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道——不若的马甲
时间:2020-04-15 09:57:57

  青峰子摇了摇头:“我来时,此阵已成,然后稀里糊涂被困在其中,根本不知道是何人行的如此凶阵,竟企图绝尽整个村子,却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甚至有何目的,更是一概不知。
  闻言,贞白的眉头却蓦地蹙紧,她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敏感多疑了,但凭青峰道人的徒弟于阿吉,从枣林村出去之后,死于长平乱葬岗下的城镇中,这么一牵涉上,那么她大胆推敲,这里的七门,会不会也和乱葬岗的七山有所联系?
  她斟酌道:“七门,七山,都是七?”
  作者有话要说:  巧合,还是阴谋?
 
 
第47章 
  原本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历经过两地大阵的李怀信倏地一怔:“你的意思是,长平乱葬岗和这里的大阵,是同一人所为?”
  “我只是……”有种预感,但预感这种东西,向来没有说服力,贞白沉吟道:“……只是猜测。”
  李怀信呼吸一窒,因为这猜测不无可能,如果真是同一人所为,他简直不敢想象,因为这事儿太大了,大到以他现在的阅历,根本想象不出,此人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为何?
  青峰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刚要开口问,李怀信道:“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也不是谁凭一己之力就能办到的。”
  长平乱葬岗的大阵,和七绝阵,都绝不容小觑。
  青峰子恍然大悟:“你是说,有一股邪道组织在暗中活动?”
  李怀信觑他一眼:“说不准。”
  “这江湖上,有什么邪道组织?”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被困七绝阵之前,根本没有听闻什么邪道组织在民间有何动作,而且是这么大的动作,居然避开了各个正道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布下这么逆天的大阵。
  李怀信道:“这些歪门邪道,五花八门。但都零零散散,各自私下活动,最多也就在民间装神弄鬼,行些骗吃骗喝的行当,都是些毫无本事的三流,或者连三流都算不上,没听说有成气候的,也成不了气候,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倒行逆施。但若有了头目,把这些群龙无首的废物召集起来,作废物利用,混迹于人群,为他们的恶行添砖加瓦,就足以为祸世间。但是,倘若如此,就太引人注目了,因为越多人知道,就越容易走漏风声,不可能如此神鬼不觉。”
  贞白道:“除非,他们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么做会引起什么后果。”
  李怀信口无遮拦:“这么蠢吗?”就算这些蠢货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鸡零狗碎的坏事,如此大规模行动,也难免不会被正义之士或太行道察觉。
  贞白:“……”聊不下去了!
  李怀信道:“干坏事就不用带脑子?怎么也该想个究竟吧!”
  “也不一定。”青峰子插话道:“好比权贵下令做什么,侍奉者一般都会遵从。”
  “遵从是不会去问,但不代表不想,不琢磨,否则怎会有那么多人揣摩君心,一个指令,就会牵引出各种假设……”李怀信话语顿住,觉得现在说的这些都是题外话,争辩下去毫无意义,就算解析再多,都只是凭空猜测,目前最紧要的,是如何才能破阵。
  此间腥臭冲天,李怀信憋着气,几度窒息,实在一刻也待不下去。
  山体陡斜,四人疾步下行,悬挂在草茎上的铜铃一直叮铃脆响,李怀信垂头,看了眼掌心那道割裂的血口,仍在少量渗血,他撕下一截衣襟,潦草包扎,单手打了个结,用嘴咬紧,问:“千尸阵里这些尸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起尸的?”
  青峰子拖着腿伤,咬牙忍痛,一瘸一拐地跟在其后,回道:“可能是最近几日吧,我一直待在北山顶上,不曾察觉,直到一早回来,才告诉我,有行尸攻击了村子。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到千尸阵查看,不料竟正好遇到,还遭到攻击,差点丢了性命,幸亏你们……”
  “等等。”李怀信驻足,挑眉转身,突然想起之前有个地方不对劲:“这小鬼手上戴着凶铃,不是会驭尸吗,为什么你们会被这些行尸攻击?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鬼丫头总不可能驭尸杀自己和亲爹吧?
  青峰子长叹一声:“具体我也不慎清楚,只能凭经验猜测,可能是这些人曾被道铃所害,死后怨气撞铃,使其变成凶铃,那么因此而死的人,再听见铃声,非但不会被凶铃所驭,反倒会加倍催其凶性,反扑执铃者,好比冤有头债有主,简单来说,就像蛊婆养蛊,蛊虫最终反噬宿主,一个道理。”
  “难怪。”贞白道:“那些行尸会对你们穷追不舍。”
  一早牵着青峰子,顺嘴接道:“就说了我没有驭尸杀人。”
  李怀信却道:“如今千尸阵中的尸体接二连三起尸,那么接下来,埋在地下的尸体会不会全部都……”
  青峰子脸色骤然大变,低喝一声:“坏了!快!”他在情急之下迈出一大步,伤腿吃不住力,刺痛感顿时袭来,脚下趔趄,整个人向前扑去,一早毕竟只是个孩童身形,力气小,拽不稳,也跟着一起往前栽,一大一小被李怀信两手扶住,拉扯到掌心伤口,他痛“嘶”一声,明明只是搭把手,也及时把人稳住了,却好似方才抬了两只千斤鼎一般,待松手时,仿佛浑身力气泄尽,虚浮得要命。
  青峰子顾不上言谢,急切道:“快!我们必须立刻阻止,不能让那些行尸去到村子,得赶紧想个法子,以防接下来有更多尸体起尸。”
  然而当他们下到千尸阵,已经到处坑坑洼洼,那些原本被埋在地下的尸体,全都掀开了腥土,不知去向。
  它们鱼贯下山,摸向了村庄。
  青峰子脸色陡然大变,瘸着一条腿,急急慌慌往前奔,也顾不得伤口还在流血:“坏了,出事了,我们得赶紧下山救人。”
  李怀信紧跟其后,却忍不住问:“那些村民要杀你,你却还要救他们?”
  “我当初不惜一切,好不容易才救下这些人,难道就不管了吗,那么我所做的这一切,坚持到现在,又有什么意义?”他说:“如果一开始我就不管不顾,仍由他们在七绝阵中自生自灭,那么这些人命,都无需我来背负。但我既然没有袖手旁观,选择背负了半村人的命债,转变七绝阵的磁场,那么这些恩果报应,也一同落在我的身上,我把这里变成阴山阴地,才养出这千百具荫尸,这些荫尸因我而起,若再去杀人,则是我造下的孽,那么枣林村全村人的生死,就都与我息息相关了。”
  李怀信觉得蛮惊奇的,居然有人历经苦难,却还能大包大揽,用那身看似枯朽的身躯,把人的恩怨憎恶和危在旦夕都一肩抗起,这究竟是可贵呢?还是傻呢?他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做了最惨无人道的事情,又在惨无人道之中救苦救难。
  李怀信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五味杂陈,他问:“现在千尸阵破了,会对七绝阵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再有什么影响,因为当初我布千尸阵,目的就是为了将此地逆转为殍地,既然整个村子已经完全变成了阴山阴地,千尸阵破也就不会再有所影响。”
  李怀信道:“所以现在这个七绝阵,除了困住大家,应该没有什么危害?”
  贞白道:“但那些死去的人起尸了。”这也算是一种危害吧。
  李怀信没再接话,闷声下山,因为自方才闯铜铃阵起,他就开始力倦神疲,耗到现在,一直强打精神。毕竟底子还没恢复,进了枣林村,就开始被村民连番折腾,两天一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刚不住。
  李怀信只觉得,自己快被熬死了。
  但这女冠,到底是不是人?他们一直形影不离,被凶铃引入枣林村时,他起码还在破庙昏睡了半宿,这女冠却连夜潜入水底查看童尸,到现在已经挺了两天两夜,却一点疲态都不显,一副还能与行尸大战三百回合的精神头,究竟是什么体质?
  李怀信咬紧牙关,一路撑到村子,远远就听见嚎啕惊呼,一声比一声惨烈。
  一千多只行尸,推倒了栅栏,蜂拥而入,散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朝着那些举着刀剑的村民,张开獠牙,啃噬一具具血肉之躯。
  长利的刀刃插进行尸小腹,后者无知无觉,凶猛往前一步,任长刀把自己扎了个对穿,举起五根利爪,狠狠戳进对方血肉里,那人惨叫一声,鲜血从肋下飙出,呲了行尸一脸,他疼得松开刀柄,欲想后退,却挣不开那双铜墙铁壁般的钳制,一声救命正呼之欲出,就成了行尸的嘴下羔羊,被一口咬断了咽喉,又被扑上来的几只行尸分食,咔嚓咔嚓嚼着血肉,喉咙不断发出嗬嗬声,鲜血沾满尸脸,从鲜红的嘴角淌下……
  一场屠杀就此拉开序幕,被赶来的四人目睹,大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纵身跃入尸群,提剑斩尸!
  奈何行尸数量庞多,四散攻击人群,撕碎了夺路而逃的妇孺小孩。他们四个人,即便八只手,也救不过来。甚至,都纷纷陷入围攻,难以脱身。
  贞白刚从危难中捞出一个小孩,堪堪挑开两具恶扑上来的行尸,一偏头,就见三步外的一名老人被尸群围攻,贞白举着小孩,木剑砍过去,有些应接不暇地,把孩子朝空中一抛,冷声喊道:“接着。”然后迅速把尸群中的老人拖了出来,横剑扫出。
  一片兵荒马乱中,李怀信刚救下俩人,单挑十几只行尸,本就忙得应接不暇,突然听闻这声“接着”,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一米来长的小孩突然从天而降,伴随着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砸下来,李怀信措手不及的踢开刚救下的两人,将他们踢出群尸的围殴范围,然后手忙脚乱的接住孩童,手臂狠狠一沉,差点给他砸骨裂了,踉跄两步才堪堪站稳。但比起量级,这熊孩子的嚎功堪比狮吼,砸下来趴在李怀信肩头,直接附在他的耳边喊,酷刑一样扎进耳膜,喊得他几乎失聪。
  这该死的女冠!
  李怀信低吼一声:“闭嘴。”
  熊孩子非但没闭嘴,反而死搂住李怀信脖子,嚎得更起劲了,李怀信刚想把丫扔出去,又一群行尸扑了上来,把只顾得上哭嚎的熊孩子吓得瞬间小便失禁。
  李怀信一剑砍出去,旋身退避时,搂了怀里人一把,谁知沾上一手湿热,堪比与狗鼻子一般灵敏的李怀信,立刻嗅到一股尿骚味,他气得一口气没喘匀,差点不想活了。
  这该死的女冠!把李怀信气惨了,他几乎是恶狠狠地,回头看了眼被淹没在群尸中的贞白,只隐约看见一片玄色身影。似乎是有些眼花了,李怀信觉得头重脚轻,一边缠斗,一边体力不支的退后,试图把孩童从身上扯下来,奈何他现在的状态,居然连个小孩子的臂力都不及了吗?费了半天功夫,硬是没能把这吓尿了裤子且哭嚎连天的孩子丢出去。
  即便自己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朝尸群中的人喊了声:“贞白——”
  望着蜂拥而至的行尸,数量太多了,李怀信只觉一片眼花缭乱。随即,他撑着剑,猛地半跪下去,群尸猛扑而至,他下意识挥剑去挡……
  耳边嗡鸣不绝,脑子恍恍惚惚。
  不能倒,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决不能倒,即便是强弩之末,他也还能再撑一会儿。
  待这阵头晕眼花扛过去,也只耽误须臾,当他意识回笼时,贞白已经挡在了他面前,放倒一片,而一只行尸的利爪却捅进了她侧腰处,贞白旋身,一剑斩首,那只利爪则划过其后腰,拉出五道深深的血痕。
  李怀信倏地一怔:“你……”
  贞白踢飞两具,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不顾腰伤,木剑钉穿行尸头颅,因动作幅度太大,拉开血口,浸湿了腰部衣料,对远处陷在尸群里缠斗的一早喊:“用凶铃,把它们引到后山去。”
  一早闻言,重重一点头,刚举起铃,用力晃动。那边青峰子挑开行尸,右肩狠狠一撞,顶开扑上来的一拨,手腕翻动,法剑扫出去,杀出一条血路,他朝一早低吼:“让我来!”
  只是刚上前两步,又被另一波扑来的行尸堵住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前仆后继、接踵而至
 
 
第48章 
  一早身形灵敏,手持短匕,在尸群中左闪右避,泥鳅一样,眼看就要被两名行尸夹击,她一侧肩,迅速从两尸相并的窄缝中滑了出去,迎面一名行尸恶扑上来,一早倏地刹住前倾的步子,往右侧瞬移,那具行尸则猛地扑倒了身后两名。
  奔跑中,她举起胳膊,用力一晃,欲做凶铃引路之举,细小的腕颈却蓦地被一只发青发灰的腐手攥住,一早反应不及,倏地一憷,用力挣动,奈何人小力弱,根本撼不动这只力大无穷的行尸。只轻轻一提,就把她整个拎了起来,一早双腿悬空,挣动间胡乱蹬腿,踢中行尸大腿,后者毫无知觉,一早慌乱之下大喊:“都是同类!”
  果然,这厮没有要将她生吞入腹的意思,但下一刻,却是要把她活活撕了。意识到对方的企图,一早大惊失色,在对方抬起另一只手时,匕首狠狠捅出去,扎进那只逮着她的手腕中,再用力一旋,搅碎了骨肉,直接把手挑断了,感觉到一丝松动,一早挣开钳制,在另一具行尸抓来的瞬间,落地深蹲,那只手堪堪从头顶扫过,抓了个空。
  一早行如脱兔,箭离弦般,猛地窜了出去。
  她一边晃铃,一边往外围冲,欲将行尸都往后山引。
  只是,她突然发现,虽然身边不断有行尸围攻,但它们却并不被凶铃催动凶性,或反扑持铃人,而只是出于其本能。因为远处的行尸,在听见凶铃引路的时候,全都无动于衷,只一个劲儿的扑向村民。
  “怎么回事?”
  远处的贞白仿佛也意识到了这种状况,心下疑惑。
  “没用吗?”李怀信此刻总算把那熊孩子从身上撕下来,百忙之中问出一句,他左环右顾,正发愁把他扔哪儿,奈何四处都有行尸,全都虎视眈眈,如饥似渴涌过来,把那孩子吓得心惊胆裂,抖如筛糠,语无伦次喊着不要不要,然后拼命往李怀信的身上黏,糊了满襟眼泪鼻涕,把李怀信恶心坏了,他伸长胳膊,把人推出去,手掌死死抵住又要缠上身的熊孩子,快被这破玩意儿搞疯了,丫居然比行尸还难缠!
  贞白干趴一具行尸,刚回头,就见身后这一大一小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干什么?”
  李怀信还来不及回答贞白,行尸已经张牙舞爪咬过来,李怀信提剑一挡,剑刃卡在其口中,随即狠力一抽,割裂半张脸颊,伤口切划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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