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的笑声传来,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不过尔尔,难登大雅之堂。”
屏风后,清荷没忍住,驻足静听。
安王坚持,信王也被勾起了兴致,几句来回之后,宁王又说:“我当日喝醉了,不过是看那丫头粗笨可怜,一时不忍,才留她一命……”
后面在说什么清荷已经听不清了,低头匆匆离去,只觉得身后那素来清越的笑声此时无比刺耳锥心。
眼前,倪布恬正要接着宴会后的剧情往下演。
清荷回忆起宁王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及之前偶尔对自己流露出的几分温情,又想起他今日在宴席上的话,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她带着自己的使命而来,却不小心假戏真做,对宁王动了心,让自己泥足深陷。
镜头推近,清荷淡垂眼眸,心不在焉地解开纱裙,镜头特写,衣裙一件件掉落地上,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
水声轻响,水汽袅袅,清荷浸入水中。
她撩起水花,扑在脸上,晶莹水珠滚过她饱满瓷白的一张脸,像清晨雨露中聘聘婷婷的一株荷花,美而不妖,让人移不开眼睛。
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她眉心渐渐紧蹙,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下一秒,她隐忍着,心烦意燥地潜入水中。
室内陷入安静,木桶中水面平静无波,无一丝涟漪。
林以平喊了“cut”,这个镜头结束。
倪布恬从水底钻上来,眼睫上遍布水珠,显出一丝楚楚,她甫一坐起,身上热气和空气中冷气交汇,冷得直打哆嗦。
小可忙拿着浴巾小跑过来将她裹住,她将浴巾紧紧向上拉起,牢牢裹住前胸,只露出纤细流畅的锁骨,小可又用羽绒服将她整个包住,问:“很冷吧?”
冬天的夜里,室温接近零度,片场空间大而敞开,即使休息区同时开了数个取暖器,但这边也温暖不了多少。倪布恬牙齿打着颤,冲她笑了笑:“还好。”
林以平让倪布恬去看监控回放,边看,边给她讲解细节。
顾辞年站在一旁,没出声,看着她不断打颤的背影,抬手叫来阿远。
他低头附在阿远耳边说了句什么,阿远转头就跑出去了。
林以平还在讲戏,又让灯光师临时调整打光。没一会,阿远拎着只铜壶和一沓一次性纸杯回来了。
阿远将杯子放在一边,麻利地倒上两杯姜汤,递给顾辞年。
顾辞年将其中一杯给了林以平。
林以平抬头扫了一眼:“你最近怎么回事?这么怕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顾辞年半开玩笑道:“大概是上了年纪,身体不行了。”
林以平嘴角一拉:“你一二十多岁的精神小伙儿说自己上了年纪?内涵谁呢?”
顾辞年微一扬眉,说谁谁知道。
林以平伸了个懒腰,吹着气喝姜汤,顾辞年端着另一杯往唇边送,送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身边还站着个湿漉漉的倪布恬,眉眼一敛,将手里那杯递了过去:“冷吗?”
“还行。”
倪布恬死鸭子嘴硬,看他杯子举在自己面前不动,才慢吞吞接过来,小心抿了一口,只觉得热气瞬间流经四肢百骸,整个人里里外外都暖了起来。
拍摄继续。
倪布恬又拍了两遍,严苛的林导终于让她过了。紧接着,到顾辞年的戏份。
清荷潜入水里,镜头特写,木桶水面平静,无波无澜。
木门悄无声息打开,宁王景行信步步入。
烛光微晃,在男人眼底打着影影绰绰的光,映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一半显露在光明里,另一半隐藏进昏昧中,情绪莫辩。
他半抬眼眸,视线落在那悄无声息的木桶中,眸光一转,男人下颌线绷紧了,眼底闪过一丝锋利的光。
三步并作两步,宁王脚底轻晃,几乎瞬间来到木桶前。
他冷着脸,视线轻垂,看到女人浮在水中的身影,神情略略一松,眸底恢复一丝清明。
扇子在水中轻轻一拨,水底的女人憋气憋到极致,从水底浮起来。
修长美颈向后一仰,如瀑黑发甩向身后,盖住欲飞的蝴蝶骨,水珠飞溅,如颗颗珍珠在这夜中断开,碎裂,沾湿了宁王的睫。
他略俯身,下颌线微敛,锋利,轮廓分明的薄唇几乎贴住清荷的唇。
男人慵懒抬眼,眸光清而黑亮,像浩渺夜空中那颗触不可及的孤星,染着丝丝微醺醉意。
清荷睁开眼睛,黑长的睫毛被水光浸染,像水洗过的天空,干净地不像话。她睫毛微微颤抖,想躲,又舍不得。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惶,紧接着变为惊讶,惊讶之下,裹着迷惑与纠结。
两人鼻尖轻贴,谁也没有说话,转瞬几秒,清荷眸底情绪敛去,回复往日的清纯与娇弱,眼尾轻扬,又带着点诱惑的意味。
“殿下,您醉了。”
她身子向后仰,人躲开,欲擒故纵。
雾气缥缈,裹着浅望相对的两人,旖.旎在空气中升温,暧.昧一触即燃。
宁王再向前,勾住她的下颌。清荷轻咬唇,眼皮轻垂,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染过丝□□人红晕。
活.色.生.香。
扇底的红翡轻晃,细穗落上清荷的锁骨,宁王薄唇轻启,音色低醇迷醉:“小哑巴,我记得你。”
清荷震颤,猛然抬眸。
宁王唇角勾起笑意,再向前逼近一分,视线落在她锁骨上,淡淡望着那块红莲造型的翡翠。
……
十年前,敌国入侵,举国迁都,彼时年仅八岁的景行在战乱中流落民间,幸得一年轻男子救济,当时那男子身边带着的女孩,便是此时的清荷。
那时,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沉默,胆小却良善。他重伤,高烧不退,她日夜守护。数日后,景行被王室寻回,临别前,小哑巴给了他一个荷包,荷包内,便放着这块火红的莲花翡翠。
那是她身上唯一贵重的信物。
从此,那块红翡便被他绑在扇底,这一缀,就是十年。
那晚将军府夜宴,从一开始,他便认出了她。
……
清荷双唇轻启,饱满的粉唇上沾染着水光,诱人而不自知。
心中百转千回令她一时间失语。
宁王的视线顺着红翡下的细穗慢慢向下,落在她的锁骨上,继而,又向下,仅一秒,克制收回。
拍摄时间太久,木桶里的温水已经渐渐冷却,倪布恬手脚冰冷,浑身麻木,没留意随着动作悄然下滑的裹胸。
裹胸被沉重的冷水浸染,向下移了一寸,露出锁骨下的半边风光。
顾辞年正欲收回视线,眼睫一抖,瞥见那玉白.胸.前的一颗浅痣。
浅浅淡淡,似一粒细小朱砂。
是他曾翻遍她的低胸红毯照都未曾找到的独特印记。
他睫毛轻垂着,唇角渐渐抿了起来,仅一瞬,又轻轻扬起,面色如雪山消融。
像是隔着浓雾的青山终于现了原形,发现眼前青山即是胸中青山,而青山,果真妩媚无双,倪布恬看到顾辞年眼底突然涌起笑意,宁王淡去,顾辞年笑了。
几乎从不笑场的影帝,莫名其妙地笑场了。
倪布恬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惊慌地拽起裹胸,遮住不甚走漏的风光。
耳边,是他低沉的笑声,像一簇火,瞬间燃起了她全身的皮肤。
她下意识摸脸,以为是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想了想不应该,心里又忍不住羞愤:他到底在笑什么?
难道是在嫌弃她小?
倪布恬心里一百个念头来回转,又冷又热,又羞又气,双手交叠将胸口紧紧抱住,水花轻响,没听清耳边男人又说了句什么。
“什么?”她问。
顾辞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眸底暗流涌动。
江甜……
“不甜”……
他没猜错,果然是她。
他的甜甜。
像是万年冰雪消融,一朝花开,万物复苏,暖暖的溪流在林间淙淙流过。
“倪布恬……”
顾辞年轻笑,喃喃:“明明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终于确认了身份,撒娇影帝远远朝我们走来了!
友情提示:护姐狂魔即将抵达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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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被撩
光线昏弱又暧昧, 随身后烛台明明灭灭。
顾辞年眸中的星光也随之闪闪烁烁。
道具师点燃的干冰在他身后浅浅漂浮, 裹着男人半边脸, 衬得他黑眸更深, 唇红齿白,白衣缥缈而俊逸,像从九重天上悠然下落的男仙。
“明明很甜。”
微扬的尾音含着慵懒的笑意在耳边悠悠回荡, 倪布恬不知道自己是看傻了还是被冻傻了, 呆呆说了句:“是玫瑰花瓣的香味。”
“……”
说完, 被自己的傻气震醒了,恨不得一脑袋再扎进水里去。
林以平拎着大喇叭在监视器那头喊了“cut”,语气有些不解:“怎么笑场了?”
顾辞年朝身后摆了下手,眼睛还望着她:“对不起, 我的原因。”
脸上笑意丝毫未减。
围观群众见惯了影帝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 哪见过他这么肆意灿烂的笑容,一时间都有些懵, 好奇地朝两人观望着, 看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他究竟在笑什么。
而另一个当事人好像比他们还要懵。
木桶边, 冷意顺着四肢百骸从脚底一路蔓延上来, 倪布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挣扎着想要起身。
无奈在桶里僵了太久,手脚有些发麻,随着她一动作,左脚勾着衣摆,又将裹胸向下踩了一寸, 露出被她仓皇遮起的风光。
顾辞年的视线随之落下去,定格在那颗痣上,笑意更深。
余光一瞥,他突然发觉她的皮肤竟是那样细白,在光线的映衬下,微微有些透明了,又因气温偏低而冻出淡淡绯色,让人无端联想到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又纯又欲。
顾辞年睫毛倏地一抖,眸色不自觉加深一分。
下一秒,眼前的绝色消失,被从天而降的黑色羽绒服遮挡得严严实实,耳畔落入少年略带暴躁的低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顾辞年:“……”
倪布恬:“……”
连倪不逾都说没什么好看的,顾辞年果然是在笑她小。
顾辞年唇畔笑意淡下来,神色恢复如常,收起动作起身。倪布恬一手拽住羽绒服领口,扶着木桶起身。
倪不逾搀扶着她出来,身子故意挡在两人中间,隔绝两人的一切接触。
顾辞年淡笑了声,扇子一收,转身去了监视器旁。
倪布恬到休息室里擦干了身上的水迹,对着取暖器吹热风,好一会才暖和过来。
等牙齿停止打颤,她突然意识到休息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小可坐在她身边,帮她捧着保温杯,双眼失神地望着墙壁,一副失了智的模样。而倪不逾则敞着长腿,抱臂倚在椅子上,唇角拉得笔直,眉峰凌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
倪布恬吸了吸鼻子,去戳小可的手臂,“发什么呆呢?”
被触发了发癫机关的小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倪布恬:“……”
倪不逾一脸不耐地揉了揉耳朵,坐远了些,倪布恬一头雾水:“你怎么了?”
小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板,你看到影帝刚刚那个笑了吗?啊对,他就是在对笑你肯定看到了,我在说什么屁话呢哈哈哈哈哈!”
“……”
小可声音颤抖,语无伦次:“呜呜呜呜呜,我从来没见我们家哥哥那样笑过,太好看、太惊艳、太风华绝代了吧!简直是在线鲨我呜呜呜呜呜……”
倪布恬:“……”
得不到倪布恬的回应,小可不依不饶地追问:“我们哥哥简直是人间绝色,老板你也这样觉得吧?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倪布恬皱着眉头坐远了些:“我当时脚麻了,没看清。”
小可眼泛泪光:“何止脚麻?我心都麻了!想把命都给他!”
倪布恬:“……”
脑残粉没救了,拖出去埋了吧。
癫狂过后,小可莫名陷入低落:“可惜,他不会对我那样笑的,一辈子都不会的。”
失落过后又惊醒:“天呐,我怎么能亵渎偶像呢,不行不行,我不能肖想他……”
倪不逾紧抿双唇,闭眼,吸气,拎起小可的帽子就把人往门外丢:“眼睛都瞎成这样了还怎么给人当助理?”
“你走吧,痊愈之前别再回来了。”
小可:“呜……”
倪布恬被两人吵得耳朵疼,回到片场脑瓜子还嗡嗡的。
林以平对她招了招手,她小跑着过去,在监视器后站定。
林以平慢放镜头帮她分析刚才的表现,她凝神听着,不时点头。画面一帧一帧向后播放,很快定格在最后那个镜头上。
顾辞年轻贴着她的鼻尖,黑眸轻垂,蓦然一笑。
倪布恬静静看着屏幕,脑海里突然蹦出四个字:风华绝代。
她心下一跳,心尖无端有点麻。
都怪小可,没事抽什么疯,都快把人给洗脑了。
倪布恬轻咬舌尖,收回思绪,鼻端却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冷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