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此多娇——桑微
时间:2020-04-14 07:07:43

  可不知怎的,陆寒听到顾之澄这话,突然觉得浑身气血翻涌,一股郁躁之意从心尖子上涌到了脑海里,气得他头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胸口也出现一股郁痛憋闷之意,竟然甩了甩衣袖,恼羞成怒,转身便走。
  还留下一句从后槽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既然陛下有意,那臣这就着人去办选妃事宜了!”
  听起来是遂了陆寒的意,可那言语中的冰冷与愠怒,让顾之澄脊背发凉,陆寒走后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这要选妃是他口口声声逼迫而来的,真不明白他还不高兴个什么劲儿。
  顾之澄拍拍小胸口,嘟囔了几句,只能盼着她的选妃之举能让陆寒打消疑虑,莫要再怀疑什么了。
  这边陆寒气冲冲的走了,顾之澄回过神来,赶紧往太后的慈德宫去了。
  慈德宫内,熏着泠泠的檀香,缭绕在殿内四周,洗涤俗气庸扰,仿佛这座宫殿已不似人间皇宫,而成了天上的仙家居住之地,倒是有几分佛家的出尘之意。
  这几年,太后仿佛寻到了心灵寄托,除了叮嘱顾之澄用功之外,便醉心礼佛,这居处也越来越清幽了。
  顾之澄在东暖阁里等了太后片刻,太后才从那小佛堂里头净手出来,步履悠然轻雅似脚下能生莲一般,姗姗而来。
  顾之澄急得小脸有些发白,见到太后,立刻屏退了周围宫人,扑到太后怀里,小声道:“母后,儿臣闯祸了。”
  太后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眼,确定这四下再无旁的宫人,这才问道:“澄儿,这是怎的了?可是摄政王欺负你了?”
  顾之澄含糊地支支吾吾了一声,拉着太后坐下,压低了嗓音在太后耳边道:“母后,摄政王似乎......开始怀疑儿臣的身份......”
  “怎么可能?”太后素来注重仪态,此时也忍不住惊呼一声,这才玉手纤纤遮住嘴角,小声道,“母后同你说过多少回,你与陆寒朝夕相处,最是容易露馅,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如何被他发现端倪的?”
  “儿臣也不知道......”顾之澄一脸难色,压低了嗓音,目光黯然道,“但他总是试探于儿臣,儿臣不得已,答应了他选妃之事......”
  “母后,儿臣没有做错吧?”顾之澄手指微微动了动,心底有些惴惴难安。
  殿内的檀香正熏得安神又清冽,太后抬起玉手,抚了抚顾之澄鬓角道:“澄儿,你做得极好。你纳了妃子入宫,便是那陆寒再阴险狡诈,也断断不会再揣测你是女儿身。”
  顾之澄咬唇,眸底掠过一丝不忍之色,“可不管儿臣选了谁家的女儿,于那姑娘,只怕是都太过残忍。”
  入了这囚笼般的皇宫,且还要跟在她的身边,得不到寻常女子该有的雨露恩泽,也没有真正夫君的宠爱。
  一直......都要活在一场骗局中。
  顾之澄始终觉得,这场骗局,有她与母后还有不得已的翡翠、田总管和程御医便够了,又何苦再拖人进来白白受苦。
  她于心不忍。
  太后瞥了眼顾之澄眸底的善良,突然冷哼一声,浑不在意地抚着自个儿玉指丹蔻上的凤仙花,冷声道:“澄儿,母后同你说过许多回,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既是顾朝的皇帝,就不该再有妇人之仁。”
  顾之澄低眸抿了唇,沉默半晌,在低低应了一声,“儿臣知道。可是母后......”
  “不必再说,哀家也乏了。”太后突然打断了顾之澄说话,挥了挥手里那方锦黄色凤尾帕子,揉着眉心道,“澄儿,你先回去歇着吧。选妃之事,哀家会为你操持一二的。”
  顾之澄拧眉,心底终究是有些不安。
  可是太后的意思明显得很,她也难以再辩驳一二。
  从小到大,她在太后面前,都只是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向来由不得自个儿的心。
  原是想请太后同她唱一场双簧,虽举办选妃大典,但最终却不选一名入宫的。
  但现下太后听着陆寒有所怀疑,却定是要给她选上几位妃嫔,来打消陆寒的疑惑了......
  顾之澄只能僵着身子从太后的慈德宫离开,好看的眉眼间始终浮着淡淡的愁意,似阴云蔽日,难以散去。
  选妃之事就这样在陆寒的授意和太后的指点下,热热闹闹地开始办了。
  这消息传出宫去,向来便不平静的澄都又热闹了好一阵儿。
  原本就最是无情帝王家,除了想要为自己家族争些荣宠或是搏个前程的,其他宠女儿的都不愿意送女儿去宫里受苦,与其他嫔妃们明争暗斗,一个不留神便是香消玉殒。
  更何况......
  这回选妃的是那位自个儿都还未重新掌权的少年皇帝。
  谁不知道如今滔天的权势都还在摄政王手中。
  说个不好听的,皇宫里那位能活到什么时候,能不能一直当皇帝,或许都还是个未知数呢,谁又敢将女儿送进去图这一个前途未卜呢?
  所以这澄都内的风云变幻,诡谲莫测,一时难以言明,复杂得很。
  顾之澄身处皇宫之内,不知外面已是风起云涌,心思各异。
  她仍旧发着愁,不愿耽误好人家的女儿。
  即便她以后离了皇宫,纳的妃子还是清清白白的,但她们始终名声有损,难以再寻良人。
  又是一夜十五。
  顾之澄趴在窗牖上看月亮。
  再过两日,便是选妃的良辰吉日了。
  可她这心里头,却不似此刻盈然轻碎的月光,反而沉甸甸的。
  ......
  一道人影轻飘飘地翻进来,伴着月色,却隐匿得极好。
  顾之澄听见动静,便关上窗牖,小心唤了一声,“阿九哥哥?”
  阿九从她殿里那道紫檀嵌珐琅宝座立屏后头现出身来,瞥见顾之澄紧紧皱起的眉头,却问道:“有人欺负你?”
  阿九藏在袖口之内的拳头已经悄然捏紧。
  顾之澄摇摇脑袋,幽幽长叹一口气道:“不是......只是朕要纳妃了。”
  阿九微怔,道,“此乃好事。”
  可惜他不知道,这对顾之澄而言,纳与不纳,都算不得什么好事。
  顾之澄摇摇脑袋,抛却万千愁绪,心思也跟着跳脱好奇起来,“阿九哥哥,说起选妃......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家?”
  说不定能替阿九先挑个小姑娘养着,以后成就一番好姻缘。
  阿九甚好,绝属良人。
  也算不辜负了那小姑娘白白进宫被她“糟蹋”的好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是四舍五入的!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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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六千字
  阿九冷峻的神色一僵, 他倒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自幼入了暗庄,日子里不是刀光剑影,便是血影婆娑, 除了与顾之澄相处的这些时日,还算多了一丝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之外,旁的就再没有了。
  风花雪月之事, 连主子都因大业未成,所以从无暇思虑,他又如何敢想这些呢?
  顾之澄眨了下眼,认真地端倪着阿九的神色, “阿九哥哥,你喜欢端庄些的,还是活泼些的?”
  “我......”阿九垂下眸子, 虽没想过, 但被他视作亲弟弟的顾之澄这样发问, 脸颊还是不免发烫, 幸好夜色浓浓掩住了他微红的耳尖, 只是吞吞吐吐回道, “未......未曾想过。”
  “那阿九哥哥便现在想想?”顾之澄也不急, 坐到了花梨木藤心椅上,悠悠闲闲翻看起阿九这回带进宫来的小玩意儿。
  阿九急得脖子有些红, 他憋了半晌,才小声缓缓道:“想......想不出来。”
  他们虽同为男子,但讨论这些, 也着实让人羞臊。
  阿九本就是容易腼腆的性子,这会儿若是用烛火一照,便能瞧见他满颊的红晕了。
  顾之澄见阿九这样,也不再逼他,只是悄声笑道:“阿九哥哥,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朕都要纳妃了......对了,陆寒可允你们暗卫娶妻生子?”
  若是不允,那到她这儿来是最好的。
  不仅允许阿九娶妻生子,而且还给他发个娇妻去!
  阿九脸上一热,沉默半天,却不回答这事。
  每回有什么事关机密不能说的事,阿九总是这个样子。
  既不愿意背叛主子,也不愿意撒谎骗顾之澄。
  顾之澄撇撇小嘴,不明白这暗卫能否娶妻生子的事情又如何牵扯到机密之事了。
  但阿九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愿意他为难。
  顾之澄压低了声音,轻问道:“你可知近些时日,那闾丘连有没有什么动作?”
  阿九顿了顿,低声答道:“他自回去后,很是安分守己。”
  顾之澄精致的小脸上泛起些后怕的神情,“那日他钻入我的马车中,威胁于我,还说下回再来寻我。他总出现得神出鬼没,真是让我夜夜难以安寝......不知他可有那本事,如阿九哥哥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到我的寝殿来。”
  虽阿九的轻功已是举世难得的绝妙,但顾之澄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上一世闾丘连也是混入过皇宫的。
  阿九凝眸,罕见地问道:“威胁?”
  顾之澄抠了抠光滑的梨花木扶手,轻飘飘遮掩过去,“不过是说些胡话威胁我罢了,你知道他是个疯子,这种人不得不防。”
  阿九跟着点头,覆着杀意与寒冰的眸中掠过一丝深色,而后垂首,从怀里无比郑重地掏出一只小玉哨来。
  那玉哨子做工甚是精细,玉色温润剔透,上刻着一个“九”字。
  “这是......?”顾之澄疑惑道。
  阿九紧紧捏着那玉哨,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把它放到了顾之澄的手心里。
  这玉哨子瞧着就不是凡品,入手竟是一片温热,玉质细腻。
  顾之澄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阿九,这个......是一个宝贝吧?”
  阿九薄唇抿成一条线,嗓音低洌又带着莫名让人安心的味道,“送你。若是有急事,便吹响它。只要我在澄都,便能听到。”
  顾之澄眸子睁得大大的,这玉哨,竟还有这样重要的用处。
  如此看来,就更不普通了。
  顾之澄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阿九,这玉哨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上面还刻着阿九的字。
  如果对阿九来说是极重要的,那顾之澄肯定不敢拿走。
  阿九天天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要留些保命的手段才行。
  阿九却摇摇头,低声道:“这本来就是拿来用的。”
  只不过,这玉哨要在他成年时,交给陆寒罢了。
  陆寒手下的暗卫,都有一枚这样的玉哨。
  只此一枚,刻着他们的称号,甚为重要。
  但是在成年之前,这玉哨都是携在自个儿身上,以人养玉,亦以玉养人,由此来增加自个儿与这哨声的契合度。
  只有成年后正式跟在陆寒身边形影不离的暗卫,才需将这玉哨交给陆寒,以备不时之需。
  像阿九这种还未成年,平日里只偶尔接一接零散任务的暗卫,则一直养着自个儿的玉哨。
  不过如今,他担心顾之澄的安危,所以还是不顾主子的命令,将这玉哨拿出来,赠予了她。
  他知道若是说出实情,顾之澄肯定不会要这玉哨,所以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让顾之澄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
  转眼便到了选妃大典那日。
  正是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时候,皇宫里的桂花开了一簇又一簇,香气馥郁而芬远,一路能从顾之澄坐卧起居的清心殿飘到选妃大典的桦金殿去。
  顾之澄嗅着沁心脾的桂花香,一脸无奈地到了桦金殿。
  这次来参加选妃的各家女子也早就到了殿外,只等顾之澄来,这选妃便可开始了。
  不过因着顾之澄如今的处境尴尬,所以自愿前来选妃的女子都是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并无那些高官贵女。
  因顾之澄后宫并无一人,所以坐在高位的,也只有太后与她两人罢了。
  选妃乃后宫的事,所以陆寒不曾参与其中。
  没有陆寒在场的迫人气势逼着,顾之澄倒觉得轻松自在不少。
  太后执意要选替她选妃子入宫以此来打消陆寒的疑虑,顾之澄也着实没有办法,但她与太后商议了一番,这回顶多选两三位入宫即可。
  太后答应得爽快,顾之澄也稍稍放心些。
  只是这选了两轮,太后仿佛没有看中一个人,只是摇着头,美眸里雾霭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轮,走进来几个娉娉婷婷的身影。
  顾之澄原本只是坐在龙椅上随意一瞥,顿然呆住。
  其中有一位,竟然是阿桐?!
  顾之澄知道陆寒有意将他的侄女送到她身边来,以作监视之用。
  只是没想到陆家送来的,居然是阿桐。
  也是,陆家势大,养出来的姑娘也是一个个心气极高,只怕都不愿意入宫为妃。
  也就傻乎乎的阿桐容易被欺负了。
  顾之澄叹口气,就见太后已经开始问话,问她们都有什么才艺。
  阿桐埋着头吓得小脸憋红,不敢先答。
  倒是她旁边那位玉软花柔的小姑娘明媚一笑,大大方方的答话了,“臣女布政司都事之女沈兰,有一物想要亲自献于陛下。”
  她声音清脆,如黄鹂鸟儿一般,响彻殿内。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哀家是问你有何才艺。这是选妃大典,不是进贡朝礼的时候。”
  沈兰淡淡一笑,亭亭玉立,端庄又明丽地说道:“臣女的才艺便与此物有关,还望陛下一观,便可知晓。”
  顾之澄没什么兴致的挥挥手,让田总管下去取。
  左不过是些字画类的才艺展示,所以才需要她亲观才知晓。
  可沈兰却并不将手中的东西交给田总管,而是莞尔朝顾之澄一笑,清脆的嗓音如玉珠相撞,不紧不慢道:“此物......还需陛下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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