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此多娇——桑微
时间:2020-04-14 07:07:43

  旁的姑娘进了这桦金殿,本就是小门小户的,所以都被皇家威严压得喘不过气来,声音都总细细小小的,大气都不敢出。
  唯独这沈兰倒是大方,谈笑自如,气质很是不同。
  太后也颇为欣赏她,不知她在卖些什么关子,只是略讶然地尾音微微挑起一些,“哦?哀家倒是奇了,澄儿快去瞧瞧吧。”
  原本觉得这选妃着实枯燥无味的顾之澄也来了些兴致,她站起身来,朝站成一排的待选嫔妃们走过去。
  沈兰的身量与她差不多高,正捧着一卷图轴似的物什,半跪着高举过头顶,等着她亲启。
  站在沈兰旁边的阿桐紧紧垂着脑袋,听着顾之澄的脚步声直到瞥见她的靴尖出现在视线里,耳朵尖子悄悄地红了。
  “朕来瞧瞧,到底是什么?”顾之澄顺着沈兰的手,慢慢将那卷着红绸的图轴展开。
  一道寒光从眼角划过,顾之澄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出现在图轴里的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沈兰已经单手抄起那匕首,往她胸口刺去。
  “不要!”阿桐一声惊呼从沈兰身边传过来,她竟然天不怕地不怕地往那刀尖上扑过去,仿佛丝毫不怕那淬着寒芒的锋光。
  顾之澄眼眸一凝,心道不好,立刻抬脚踢了那沈兰的膝盖一脚。
  她是用了些暗劲与内力的。
  虽然她的内力不算深厚,但还是让误以为她并无武功的沈兰猝不及防,身子矮了半截。
  刀尖也跟着矮了半截,划破那描着水墨丹青的图轴画卷,直直往下。
  再接着,划破了阿桐的衣裳,在她的胳膊出划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能听到丝帛的碎裂声,还有满殿慌乱的尖叫和奔跑声。
  身边其他人都已经乱了套,太后着急地站起身来,往顾之澄所在的地方跑。
  她没有逃走,因为若是她唯一的孩子死了,那她自也没什么颜面独活于世。
  幸好,顾之澄瞧起来安然无恙,只有阿桐和沈兰两个人都摔到了地上,匕首亦被狼狈地扔在一旁,而后被顾之澄眼疾地踩在了脚下。
  “澄儿,你无事吧?”太后伸出双手环着顾之澄,在她身上四处寻着有无伤口。
  顾之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只是眸中仍有余悸,摇了摇头,“儿臣无事,快瞧瞧她们如何。”
  “哀家方才听她们自报了家门,这个是陆敦的嫡长女。”太后确认顾之澄无恙后,才发起火来,指着阿桐便啐了一口,“她们一定是联手一唱一和,要取你的性命!”
  顾之澄咬紧唇,淡粉色的唇瓣被她咬出了月白的印子,“若是有意要取朕的性命,她刚刚也不必替朕挡刀了。”
  宫人们也渐渐镇定下来,开始上前查看沈兰和阿桐的情况。
  沈兰知晓顾之澄有功夫再身后,已经知晓此事败落,再难杀她,所以直接就服毒自尽了。
  至于阿桐......她则面色惨白地昏倒在地上,还未醒来,生死难料。
  顾之澄立刻吩咐道:“快去叫御医来,务必要将她救活。”
  选妃大典自然是没心情继续了,顾之澄跟着抬阿桐的宫人们一道,去了桦金殿的东暖阁内。
  宫人们将阿桐放到床榻上,趁御医还没来,顾之澄先检查了阿桐手臂上的伤。
  幸好她衣裳穿得厚,那匕首轻轻一划,并未割破她的皮肉,只是将布帛划出一道长口子来,并未伤及她。
  太后也跟着过来了,看着顾之澄这担忧阿桐的模样,有些不悦,板着脸道:“澄儿,你这是何意?这可是陆家想要杀你的孽障!”
  顾之澄瞥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阿桐,轻轻皱眉道:“母后,事情还未查探清楚,还是莫要妄下定论为好。”
  “澄儿,你莫不是真以为她救了你?”太后轻嗤一声,坐到紫檀木长椅上,接过玉茹递上来的安神茶,冷声道,“哀家瞧着,这又是陆家的双重计。”
  “先是安排一个人过来刺杀你,若是能直接让你死于非命,那是再好不过了。但万一若是刺杀失败,也留了后手,让这个劳什子阿桐救了你,也好取得你和哀家的信任。”
  太后这会儿的脑子倒是转得快,思路也清晰,望向床榻上的阿桐,眸子里尽是一片冰冷不可留的神色。
  顾之澄却觉得太后的推测太过武断了一些。
  不过也怪不得太后,毕竟她不认识阿桐,不知晓阿桐是个怎样的人。
  顾之澄悄悄蹙起眉尖,淡声道:“母后,这儿有儿臣查明真相便够了,您还是继续去正殿为儿臣选妃吧。”
  太后撇撇嘴,不以为然地瞥着阿桐道:“澄儿,你千万要查清楚,不要被陆家的人混淆的视线。”
  “儿臣明白,母后只管放心。”顾之澄再三保证,太后才不放心的去了前面。
  虽然皇帝被刺杀这事甚大,但在查明真相之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能继续选妃,粉饰太平。
  来为阿桐诊治的太医细细查探了一番,告诉顾之澄,阿桐不过是受了惊,吓晕过去了,只需歇上一会儿,便能渐渐好转。
  至于那匕首,御医也仔细瞧了一番。
  这匕首原是淬了剧.毒的,吹毛立断,只要在皮肤上划破一个小口子,就能让毒.液进入血肉里面,游遍全身,不消几个时辰,便会肠穿肚烂而亡。
  真是极歹毒的心思,且这至顾之澄于死地的想法,也明显极其强烈。
  不知是何处来的人,幸好不知晓她会些功夫,所以才趁这次选妃之际,派的只是会些三脚猫功夫但能轻易接近她的沈兰过来。
  顾之澄下令,定要将此事严查下去,将那幕后想要杀她的人狠狠揪出来!
  上一世,顾之澄没有选妃,自然也没有遇上这档子事,所以今日出了事,她才心惊如此。
  她与沈兰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所以沈兰必定是受人指使而来。
  但她猜测应当不是陆寒所指使。
  一是陆寒不至于如此急切地想要除去她,而且是用这么明显又简单的手法。
  二是沈兰的父亲乃是外职,离澄都千里迢迢,与陆氏家族似乎并无什么瓜葛。
  但这事来得蹊跷,也还得细细寻根究底,才能找出这其中的缘由来。
  顾之澄正皱眉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响动声。
  是阿桐醒了。
  顾之澄让御医给阿桐重新把了脉,确认无碍后,才屏退了左右,与她说起话来。
  “阿桐,你方才为何那么傻?要为朕去挡那匕首?你可知那匕首是淬了毒的?”顾之澄将阿桐扶起来,给她倒了盏热茶喝。
  阿桐十分惶恐,小脸憋得通红。
  她来之前也是学了些礼仪举止的,自然不敢接身为天子给她倒的茶,反而是诚惶诚恐想要下床跪下。
  顾之澄拦住她,神色轻淡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便不必拘那些虚礼了。”
  阿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嗓音又细又小猫儿似的,“是......臣女不知道那匕首淬了毒,但是不愿陛下受伤,所以未曾细想,就扑出去了......”
  这样奋不顾身为了顾之澄的人,在顾之澄上一世和这一世短暂的年岁里,也甚少见。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顾之澄敛了敛眸子,抿唇道:“幸好是虚惊一场,你福大命大,没有被那匕首划破皮肤,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阿桐傻笑几下,清澈的眸子里映着顾之澄清隽的少年身姿,“嗯,臣女有福气。”
  顾之澄脸色稍缓,面上又浮起些忧色,“宫里四处危机四伏,今日你所见,不过冰山一角。为了保命,你还是莫要再存进宫为妃的心思了。”
  阿桐脸色大变,立刻从床榻上起身,顾之澄拦也拦不住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女在外的日子不必宫中好过,倒不如伴在陛下左右,起码......起码心中欢喜。”
  阿桐将自个儿的心意说出来,又羞又怯,从脸颊红到了脖颈。
  顾之澄微怔,阿桐这样直白地将胸中所想抒发出来,她才明白,阿桐竟然......对她存了男女之情?!
  这万万是不该有的。
  顾之澄的脸色沉下来,继续劝道:“阿桐,朕......并没你想的那样好。”
  已经说破了,阿桐为了能留在宫中,索性也不害臊起来,“陛下对臣女曾经很好,就够了。且臣女在宫外日子也不好过,宁愿留在宫中,即便不为妃,纵使为奴为婢,只要能日日见到陛下,便已满足。”
  顾之澄怔然,还从未有人这样直白地说过。
  只要见她一眼,心底就能满足?
  阿桐她......
  顾之澄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心中也是如同难以平息的风浪,不知疲倦地翻涌着。
  她知晓,阿桐此番进宫,定是被陆寒嘱托了一二的。
  若是她不纳阿桐入宫为妃,那便是不给陆寒面子,而且阿桐本在陆府的日子就过得不好,受那些金尊玉贵长大的贵女们排挤,再被撂牌子出宫,那听到的话铁定是更加难听了。
  可是留阿桐在宫内,她又始终觉得辜负了阿桐这样好的一个姑娘......
  而且阿桐明明,是错付了心意。
  顾之澄望着阿桐轻轻扑簌着的睫毛,含娇带怯垂着首,却不敢抬眸望她一眼。
  满怀的少女心思,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顾之澄心中仿佛是油煎火燎似的,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偏偏阿桐还羞答答的低着头,不说话,仿佛只要能与她这般静静同处一室,就已觉是莫大的恩典。
  顾之澄踱着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阿桐眼尾微红,始终未消,就连耳朵尖子也显得愈发的红了。
  顾之澄望着阿桐明显越来越深的误会,实在忍不住了。
  顾之澄好歹上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也当了十一年的皇帝,辨人心的本事还是有一些。
  她知道阿桐是个好姑娘,心思淳朴,善良忠实,且没什么坏心肠。
  但偏偏这样的人最容易认死理,认定了什么便要一条路走到黑。
  可她实在不愿意阿桐就这么撞到她这死胡同里来,于是狠狠心,咬咬牙,突然拉住了阿桐的手。
  阿桐被顾之澄陡然牵着手,浑身都变得滚烫起来,脑袋更是羞得抬不起来,胸腔里心肝儿乱颤,耳边嗡嗡作响。
  “阿桐......”顾之澄拉着阿桐的手,神色郑重。
  “嗯......”阿桐低着头,眼尾羞得愈发红,似烫熟的虾子般,呐呐道,“陛下......”
  “朕要告诉你一件极重要的事。”顾之澄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拉着阿桐往屏风后站了站,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阿桐耳畔边皆是顾之澄轻浅的呼吸声,越发云里雾里,胡乱点了点头。
  顾之澄突然握着阿桐的手,引导阿桐往衣襟内摸了摸。
  阿桐羞答答的神色变得有些迷离,她好像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是束带。”顾之澄声音很轻,在屋子里显得几若未闻。
  阿桐不解,不明白这是作何用处。
  顾之澄接着说道:“朕同你一样,是女子。不过是女扮男装,为了江山社稷罢了。”
  阿桐眼睛顿时睁得圆圆的,嘴张得能放下一个鸡蛋那么大,极其不可思议地看着顾之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惹情债的小顾选择自爆。
  阿桐:(……)没关系,我还是喜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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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七千字
  是夜, 浸在皎皎月色中的陆王府,犹在一片静极中。
  只有树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影婆娑拉长在孤零零的庭院之中。
  陆寒的书房内, 突然传来一阵杯盏摔碎的声音,伴着陆寒震怒的声音。
  “查!一定要给本王查清楚!什么狗屁东西?!竟然也敢来动我的人!!!”
  底下跪着三四个黑衣袍的暗卫,俱低着头, 神色冷冽道:“是,谨遵主子吩咐。”
  陆寒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轻轻揉了揉眉心,冷峻好看的眉宇间怒意未消, 语气也凝着数不尽的寒霜,“也不知是哪里打发来的,真是好大的胆子。若是让我查出来, 一定有他的好果子吃。”
  “主子英明。”暗卫们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鬓角却是起了一层薄汗。
  毕竟陆寒发这样大的火, 他们都还是第一回 见。
  陆寒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 情绪内敛, 极少像现在这般, 摔坏了杯盏, 还如此盛怒的语气。
  听说,那小皇帝差一些就被匕首刺中, 一命呜呼了。
  主子只差一些便大业已成,筹谋多年的事情有了结果,合该高兴才是。
  暗卫们皆想不通。
  可是陆寒的声音此刻比外头的寒凉晚风还要刺骨, 所以他们也不敢多问,怕惹起陆寒更为滔天的怒意。
  陆寒不再说话,书房内静得让人心悸。
  许久,他才冷声道:“罢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十三留下。”
  跪成一排的暗卫里,身影最为小巧的那一位顿了顿身形,出声道:“是。”
  竟是冷冽利落的女声。
  其他暗卫都悄无声息地撤了,自黑暗来,又重新化进了黑暗里去,隐匿身形的本事个个皆出神入化。
  “起来吧。”陆寒疏淡的一声,十三应声而起。
  在书房内烛火的明亮橘黄光晕中抬起头来。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脸却已是冷艳到了极致,眼角眉梢皆覆着寒霜一般疏冷,可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动,又添了几分姝艳的风情在里面。
  冷酷的神情与艳丽的容色结合在一起,偏偏是很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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