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欢——冬天的柳叶
时间:2020-04-14 07:11:43

  果然很快青儿闪身而入,看到坐在树下的“翠红”,骇得猛然捂住了嘴巴。
  “吓到了?”朝花轻笑。
  青儿背靠着合拢的院门,身子缓缓往下滑。
  朝花起身,从那一地瓜子皮上踩过,来到青儿面前。
  看着与翠红至少有八九分相似的脸,青儿完全不敢抬头,哆哆嗦嗦道:“选侍,成,成功了……”
  “我知道了,快些把脸上的妆卸了吧。”
  青儿猛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看着站在院门口的朝花很是不安:“选侍,您——”
  “放心,你都能成功了,我怎么会不成功。”
  朝花推开院门,快步往花园走去。
  她的眼底跳跃着一团火,紧绷的唇透露出破釜沉舟的决心。
  要么夺回镯子,要么死。
  死无所惧,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花园里,太子妃正立在亭中赏一池莲花。
  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一池子粉红浅白,碧叶无穷。
  风吹动荷花与莲叶,也把凉意送入亭中。
  太子妃只觉神清气爽,笑道:“这样的时节,一场大雨过后才是最让人舒服的。”
  怎么会不舒服呢,这么一场雨把太子留下撞破了玉选侍的恶行,也洗刷了太子对玉选侍的宠爱。
  “太子妃,翠红求见。”守在亭外的连芳进来禀报。
  太子妃往外看了看。
  亭外不远处,翠红屈了屈膝,看起来神情焦急。
  太子妃拧眉。
  莫非玉选侍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般想着,她对连芳微微点头:“叫她进来。”
  连芳走出去,语气带着点居高临下:“进去吧。”
  这个蠢货,还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殊不知揭发了玉选侍的那一刻,就注定她活不久了。
  太子妃怎么会允许这么一个人活在世上,现在不动手不过是怕引起太子怀疑罢了。
  留着这个蠢货折磨玉选侍一些时日,再悄悄除了,一举两得。
  朝花低着头,走到太子妃面前。
  “说吧,什么事?”
  朝花看了看左右,欲言又止。
  太子妃示意连芳等人退出亭外,淡淡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朝花点点头,手腕一翻露出藏在袖中的金簪,对着太子妃的脸狠狠刺去。
 
 
第189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刺,没有半点犹豫,透着孤注一掷的果敢。
  一声惨叫响起,吓傻了守在亭外的宫婢。
  “你答应让我伺候太子的!”朝花凄厉喊了一声,转身便跑,路过水池时扬手把金簪丢了进去。
  金簪入水,激起层层涟漪。
  而很快碧绿的池水就把金簪吞噬,恢复了平静。
  这时,那些宫婢才如梦初醒,尖叫起来。
  “来人啊,有人刺杀太子妃——”
  “太子妃,您没事吧?”
  太子妃捂着脸颊表情扭曲,鲜血从指缝间汩汩而出。
  乍一看来,与厉鬼无异。
  亭中一时乱成一团。
  与玉选侍偷服避子药被压了下来不同,太子妃在东宫花园被宫婢刺伤这样的大事就瞒不住了,很快传到了皇上耳里。
  负责打理后宫的是萧贵妃。
  萧贵妃带了人匆匆赶到东宫。
  “太子妃如何了?”萧贵妃进了门,问站在外间的卫羌。
  卫羌表情沉重:“左脸被刺伤,太医刚刚给上了药。因为太子妃情绪有些激动,给她服了安神的药睡下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萧贵妃想一想一名宫婢敢刺杀太子妃,就觉得不可思议。
  卫羌脸色更难看了。
  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他也想知道!
  萧贵妃没来之前,他已经问过当时在场的宫婢,结果这些宫婢支支吾吾,只说刺伤太子妃的是玉选侍身边的婢女翠红。
  “太子,刺伤太子妃的宫婢找到了吗?”
  “还在找。”
  “听说这名宫婢是太子一位选侍身边的?”
  卫羌眼神冷了冷,微微点头。
  很快一名内侍匆匆而入,禀报道:“殿下,翠红不在玉选侍那里。”
  听了这话,卫羌心中莫名一松,面色依然阴沉:“继续搜查,定要把那个贱婢找出来!”
  “本宫去看看太子妃。”
  卫羌陪着萧贵妃走进里室。
  太子妃静静躺在床榻上,左脸上的伤口已经被纱布遮住,只露出半边完好的脸。
  卫羌这样看着她,就想到闻讯赶过来时见到的那个状若疯癫的女子。
  没有半点太子妃的气度与沉稳。
  或许是伤了脸的缘故?
  那碗安神的药,是他强令太医给太子妃灌下去的。
  萧贵妃打量着陷入昏睡的太子妃,暗暗摇头。
  伤在脸上,还是脸颊那般明显的位置,太子妃这是毁容了。
  一个毁容的太子妃,哪怕没有过错,恐怕也坐不长久了。
  这东宫,要变天了啊。
  “皇上嘱咐我来协助太子查清此事,既然那个宫婢是伺候玉选侍的,就请玉选侍过来一趟吧。”
  卫羌点了头,吩咐人去请朝花。
  想着那个陪了他十二载的女子,卫羌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愿见到她出事,可暂时也不想见到她。
  看到她,就会让他想到她吞下的那些药丸,打破他这些年的自欺欺人。
  洛儿是恨着他的。
  怎么能不恨他呢,他毁了她的家……
  卫羌一颗心揪痛起来。
  他想,即便有朝一日在地下与洛儿重逢,她也不会原谅他了。
  这么多年,住在这世人艳羡的东宫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快活。
  他后悔了。
  那一年,他不该禁不住诱惑,迈出那一步。
  他毁了心上人,也毁了他爱一个人的能力。
  从此,他只有太子这个身份,也必须守住这个身份。
  不然这一切就成了一场笑话。
  偏僻窄小的院子里,一地瓜子壳还没扫去。
  前来搜查翠红的一队人刚刚走,骇得青儿手脚发软,脸色惨白。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
  “选侍——”
  朝花笑笑:“傻丫头,你怕什么呢?”
  “我,我——”哪怕没有第三人在,青儿也不敢提起翠红半个字。
  朝花却毫不在乎。
  她忍辱十二载,为的就是郡主留下的镯子。
  而今失了镯子,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或者拿回镯子,或者死。
  “早点找到翠红是好事呀,别怕。”朝花坐在翠红曾经坐过的石凳上,脚尖轻轻碾了碾地上的瓜子壳。
  青儿看着那些瓜子壳心中发慌:“主子,奴婢打扫一下吧。”
  朝花微微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叫门声。
  青儿拿着扫帚,惊疑不定。
  “去开门吧。”
  青儿上前开了门。
  一名内侍站在外头,板着脸道:“殿下命玉选侍过去。”
  青儿白着脸扭头。
  朝花起身走了过来,神色淡淡:“走吧。”
  一路沉默无言。
  “殿下,贵妃娘娘,玉选侍到了。”
  卫羌看了过去,就见那个熟悉的窈窕身影走了进来。
  “给殿下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卫羌淡淡道。
  朝花站直身子,规规矩矩垂着头。
  萧贵妃打量朝花片刻,开口问道:“伺候你的宫婢翠红今日刺伤了太子妃,玉选侍知道原因吗?”
  “婢妾不知。”朝花垂着眸,语气淡淡,“昨晚翠红向殿下揭发婢妾偷服药物,想来是没有真正把婢妾当主子看待过的,婢妾又怎么知道她为何刺伤太子妃呢。”
  卫羌脸色顿变:“谁让你多嘴!”
  朝花抿了抿唇,默默跪下。
  萧贵妃诧异看向卫羌:“太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卫羌沉着脸道:“那贱婢卖主求荣,本该杖毙。我以为太子妃今日会处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
  萧贵妃听卫羌这么说,便知道太子是护着这位玉选侍了。
  她识趣没有追问。
  这时青儿突然在朝花身边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道:“殿下,婢子知道翠红为何会这么做!”
  此话一出,无数双眼睛立刻落在青儿身上。
  “说!”卫羌冷冷道。
  青儿埋着头,颤声道:“翠红今日对选侍说……说太子妃答应她,以后会让她伺候殿下……”
  卫羌铁青着脸看向管事嬷嬷。
  桂嬷嬷扑通跪下:“殿下,这贱婢信口雌黄,污蔑太子妃!”
  青儿暗暗攥了攥拳,鼓起勇气反驳:“奴婢才没有信口雌黄,翠红确实是这么对选侍说的,当时奴婢就在一旁呢。翠红若是与太子妃毫无关系,为何会刺伤太子妃?”
  桂嬷嬷被问得一滞。
  卫羌冷着脸发话:“来人,把太子妃遇刺时在场的宫人拿下,给我仔细审问当时发生了什么。再有隐瞒者,直接杖毙!”
  很快一名宫婢就交代了:“翠红刺伤太子妃时,说,说太子妃答应让她伺候太子。”
 
 
第190章 归来
  有了青儿和宫婢交代的话,翠红刺杀太子妃的动机就再清楚不过了。
  太子妃指使翠红监视玉选侍,许诺翠红成为太子侍妾。
  结果翠红揭发了玉选侍,却换了更糟糕的地方继续伺候玉选侍。
  翠红对太子妃不兑现承诺心存不满,怨恨之下有了刺杀太子妃的惊人之举。
  卫羌一张脸阴得能滴墨。
  一方面恼翠红的胆大包天,一方面恼太子妃的心胸狭窄。
  几年来,太子妃都没找过玉娘麻烦,他还以为太子妃是个大度的,谁成想竟如此容不得人。
  他对玉娘虽然与其他人不同,可该给太子妃的尊重还是有的,这样没有气量的女人如何管理东宫,当好储君之妻?
  他现在只是太子,要是以后坐上那个位子,身为皇后难道要把后宫嫔妃一个个弄死才满意?
  卫羌越想对太子妃越恼火,目光扫到默默跪着的朝花,因避子药产生的恼怒不由散了两分。
  玉娘是洛儿留下来的人,就算做的事戳了他的心,他若一点不护着,恐怕要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你先起来吧。”
  朝花站起来,垂着眼退至一旁。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走进来。
  “殿下,翠红找到了!”
  “人在哪儿?”
  “在……一口废井里……”
  压抑的抽气声响起。
  卫羌沉默片刻,问:“怎么发现的?人捞上来了吗?”
  内侍回道:“奴婢等人分了数队查找,经过一偏僻处的废井时发现地上掉了一条帕子,于是往井里看了看,隐约瞧见有物漂浮……人捞上来了,经过辨认正是翠红。”
  萧贵妃开了口:“这样看来,翠红一时冲动伤了太子妃,然后畏罪投了井。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本宫就先回去了。”
  “贵妃娘娘——”卫羌喊了一声,对萧贵妃说走就走颇有些无奈。
  东宫闹出这样的事,父皇那边恐怕要不满了。
  萧贵妃微微一笑:“本宫只把查到的真相回禀皇上,至于太子妃的事,殿下还是亲自去对皇上说吧。”
  “贵妃娘娘慢走。”卫羌目送萧贵妃离去,面色阴沉。
  太子妃是父皇选的,无论犯了什么错,他都没有处置的权利,一切都要看父皇的意思。
  卫羌按了按眉心,抬脚往外走了两步停下,不悦盯着朝花:“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朝花颤了颤睫毛,一步步走向卫羌。
  等她走近了,卫羌冷冷道:“走吧。”
  “是。”朝花应了一声,脚下一个趔趄往前栽去。
  “选侍,您小心!”跟在朝花身后的青儿手疾眼快把她扶住。
  卫羌下意识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颇有些尴尬。
  很快尴尬就被疑惑取代。
  “你的镯子呢?”卫羌视线落在朝花被青儿扶住的那只胳膊上。
  手腕处空荡荡。
  朝花垂眸不语。
  “说啊,你的镯子呢?”
  朝花依然没有吭声。
  青儿跪了下来:“殿下,选侍的镯子今早被太子妃拿走了!”
  卫羌一听皱紧眉头,厉声道:“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给我仔细道来!”
  青儿大着胆子说出来龙去脉。
  卫羌脸色阴晴不定听罢,问桂嬷嬷:“太子妃拿走的那个镯子呢?”
  桂嬷嬷还在地上跪着,战战兢兢道:“太子妃命奴婢收起来了。”
  实际上,太子妃是随手丢给她,让她收起来别碍眼。
  太子妃在意的本来就不是一只金镯子。
  “把镯子还给玉选侍。”卫羌冷冷道。
  到了这个时候桂嬷嬷哪敢拧着来,忙去取镯子。
  “选侍,您的镯子。”不多时,桂嬷嬷捧着镯子递到朝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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