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此多娇——桑微
时间:2020-04-14 07:07:43

  但陆寒却始终和她说话并不亲近,语气客气而疏离,注意着君臣之别。
  起码在顾之澄面前,撇得干干净净,装得一点儿谋朝篡位的心思都没有。
  顾之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未满十岁之前,不过是看书习字,父皇指点着或是她自个儿读些四书五经之类的基础书籍,不过成童礼后,就要开始系统的学习六艺了,礼乐射御书数哪一门都不能落下,才能成为一位德才兼备全能的好皇帝。
  上一世,陆寒并没有阻碍她学习,无论是给她安排的老师还是每日的课程都寻不出他一点儿狭隘的心思在里头。
  当然,这也与太后绞尽脑汁的从中安排脱不了干系。
  顾之澄有些头疼,不知若是陆寒刻意给她安排些很差劲的老师,会不会惹得母后越发火大,再也哄不好的那种。
  没办法,顾之澄只能在陆寒这儿想想办法了。
  她垂下眸子,酝酿了一下情绪,再抬起眸子时,里头满是极为逼真的对学习知识的渴望,“小叔叔,不知你给朕安排的老师是谁?朕很期待。”
  说完,顾之澄眨了下眼,想让陆寒注意到,她眸子里迫不及待。
  陆寒低眸看着顾之澄一双澄澈晶亮的眸子里翻涌着的小情绪,将她的小算盘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她是在悄悄算计着,他却不觉反感,也许是因她眸子格外纯粹澄澈,所以即便是在装模作样,他也觉得甚是有趣。
  陆寒微抿了抿唇,眸底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朝中贤良之师诸多,微臣还在仔细斟酌。陛下若有中意的,可直接告诉微臣。”
  顾之澄睁得圆圆似黑葡萄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得逞的惊喜,然后摩挲着下巴,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思忖片刻,顾之澄试探着说道:“朕甚喜欢翰林国史编修严豫的字,不如就让他来教朕书法吧?”
  说罢,顾之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陆寒眨也不眨,漆黑的瞳眸里映着他清峻的眉眼。
  陆寒淡淡的眼风扫过她眸底暗藏着的紧张,状似跟着思忖片刻,才淡声回道:“严豫之字雄秀独出,格力天纵,亦有三分圣人风骨,若陛下能得其几分真传,必然是极好。”
  顾之澄没料到陆寒这般好说话,寥寥几语,竟然就同意了她拜严豫为师。
  不过严豫这个老师,也是上一世太后精挑细选帮顾之澄挑选出来的,无论是从书法本身还是他的品行来衡量,都是上上乘,所以陆寒即便是想拒绝,估摸着也寻不到什么理由来。
  顾之澄沉吟片刻,又继续说道,“小叔叔,听闻大将军闻一海能百步穿杨,射艺了得,于乱军之中射中敌军将领首级,朕甚钦佩。不如就请闻大将军来教朕射艺?”
  “如陛下所愿。”陆寒并未多言,只是颔首垂眸,语气幽然,“陛下可还有属意的老师?”
  陆寒的嗓音低沉冷冽,听得顾之澄突然悄悄哆嗦了一下,心中一片寒意四起。
  她刚刚竟然一时忘怀,跟陆寒提了诸多要求......?
  顾之澄心中后怕,如今已经有了两个上一世她母后挑中的老师,想必让母后知道,也能气消了些。
  顾之澄不敢再提过多的要求,见好就收,连忙摇了摇头,眸底沁出讨好的笑意,“再没有了,劳烦小叔叔替朕操心这些。”
  “这是微臣的本分,亦是荣幸。”陆寒礼貌疏离又客气的表了一波忠心,适时退下。
  只是转身以后,原本平静无澜的眸底泛起了丝丝蕴含着深意的涟漪。
  这小孩,看似懵懂天真,怯懦好哄,实则心里头主意多着呢。
  眼光亦是狠辣独到,满朝文武,竟被这小孩选中了两位最适合的,偏偏还让他心甘情愿去请这两位老师。
  陆寒深深的瞳眸中掠过一缕深意,看来以后,还是得多防着点,莫要被外表欺瞒。
  ......
  翌日。
  顾之澄依旧没去上朝,陆寒也破天荒没来御书房寻她,只是遣人递了张名单过来。
  清单上是陆寒的笔墨。
  陆寒的字亦如他本人,好看却气质内敛,蕴着力透纸背的风华,整齐写着六个名字,是为顾之澄拟定的传授她六艺的老师。
  除了她向陆寒要的两个人,其他四个人竟也不是歪瓜裂枣。
  虽不如上一世太后精挑细选琢磨出的人选那般拔尖,但也是朝中名望皆宜之人。
  顾之澄捧着笔墨未干太久的宣纸,忍不住抿了抿唇,笑意逐渐侵染到了眸底。
  虽不知陆寒为何没有暗戳戳使坏,如母后所说给她安排些歪瓜裂枣当老师。
  但顾之澄来不及细想这些,只是心中一片欢喜。
  母后就是与她置气这些,怕她寻到些歪瓜裂枣当老师。
  若是让母后看了这名单,定会恢复如常,同她好好说话了!
  顾之澄迫不及待地将这张名单收叠好,放入袖中,嗓音清脆似雀儿般欢喜嘹亮,大声唤道:“来人!摆驾慈德宫!”
  作者有话要说:  朝代、制度全架空,一切都是为了剧情发展写的,关于皇帝要学什么,我也是瞎想的,不必考据什么,哈哈哈~爱你们。
 
 
第13章 第 13 章
  顾之澄到了慈德宫的大门口,再次被拒之门外。
  太后身边的玉茹姑姑依旧笑得一团和气,“陛下,太后娘娘身子不适还未起,您若有什么事,便让奴才禀告吧。”
  “......”顾之澄站在朱红雕漆的大门口,望了眼庭院里正在洒扫着的宫人们,明白这时太后定是已经起了,不然不会允许宫人们在庭院里这样子走动,因为太后睡眠浅,睡着的时候外头是不能有半点吵闹动静的。
  顾之澄隔着袖口摸了摸她藏着的清单,一脸正容说道:“玉茹姑姑,今日朕一定要见母后,烦请你去通报一声。”
  玉茹姑姑笑容里多了一丝为难之色,和顾之澄对视了两眼,斟酌再三,还是回头进去禀告了。
  虽然顾之澄上一世是个失败的皇帝,但她这么些年,也跟陆寒学了不少,比如身为上位者释放淡淡的威压,让玉茹姑姑不敢违抗她的要求。
  顾之澄等了片刻,玉茹姑姑就出来了,不过脸色依旧为难尴尬,“陛下,您还是回去吧......太后娘娘这回......气生得不小。”
  顾之澄当然知道,这是她两世加起来,母后不理她最久的一回。
  她点了点头,状似难过地轻轻扑簌了几下乌睫,语气萧瑟,“朕知道了......”
  玉茹姑姑也跟着叹了口气,看着顾之澄可怜又弱小的小身板转过去,踏上狭长的羊肠宫道。
  她见太后跟小皇上置气,也劝过许多回,但太后实在倔得很,说不见,就不见。
  顾之澄假装转身回宫,却趁玉茹姑姑在叹气之时,再次回转身来,从玉茹姑姑身侧的缝隙钻进了慈德宫里。
  幸好她身板娇小,跑起来灵活得很,庭院里的宫人们也不敢真的弯腰扑她。
  所以都是装模作样拦了几下,然后就放她进了正殿内。
  顾之澄自幼身体弱,甚少跑动,不过这样快速跑了几下,到了殿内还未看清太后在何处,就自顾自喘了起来。
  巴掌大的小脸蛋儿喘得越发苍白,硬生生能将肺喘出来似的,剧烈的咳嗽声在殿内括出回音。
  好不容易咳完,身侧伸过来一只纤细雪白如葱削的玉手,端着一盏青玉琉璃茶盏,里头盛着温热的白水,有轻雾在其中微微缭绕。
  顾之澄惊喜地转过头,喉咙已经咳出了些血腥味,嗓子也嘶哑了,但声音里却是掩不住的欢喜,“母后......”
  太后一脸肃容地看着她,眸中的温柔与心疼藏得极好,只是板着脸说道:“现将这盏茶水喝了再说。”
  顾之澄眨了眨眼,接过青玉琉璃茶盏,试了试水温,并不烫,只是温热着,适合一口全饮了下去。
  将茶水饮入口中后,顾之澄才发现,原来这不是纯粹的白水,里头竟然放了梨汁儿,带了一丝丝的甜,似糖水一般好喝。
  顾之澄喝完一盏,还想再饮,青玉琉璃茶盏却被太后无情地收了回去,放到玉茹姑姑手上被端走了。
  顾之澄可惜地砸吧着嘴,回味着刚刚嘴里的甜味儿,原本因跑得太急而溢满了铁锈血腥味的喉咙也被滋润得复原了许多,疼痛感少了一大半。
  太后明显还不大高兴,斜睨着她,轻斥道:“跑这般急作甚?你难道还不清楚自个儿的身子似个瓷娃娃,跑跑跳跳最容易摔碎。”
  顾之澄心里的褶皱被太后温柔的骂熨平了些许,她就知道,她的母后仍旧是最关心她的。
  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顾之澄还记得,上一世她屡遇险境,昏迷数日的时候,太后曾守在她龙榻边成宿成宿地不睡觉,只一心为她祈福。
  混混沌沌醒来时,望见的那一双爬满了红血丝的眸子,始终深深刻在顾之澄的心里。
  所以无论太后怎样恨铁不成钢地责骂她,后来怎样失望地不理她,她都仍旧一颗心向着太后。
  她知道,太后对她,爱之深。
  只要太后站在顾之澄面前,她心里就有一股暖流,涓涓不息。
  顾之澄抿了抿嘴,上前一步,挽住太后的胳膊,因咳得嘶哑的嗓子小声撒着娇,“母后,儿臣知道自个儿的身子不能这样跑。但儿臣怕跑得太慢,被她们拦住了,就见不到母后了。”
  太后眉心微皱了皱,抬手想将顾之澄的手拨开。
  可顾之澄没皮没脸抱得太紧,推不开。
  太后总不可能真的撕下脸皮费大力气去推她,但心里的气还是未消的,只好偏过头去,不去看顾之澄讨喜的小脸还有眸子里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卖乖。
  程氏别过脸,原本婉转的声音此刻故作冷淡,“你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就不必再多说话了,快回去歇着吧。”
  “儿臣与母后说完这个好消息,便回去。”顾之澄轻咳了声,从袖口里掏出那张珍藏着的清单来,递到太后的跟前,“母后你看,这是什么?”
  太后随意瞥了眼,冷言冷语道:“不过是几个名字,有什么好稀奇的?”
  “母后,这不是简单的人名。”顾之澄眨了眨眼,顿了一下,勾起太后的好奇心,“以后这几个,就都是儿臣的老师了。”
  “您瞧这个,翰林国史编修严豫,他会来教儿臣书法。”顾之澄细嫩的指尖点了点严豫的名字,划过微微泛黄的宣纸,又落在另一个名字上面,“还有这个,闻大将军,以后会来教儿臣射艺。还有这些......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美眸中泛过异彩连连,最后缓了缓僵着的脸,轻咳一声问道:“你可确定这些人会来教你?”
  “那是自然。”顾之澄将清单塞到太后的掌心,弯了弯唇,“这名单是摄政王遣人呈给我的。母后虽然不喜欢他,但应当知晓摄政王向来说话算数,既然答应了让这些人来当我的老师,自然不会反悔耍赖。”
  太后跟着点了点头,她知晓摄政王陆寒狼子野心,但在明面上,仍旧还是君子坦荡荡的。
  只是太后仍旧有些质疑,“为何摄政王这般好心,给你安排这么好的老师来教你?”
  依太后来看,摄政王明明应该是一心把顾之澄养废,最好是人人提起她便觉得昏庸无能,这样他才好名正言顺的篡位登基。
  顾之澄也跟着困惑地眨了眨眼,弄不明白的事情,她不敢断言,只能跟着太后一块思索。
  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罢了罢了。”太后挥挥手,揉了揉眉心道,“你今儿跑伤了身子,快回去歇息吧,哀家再好好想想摄政王到底在图谋着什么。”
  “......”顾之澄的思绪被打断,但听到太后的语气已经恢复如常,心中十分欢喜,小脸蹭了蹭太后的袖口,“母后,你不生儿臣的气了?”
  太后听到她颇有些得寸进尺的话,状似不耐地剜了她一眼,纤长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若是以后再不听母后的话,一意孤行,辜负你父皇的期望,那你便不用认我这个母后了!”
  太后的话说得重,顾之澄听得心里一突,但面上还是挽住太后的胳膊,笑着撒娇道:“母后哪里的话,儿臣怎么可能不听你的话呢?父皇说过,希望我能做一个好皇帝,守好顾朝的江山嘛。儿臣一直记着的。”
  “记着便好。”太后弯了弯唇,精致的五官拼凑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既然记着,那依哀家看,歇息了这么些日子,明儿个你是不是也该上朝看看了?”
  顾之澄脖子微梗,脸上稍稍僵了些的笑意转瞬即逝,很快又小脸团团笑得沁甜,声音轻糯地应道:“母后说的是,儿臣明日便上朝去。”
  “好。这才是哀家的乖孩子。”太后轻轻拍着顾之澄的手背,温柔的一下下安抚着,“你呀,现在可比不得从前你父皇在的日子。摄政王如今大权在握,对皇位虎视眈眈。你可不能再惫懒了。若是丢了皇位,咱们母子俩性命也难保。去了九泉之下,哀家也没脸面对你父皇,面对顾朝的诸位先祖了。”
  太后的声音越来越低,隐约之间多了些泫然欲泣的哭腔,美眸中有细碎晶亮的泪花在闪动。
  顾之澄眸光微抬,伸出小手紧紧捏住太后的手,宽慰道:“母后别怕,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守好顾朝江山。”
  上一世,母后也喜欢这样劝诫她,也总容易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起初,顾之澄年纪小,总是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母后垂泪,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后来她发现,只要跟母后说这两句话,母后便能破涕为笑,用欣慰的眼光看着她,说一句“澄儿终于长大了,相信你定不会辜负父皇和母后的期待。”
  果然。
  这一招,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同样管用。
  太后欣慰地笑了笑,用帕子将眼角笑得溢出来的两滴泪珠擦掉,轻轻摸了摸顾之澄鬓边的发,“澄儿终于长大了,相信你定不会辜负父皇和母后的期待。”
  顾之澄也笑。
  只是眸底的几点苦涩,深得只有自知。
 
 
第14章 第 14 章
  翌日。
  习惯了睡到辰时才起的顾之澄,卯时未到,便被翡翠叫起了。
  顾之澄躺在龙榻上,望着帐顶因烛火映衬而熠熠生辉的金线龙纹,就连掖在衾被中的手也舍不得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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