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眯起眼,伸手捏上她的下颌,就要使力将她嘴巴生生捏开的时候,怀里的小姑娘忽然哼哼了两声。
似是感觉到了季长澜身上越来越重的戾气,迷迷糊糊的乔玥近乎本能的揪着他的袖口,用脑袋轻轻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和进来时一样,软趴趴的,宛如一只犯错的小猫在讨好主人。
季长澜的手一顿,轻轻闭了闭眼,用沙哑又有些别扭的语调在她耳边道:
“乖,把姜汤喝了就不疼了。”
第11章
季长澜的语声夹杂着些许无奈的低沉,哄骗似的,甚至还用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好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莫名的温柔。
直让一旁的陈婆子和丫鬟们看呆了眼。
她们甚至觉得侯爷这套动作做的很熟练。
就好像不是第一次哄人了似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们的注意力全被床上的两个人吸引了过去,六只眼睛牢牢盯着床上的小丫鬟。
季长澜的安抚似乎有些效果,牙关紧咬的小丫鬟终于将嘴松开了一条缝,呢喃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季长澜不等她反应,立刻用碗沿抵着她牙关将姜汤灌进去了。
床头的穗子微微摇晃,怀中的小姑娘不安的扭动了起来。
似是感觉到了他身体上的温度,她半个身子都软绵绵的扑在他身上,一双小手扯着他衣襟要往他怀里探,指尖划过他锁骨时,季长澜喉结微不可闻的动了动,漂亮眸子沾染了一点儿烛火淡淡的光。
他轻轻将乔玥乱动的手握住,垂眸看了看脏的一塌糊涂的床褥,神色淡淡的对陈婆子吩咐:“去打盆热水帮她清洗。”
一旁的陈婆子这才回过神来,忙吩咐两个丫鬟去打热水,自己去偏房找了身干净的衣服,再回到房间里时,季长澜已经将不老实的小姑娘安抚好了。
他跟着乔玥折腾了一夜,这会儿衣服上全是乔玥的汗,见陈婆子回来,便将缩在他怀里的乔玥放回了床上,起身准备去沐浴,刚跨过屏风,就听陈婆子小声问道:“待会儿给玥儿姑娘清洗好了,可要将她送回偏房去?”
季长澜转眸看了一眼蜷缩在床上的乔玥,语声淡淡道:“不用了,让她睡。”
顿了顿,他又道:“把床褥也换了。”
“是。”
刚进屋的两个小丫鬟听到他们的对话全都顿住了脚,手中的水盆都险些掉在地上,直到季长澜走出房门才缓过神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侯爷的冷漠在她们丫鬟这里是出了名的,上次有个心思活络的漂亮丫鬟半夜三更跑到他屋里自荐枕席,他当晚就当着下人的面让衍书将人打死了,从头到尾连眉都没皱一下,眼神冷的瘆人,从那之后便再没有丫鬟敢有旁的心思。
可他现在居然让一个来了癸水的小丫鬟睡他床上?
还换床干净的被褥让她睡?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到底是陈婆子见多识广沉得住气,见两人站在原地发呆,忙冷声道:“站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丫鬟连忙端着水盆走了过去。
陈婆子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乔玥,又回想起季长澜刚才喂姜汤时轻柔的语气和复杂的眼神,略微思索了一瞬,才对身旁的两个丫鬟嘱咐道:“今晚的事儿谁都不许说出去,听明白没?”
“是。”
陈婆子虽然想的周到,两个丫鬟的口风也紧,可床单上的血迹却是瞒不住的。
风声还是走漏了出去。
只不过这消息传到其余丫鬟耳朵里,就多了些旖旎的意味儿。
“我刚才刚从浣衣房出来,侯爷昨晚换下的被褥上弄了好多血呢,一晚上换了两身衣服,上面全是汗,那丫鬟胆子真大,把侯爷的衣领都抓皱了……不过她这么明目张胆的自荐枕席都没被处置,居然还被侯爷宠幸了,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呢。”
一旁的玉珍听春桃主动提起昨晚的事儿,忍不住附和道:“是啊,你还记得她上次撞蒋二姑娘的事儿不?当时她的手被花瓶划了道口子,伤口深得很,可是没几天就长好了,到现在可是一点儿疤都没留呢,也不知用的什么药,估计也是个背后有人的。”
春桃道:“就是不知道她背后的主子是谁,真是好大的本事,都能给她弄到侯爷床上去……”
玉珍听出了春桃语气中的惊羡,不由得笑了笑,道:“瞧你酸的,这都快晌午了,那丫鬟可还没从侯爷房里出来呢,估计侯爷昨晚也没怎么怜惜她,不然那被褥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你想想侯爷是什么人?这等福气你还真不一定消受的住。”
春桃想想也是,侯爷那么冷漠无情的人,和“怜香惜玉”四个字根本不会有任何联系,不过是借那小丫鬟的身子发泄一下正常男人的欲.望罢了,她又有什么好酸的。
旁边一直沉默的绿蓉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慌慌忙忙的做完活后,便赶忙捎了封密信送往国公府。
*
季长澜早上沐浴后便直接出了府,直到傍晚才回来。
裴婴照例将底下仆人这些天偷偷送出府外的密信拦截下来,一并交到了季长澜手里。
一封是捎到宫里的,还有两封分别寄给吏部尚书和蒋夕云。
季长澜对捎给蒋夕云的信没什么兴趣,先看了宫里的和吏部尚书的。写的无非是这些日子他私下见了那些大臣,又去了哪里,倒也没什么紧要的东西,便对裴婴吩咐:“原件留着,再让衍书照抄一份给他们送去。”
裴婴应下,看到季长澜略显疲惫的神情,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侯爷昨晚当真宠幸玥儿姑娘了?”
“什么?”季长澜抬眸,似是没有听清。
裴婴深怕季长澜误会什么,忙道:“府里丫鬟都在传玥儿姑娘昨晚留在侯爷房里的事,绿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传了书信给蒋二姑娘,很可能也在信里写了什么。”
季长澜默了一瞬,这才翻开蒋夕云的信看了看。
蒋夕云干涉不了朝政,关心的无非是些男女之间的事,而他的私生活又十分简单,绿蓉来府中大半年也没做出什么事来,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求功心切,自然添油加醋的好好描写了一番,遣词用句十分露.骨,比起那些风月本子也不遑多让。
季长澜逐字看完,并没有什么旁的反应,只是神色淡淡的嗤了一声:“写的什么东西。”
倒是裴婴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写的什么?”
季长澜没理他,面无表情的将信折好收回信封里,低声吩咐:“国公府不是急着等聘礼回信么?就将这封信传给他们罢。”
裴婴问:“就原封不动以密信的方式?”
“对。”
裴婴挠了挠头,觉得信里很可能没写什么,不然以蒋夕云的性子,知道有丫鬟在侯爷房里留了一宿,人还不得气得裂开?
毕竟侯爷现在还没有退婚的意思,应该还不至于对蒋夕云那么狠心。
他拿着信封准备退出去,还没迈出脚,便听季长澜问了句:“之前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
裴婴知道季长澜指的是乔玥身世的事,低声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玥儿姑娘似乎并不是京城本地人,查起来有些麻烦,还需要多花些时间。”
果然,她不是京城本地人。
季长澜握着茶杯的手蓦然收紧,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去查查她有没有去过岭南。”顿了顿,他道:“快些查,让衍书去。”
裴婴一怔,连忙退下了。
他原本还对丫鬟们传的事持怀疑态度,这会儿倒是信了大半。
侯爷这么心急火燎的查玥儿姑娘的底细,估计玥儿姑娘背后是真有人的。
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是个奸细,偏偏平日里还是那么一副毫无心机的单纯模样,连自己都险些被她的外表所迷惑,确实比其余丫鬟更有城府和手段,也不枉侯爷在她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了。
还好侯爷没有上当,想想丫鬟口中那一床单的血,说不定侯爷昨晚已经亲自审问过她了。
真狠,不愧是侯爷,往后自己也得帮侯爷多盯着她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乔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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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文名《糖衣美人》我虽然很喜欢,但是感觉不够点题,所以我打算把文名改成《被偏执反派扒了马甲》。大概明天左右,小天使们不要忘了我~
第12章
乔玥穿越前痛经就很严重,从季长澜房里回去后便瘫在了床上,用铜手炉敷着肚子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好了不少。
丫鬟们口中的八卦消息自然也就传到了乔玥耳朵里。
不过她对于晕倒后的事儿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只知道自己从季长澜床上醒来后满嘴姜味,身边只有陈婆子和两个丫鬟,她当时痛的厉害,也想不了太多,只由两个丫鬟扶回来了。
现在忽然听到她被侯爷“宠幸”的消息,心脏不由得跳了两下,忙向送药进来的陈婆子问道:“陈妈妈,侯爷前天晚上生气了吗?”
陈婆子琢磨不透季长澜对乔玥的态度,不敢跟她说太多,只道:“侯爷没生气。”
说完,她又担心乔玥追问什么,忙补了句:“外面嚼舌根的话姑娘不必当真,侯爷不是那样的人。”
乔玥当然不会当真。
虽然季长澜在书里确实阴狠残忍,可他却是个禁.欲清冷的人设,对男女之事根本没什么兴趣,更不可能在她来癸水的时候宠幸她。
她担心的只是自己弄他一床单的血,他会因此生气。
毕竟自己身上的毒还没解,乔玥一点儿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惹恼他。
陈婆子见乔玥没有再追问,也就放了心,将煎好的药端到乔玥面前:“姑娘,先喝药了。”
乔玥穿越前就因为生病的缘故成天喝药,这两天又被陈婆子看着喝了不少,这会儿闻见药味儿就想吐,根本不愿意再喝一口,看着一旁黑乎乎的汤药,忙垂着眼睫道:“我胃有些不舒服,陈妈妈先将药放桌上,我待会儿缓过神来就喝。”
陈婆子听她这么一说,有些担心的问:“姑娘哪里不舒服?可要再让郎中过来瞧瞧?”
乔玥连忙摇了摇头:“没事的,我稍微歇息一下就好,陈妈妈不用担心。”
说话间,她又抬起眼眸,目光真诚又清澈,一点儿也看不出撒谎的样子,陈婆子虽然有些奇怪,可乔玥这两日喝药都十分乖巧,她也没怀疑什么,只按她说的将药放到桌上:“那老身先去忙了,姑娘好生歇息,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让人去找老身。”
乔玥点了点头,待陈婆子关上房门后,便悄悄下了床,将药倒进了窗外的花坛里。
门外的裴婴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果然是个有心计的丫头,居然连陈婆子都唬住了。
一定是侯爷在药里下了什么东西,被她发现了,她才不肯喝的。
裴婴冷着一张脸进到季长澜房间里:“侯爷,属下刚才看到玥儿姑娘把陈妈妈送进去的药倒进花坛里了!”
季长澜手中的乌木狼毫微顿,看着信纸上洇开的墨痕,面上倒没有太多情绪,将那张纸丢到一旁,语声淡淡道:“叫她过来。”
半刻钟后,乔玥换好衣服来到了季长澜的房间里。
映着屋内黯淡的光线,乔玥看到他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似乎是刚刚才沐浴过,他一头墨发垂散在衣间,依旧只穿着那身素白衣裳,不同玄衣时的满身戾气,他眉眼低垂的侧颜看上去漂亮又冷清,有种脱离了性别的精致。
听见乔玥进来,他也没抬眼,只是问了一句:“你把药倒了?”
乔玥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也不敢撒谎,半低着头道:“……是。”
季长澜吩咐裴婴将刚刚煎好的药端了过来,将手中的笔随意丢在桌上,靠在椅子上缓缓抬眸:“喝吧,我看着你喝。”
他的语声很平静,神色也很漠然,可乔玥却被他的气场压得透不过气来,只好乖乖将药碗捧了起来。
上腾的水雾伴着丝丝缕缕的苦涩味儿在鼻间弥漫,乔玥乌黑眼眸也沾染了些润泽的水光,舌尖触及到药汁的一瞬,忙又缩了回去,抬起一双湿漉漉的杏眸瞧着他:“侯爷奴婢已经不疼了,可以照常做事了,能不能不喝药了?”
季长澜眼底没有丝毫波动,拒绝的也很干脆:“不能。”
乔玥咬了下唇。
季长澜说看着她喝,还真就看着她喝,从头到尾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虽然喝药对她来说从来都是件煎熬的事,可被季长澜这么冷冰冰瞧着也足够令人难受。
她只好又将药碗往上举了举,挡住他的视线。
碗是上好的汝窑瓷碗,拿在手里如玉般清润,可乔玥的药却喝的异常艰难,巴掌大的脸被瓷碗遮去大半,季长澜只能看见她小巧的下巴和红润的唇。
一颤一颤的,喝的很不情愿。
季长澜摩挲了一下指间的墨玉扳指,在她又忍不住要将碗放下的时候,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不是想要解药么?就在药里。”
乔玥攥着药碗的手紧了紧,小脸一仰,咕咚咕咚的就将药喝完了。
她被苦的厉害,却顾不上喝水,红着鼻尖问他:“侯爷,奴婢的毒几日一解?”
几日一解?季长澜默了一瞬,还有这种可以慢慢解的毒.药?
他抬眸看向乔玥湿漉漉的杏眼儿,不同于喝药前的黯淡,里面满满的求生欲,很强,也很认真。
季长澜转了转手中的墨玉扳指,舌尖一勾,轻悠悠吐出两个字:“你猜。”
乔玥愣了愣,想起电影里的情节,试探性的问了句:“七日?”
季长澜:“你猜对了。”
乔玥对他没有任何怀疑,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软声细语的问:“那侯爷什么时候能帮奴婢把毒彻底解了?”
“看你表现。”季长澜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的视线,“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