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应答,这个人啊,事前事后总是不一样。
自顾自,固执得就像孩子,在他耳畔叮嘱:“别把你对女孩子们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嗯?”
也不知道,这话让他皱紧眉头没有。
怕他不明白她话里意思。
继续说:“以后,在你说出‘苏深雪生气了是一种破坏力’之前,你要好好想清楚,苏深雪生气了是不是对你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如果不是,如果没有,哪怕这话只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也别把它说出来。”
要知道,这些话一旦产生,落进她耳朵里听到她心上了,倒霉得总是她,看看,她都出了多少洋相,出洋相也就罢了,她还想把命给他。
命给他她是愿意的,让她最害怕地是,那些让她狂喜流泪动情的时刻其实是彩色泡沫,很美,但都是脆弱的幻像。
“好不好?嗯?”她低低求着他。
“苏深雪!”
那声“苏深雪”可冷了。
“我是你妻子,不是别的女孩。”她和他讲起道理来。
沉默,空气宛如凝聚般。
苏深雪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
“嗯。”他不大不小的一声。
这么说来,他是承认了,他把对别的姑娘那一套伎俩用在她身上了,她还真的是倒霉,是倒霉蛋还是笨蛋。
谁都没动。
片刻。
“苏深雪,你确信你没吃错药?!”这是犹他家长子的语气,乖张,骄傲,对她总是没耐性。
她懂的,这是他在昭示,游戏回归到正常渠道,苏家长女于犹他家长子而言,首先是搭档关系,其次才是合法夫妻。
“首相先生。”眼睛毫无聚焦,语气却是俏皮的,“你不洗澡吗?”
颂香,怎么都会配合你的。
次日,何塞宫几名宫廷生私底下都在谈论,今天早上女王和首相先生没吃早餐的事情,这个话题无任何不合时宜不是吗?女王和首相没吃早餐,卧房门口的那盆仙人掌一直摆放着,那盆仙人掌的意义和“请勿打扰”的酒店挂牌如出一辙。
“理解,女王和首相先生平常太忙了,难得有几天假日,从某种意义讲,他们和上班族没两样,上班族们周末早上都是用来睡大觉的。”这位煞有其事说到。那位轻咳几声,意有所指“算了算首相和女王这次分开都有半个多月时间了。”一位紧接过话题“可不是,我要是和我的男友分开半个月。”阵阵咳嗽声在长廊一边此起彼伏。
直到十一点,女王和首相先生才从他们共同卧室走出,女王浅色衬衫配牛仔裤,首相先生也是差不多装扮。
“女王和首相穿了情侣装。”年纪最小的见习宫廷生迅速把这事情和最要好的朋友分享。
女王和首相的午餐是女王寝宫用的,午餐多数以蛋白质食物为主,有眼尖者发现女王颈部淡淡的红印,难怪,难怪要补充蛋白质了,女王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当然啦,王室一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总之,女王和首相铁定是相爱的一对,或许多年后,女王和首相的爱情成为传记,或被搬上大银幕,而她\他作为何塞宫的一份子有幸见证这段美好的爱情。
☆、他耳鼻眉目
午餐过后,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离开何塞宫前往西南部庄园, 继续他们的假日旅程。
和来时一样, 还是犹他颂香开的车,开的还是那辆车,苏深雪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安保车从她私人出行的两辆变成一辆, 何晶晶司机四名保镖。
难得一辆车只有他们两个, 他专注于开车, 她专注于车窗外的风景。
这样的时刻看在戈兰人眼里,又会成为首相和女王浓情蜜意的佐证:为能和女王独处,首相先生撇开司机自己当女王的司机。
今天醒来,犹他颂香还在她身边,只是,她已无欢欣雀跃。
生理心理似处于沉睡状态,这也是苏深雪绝大多数时的状态,微笑, 说话, 但心一直很安静。
按理,她应该很习惯这样的状态, 可伴郊外如画般的风景,大片金灿灿的阳光,一颗心好像在找寻什么,在怀念什么,在等待着什么。
过去几十个小时产生的情绪都可以抵得上她以往大半年的喜怒哀乐。
像回到孩童时代, 天真得漫无边际,这一刻像脚踩在云端上,下一刻就坠入深海,这一刻想要把命都给他,下一刻又筑起厚厚的城墙,反反复复。
一不小心,心底里的忧患变成唇间叹息。
犹他颂香关掉音乐。
路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那声“深雪”让她目光从车窗外收回。
两人的目光在车内镜相撞。
短暂的沉默过后。
他先开的口气,声线带着涩意:“数据狂人,我知道他们有时候会这样称呼我,不管是公共场合还是私底下,我承认……”
顿了顿。
犹他颂香空出一只手来,手盖在她手背上:“我承认对于数据有某种偏执,数据会说话,数据可以转化成效率,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创造出最佳的成果,不知不觉,这种偏执被运用到生活上,比如……比如尽快搞定苏深雪,首相和女王陷入冷战,我不想这个主题成为新年第一拨被媒体争相报道的新闻。”
所以,就有了“苏深雪生气充满了破坏力”,女人总是喜欢被赞美,喜欢被重视被在乎。
“深雪,你说得对,你是我妻子,不是别的姑娘。”
犹他颂香这话大致是在为他和她求婚前做出的承诺而努力,他说过“我会尽我的能力尊重你。”
“我以前的确和女孩们说过一些她们爱听的话,但那大多数和当时自身状态有关,要不要和女孩们说漂亮话得看我当天心情是否愉悦,漂亮话能说得多漂亮就看我心情愉悦程度,但……”约半秒沉默过后,“‘苏深雪生气具备了某种破坏力’和我自身状态毫无关联,我也没和别的女孩们说过此类话。”
好像……好像……犹他颂香说的这番话还算顺耳。
顺耳,有点意思,也可以听出真诚。
目光无意识落在他手上,迷迷糊糊想,这是一双特别漂亮的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秀气整洁,让人心生好感。
从前,海瑟薇儿偶尔也会和朋友们抱怨“我得好好教训他,把我晾在看台一个小时,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可见到他时,气消了一半,当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你时,被晾在看台一小时的耻辱被自动忽略,他给你递来了饮料,你心里说这杯饮料怎么也得往他脸上泼,见鬼了,什么也没发生,这都要怪递给你饮料的手长得好看。”
这话现在想来,似乎是有点道理。
都怪他的手好看。
“深雪。”
“嗯。”
“‘苏深雪生气了’破坏力即使没百分之百,但也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起码,它让我在和杰米玩桌式足球时很轻易失去耐心。”
所以,所以说。
“苏深雪生气具备了某种破坏力”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被打了五折。
打了五折起码比没有好,不是吗?
想了想,苏深雪问:“输了吗?”
“输了?”
“桌式足球……输了吗?”
这应该就是所谓虚荣心作祟,她想如果他输掉桌式足球的话,可能会更有趣。
“怎么可能!”犹他颂香提高声音。
看看,她还能指望什么呢,犹他家长子的好胜心从孩童时代至青年时代,有增无减。
“虽然没输,但赢得不漂亮。”这听语气还有点懊恼来着,“苏深雪,这都要怪你。”
得了吧。
过了三分之二车程,头枕在他肩膀上,她真是不争气,打五折的情话就让她像吃了巧克力般。还是加了红酒的巧克力,眼睛本来是在看窗外风景的,但在“巧克力味”作用驱使下脸颊微微烫开,迷迷糊糊间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她听得很清楚,这话他就附在她耳畔说,老实说,那种状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她觉得摸不着头脑,现在想来那句,有种诓她去干坏事的意思:比如,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硬往她手里塞了一颗小石子,鼓动她用小石子把邻居家的窗户打碎,信誓旦旦这家人去度假了“来吧,你是酷女孩。”是的,我是酷女孩,嘴里念叨着,手一扬,小石子砸碎玻璃窗,从房子里传来咒骂声,傻眼,等邻居抄着棒球棒打开门时,他早已经溜之大吉。
可他说没说,想来想去,苏深雪笃定是昨晚自己出现幻听了,因为不合逻辑。
多奇怪的一句话,犹他家长子是那种不会犯错误的人,最合理的解释是她听错了。
只是呢,也不知道怎么的,他附于她耳畔的那声就像真存在过,到现在还会烫人。
一月是一年中王室活动较少的月份。
除去月中一次在何塞宫宴请到访戈兰的汤加皇室成员外在媒体面前露脸外,在加上连着推掉几次公共活动,关于“女王疑似怀孕”的消息在月末甚嚣尘上,这已是坊间第四次传出女王怀孕的消息,即使在首次传出怀孕新闻时,首相办公室和王室发言人已在公开场合表明,孩子未来三年内不在女王和首相计划范围内。
一月最后一天,苏深雪穿上束腰裙出席园林节开幕会这才打破怀孕传闻。
园林开幕会上,青少年组的女孩抽到和女王面对面三分钟交流机会。
“女王陛下,首相先生本人是不是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英俊?”女孩的第一个问题。
“是的。”回答。
“是不是英俊一百倍?”
“嗯……”做出思考状,“首相先生本人比电视看到的英俊一百倍我可不敢保证,如果是九十九倍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予肯定回答。”
一众人笑,小女孩心满意足。
“女王陛下,首相先生……”
“我说,”苏深雪打断女孩的话,做吃醋状,“你怎么老是问首相先生的问题,你就不好奇首相夫人,也就是你眼前的这位女士是怎么过日子的吗?”
“我又不是乔。”女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乔是谁?”
“乔是我表弟,乔在枕头下放着女王陛下的照片,乔说以后长大了要娶女王陛下为妻,要是把我换成乔的话,他肯定会向女王陛下提出很多很多问题,比如,女王陛下是不是和他一样爱吃芝士蛋糕,讨厌香菜和花生酱。”
一众笑的人有几个笑出声音。
让两名保全人员退后半米,再示意女孩可以往前靠近些,身体稍微前倾,苏深雪问女孩:“那么,你是不是也在枕头下放着首相先生照片。”
“那是乔才会干的事情,我可不会,”女孩喵了喵周遭,说,“我把首相先生的照片放在我最心爱的画册里。”
又有几人笑出了声音。
最后一个问题。
“女王陛下,首相先生凶过你么?”
首相先生凶过你吗?他凶过她吗?
想必,笑容满面的一众人现在个个竖起耳朵等待答案。
“首相先生长得像很凶的人吗?”反问。
一众人纷纷摇头,小女孩一边摇头一边说:“一点也不。”
“那就对了,”微笑,回答:“首相先生是温柔的绅士。”
“所以,首相先生没凶过女王陛下吗?”
“嗯。”
女孩心满意足,临走前还让代替转告首相先生要多注意休息,可不要像她的工程师爸爸一样忙到住进医院。
首相新年的第一个月份和女王截然相反,区域选举,军备预算光是这两样就让他不是在出席党派议员的拉票会,就是在国会。
一月份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首相第一顾问换人了。
前首相第一顾问金佳丽因疑似泄密暂时失去人身自由,针对这起事件英外交部目前和戈兰外交部正展开联合调查,未来半年,前首相第一顾问出行将受到限制。
金佳丽怎么变成涉嫌泄密了,甚至于一些媒体已经暗地里给金佳丽扣上间谍帽了,嗯,还是美女间谍,好在戈兰小年轻坐怀不乱。
即使苏深雪心里好奇得很,但介于她和犹他颂香的婚前协议,她只能和看客们一样,看个热闹。
她也没机会问。
结束新年假期,苏深雪就没见过犹他颂香,月中,按照预定她去了一趟何塞路一号,号称会回来陪她用晚餐的人没出现,直到十点左右,才打来电话,让她不要等他,次日早上,犹他颂香还是没回何塞路一号,当晚,她接到他道歉电话和没回住所原因,军备预算被财政部门驳回。
值得一提地是,戈兰财政部部长是海瑟薇儿的叔父。
至犹他颂轻提倡禁止枪支法阶段,犹他家族和海瑟家族势同水火,正因这样犹他颂轻才主张两家联姻。
一度,很多人都认定很快就可以听到两家喜讯,那期间,也有海瑟薇儿和意大利著名婚纱设计师在米兰一起喝下午茶的新闻传出。
苏深雪看过那则新闻。
那阶段的她入围了女王候选人前三甲,她一边学习一边等着犹他颂香的电话,等犹他颂香的电话做什么呢?等犹他颂香在电话里告知她,和海瑟薇儿的婚讯。
犹他颂香还是会通过社交软件、视频、电话和她聊天,关于他和海瑟薇儿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一个星月夜。
犹他颂香敲开她房间窗户门,忽然而至。
她站在窗前,他坐在窗台上。
“深雪,我回来了,这次不走了。”这是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和她说的第二句是:“深雪,要不要和我一起干一件大事。”
次年,她成为戈兰女王,他成为了戈兰首相。
追到伦敦去的海瑟薇儿没能嫁给犹他颂香;倒是不被看好的苏家长女嫁给了犹他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