丈夫很忙,他也为自己忘带礼物的事情和妻子道了歉,也说……说了不少逗她开心的话。不觉得她大题小做吗?!”年轻的首相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
想起那束孤零零被落下的花束,李庆州小心翼翼问到:“或许还有别的?”
“还有别的?比如?”
“比如,妻子让丈夫要把小女孩赠送的花束带回房间,丈夫答应了,但事实上,丈夫并没有把花束带回房间。”
年轻的首相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是有花束这事情。
做出抚额状:“就为了这个?”
“还有出差承诺的礼物,更有……”李庆州稍微提高一点点声音,“丈夫当着自己的面送花给别的女性,作为妻子都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气氛瞬间直转其下。
犹他颂香把一颗小石子狠狠往湖中央踢。
天光一览无余落在那张带着丝丝困惑的面孔上。
片刻,似自言自语:“可她不是海瑟薇儿,她是苏深雪,苏深雪不是会把时间花在把发尾烫成曲卷形状的女孩们。”
这似乎不是在他客观评价范围内,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这些条件构成妻子生气的条件?”年轻首相的语气听上去不是很满意,“换一种说法,妻子对丈夫的不满情绪都在合理范围内?”
沉默依然是最佳选择。
当然,这个时候的沉默可以理解为默认。
年轻首相不以为然:“她是戈兰的女王,还是首相夫人,负气离开不是一位女王应有的作为;作为首相夫人,她更是缺席了一场不应该缺席的晚餐。”
这话……好像有一点点道理。
“你可以走了。”
“是的,首相先生。”
走了几步,李庆州再次被叫住。
他的上司说他过去几分钟的表现更像一名矫揉造作的情感专家,而不是一名事务秘书长。
犹他颂香这个比喻可以理解为:我忘记的花你为什么记住了?就因为我顺手给别的女人摘了花朵,你代替我妻子打起不平来,这让我很不舒服,要知道那女人是你上司的伴侣,和你一丁点关系也没有,你对她事事都了解的行为也很可疑。
“首相先生,属下服兵役期间负责侦查分析工作,后来在情报部门呆了七百三十天,职业本能,一些细节会自行被放大。”李庆州如是解释到。
中午,庄园迎来一批访客,据说是首相伦敦的校友,这批访客的到来让庄园热闹了不少。
喝酒、聊天、逗乐、玩桌式足球,一直到夕阳西沉。
离开前,一名金发碧眼女孩说首相先生,我今天是带任务来的。
“首相先生,你喜欢首相夫人吗?”金发碧眼女孩问。
犹他颂香瞬间收起嘴角笑意。
和金发碧眼女孩站一起的年轻男子一看情景不对,想去拉她离开,金发碧眼女孩理都没理,眼睛直勾勾看着犹他颂香:“Arthur,你爱她吗?”
犹他颂香的眼神倏然转冷。
金发碧眼女孩不依不饶:“这是你欠海瑟薇儿的一个答案,你爱她吗?!”
女孩被他朋友们强行拉走,她还是没能听到答案。
校友们离开后,首相拒绝保全和随行人员跟随,开车离开庄园,说是到附近兜兜风很快就回来。
约半个钟头后,庄园管事接到首相的电话。
首相在电话里告知,今晚不回庄园,这通电话还让李庆州获得四十八小时的假期。
何塞宫,华灯初上。
苏深雪被通知晚餐时间往后推移四十分钟,为什么被推移四十分钟没说明理由。
七点十分,苏深雪在晚餐餐桌上看到犹他颂香。
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他展现了一位首相在女王面前应有的礼仪,四十五度弯腰致敬,为她拉开餐椅,侧身站立在餐椅一边,直到她坐上餐椅,他才回到他位置上。
克里斯蒂亲自布的餐。
犹他颂香让克里斯蒂换掉炸奶酪,换掉炸奶酪是因最近女王的身体条件不适合油炸类食品。
克里斯蒂,两名布餐专员,四名近卫,半个钟头用餐时间。
王室不乏那种三三两两暗地里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者。
她和犹他颂香各用各全程无交流看在若干人眼里,到了街头小报非得变成一桩婚变不可。
于是,苏深雪问犹他颂香来的路上遇到堵车没有。
“没遇到堵车。”犹他颂香回答,“我开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车。”
一顿,苏深雪接过布餐专员的水杯:“没带司机?”
“没带司机,保镖也没有,我的事务秘书长现处于放假状态。”轻描淡写。
首相先生是一个人开车到的何塞宫。
苏深雪喝了一口水,互动很像一回事,看看,首相先生为了见女王开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车。
晚餐结束。
克里斯蒂低声问犹他颂香稍后需要为首相先生准备司机吗?
这话大致意思是问他今晚是否留在何塞宫。
“谢谢,不需要。”犹他颂香一边回答克里斯蒂的话,一边看着她。
看着她干嘛?!她可不是海瑟薇儿,会因为他答应留下来激动雀跃。
苏深雪放下餐巾,从座位上站起。
按照惯例,晚餐后何晶晶会陪她到庭院园林散步。
苏深雪没在园林区门口看到何晶晶,一个人散步也不错。
戈兰的夜雨总是说来就来,来得快去得也快,前脚刚踩进庭院,雨后脚就到,苏深雪跑到就近的避雨亭。
这是难得的独处时刻,没人打扰她,从避雨亭穹弯一直一直掉落的雨珠在庭院灯光线折射下,像一颗颗从女人脖子上掉落的珍珠。
如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天马行空的年纪。
忽发奇想,用手去接。
豆大的晶莹液体在她手掌心里滚来滚去。
心里一动,模仿起巫婆的声腔,集中注意力,念动咒语:快变,快变。
冷不防,近在耳畔的一声:“快变什么?”
啊?!紧绷的身体往着一个方向,双手一张,眼睛还胶在手掌心里的那颗雨珠上,它不仅没能变成珍珠,还弃她而去。
颓然放下手,她早已过了阁楼白日梦的年纪,她当了戈兰女王,她现在是一个人的妻子。
现在,接住她的男人就是她丈夫。
找了一个支撑点,苏深雪从犹他颂香怀里解脱出来,
雨已经停了。
他挡在了出口处,瞅着她。
这男人的眼睛是看不得的。
看着你时,深情款款,以为自己就是他世界里的唯一,但没人能成为他世界的那个唯一。
苏深雪避开犹他颂香的眼睛,想说点什么,嘴角却抿得紧紧,他也是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他们现在真的一点也不像妻子和丈夫,假如有个人经过这里,也一定不会把她和他往夫妻这种关系联想,会那样的吧?苏深雪心里模模糊糊想着。
思想间,近在咫尺的那缕气息由淡转灼。
意识到犹他颂香想做什么,以手抵住他肩膀,别开脸,避免了和他脸贴脸,嘴下意识间惊呼出:“你想干什么?!”
浅浅笑声传来。
上当了,他分明是想让她先开口,每次都这样,可恶地是她每次都上当。
犹他颂香拿下她落在他肩膀处的手。
之前还昭示抵抗的双手被他牢牢握在手里。
“苏深雪,我不打算生气了。”他说。
啊?
“首相夫人,你可是让我在和总理的晚餐遭遇一比四的尴尬场面。”犹他颂香煞有其事,“打一个比方,一场辩论会,总理,总理夫人,还有总理家的两个孩子四名成员,而我,孤军奋战。”
还有这样的说法?
还有,那是私人聚餐。
“总理的两个孩子还特意给女王准备了手工艺品,知道我费了多少劲才打发走他们吗?”
这又是她的错?
“我总不能告诉那两个孩子,女王没打一声招呼就坐车离开了,对了,她手机也关机了。”
她并不是平白无故离开的。
花香扑鼻而来,犹他颂香变戏法般,手里多出一支沾有雨露的玫瑰。
被动接过玫瑰。
“深雪,别生气。”他手指轻触她脸颊,“你一定不知道‘苏深雪生气了’这个事件所产生的破坏力。”
脑子一片空白。
大片脑子空白中。
“颂香,”苏深雪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问出:“你的话……话是什么意思。”
“听过‘舒适区’吗?舒适区是指一名前锋,在他最喜欢的位置接到恰到好处的传球形成绝佳的射门得分机会。舒适区也被称之为甜点区,所谓甜点区说法应用在生活上,就是什么什么都好,天气很好,空气很好,周围很安静,房间颜色十分顺眼,食物音乐周遭条件,一切一切能让你感到舒心的因素都具备了,你应该为此感到愉悦,你理应该为此感到愉悦。”
“但没有,仍然不对劲,这个让你总是觉得不对劲的原因是,”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眸,“苏深雪生气了。”
“是……是那样的吗?会不会……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比如……比如其实是音乐,你没……没注意到音乐,虽然是……是你喜欢的那首歌,但……演唱这首歌的是你讨厌的歌手,所以,破坏你的甜点区的……的是你讨厌的歌手,不是……不是我。”她的声音在可怜兮兮问着。
“不,音乐没有出错,出错的是苏深雪生气了,苏深雪还因为生气关掉手机,所以,我开了三个小时车,就是为了尽快消灭所有不对劲因素,找回甜点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