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熄灭——僵尸嬷嬷
时间:2020-04-18 09:24:19

  “加班么?”
  “嗯。”
  苏善见他神情疲惫,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便换了个位置,自己坐上驾驶座。
  梁澈在后面补觉,合上眼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到平奚时他还没醒,苏善不知道,他不止一个晚上没睡,其实这两天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
  “我早就说了,干脆回来帮忙,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警察,累死累活。”老爷子至今难以释怀:“你看吧,连觉都没得睡。”
  梁姝华冲苏善眨眨眼,笑道:“哎哟,人家高兴就好啦,有什么比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更开心的?”
  “开心个屁。”老爷子烦道:“我好好一个儿子莫名其妙死在外面,没想到梁澈跟他老子一个德行,早知这样我就该打断他的腿,让他哪儿都去不了。”
  梁姝华说:“现在打也来不及了,他跑得比你快,哈哈。”
  梁澈一回到家就闷头大睡,直睡到中午起来,下楼吃饭,这时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洗过脸,眉目清朗。
  他走到餐厅,落座的时候顺手揉了揉苏善的头顶。
  她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家人吃饭不喜欢聊天,苏善第一次见家长的时候就被吓到,十分拘谨,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老爷子看看他们两个,忽然有意无意地问:“你们结婚多久了?”
  苏善不知道什么用意,微微愣怔,梁澈说:“一年半吧。”
  “才一年半吗?我以为很久了。”
  梁澈说:“在一起三年。”
  老爷子点点头,又问:“还不准备要孩子吗?我都八十了,活不了几年,要是能看到重孙出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苏善闻言屏住呼吸,垂眸不语。梁澈也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说:“善善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啊。”
  她顿时拧眉,悄悄瞪了一眼,心想什么叫我愿意的话?
  “不是你一直不想要孩子吗?”苏善拆穿他的谎话。
  梁澈面不改色,对上她的眼睛:“以前的确不想要,但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孩子,我当然愿意配合。”
  苏善一口脏话憋在喉咙,撇撇嘴,生生忍下去,不想理他。
  “好了好了。”老爷子当他们小两口在相互推脱:“总之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阿澈明年三十岁,也不小了。”
  梁姝华默不作声打量着,察觉到某种微妙,心里掂量,只装作不知。
  吃完中饭,苏善上楼午睡,梁澈陪他爷爷出门钓鱼。
  老爷子中风后行走不便,平时杵手杖,这会儿坐轮椅,梁澈推他,慢慢散着步,一边闲聊。
  “你媳妇儿怎么没跟来?以前你走到哪儿她都像个考拉似的,恨不得成天挂在你身上,现在怎么,闹别扭了?”
  梁澈垂下眼帘,看见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可能,比闹别扭更严重一点。”
  “我说呢。”老爷子摇摇头:“你就不会哄哄她么,女人到了七八十都得哄,更别说小姑娘了。”
  梁澈默然片刻,迟疑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哄,而且……她根本不想和我交流。”
  “真是笨啊,笨嘴笨舌,跟你爸一模一样。”
  他笑得很轻:“那您教教我呗。”
  “你老婆你自己不了解吗,这还用教,我看你是没救了。”
  梁澈心里想,他并非不了解苏善,只是现在对她没有任何把握,不知道她究竟有多想离婚,更不确定她对自己是否还有感情。如果爱意消逝,那么强行把人留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更何况,此时此刻,她和他在一起,似乎真的过得不开心。那些难过和煎熬肉眼可见,都在她日渐憔悴的脸上,在黯然失神的眼里。
  小太阳不见了。
  是我把她弄成这样的。梁澈想,我真是个混蛋,真他妈该死。
  ……
  午睡时间太久,苏善醒来浑身没劲,脑子懵懵的,仿佛生锈。
  她去浴室洗了把脸,下楼来,看见梁姝华坐在沙发里,笔记本放在腿上,周围一堆东西。
  “宝贝,你醒了啊,”梁姝华收拾手边的东西,给她挪出空位:“来,坐我旁边。”
  苏善揉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居然四点了,睡过头。”
  “我本来想叫你的,但是怕你平时工作太累,能休息就多休息一会儿吧。”梁姝华笑说:“我听阿澈讲,你加班很勤,那么拼命干嘛呀,瘦得脸都尖了。”
  “我还好,一周休两天,可以把精神补回来,太闲的话……也不好。”
  梁姝华闻言微叹,也不点破,拿起桌上的相簿:“你爷爷最近很怀旧,让我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你看,梁澈小时候,像不像个女孩?”
  苏善好奇,凑过去瞧,唉,果然大家的童年照都逃不过涂脂抹粉和眉心一点红。
  “这是艺术照,这是他们幼儿园歌舞表演。”梁姝华兴致勃勃地指给她看,忍俊不禁:“当时化完妆,他爸爸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苏善接过相簿,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翻。
  “阿澈从小就崇拜他爸爸,崇拜警察,我哥就给他讲法律常识,那会儿徐慧贞也爱玩,有时扮小偷,有时扮人贩子,配合我哥普法。”
  苏善看见某张相片里,年轻的徐慧贞戴着一副塑料手铐,蹲在小梁澈用积木圈出的牢笼里,假哭。
  她蓦地失笑。
  这一家三口有过很多年的幸福时光。
  “他小时候很爱笑。”苏善喃喃道。
  “是啊,本来是个小天使。”梁姝华歪着头,轻声叹气:“谁能想到呢,我哥去世对他打击非常大,后来青春期那几年又和徐慧贞吵得天翻地覆,当时我和你爷爷都特别担心,怕他性格受影响,会走上歪路。”
  苏善闻言默了会儿,说:“好在没有,他现在这样也不错。”
  梁姝华点头:“好在有个不错的童年,他爸爸言传身教,树立了榜样,不过嘛,徐慧贞也给他留下不少阴影,所以我想,哪个倒霉蛋嫁给他都会很难受的,阿澈这个人啊,不会甜言蜜语,更不知道怎么体贴女人,对吧?”
  苏善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霎时努努嘴,低头不语。
  如此,不言而喻,梁姝华忙搂住她:“委屈你了,宝贝,我一定给你出气,狠狠地骂他,让他给你道歉,好不好?”
  骂他有什么用呢,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任何话语都是徒劳。
  所以苏善冷淡地摇头,拒绝了姑妈的好意。
  ——
  她下午睡了太久,按理说,晚上应该精神奕奕才对。可大概因为最近太过心累,总觉得疲倦,所以苏善早早洗漱,回房间早早地躺进被窝。
  梁澈不知是什么时候上来的,总之当她觉察有人在看着自己时,睁开眼,屋子里铺满月光,浅色纱帘随风微扬,楼下小花园里玫瑰盛开,香气浓烈。
  苏善伸手把台灯打开。
  光线昏黄,梁澈揉捏她空空荡荡的左手,笑了笑,说:“为什么总爱把戒指摘下来呢,是不是不喜欢那个款式了?我给你换一枚,好不好?”
  苏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高兴。”
  苏善嘴唇动了动,梁澈打断她的话:“除了离婚。”他说:“这个真的不行。”
  “可我真的觉得好累啊。”苏善哑声开口,目光黯淡:“你只会让我难受,我不想要你了,就这样吧,好吗?”
  梁澈垂下头,心里也疼着,暗自忍耐,勉强一笑:“我向你道歉,善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见叶南枝,也不会再见余歌和姚松,他们的事情我都不管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善无动于衷地望着他。
  梁澈缓缓深呼吸,用生平从来没有过的卑微的语气,恳求她,说:“不要离婚,你如果生气,就留在我身边,折磨我,直到气消为止,这样行吗?”
  苏善眨了眨疲倦的眼,摇头:“你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不要这样,没用的。”
  梁澈眼帘低垂,弓着背,默默将她手指贴在唇边,呼吸清浅。
  苏善把手抽了回去。
  梁澈的喉结仓促滚动:“善善……”
  “下周找时间去民政局吧,”她平静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闹到打官司的地步,很难看。”
  “你就那么想和我分开?”
  苏善翻过身,用鼻音发出麻木的“嗯”。
  之后再也无话。
  梁澈极其挫败。
  晚上睡觉,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中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伸手也探不到对方。
  苏善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
  梁澈闭上眼睛,微微弓着背,把额头贴近她的后肩,心里纷纷扰扰,彻夜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放最后两章
 
 
第34章 
  第二天早饭时间,梁姝华看见梁澈面无表情地从楼上下来,脸色很差,便问:“昨晚没休息好吗?”
  梁澈摇摇头,没有搭话。
  原本打算今晚吃过晚饭之后回清安,苏善闲着没事,想出门逛逛,梁姝华让梁澈带她。
  “不用了,他留下陪爷爷,我自己随便走走。”
  “那你开他的车去吧。”
  苏善还是拒绝:“路不熟,搭车更方便一些。”
  这么说来也只好随她。
  苏善对平奚不熟,但她知道这里有个风景区,里面开发了蹦极项目,昨晚查过路线,距离市区不算太远,她自己背着包出门,打了辆车,直奔目的地。
  半个多钟头后,车子驶入大山,停在景区门口。
  苏善买票填表,工作人员介绍说,此地除了蹦极以外,还有别的极限项目,于是她挑了几样,签完字,拿着票,精神振奋地往山里去。
  梁澈一路开车跟过来,这会儿也远远的跟在后头,见她穿戴好安全装备,在两座大山之间颤颤巍巍地走钢索,接着去玩玻璃吊桥、速滑,还有高空秋千,最后站到了蹦极台前,准备生死一跳。
  苏善估计吓得不轻,梁澈见她跟个土拨鼠似的立在悬崖边上怪喊怪叫,双腿虚软,瑟瑟发抖,在跳下去的瞬间飙出了脏话,整个山谷都在回荡。
  瞧那啥样儿。
  他到湖边等她。
  满眼苍翠欲滴,工作人员划着小皮艇接应苏善,她像一只被绑在橡皮绳上的小虫子,荡啊荡,终于没劲儿了,被慢慢放下来。
  船靠岸,她抬眼就看见了梁澈。
  他朝她走近。
  “你怎么来了?”
  梁澈打量她惨白的脸,反问道:“跳崖还不忘骂我,有那么讨厌吗?”
  苏善撇撇嘴,扶着树干歇气,没搭腔。
  “不舒服吗?”
  “嗯。”
  “要不要喝水?”
  她摆手:“不要,有点想吐。”
  梁澈靠近,手掌轻抚她的背脊:“你这身体素质就别玩极限运动了。”
  “我好得很。”
  休息了一会儿,梁澈见她依旧双腿发软,于是蹲下,说:“上来吧,我背你走。”
  苏善也没逞强,趴到他背上,嘴里嘀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跑来这儿干嘛?”
  “怕你走丢了。”他随口问:“蹦极好玩儿吗?”
  “好玩儿啊,刺激。”苏善说:“跳完这下,重获新生,等离婚之后一切重新开始,我还这么年轻,谁知道未来会怎样,想想有无限可能,真期待呀。”
  她自顾畅想着,双腿前后晃动,似乎心情非常愉悦的样子。
  梁澈只当做没有听见。
  傍晚离开爷爷家,返回清安,他开车,一路无话。
  暮色四合,天色渐渐暗下,车子驶入市区,街边霓虹灯亮起,人影憧憧,车水马龙。
  苏善说:“周四那天你休息,我请假,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别再拖下去。”
  梁澈脸色很差,紧握着方向盘,漆黑的目光望向窗外花花世界,沉静如夜。
  苏善继续道:“明晚你加班吗?”
  他沉默半晌才答:“不加班,怎么了?”
  “一起回去见见我爸妈,”她说:“办手续之前向他们交代一声,免得到时又发火,说我们不尊重长辈。”
  梁澈强自忍耐,按下窗,点了支烟,用力吸两口,然后告诉她:“我不同意离婚。”
  闻言,苏善先是屏息不语,接着眉尖慢慢拧起,转头看着他:“该说的我已经和你说完了,还不够清楚吗?”
  梁澈道:“我也说了,离婚不行。”
  苏善冷冷瞪他几眼,面色渐沉,语气不耐道:“停车,我要下车。”
  他把烟扔到窗外,车子停至路边,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推门下去,她直直地往前走,他三两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跟我回家。”
  “你在做梦吗?”
  梁澈挡住她的去路,虽如此,心里早已没了办法,只能束手无策地问:“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消气?你告诉我。”
  苏善置若罔闻:“走开。”
  “善善。”
  “我说滚开!”
  左右两旁是摩天大厦,五光十色的广告牌,车水马龙,男男女女一个个路过,不断投来探究的目光。
  梁澈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要我给你跪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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