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求之不得
时间:2020-04-14 06:59:26

  梅老太太幼时曾在古安城中住过小段时间,此番除却云龙观,便是去古安城城中小坐了。
  又并闲聊了几句,厅中来了孔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慧珠。慧珠说是二爷这边先前来人了,二爷房中来了远客,二爷带着房中的几位公子晚饭要随客一并在南苑用,不来东苑了。
  孔老夫人应了声好。
  原本梅府中的各房也都是在各自苑中用饭,不过是这几日梅老太太来了府中,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才说热闹些好,这几日各房的晚饭便都聚在东苑一道用的。
  梅家的子孙众多,除却已经嫁出去的几位姑娘,府中的公子就有七个,还并着三个未出阁的姑娘,各房的少奶奶,以及曾孙这一辈,这几日东苑的偏厅便都坐得满满的,也就今日晚饭,二房中只是二夫人带了女眷几人。
  梅家孙女辈未总共有六位姑娘,除却已经出嫁的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便是大房中的四姑娘梅佳兰,二房中五姑娘梅佳云以及三房中的六姑娘梅佳竹三人。
  晚饭结束,三人领了丫鬟各自回苑中,便正好一道说起二房的客人来。
  都晓二房中今日来了远客,所以二爷才携了二房的男丁在苑中招呼,那来得应是男客。加上二房惯来少有在家中待客,听闻此回来的还是个年轻公子哥,这个年纪的姑娘,多少都有些好奇,便问起梅佳云来。
  梅五姑娘是个性子好的,旁人问,她也不藏匿着,便道:“听说是我爹早前同窗之友的公子,是从燕韩来的,专程来府中拜见爹爹的。”
  梅六姑娘最小,便也最是喜怒形于色:“燕韩同苍月隔这么远,怎么会是二伯的同窗呢?”
  梅五姑娘应道:“这些也是我路过的时候正巧听到的罢了,再多了我也不知晓了,只听闻对方的父亲同爹爹一道,曾一同在京中的白芷书院求学过,后来才回了燕韩,应是同爹爹有二十余年未见了。此番正好来了苍月,便专程来了骄城拜访爹爹。”
  梅四姑娘便笑:“难怪我听二哥哥说,同窗情谊最是不舍。早前他在白芷书院的同窗,或留京,或离开,总能收到相互间的书信往来,道起平时日常。离得近些的,便还每隔一段时日聚在一处,或吟诗作对,或谈论天下事。”
  “四姐姐说的是。”见得身后的丫鬟们并未跟上,梅五姑娘便悄声笑:“其实,方才我在苑中见过,这钱公子生得好生俊朗。”
  梅六姑娘打趣:“有四哥哥好看吗?”
  梅五姑娘狠狠点头:“好看,又温文儒雅,彬彬有礼,若是放一处,都能将家中的哥哥们通通比下去。”
  姐妹三人笑作一团。
  梅五又道:“我离开的时候正好听说他要在朝郡呆上十余日,爹爹说非要留他在府中小住,我看热情难却,人怕是要在府中住下的。”
  梅四姑娘好奇问道:“那他爹爹既是二伯的同窗,可是在为燕韩朝廷做事?”
  听闻出入白芷书院就读的多是官宦世家,自入书院后多走仕途,既然出自白芷书院,那便多为政客。
  梅五却摇头:“听说是商贾人家。”
  商贾人家?
  梅四和梅六都诧异了些,并着眼中的热忱浇灭了多半去,这人生得再好,再是温文如玉,可若是出身商贾便始终差了些。
  梅五就笑:“等明日约你们来苑中饮茶,届时你们便知晓家中的哥哥们是如何被比下去了。”
  终究是姑娘家,先前才浇灭下去的热忱,似是又燃起了来。
  这个年纪的姑娘,谁不好奇生得好看的公子哥?
  钱誉的话题一过,却是说到白苏墨这厢来。
  先是梅四随口问起:“你们可听说了,这几日白苏墨会来?”
  梅五和梅六无不点头。
  梅四道:“我一直只晓白苏墨是国公爷的孙女,此番姑奶奶来了府中,才听爹爹和娘亲说起,白苏墨是姑奶奶的外孙女。早前听闻她耳朵听不见,却是国公爷的掌心宠,京中想要求娶的人多了去了,国公爷也没看得上眼的。”言及此处,梅四声音都小了许多,“听说啊,姑奶奶此番来便是替白苏墨张罗婚事的,我们梅家是姑奶奶的娘家,姑奶奶是想从我们梅家家中给白苏墨选夫婿,既知根知底,又门当户对。家中除了大哥,二哥已经娶妻,三哥哥去年定了亲外,四哥,五哥,六哥和七哥还都没有着落,这次白苏墨来,府中长辈怕都是想撮合的。”
  钱家是苍月国中的百年世家,底蕴自是有的,在朝中的关系也盘根错节,可哪及国公府在国中的风头强盛?哪及白家在京中的荣宠?又尤其是,这国公爷只有白苏墨一个孙女,没有孙子,这白家的家业终是要有人继承的,无论是谁,只要做了国公爷的孙女婿,只怕都能在京中平步青云。
  梅家这几房怕是没有不心动的!
  梅四话音刚落,梅五便道:“可是大伯和大伯母在替四哥和五哥张罗此事?”
  梅四点头。
  梅五也叹:“其实我爹爹和娘亲也在给六哥出谋划策。”
  梅六也道:“我爹爹和娘亲也在替七哥想着,看来此次白苏墨来,祖父和祖母心中也都没有特意的人选,便想着让我们三房的几个哥哥们各自表现罢了。我看这几日,几个哥哥都争着往姑奶奶面前送,今日姑奶奶去古安城,便都抢着要送姑奶奶去,后来被姑奶奶推辞罢了。听说苏晋元去京中接白苏墨了,来了书信,说是后日黄昏前后便会到,还不知道祖父祖母会让哪个哥哥去接,总不能一堆都去,那我们梅家得多让人看笑话呀?”
  梅五便也叹道:“听说白苏墨虽然自幼听不见,人却生得很美,在京中的贵女圈里便都是数一数二的,太后和陛下也都青睐有佳,若是能娶了白苏墨,可不真是平步青云吗?祖父祖母哪里好偏心,安排哪个去,哪个不去?这后日啊,恐怕是要不都去,要不都不去。”
  梅四和梅六都觉有理。
  ……
  梅府东苑,雍文阁内。
  刘嬷嬷伺候梅老太太洗漱,梅老太太此行,身边就只带了刘嬷嬷和余韶一个丫鬟。余韶铺床,刘嬷嬷一面给梅老太太取发间的木簪子,一面问道:“梅家的这几位公子中,老夫人可有中意的?”
  刘嬷嬷跟了梅老太太几十年,梅老太太的事都没有瞒她的。
  刘嬷嬷这么问,便也是吃透了梅老太太的心思。
  梅老太太则问:“你看呢?”
  刘嬷嬷道:“我看我们老夫人倒是没有中别中意哪个,依老奴看,这四公子年资最长,也最沉稳,长相在兄弟几个中也是最出色的;五公子才华最好,也是几个公子中学问最好的,将来若是入仕,也是仕途最平顺的;六公子最通人情世故,也最能体贴人不过;七公子年岁小些,却是真性情,相处起来没有太多花花心思……”
  梅老太太笑:“你倒是会,人人都夸,人人都不得罪。”
  余韶也在一侧笑。
  梅老太太道:“让你说不好的。”
  刘嬷嬷其实心中早就清楚,便也顺着梅老太太道:“其实老奴倒最喜欢六公子,国公府的家世摆在那里,再是不成气候国公爷也能扶上去,只是六公子这细心体贴,才委实难得,老奴倒觉得六公子最好,只是,昨日里瞧着,那六公子似是有些结巴……”
  梅老太太瞪她:“瞧瞧,就知晓我要问你,转挑了这最不可能的说,不是不得罪是什么!”
  刘嬷嬷便笑:“您都知晓还问老奴……”
  余韶便也笑起来。
  梅老太太却是对着铜镜中叹起来:“早知晓如此这般的,就在苏家给墨墨留一个了,眼下倒好,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苏家就剩下元哥儿一个了。元哥儿我倒是中意,可怎么也不能将元哥儿同墨墨凑到一处啊!”
  刘嬷嬷便道:“小姐自有小姐的缘分,缘分到了,老夫人你是想拦也拦不住。国公爷这些年又不是没替小姐张罗,兴许,真是缘分罢了……”
  不说此事尚还好,说起此事梅老太太便忽得来了气:“不说也罢。”
  “我的老夫人,好端端的又生那边的气做什么?小姐都要来了,许是这亲事这回便能定下了,老夫人您就将心揣进口袋里可好?”刘嬷嬷连哄带骗,总算熄灯,入寐。
  梅老太太心中叹了叹,非要选那些舞刀弄枪的做什么?选个文文静静的读书人,不事朝政也罢,少了那些个沙场血腥,担心受怕,让墨墨岁月静好,厮守一生不行?
 
 
第40章 在等你
  (第一更安河镇游船)
  梅府在朝郡的首府,骄城。
  自京中前往骄城,坐马车大约需四至五天。
  马车是前日前出发的,却没想到这一路都顺顺利利,丝毫没有遇到旁的耽误,用苏晋元的话说,便是犹如神助,原本以为要后日才能抵达的骄城,这怕是要提前一整日了。
  白苏墨这才放下手中书卷,撩起帘栊望了望窗外。
  马车眼下已到朝郡地界,只是未到骄城罢了。
  任谁听说路途竟会提前一日结束,怕都免不了要欢喜,这两日被马车颠簸了一路的宝澶和缈言,胭脂三人自是高兴坏了。
  白苏墨手中的燕韩记事也看得七七八八,正是有些乏味无聊的时候,苏晋元这袭话倒让人解乏不少。
  这一路,怕也只有樱桃都很淡然,反正行至每一处都有胭脂抱着它,夜里也宿在驿馆中,不如外面的客栈那般龙蛇混杂,还有清净的花苑可供玩耍。这可乐坏了樱桃,每到一处驿馆,便新鲜似的扑蝴蝶去了,剩了胭脂和缈言在身后一顿好撵。
  朝郡在京中偏北的地方。
  越往北走,反倒不如早前在京中炎热。
  宝澶便笑,这回好,去朝郡避暑了,还是老太太体贴。
  她正好在给白苏墨递水,樱桃一爪子抓了上来,茶水打翻了宝澶一声,茶水倒是不烫,却将衣裳弄湿了,宝澶恼怒:“樱桃!”
  樱桃鬼机灵!
  见势不妙,赶紧跑。
  白苏墨忍不住笑。
  胭脂和缈言也都跟着笑起来。
  便见宝澶衣裳也懒得换了,跟着樱桃的猫尾巴便追了去,大有不死不休之意。只是边跑着,嘴边还一句都没有闲着,白苏墨摇了摇头,总算知晓爷爷口中敌得过三千只鸭子是何意思了……
  黄昏前后正好到了安河镇。
  今晚在安河镇的驿馆中落脚。
  宝澶追樱桃去了,胭脂和缈言在房中伺候。
  早前就在驿馆中用过晚饭,其实也并无旁的事情,可眼下入睡却又有些早,白苏墨让胭脂翻了路上带来的字谜册子,之前便是想着打发时间用的,正好派得上用场。
  只是方才猜了不到一组,便见苏晋元笑眯眯来了屋中:“表姐。”
  本是胭脂在同白苏墨猜字谜,缈言在一处看着,见苏晋元进了外阁间,胭脂起身,两人都朝苏晋元福了福身:“表公子。”
  苏晋元拂袖,又朝白苏墨道:“都到安河镇一趟了,还窝在屋中猜字谜岂不可惜?”
  白苏墨本也是打发时间,便笑:“听起来似是有不错去处?”
  苏晋元嘿嘿上前:“安河镇的花灯很是有名,听闻若在安河镇的安河中放一盏花灯,无论是祈福,还是许愿,心诚则灵,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白苏墨瞄他:“说得这般神乎……”
  苏晋元上前拉她:“去看看便知晓了不是?胭脂,缈言跟上。”
  他倒是更像主人家些。
  胭脂和缈言倒也高兴。
  安河镇本就不大,自古便临水而兴。
  这水,便是横穿整个安河镇,将安河镇一分为二的安河水。
  故而整个安河镇虽不大,却足足有一百二十余座大大小小的桥,真正的小桥流水户户有人家,家家门前都泊船。
  入夜的时候,户户的灯笼高挂,再加上桥上的,船上的,竟是一幅比江南水乡还要绮丽的景致。
  京城外虽也有护城河,却不如这样的水乡来的有人情味。
  苏晋元加上白苏墨,缈言,胭脂,再并着撑船的船家,正正好好凑了一艘乌篷船。胭脂和缈言少有离京过,在乌篷船中眼睛已经四下转个不停,眼睛都不看得。苏晋元本就是个热心肠的,胭脂和缈言本就是白苏墨苑中的丫鬟,他又熟络,便每至一处景致便同胭脂和缈言说一通,缈言和胭脂连连点头。
  白苏墨便在一侧笑。
  旁的倒也罢了,这样的盛夏天里,难得船上夜风微醺,却没有燥意,反倒一股子清净凉爽的意味,白苏墨一面望着乌篷船外的景色,一面悠悠摇着画扇,笑了笑。
  等到乌篷船行到放花灯的码头,远远停下来。
  苏晋元上前,依次扶她们三人下船。
  下船时稍许晃荡,好在有苏晋元在,有惊无险。
  等到惯常放花灯船的河岸边,苏晋元一人递了一个花灯船到跟前,船上有蜡块,用火星石点燃,幽幽放入安河水中,便随着河水往下游飘去。
  胭脂和缈言都利索放了,而后双手合十许愿。
  岸边有的是笃信的女子,望着自己放的花灯船,心诚许愿亦或祈福,都似胭脂和缈言这般。
  白苏墨也半蹲下去,缓缓将自己手中那艘放入水中,清浅的烛火映在河面上,仿佛天上繁星一般,却随着河水慢慢留着。
  “怎么不许愿?”苏晋元不知何时凑到身后。
  白苏墨看他:“你怎么知晓我没许?”
  言外之意,许过了。
  苏晋元“啧啧”叹道:“人家许愿祈福要不都是双手合十,闭目心语;要不就是盯着自己的花灯船,一脸诚心诚意。好表姐,你这算什么?”
  白苏墨笑:“我这算心诚则灵。”
  言罢起身,拂了拂先前拖地的衣袖,苏晋元也跟着起身,凑到跟前,笑眯眯道:“快让我猜猜,我们白大小姐许了什么愿望?”
  “哟。”白苏墨也笑眯眯道:“看来外祖母给你找的先生委实厉害,连旁人许什么愿望都能听见了。”
  苏晋元噗哈哈笑了笑,胭脂和缈言也都纷纷起身。
  “可还想坐船回去?”苏晋元惯来最会讨人喜欢。
  胭脂和缈言都掩袖笑了笑。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