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心——求之不得
时间:2020-04-14 06:59:26

  齐润顿了顿,立即反应过来,退了出去。
  苏晋元心中咯噔。
  国公爷真是想将钱誉灌趴下不成?
  苏晋元眼中错愕,钱誉却似并无多大意外一般。
  国公爷却笑:“钱誉,若是不习惯,我同晋元一道换碗,你继续用杯便是。”
  苏晋元恼火,这便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钱誉接或不接都是出丑。
  但他若是钱誉,便不接。
  不接总好过稍后难堪。
  却不想钱誉依旧淡然,低眉笑了笑,清浅道:“国公爷面前怎好托大?却之不恭。”
  苏晋元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国公爷却大笑:“好!年轻人有傲气最好!稍后先同老夫先饮三大碗。”
  钱誉也应好。
  借着这气氛,国公爷竟举杯邀他。
  两人碰杯,各自一饮而尽。
  这两杯相碰里,苏晋元分明看到火花。
  苏晋元心中都替钱誉捏了把汗!
  国公爷自是不说了,这三大碗烈酒下去,钱誉能不立即趴下就算好了,这个时候逞什么能!
  国公爷分明是出言激他,他还正中下怀?
  看得苏晋元心中干着急。
  苑中,白苏墨见齐润出来,便上前:“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齐润窘迫笑笑:“国公爷让换大碗。”
  换大碗,白苏墨心底重重一顿,隐在袖间的指尖都死死攥紧:“是都换吗?”
  齐润尴尬点头。
  白苏墨心中一叹,爷爷就是特意的,钱誉也跟着疯了不是?
  晋元竟也不拦!
  总归,白苏墨心中好似揪起。
  齐润趁机想溜走,白苏墨唤住:“回来。”
  “小姐?”齐润等她吩咐。
  白苏墨道:“去换碗可以,但只能换不大不小的碗,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齐润心底恼火,一头是国公爷,一头是小姐,他左右都不想得罪,也左右都得罪不起。
  这翻下去,少时便端了三个碗来。
  好在白苏墨看过,也没说旁的了。
  齐润舒了一口气,便往尽忠阁内去。
  小姐这关过了,稍后还得有国公爷那关。
  齐润忽得觉得自己命苦。
  这种差事回回都轮到他头上,可这种时候,国公爷又不会唤旁人。
  果真,见齐润端了碗如今。
  国公爷脸色微变,朝他道:“怎么,你今日是连碗都不会拿了?”
  意思是,这碗小。
  钱誉瞥目,齐润手中的碗已有盛汤圆的碗一般大小。
  饶是如此,眼中异色也并不显露。
  就听齐润赶紧躬身:“回国公爷的话,是方才小姐说,上回太医院院首王大人来给国公爷问诊时说过,饮多伤身,这酒不可用大碗,便让小的换了这碗来。”
  白苏墨……
  苏晋元心里是松了口气。
  钱誉是眉间笑意。
  国公爷是酸溜溜的。
  哪是担心他饮多,分明是担心旁人饮多,女大不中留了,还没把那钱誉怎么着,她倒先把关起来了。
  国公爷睨了齐润一眼。
  齐润会意,赶紧放下碗来,退了出去。
  眼见齐润退出,白苏墨心底算是微舒。
  如此,总要饮慢些,少饮些。
  先前齐润同她都在苑中,齐润就进去片刻,她也从齐润这里问不出个究竟来,所幸上前,朝元伯道:“元伯,我怕爷爷他们在屋中饮多,您进去照应吧,我在苑中等便是。”
  爷爷让元伯出来,便是拦着她。
  眼下她说不进去了,元伯便可不留在苑中,有元伯照看着,爷爷又听元伯劝,总归要少饮些。
  元伯笑了笑,正准备转身。
  白苏墨又唤道:“元伯……”
  元伯笑容可掬转身:“小姐。”
  白苏墨手中在身前勾了勾,讨好笑道:“帮我照看些。”
  元伯会意颔首。
  等元伯回了屋内,白苏墨才咬了咬下唇。
  饶是如此,心中还是没底,便继续在苑中踱步来去,目光不时瞥向屋内,也不知屋中如何了。
  屋中自是喝得热火朝天。
  这碗虽是未能如国公爷意,换成军中惯用的土瓷大碗,可这碗却深,也很有分量。
  就如国公爷先前所说,上来他同钱誉二人便连饮了三大碗。
  苏晋元都做好搀钱誉下场的准备了,却见钱誉状态似是比国公爷还要大好上几分。
  国公爷眼底都挂了几分猩红在,钱誉依旧正襟危坐。
  不仅正襟危坐,三碗过后还替国公爷斟酒。
  这酒斟得只有六七分满。
  既而给他自己斟酒,斟得便是十分。
  我去!
  苏晋元简直刮目相看。
  国公爷都瞥目看他。
  不管如何,国公爷出自军中,都是生性豁达之人,天生便喜欢这般豪爽豁达之举。如同喜欢苏晋元,便是同他喝酒过瘾,这京中总是顾这顾那的,要不就是存了旁的心思,都不敢同他饮酒,都怕在他面前饮醉,出洋相,被除名。
  今日钱誉虽是个商人,但能这般大气,国公爷是打心眼儿了生出了些许好感。
  再加上早前见钱誉沉稳聪颖,却不声张,这等饮酒三碗下去,现在还能稳坐,而先前竟是连他都未看出来。
  国公爷也忽得对他有了几分改观。
  还好,不算个唯唯诺诺,瞻前顾后,喝酒便演戏装醉避事的!
  勉强能入眼。
  几碗下肚,酒意便涌了上来。
  钱誉斟完就,国公爷又趁兴端碗。就连苏晋元都看得出国公爷心情好转了,只是不知晓是钱誉的缘故,还是酒意上来的缘故。
  苏晋元赶紧端碗,三人又一饮而尽。
  “钱兄,你可还好?”苏晋元问。
  钱誉笑:“国公爷都好,我自然也还好。”这话便很有了几分回敬的意味在其中,却让人不知他的酒量究竟有多少深浅在里头。
  苏晋元看了看国公爷,又看了看钱誉。
  苏晋元心中感慨,这钱誉,似是先前一直在察言观色,斟酌国公爷的性子,喜好,所以国公爷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一概不回绝。
  眼下……
  好似是摸清了国公爷的套路,也知晓了国公爷的性子,更是知晓了国公爷的喜好,便主动拿捏。
  果然,国公爷先是意外,而后眼底便浮上一抹笑意。
  苏晋元自然知晓国公爷喜欢沉稳中带些傲气的年轻人,尤其是钱誉先前不怎么与他冲突,是稳重有余,但若是一味沉稳便失了朝气。
  钱誉拿捏得很好。
  他再给国公爷斟酒。
  国公爷都能捋胡子,露笑颜。
  这一日,便真如同早前所说一般,就是饮酒。
  过了先头拼酒的一波,两人连连饮了几大碗,就似找到了契合点。
  真如同苏晋元所说,气顺了。
  而后再饮,就不如先前那般激烈,也能在一处说话。
  苏晋元朝元伯使了使颜色。
  元伯会意,撩起帘栊出了尽忠阁。
  眼下晌午都将至,白苏墨一颗悬着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忽然见到元伯撩起帘栊出来,白苏墨赶紧上前:“元伯,怎么样了?”
  元伯却笑:“小姐宽心,国公爷当是喝不倒钱公子了。”
  嗯?白苏墨诧异。
  在白苏墨印象中,真没几人是能从元伯口中听到这句爷爷喝不倒的,尤其是,眼下就将近晌午了。
  元伯悄声道:“就是先前喝得猛,也都是试探,稳住了,也都知晓对方没个底了,便也能好好喝酒,不想着旁的了。”
  元伯一袭话,白苏墨心中才明了。
  这便是爷爷在心平气和同钱誉说话了,白苏墨心中欢喜:“多谢元伯。”
  元伯摇头笑道:“小姐哪里的话,今日若是钱公子想,怕是连国公爷都能灌倒的,国公爷眼下也心知肚明,也没有再赌气了去想着灌钱公子的酒了。”
  白苏墨也低眉笑笑。
  而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晌午。
  白苏墨便朝齐润道:“让厨房做好饭菜送进去。”
  总不能让他们三人一直这么干喝到晚上。
  齐润应声。
  厨房的饭菜是一早便吩咐做好了的,就等国公爷的意思。眼下若不是白苏墨发话,他是不敢进去的,既得了白苏墨的话,便得了免死牌。
  齐润这就吩咐人传菜去。
  元伯朝白苏墨道:“小姐先回清然苑吧,若是有什么动静,老奴让人来唤小姐一声。”
  她已在此处站而来个多时辰,一直坐立不安。
  白苏墨哪里安得下心回去,便道:“元伯不担心我,实在不行,我让宝澶唤人置张桌椅来便是。”
  元伯笑道:“恰好是晌午,这屋中怕是还要些时候,小姐吃了晌午饭,小寐一会儿再来也是一样的。”
  元伯如此说,白苏墨想想也是,就也不推辞。
  临行前,看了看肖唐,又朝一侧候着的小厮道:“照顾好肖唐。”
  小厮应好。
  肖唐赶紧拱手躬身。
  这一路往清然苑去,白苏墨心中七上八下。虽说听元伯的意思,应是没什么大碍了,可她不在尽忠阁内,始终不晓真相。
  爷爷虽好酒,可心中却有原则。
  若真是酒量好便可将爷爷糊弄过去,京中便不会都觉爷爷眼光毒辣了。
  不过元伯说得是,只要爷爷不一门心思灌钱誉酒了,以钱誉的谈吐,应当不会叫爷爷生厌的。
  只是,还有一条。
  元伯既然让她吃了午饭再小寐一觉才来,这时间定然不会短。
  爷爷最信酒品看人品,也惯来喜欢在人饮酒后,小留一段时间,便是看旁人酒后行为举止。从元伯方才的意思来看,这回只怕不是小留一段时间的问题了。
  也是,她都说喜欢钱誉了,爷爷定是要将人盘个清清楚楚的。
  白苏墨心底一叹。
  她未见过钱誉多饮后的模样,心中还是难免担心。
  倒是宝澶宽慰:“小姐,肖唐是清楚钱公子的人,奴婢方才看肖唐都未担心,也未私下里向小姐求助什么的,应当也是心中有数的。小姐就先放下心来,先回苑中吃过饭,再好好睡上一觉,稍后再去月华苑帮衬。”
  肖唐?
  静下心来,白苏墨也觉得宝澶说得是。
  回头望望,月华苑都已走远,也无旁的法子了。
  ******
  尽忠阁内,国公爷正好道:“钱誉,喝了这么久,你还未自报家门。”
  “对对对!”苏晋元赶紧帮衬。
  国公爷肯张口问,便是这第一关眼缘过了。
  苏晋元恨不得都一口气替他讲了才是,可见国公爷正瞪自己,苏晋元只得噤声。
  钱誉拱了拱手,言道:“钱誉家中祖籍燕韩京城,父母双亲健在,钱家世代经商,是燕韩国中排名第二的商贾。家父少时曾在白芷书院念过书,家母是由长风国中嫁到钱家的。我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弟弟和十一岁的妹妹。”
  苏晋元诧异:“钱兄,令堂大人在白芷书院念书,此事我是知晓,可令慈是自长风嫁到燕韩一事,我倒也是今日才听说,可是其中有何缘故?”
  国公爷也看他。
  钱誉笑了笑:“家母姓靳,也曾到白芷书院念书,遇到的家父。”
  白芷书院念书……
  苏晋元眼睛都瞪圆了,这白芷书院从未听过收过女学生,莫非是……女扮男装去了,苏晋元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尤其是!
  先不说这女子之事,白芷书院有多难考,临近诸国皆知!
  一个女子都能考入白芷书院,应当……
  应当不是普通之人。
  而普通人家的女儿,更是不可能任由着独自来白芷书院念书的。
  苏晋元愣愣看向国公爷。
  国公爷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长风靳家?”
  “是。”钱誉颔首。
  苏晋元自是不知晓长风靳家如何了,却又不好当着国公爷的面直接问起,但似是自钱誉应了这声后,国公爷便笑了笑看,遂不再问钱誉家中之事了。
  反倒是同钱誉碰碗,两人相继干了个痛快。
  趁钱誉给他斟酒,国公爷才问:“那你呢?先前都说的家中,一句未提你自己。”
  钱誉这才道:“钱誉前年及冠,家中尚未说亲,房中也无通房侍妾。三年前接手家中生意,自今年起,先后到临近诸国看商贸之事,六月来了苍月京中。”
  “还有呢?”国公爷自饮,“你父母既是都在白芷书院念过书,你为何不来?”
  也是,国公爷这么一问,苏晋元也有几分好奇。能考入白芷书院的已是凤毛麟角,但都能考入白芷书院了,为何还要回去经商?
  钱誉应道:“钱誉是燕诏元年榜眼。”
  苏晋元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榜……榜……榜眼……
  那便是殿试第二!
  天哪,苏晋元只觉早前对他的印象全然颠覆,燕诏元年,应是五年前,榜眼……
  难怪没有再来白芷书院!
  可,苏晋元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他,虽说钱誉的举止谈吐确实不输京中的世家子弟,可无论如何他是没想到。
  苏晋元心中未平,又听国公爷问:“既中榜眼,又为何还要经商?”
  钱誉道:“读书是为知事明理,入仕也好,经商也好,家中父母随和,并无强求,便做喜欢之事。”
  苏晋元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我姐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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