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父亲心中明明是有四姐姐的。”沈姝颜急声否认,“大姐姐再好,她也马上出嫁了,更何况咱们一家子人,何必整日里弄得鸡飞狗跳的。”
沈珍珠瘪瘪嘴巴,抬手戳了戳她的脑仁儿:“我告诉你啊,你向来是能息事宁人的性子,但我不行,我这人虽说不记仇,可也分好坏呀。”
两人走到花园处分别,沈姝颜沉着眉眼往回走,沈家上一世最后覆灭便是因为一家子骨血心不齐。这一世她再来过,又怎么能再眼看着沈家重蹈覆辙,无论将来如何,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把沈珍珠这事儿先解决了。
早饭用过,橘青捧着两匹料子从外头进来,笑吟吟的道:“姑娘,大夫人今晨带堂姑娘去置办送别礼,给姑娘也买了两匹料子,叫您看着做身春衣呢。”
沈姝颜抬眸淡淡应声,抬手摸了摸布料,这是开年来最时新的妆花缎,一匹水绿色越桃的,另一匹是鹅黄色水波纹的,款式看着倒是新奇。不过沈姝颜眼下没有多少心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交给栗枝叫她放进小仓库吧。”沈姝颜垂眸,盯着面前的茶杯。
橘青感觉到沈姝颜的疏离,她轻轻咬着唇没做声,站在原地也没动静,沈姝颜抬起头看她,微微皱眉:“还有事?”
“没……没有了。”橘青一步三回头离开里间,沈姝颜缓缓吐出胸口的浊气。
橘青这人,胆小怯弱,贪欲深重,方才那话的意思便是盼着自己挑好布料后,能由着往日里对她的看重,将另一匹料子赏给她。
愚蠢。
沈姝颜青葱指尖执起杯,敛起思绪回想着上一世近些时候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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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这段时间过得极其不安稳,四公子林珩潜整夜被梦魇,且醒来后还不停地叫唤自己夜里遇着了鬼魂。宫里的太医与街坊间的郎中该请的都请过了,可始终未能检查出来是什么状况。
此时正厅内,林家五姑娘林君苛气狠狠的盯着跌坐在地面的柳姨娘,林珩止眼神淡漠的垂眸盯着指尖,右手搭在左手手背上轻轻画着圈,上位坐着林家现任家主林蓟与大夫人韩氏。
整个屋子里只听见柳姨娘接不上气儿的声声控诉:“老爷,潜儿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您要妾身怎么活啊……”
韩氏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林蓟沉声:“那你说要如何?”
“还请老爷费点心思请个法师来做场法事的好。”这句话叫正厅里的几个人齐齐变了脸色,尤其是韩氏。
她重重一拍案几面,喘着粗气道:“止儿年前出征,我与老爷去严华寺求平安,你倒是对那东西不置一词胡言乱语,眼下怎的就肯了。”
“妾身……妾身,老爷,您可要评评理啊,妾身哪儿敢呐。”柳姨娘别的不说,这装糊涂倒是一把好手段。
林珩止脑子里闪现出那场未做完的梦境,梦里面与眼下一般,柳姨娘哭着闹着要为林珩潜做法事,后来法师请来了,遭殃的却是韩氏。林蓟亲眼看见韩氏枕头底下放着一个小人,上头写着林珩潜的生辰八字,林蓟当场发怒,与韩氏原本就淡薄如水的感情彻底断裂。
他额角隐隐跳动,抬起眼盯着柳姨娘声情并茂的侧脸,忽然起身:“夜深了,那便明日吧。”
一语定下,他不顾愣住的柳姨娘与起身轻呼的韩氏,转身离去。
戌时两刻,林珩止翻上柳姨娘院子屋檐,手中捏着一壶清酒,仰头看着月光。
几天前他被林君苛从梦中唤醒,那场真实的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的梦境便断了,一直到眼下都没有再记起,只觉得自己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而叫他不解的便是那日在沈府,他本是不喜多管闲事的人,可眼看着无交集的沈家六姑娘落入水中就下意识跳了进去,救起她抱入怀中时,那些缺少的,恍惚间仿佛重回他身边。
饮下清酒,脑子愈发清醒却越是想不明白,沈家六姑娘,她到底是谁?
院子里发出细微的开门声,林珩止侧脸看过去,只见耳房里出来了一个佝偻着腰的身影,那人手中捧着罐子,待身影绕过门廊,林珩止留下清酒立在原地,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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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宠夫日常》(文名暂定)
文案
【雷厉风行大将军×国色天香长公主】
大宋有位战神名容铖,骁勇善战,权势滔天。
他近来整夜入梦,梦里看见宋时矜爱慕他一生,西凉战役宋时矜被首领挟持,为保他颜面自尽身亡。
大梦惊醒,容铖果决娶她为妻。
宋时矜眉眼弯弯拒绝:“我有倾慕之人……”
容铖眼皮一跳,挥挥手一时头疼:“别说了,我都明白。”
和亲事宜已定,他风尘仆仆入宫,未等皇帝开口,容铖双手将那首领人头奉上。
皇帝默默将圣旨收回。
阻碍已了,容铖喜不自胜,可看清眼前对着胞弟红了脸的宋时矜。
容铖:???
说好的相思成瘾呢,妈的,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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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亲作废后,宋时矜就一天比一天惆怅。
那个曾毫不留情拒绝自己的男人似乎开了窍,整日往她跟前凑。
一日容铖得来些小玩意儿,献宝似的带去长公主府。
已经没有存物之处的宋时矜:“其实你……不用这样,我都不明白自己……”喜欢什么。
容铖捂住她的嘴:“我明白的。”
宋时矜无语凝噎:“……”
那好吧,只好宠就完事儿了呗。
*1V1,
*本来拔足于宠妻追妻路,反倒最后被妻宠
第6章
林珩止静悄悄的站在他身后,靠在柱子上淡漠的瞧着那人的举动,只见他下手利索的将罐子颠倒提起,一个劲儿的往下抖动,没过一会儿里头便簌簌的往出掉落东西。
看了一时半刻,直到他将渣子全部倒干净,而后抬脚用一旁的黄土泥巴试图掩盖罪证,林珩止才单手背后慢悠悠走到他背后去,抬脚狠狠踹过去,那人一个踉跄朝前扑,脑袋抵在院墙上被他一只手卡住后脖颈动弹不得。
“闭嘴!”林珩止压着嗓音,狠狠捏着他脖子上的肉皮:“倒什么呢?”
“没……没什么。”小厮颤颤巍巍的回复。
这府上几位公子姑娘的声线就数林珩止最特殊,音色低沉平日里还不带一丝情绪,淡的跟水一样。纵使眼下黑灯瞎火,小厮看不清制服自己的人,但由着他的声音也能猜出一两分。
林珩止没空搭理他的小心思,俯身捻起一点渣子,放到鼻子跟前轻嗅:“药渣?”
“是,是……这是四公子用过的药渣,柳姨娘吩咐小的把它倒了。”
林珩止没再说话,只将袖口里的白色帕子拿出来,盖在药渣上捏了一把包进去,提着小厮光明正大的离开柳姨娘的院子。这一幕被去小厨房给林珩潜准备糕点的柳姨娘瞧见,当时就双腿发软靠在了柱子上,脑子闪过念头提起裙子踉跄往书房赶去。
就在柳姨娘尚且还未到书房时,林珩止的随侍夜晖已经将林蓟请来了韩氏的院子,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直到林珩止带着小厮进门才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林蓟皱眉盯着地上的小厮:“这是怎么回事?”
林珩止行至林蓟身旁,将手中的白色帕子放在案几面上,朗声道:“今夜我在屋檐赏月,无意间瞧见他在柳姨娘院子里鬼鬼祟祟,便跟了上去,最后瞧见这人手中抱着药罐子将里头的药渣全部倒干净,还用黄土掩盖。我一问他说这是老四用过的药渣,就算是倒药渣为何要偷偷摸摸,如今药渣在此,父亲再请郎中来一验便知叫老四这般模样的是人是鬼。”
他话说得有些多了,侧身抬起旁位的茶杯喝了一口,林蓟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晖!”林珩止见不得林蓟这般犹疑未定的模样,唤了夜晖,只见他跟在韩氏丫鬟身后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小人。
将东西交给林蓟,沉声道:“这便是意思。”
韩氏一看这东西从她屋子里翻出来便已经明了,正欲要开口时,柳姨娘从外头扶着腰孱弱的走进来,娇滴滴的软声道:“老爷,妾身听院子里的小丫鬟们说三公子带走了一个小厮,便来……啊——”
话还未说完,韩氏狠狠抬手扬起茶杯摔碎在她脚边,屋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林珩止着实疲惫,叹息一声道:“人证物证俱在,父亲若是再不信,便唤人搜一搜柳姨娘贴身婢女的屋子便能知晓这小人是何人所做,至于那药渣,且留给郎中检验吧。”
他拂袖而去,临走前林蓟抬眸看了一眼林珩止,这三个儿子里,老大天分不足,但好在后天努力勤勉,老四生性贪玩,更别提去学堂,惟有这个老三天生聪颖,文武皆全。他平日里不喜闹,更不喜勾心斗角,方才那一眼里林珩止的目光已是少见的厌恶,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决断,如今总该要做出了结。
否则,若是为了小小姨娘失了最有前途的儿子,当真是不划算。
林珩止走后,这事情如何处置他并不知晓,只在次日一早听夜晖简单提起,韩氏给林珩潜分了小院子,柳姨娘一夜间不知所踪。林珩止知道,她是如同自幼在韩氏膝头长大的林君苛生母一般,被送去了虎山岭的庄子“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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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等了一个多时辰沈姝颜便睡了,晌午传来消息说沈祁将沈珍珠唤去了书房,沈姝颜打理一番后提着食盒前去书房。
站在书房门口听见沈祁严厉的教训声,沈姝颜指尖打了个抖,听见书房里砚台落地后门被打开,沈珍珠梗着脖子从里面出来,脸色通红眼睛底下还挂着一颗欲跌未跌的泪珠。
沈珍珠一言不发的走到书房院中央,撩起裙摆便直直跪了下去,那声音之沉重,沈姝颜都有些听不下去。
急忙抬手敲敲门,轻声唤:“父亲。”
书房门开着,站在书案前的沈祁听见这声音愣了一愣,而后道:“进来吧。”
沈姝颜漫步到他跟前,将食盒放下,从里头拿出一份红豆糖糍粑粑跟一碗薏米羹,软声道:“前几日便想来找父亲的,只是寻不到,今日做了些东西拿来,还请父亲品尝。”
门被合上,沈祁目光定定落在沈姝颜眉眼间的那颗痣上,微微叹息道:“何必你亲自动手,这些事情下人们来做就好了。”
他收回视线,看着手边吃食,眼眶一阵温热。这些年来因公事私事他都未曾好生教养沈姝颜,仔细回想起来,上一次与她这般面对面还是去年除夕夜里,所有孩子在正厅用过饭等他一一谈话。那时的沈姝颜,尚且还未有眼下这般纤纤身段。
而她眉眼间的那颗痣愈发鲜艳,像极了幼妹沈媛的朱砂痣。
“你来寻我,可有何事?”
沈祁带着她走到前厅坐下,沈姝颜抿唇,犹豫片刻后道:“女儿前些天做了一场梦,醒来只觉有些蹊跷,便来告知父亲。”
“梦?”沈祁神色一愣,抬起茶杯道:“什么梦?”
“女儿梦见此番邗江战乱,九王大获全胜,徐将军小腹中箭生死不明,而十日后回朝,皇上加封九王为旬阳王……”她未曾将话说完,因为发觉沈祁抬着茶杯的手在飞快抖动,面色异样。
沈祁脸部肌肉颤抖,克制的嗓音低沉传出:“当真是梦?”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梦,她一闺中女子如何知晓朝中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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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沈姝颜面色不改,不着痕迹的瞄一眼沈祁,垂眸继续道:“徐将军救治不及时,又因姨娘从中作梗……于二月中丢了性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沈祁听完她最后一句急急起身,手中的茶杯跌落在脚边,水渍浸染衣摆大片。沈姝颜心中一颤,眉头微拧立刻起身,嗫嚅道:“父亲……”
沈祁下意识收紧手指,转身稳住情绪看着红木漆书架,胸口一阵“砰砰”跳动。昨日他夜深才回府便是因着这件事情,前线来报九王大捷,但徐将军生死不明,一切都如沈姝颜说的那般,陛下有意加封九王为旬阳王。
徐将军与他是自小的交情,两人曾在同一家学堂授学,后来他考了官走文官仕途,而他却袭承祖上率兵上战场。至于沈姝颜所说的姨娘,只怕便是芝姨娘了,徐府早年便没了主母,眼下只有一个姨娘两个通房在身边伺候着。
这几年外界都有人传言徐将军有意将芝姨娘扶正,可终究是没动静,其实沈祁知道,且不说当年徐夫人为他生了个儿子徐瑾之,单论徐将军心里便没有这个打算。
两人多年交情,如今听闻沈姝颜这般说起他,又如何平静的了。
“这事情,你可还与旁人说起过?”沈祁赶紧回头盯着她,急问。
沈姝颜脸色有些白,微微瑟缩道:“没……没有了,女儿知道事关重大,便一直憋在心里谁也没敢说。”
“这就好。”沈祁抬手捂了捂太阳穴,忽而想到了什么,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瘦弱的肩膀,严肃道:“除了这些,你还梦到了什么?”
沈姝颜眼神微闪,她与沈祁两世里惟有眼下距离最近,可她却感受不到开心,收起怅然的心思轻声道:“还有很多,我甚至知晓所有人的结局,那位的、沈家的。父亲,您信吗?”
沈祁眉眼间带着丝丝疑虑,可沈姝颜却无法再解释过多,她既无法说这一切都自己经历过的,也无法直截了当的告诉沈祁她死过一次。惟有告知他这是一场梦境,才是最好的借口。
“我可以告诉您所有,但信不信在于您。”沈姝颜眼神清明,认真地看着他。
沈姝颜心中发誓,她只赌这一次,若是沈祁不信她,那她便自己来,若是沈祁信,那便将一切告知。
不知该作何回答的沈祁慢慢放下双臂,他后退一步没做声,沈姝颜也不恼,只乖巧的冲他笑了笑:“您不信也是应该的,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您慢慢想,若是觉得女儿的话可以一信便随时唤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