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电话的手有一些些抖。
她从国土安全部部长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过去半年,国土安全部门联合海关总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扣留若干身份不明人员,但也有漏网之鱼。
新年首相在尼罗塔向民众致辞时,他们就抓获了四名携带危险武器的不法分子,其中一名距离首相仅有11.5米距离。
这四名不法分子至今什么也没交代,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四名不法分子家人在他们入境戈兰前搬家,具体搬到哪里不得而知。
戈兰情报局最新拿到的消息:有神秘人物最近频频接触臭名昭著的黑水公司。
黑水公司苏深雪知道,他们旗下的雇佣兵遍布世界各地。
黑水公司让人闻之色变地是他们拥有一支顶级的刺客团队,每一名刺客都是个体,其身份背景连黑水公司管理层都不知道,这支刺客团队完成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换言之,他们想杀的一百人中就只有一人能幸免于难。
超级英雄们仅限于银幕,活在当下地是血肉之躯。
想要戈兰小年轻消失的人多地是,节节攀升的民调让某些人坐如针毡,再过几年,他羽翼丰满,到时,要把他拉下马更难。
针对首相失联事件,首相办公室已经秘密展开商讨会议。
第一百二十四分钟,苏深雪再次拨打犹他颂香手机。
快接电话啊,混蛋。
第一百二十五分钟,苏深雪第三次拨打犹他颂香的手机号。
无人接听。
第一百二十六分钟,第一百二十七分钟……
最后,苏深雪也不知道往犹他颂香的手机拨打了多少通电话,她好像变成一个只会拨打手机号的机器。
手指机械化按下,嘟——嘟——嘟——
依稀间,她听到熟悉的铃声,断断续续,侧耳,铃声就在办公室门外,它越来越近,眼睛直勾勾看着那扇门。
“砰——”那么大的一声。
两扇门缓缓开启,一抹修长人影走了进来,往前面走,往她的方向走,停在她面前。
手机从她手上掉落。
犹他颂香没有像妈妈一样,忽然间,毫无征兆消失不见。
他回到她身边了。
手搭在他肩膀上,踮起脚尖,吻住他。
细想,他的话也没错啊,今天应该是她初吻纪念日吧。
怀揣着爱意去吻一个人,在她二十七岁,姗姗来迟。
含住他的嘴唇,生涩辗转,辗转至他嘴角。
停顿,低低说出:我不会换气,教我。
老师,这样的话从一个姑娘口中,很丢脸是吧?
但没关系,只要我一直一直往他方向走,一百米一万米路程,我走十米,五十米,甚至于一百米一万米都没关系,重要地是,两人都不要偏离轨道。
当真有一天有一方偏离轨道,就再无交集的可能。
现在,能肯定地是,我不会是偏离轨道的那一方,而他还在那道轨道上。
红扑扑的一张脸映在他瞳孔里,双腿在打颤。
苏深雪首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唇部力量可以这么强大,有那么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和他在打仗,谁也不让谁的,逐渐,想要得更多,也恨不得,现在是夜幕降临时分。
他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瞅她的眼神温度比任何时候都来得高。
对了,也不知道,她学会换气没有。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敲门声响起,犹他颂香低低咒骂了一句。
隔着门板,传来克里斯蒂的声音“首相先生,安全部的来电。”
夜幕降临。
他和她回到以往的相处模式,相信,负责晚餐下至宫廷生上到克里斯蒂都没从女王和首相脸上看出什么。
首相失联事件还是传到了国会。
周一,犹他颂香需针对此次失联事件出席听证会。
出席听证会是犹他颂香最讨厌的事情,他私底下不止一次抱怨,所谓听证会,无非是一群装着义齿的老家伙倚老卖老。
知道明天需要出席听证会,犹他颂香看了苏深雪一眼,很是不善的一眼,就好像,导致他失联一百四十八分钟的罪魁祸首是她一样。
那么,首相先生这一百四十八分钟去了哪里呢?
“被困在地铁里。”他给出如是解释。
的确,由于技术人员操作失误,今天鹅城的公共交通系统陷入近三个小时瘫痪状态,这三个小时和犹他颂香失联的时间点吻合。
晚餐过后,他们一起下了四十分钟国际象棋,就像王室公关部和首相办公室一致对外宣称的“要是时间允许,女王和首相先生会在晚餐后下棋。”
八点整,他们携手出现在电视厅里。
克里斯蒂已经调好了第一公共频道,这是鹅城最有权威的新闻媒体。
针对让戈兰民众议论纷纷的国土安全部门封锁商场事件,主播现场连线安全部发言人。
安全部发言人先向民众表达了歉意,后解释到,这是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乌龙。
五十分钟的新闻节目,犹他颂香接了三次电话,苏深雪也接了一次,电视厅设有首相和女王各自的接线间,空间不大但隔音效果非常好。
新闻节目结束时,何晶晶第二次来到苏深雪面前:“茱莉亚先生的来电,茱莉亚先生还提请求,请求和女王陛下视频连线。”
阿拉伯马很漂亮,价格不菲,谢谢自然是需要的,考虑到时差问题,苏深雪打算稍晚些打电话道谢,没想到茱莉亚家长子倒是先打来了电话。
抢在苏深雪之前,犹他颂香发话:正好,他有事情和沥请教。
请教兼叙叙旧。
就这样,犹他颂香霸占她的接线间,并把她挡在门外。
连线延续了不短时间,苏深雪都以为那两人叙旧叙着就把她给忘了。
好不容易,那扇门打开了,苏深雪想接下来应该轮到她了吧?洛城媒体最近爆出茱莉亚.沥正在和好莱坞性感女星约会,女王没规定不能八卦,她有点好奇,平常衣着火辣的女星私底下也着装清凉吗?
犹他颂香没让她进去,而是强行扣住她的手往相反方向拉。
电视厅有两名宫廷生,何晶晶在克里斯蒂也在,苏深雪不好挣扎。
脚步跟随着他,压低声音“我得和沥说谢谢。”“我代替你说过了。”
丈夫代替妻子传达感谢,也不是不行,苏深雪再想了想,觉得不妥,扯手腕“我很喜欢那匹阿拉伯马。”这意思是在和犹他颂香传达,因为喜欢想亲自道谢。
“苏深雪,你和其他女人没什么分别,尽喜欢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犹他颂香的手丝毫没放开她的意思。
说得对极了,她就是喜欢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苏深雪稍微提高点声音:“它的价格相当于半座大厦,有人把半座大厦送到你面前,连声谢谢也不说这像话吗?”“你喜欢的话我送十匹。”犹他颂香头也不回,这人刚刚还说那是不切实际的东西来着。
两人此时已出了电视厅,但没往散步长廊方向。
所谓散步长廊,出自一名意大利设计师之手,也是他送给女王和首相的结婚礼物。
五百米长廊被繁花拥簇,位于何塞宫中心地带,一旦女王和首相出现在这条长廊上,就会落入很多人眼里,这些人假期回家时,会和家人朋友谈起,漫步于长廊的女王和首相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岁月静好。
这个时间点,是部分何塞宫工作人员“无意”撞见女王和首相先生漫步走廊的绝佳机会。
晚餐前,克里斯蒂暗示过,女王和首相先生已经很久没一起散步了。
这时,他们应该心领神会往散步走廊方向。
开始苏深雪还以为犹他颂香走错路,好心提醒,他依然拽着她,越过玻璃走廊,往植物园方向。
“克里斯蒂说了,女王和首相先生好久没一起散步。”再次提醒。
她不提醒还好,她一提醒他脚步更快。
忍无可忍,大力挣脱,冲着犹他颂香:“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苏深雪,在这一句之前,你今晚说的全部都是废话。”她的挣脱丝毫没影响到犹他颂香的脚步。
愣神,再重复问:“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
“回房间,你和我的房间。”
回房间就回房间,干嘛要强调她和他的房间。
“苏深雪,不问回房间做什么吗?”
顺着他的嘴:“回房间做什么?”
“亲热!”
周遭十分安静,她不存在听错问题,脸瞬间红透,忘了挣脱。
过了几步,脚底凉凉的,低头一看,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什么也没穿,又走了几步,苏深雪才想起,她掉了一只鞋。
低低叫了一声。
他依然没搭理她。
“颂香,我掉了一只鞋。”声音虚虚的。
下一秒,脚离地,他打横抱起她。
双人脚步声变成单人脚步声,脚踩在草坪上,发出窸窸窣窣声响。
于他怀抱中,透过植物枝桠缝隙,她看到零零散散的星星。
掉落鞋的那只脚空荡荡的,夜风像爱挠人痒痒的顽皮孩子,不停在她脚底来回捣鼓,直惹得她嘴角上扬,一手挂在他颈部上,一手去触沿途植物的枝桠,和它们一一友好握手,忽地,一片叶子尖上的露珠掉落在她指尖上,凉爽极了,没经过任何考虑,沾着露珠的指尖放在唇瓣上,舌尖偷偷去尝试,别有滋味,像想象中雪国的滋味,眉开眼笑。
☆、萌生与枯荣
双人的脚步声变成单人脚步声,脚踩在草坪上, 发出窸窸窣窣声响。
于他怀抱中, 透过植物枝桠缝隙,她看到零零散散的星星。
掉落鞋的那只脚空荡荡的,夜风像爱挠人痒痒的顽皮孩子, 不停在她脚底来回捣鼓, 直惹得她嘴角上扬, 一手挂在他颈部上, 一手去触沿途植物的枝桠,和它们一一友好握手,忽地,一片叶子尖上的露珠掉落在她指尖上,凉爽极了,没经过任何考虑,沾着露珠的指尖放在唇瓣上,舌尖偷偷去尝试, 别有滋味, 像想象中雪国的滋味,眉开眼笑, 稍不留神,就触及那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灼目光,这目光像要吃人似的,看什么看?以脚丫子抗议,谁知这一动, 她另外一只脚也掉落了,“颂香,我的鞋又掉落了”她和他说,他毫无反应,“鞋……掉了。”低低说。
卧室门一拉上,他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急切,只是,很奇怪,她没和以前一样顺从他,明明在没打开这扇门前她内心有欢喜来着。
这是怎么了?
第三次无果。
“怎么了?”他唇贴在她耳边。
摇头,一些情绪似远又近。
稍微松开她,他的声线带着一丝丝涩意:“是不是?上次在健身室……吓到了你?”
是不是就像他说的那样苏深雪也不知道,她猜也许是吧,也许是他上次真把她吓坏了。
细细密密亲吻她鬓角耳廓,一再保证,这一次,不,以后都不会做那样伤害你的事情。
点头,可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绷,她心里也着急,眼睛看着他,这会儿,有耐心的人变成他,他低低唤她“深雪,深雪宝贝”像哄孩子似的,在她耳畔说了一大堆让她听得脸红耳赤的话,说到都可以拿去砸核桃时她都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天空去,他那番话太坏了,她听得瞠目结舌。
还有,这家伙,这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颂香,你……你,”听听,犹他颂香这番话都把她听得舌头打结了,“你……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哪里学来的?”
“类似这样的话我十几岁连续说三十分钟都没问题。”
啊?!
这么说来,犹他颂香十几岁就和女人们说这样的话?
苏深雪的声音骤然飙高:“犹他颂香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
“你疯了。”
“我是第几个听到这些话的女人?!”
“啊?”
“告诉我,我是你第几个听到这些话的女人?!”
两双紧紧胶在一起的眼睛,她在下,他在上,她的紧张,他的惬意。
“苏深雪是第几个听到犹他颂香说这些话的女人?让我想想……”他拉长着声音,“我好像没和任何女人说过这样的话,除去首相夫人。”
那就是说,他之前和别的女人说过类似的话。
愤怒达到顶点,双手握成拳头状,朝着他一阵乱打:“你去找你的首相夫人,去找她好了,马上就去。”
挥舞的双手被他强行压住,他的脸埋在她肩窝上,从肩窝处传来他阵阵笑声。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她的声音几近凄厉,这家伙凭什么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是不是?!”
“嗯。”
瞬间,苏深雪像泄气皮球般。
的确,她也觉得自己傻,她现在表现得就像一个嫉妒心极强的妻子,她以前即使心里嫉妒,也不会表现出来,现在怎么就……等等,首相夫人?
后知后觉,苏深雪明白过来,让她醋坛子打翻的人是自己。
这种是蠢,蠢得无可救药,可这也是犹他颂香的错,他那样一番话下来谁的脑子都会缺氧。
他还在笑。
低声说颂香不要笑,我刚刚是和你闹着玩的。
他不理不睬。
“别笑,求你了。”
“让进就不笑”他说。
这一次明明不疼,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眼角处淌落下泪水来,以前也发生过,但都是因为疼,可这一次没有。一点都不疼,眼角却有泪水,最开始是两滴,但……泪水越来越多,伴随一晃一晃的天花板,泪水爬满她的脸。
苏深雪知道,她心里是不乐意的,身体也不乐意,她还知道,她心里恨他,身体也恨他。
不是因为健身房那次,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