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根针都能听到的安静。
怎么……怎么回事?
蓝若絮偷偷一瞧,岭南拿着玉牌,坐立难安地看着她,欲言又止,不敢打扰。岑歌则在原地发呆。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岑歌终于叹息着,做出了一个动作:
扶额。
.
穿书者的机遇分为凡上仙三品。
凡品,穿书成为里头的一个路人甲。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像一个不知道剧情的普通人一样平凡地活着。
上品,穿书成为书里面和主角有关联的,有一定机遇的配角。知道剧情后,有机会扭转剧情,给自己的未来开辟一条新的向上走的道路。
仙品……那可不得了,穿书成为书里的BOSS或者主角,继承所有金手指和光环,遇仙屠仙遇佛杀佛,威势无人可挡!
岑歌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品级的穿书者,恶毒女配也是女配嘛!
躲过几个剧情杀,在修炼上渐有精益,未来可期,前途无量。
然后,在听到戏无衡复苏内容的那一刹那,她发现,自己不是上品级的穿书者。
她甚至连凡品都不如!只是芸芸众生罢了。
芸芸众生,无法辨别自己身处的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幻,困扰于一日三餐,碌碌而活。
或许有感知:偶然擦肩而过的帅哥美女不是凡俗之辈。但永远不能真切了然,他们的机遇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也无法想象,他们经历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岑歌发现,事实上,她是这个寻常人级别的穿书者。
若不是天道庇佑她,让灵台似有所感,懵懂中说出零星话语,她怕是会永远蒙昧着,无法领悟。
……虽然,领悟了之后,也只是记起来,她看过的小说评价。
【排雷!《心如割絮,缠绵难休》千万别看!男主就是个犯罪嫌疑人,涉嫌非|法|囚|禁、QJ、非|法买卖|药品等多项罪名!这居然还能让女主斯德哥尔摩HE真的是气死我了!!】
【人家蓝若絮单灵根天才资质,只想安安分分修炼,然后成为门派里的长老,对情爱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愣是对着冷如冰霜的脸说“你只是害羞内敛不好意思”,啊呸!他咋这——么大月佥呢?】
【这本小说剧情线是这样的:越戈对大师姐一见钟情,追求,大师姐压根不理他甚至觉得他有点烦,他就托岑歌下药把她绑走,绑到魔域去囚禁她。发现大师姐想跑,就干脆把她的丹田捅个透心凉,彻底让她变成废人,然后只能依靠他……呕!】
【宁西大大的长篇小说都挺好看的,尤其是在某点完结的《至道无情》,无女主文升级流,强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写的有女主的文都蛮奇怪的,尤其是在绿晋江试水写的短篇言情文,一篇比一篇毒……尤其是这个二十万字的短篇!!】
零星的现世记忆在她的脑袋里鱼一般地跃动起跳,随即跳入水中,倏忽游不见了。
“宁西大大”指的是一个笔名叫宁西的写手。某点白金作家,在绿晋江也签了驻站,不至于家喻户晓,但也绝对不是籍籍无名。
《至道无情》影视化的时候,岑歌慕名看了小说原著,看到一半觉得无聊,现实又有其他事,就没继续看了。
她也只看过这一本,其他的文,都没看过。
——包括这本臭名昭著排雷无数的《心如割絮,缠绵难休》,她没看过。
从评论里,她只能知道,这本书的男主越戈行事恶心,剧情有毒,三观成迷,像是肉|文的洁版。
而原身是个为虎作伥的恶毒女配。
岑歌默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用啊!
剧情原本就只知道排雷里吐槽的一点框架,她对越戈仍旧一无所知。
现在剧情更是跑到爪哇国去了——越戈对蓝若絮毫无感触,反而对她一见钟情。
剧情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再也拉不回来。
岑歌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要对越戈加强戒备。
穿书者不知道小说内容的无力感还是在她脑海里留下痕迹。醒过神时,她已经无奈地扶额叹息。
再一看岭南,他愧疚地垂下眼,把玉牌举在身前,很忐忑的样子。
岑歌哭笑不得,意识从小说剧情里离开,接过安静流淌灵力、已经恢复联络的玉牌,笑道:“好啦,知道你嫌戏无衡话多。”
玉牌对面,回复的却不是戏无衡,而是一个癫狂到近乎绝望的女人声音。
“我给你的玉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咕噜噜’、‘咕噜噜’……”
萧婳的声音!
她还真会挑时机!医修睡得像个死人!!蓝若絮也刚走!!!
岭南顿时惊起:“我去找他!”
岑歌也没什么心思想什么越戈什么第三本书男主了,拿起玉牌敲三下显示方位,就要把玉牌给岭南——
玉牌和储物袋一样,只能本人持有。可以抹去玉牌的个人印记,但与此同时,玉牌的联系功能也会失去。
“……”玉牌给不出去,情况又着急,岑歌不多考虑,就拽岭南上魔焰剑,急速朝戏无衡休息的屋里飞去。
——被寒凉幽深目光凝视的感觉。
有如死亡标记的寒凉感一闪而过,很快被呼啸风声淹没到寻不见。
岑歌定神,只继续辨着位置,并凝神听玉牌的动静。
玉牌还在发出萧婳的声音。
“……我循着玉牌的定位去找它,最后在鱼肚里找到它……原来,你像丢垃圾一样,把我给你的玉牌丢掉了么?”
戏无衡休息的屋子不远不近,冲过去其实挺快的。
但萧婳更快,尽管她话多,寒剑刺破血肉的一声“噗哒”,还是从玉牌传出来。
“咕——”
嘴里发出闷哼。
“哒,哒哒哒……”
鲜血流在石地上。
声音从玉牌,和眼前,同时响起。
戏无衡休憩的屋子大门敞开,血腥气扑面而来。
岭南晃悠悠地跳下剑,晕车似的,片刻后缓过神来,左顾右看,神情戒备:“有人在看着这里。”
岑歌没有回应他,御剑悬飞在门前,看着屋里的景象,默然怔立。
屋内,萧婳一身若隐若现的青色纱衣,素手握着一个沾着脂红的玉牌。玉色裸背上的蝴蝶骨嶙峋如峰,展翅将飞。
戏无衡一手拿着还在莹莹发亮的玉牌,一手持剑,脸色像他刺入萧婳肚腹的的一柄凡剑,铁青、惨白,还有不合时宜的红晕。
随着铁锈腥味一起传到屋外的,是近乎糜烂的香气,闻着让人有些头昏,体内像是有火在烧,添了几分燥热……
作者有话要说: 杀人越货和下药,正常操作正常操作,萧婳最后一次蹦跶了,提前恭喜她杀青吧。
买股的话,虽然买谁都不亏,但官方推荐岭南股和戏无衡股,其他股建议做短程投资。
弗洛伊德式切片嘛,本我自我超我三种,不好的切片男主直接塞“本我”,也算是“特邀男主”来一遭了~
日常碎碎念——
今天码字任务完成。
复习任务33/399
第45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场景一度十分混乱。
剑修持剑刺穿萧婳的现场已经足够骇然,偏偏屋里还有足够让人意乱神迷的情药无声弥漫,简直是想让场面更加混乱。
戏无衡呼吸粗重地拔出剑,微抿薄唇,琥珀色眼睛内暗光流动。
萧婳软倒在地,仰着头看他,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
浸过海水的玉牌像鱼一样滑手,她拿不住,只能任由玉牌掉在地上,清脆一声,彻底碎裂。
她咳出血,被血色染就鲜艳的嘴角还在上挑,“上仙和我说,只要得到你的吻,我的境界就能恢复到筑基一层,容貌也能恢复一半……这迷药无人可挡,你的岑歌小妹妹可是和岭南一起来的,你不想看他们在你面前……”
戏无衡的笑意有些无奈,像是看着一直在仗着自己辈分小不断胡闹的小妹妹:“什么上仙?不是黑气吗?”
岑歌定了定神,迷药蹿起的火焰就被压下去。
她做好心理建设,绕过蔓延流出屋子的血色小溪,面色如常地踏进屋里:“应该只有岭南能看得见黑气,她认为是上仙也没什么问题。”
跟上来的岭南,苍白的脸色冷漠如故,不想说话,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萧婳看着他们,神色又是痛苦又是震惊:“怎么……怎么会?!”
岑歌也是烦了原女主这个跳梁小丑,不理她,只细细一嗅,认真分析:“闻着像是有迷迭木,清热解毒的药反而会加剧迷药效果?”
岭南点头:“嗯,只适合用性温的丹药压制药性。”说完,他瞥了眼神色如常的岑歌,“不过千年雪莲压制一切迷药。”
“哦——”岑歌了然,清心丸真乃神器也。
她数了一下兜里清心丸的数量,发现还够她嚯嚯数个月,就放心拿一粒塞到戏无衡嘴里去。
这下,情药有和没有一样了。
又察觉到戏无衡的丹田有摇摇欲垮的架势,忙又从袋子里拿出增灵丹,也摁到他的嘴里去。
戏无衡老老实实张嘴吃药。略一调息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岑歌手上拿着的玉牌,他笑嘻嘻地表功:“我还奇怪呢,怎么玉牌突然就挂了,担心你出事,就一直敲,直到玉牌拿出储物袋,能重新接通为止。”
声音同时从他的身上和玉牌中发出,颇具喜感。
岑歌惊奇地“哇”了一声,随即又惊又怕地感叹道:“如果玉牌没有连上,你要怎么办呢?”
“……”岭南垂下眼,默默扭头面壁思过。
戏无衡的笑意温暖了几分,抬起没有握剑的洁净的手,揉了揉岑歌的头,“没有什么怎么办的,现在不是没事吗,你别怕。”
岑歌定了定神——
还是怕。
如果她没来,他本就灵力透支,聚集灵力捅了萧婳一剑后,丹田崩溃与情药侵袭并发,他的未来会怎么样?
并且,她也没能做到什么……萧婳现在只是个炼气一层的小菜鸡,她流血过多,灵力运转来不及抵消掉剑气,是会死的。千山宗不允许同门相残的。
她没有把情绪写在脸上,只在心里转了转,就抓狂着,要想办法捞萧婳一条小命。
戏无衡却泰然很多,见岑歌抿着嘴往萧婳望,哪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继续耐心解释:“不怕的,我和明法堂的几个师兄师姐也比较熟,知道那里的规矩。试图加害他人的,罪责一般就是摧毁丹田,逐出师门。如果在收押期间逃脱的,查明罪责后,杀无赦。”
岑歌怔怔眨眼,开口,“……真的吗?”不知为何,她心里终究没底。
“不信的话,我们打个赌?”戏无衡笑道,“就赌我有没有事。如果我有事,我整包储物袋就归你了,如果我没事,你要把什么给我?”
给什么?岑歌想着,心头忽然一阵慌乱。戏无衡琥珀色的澄澈眼睛仿佛都能看出其他深意。
她忙蹲下去看萧婳的情况,口中嘟囔:“不赌,才不咒你有事呢。”
戏无衡叹笑一声,“你也不用看萧婳的,她死不了。”
萧婳还在为情药的无所作为而震惊,垂着眼不断喃喃“怎么可能”。
她的肚腹还在不断往外流血,但的确能感知到,流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
说到萧婳时,戏无衡的语气就多了疏离和冷漠:“她亲了我扔到海底的玉牌之后,锻体等级忽然变高了,恢复能力强的很。”
岭南忽然开口,声音是压抑不住的颤抖:“如果不是你拼命聚集身上的灵力,那一剑可能连皮肤都刺不进去。”
戏无衡懒洋洋地笑应着:“是啊,剑修嘛。”
萧婳恍若未闻,只近乎疯魔地喃喃“怎么可能”。
岑歌探查了一下,确定萧婳只是毁了丹田,身体还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帮她恢复身体。
彻底失却面对原女主诡异的怜悯心,她彻底坦诚表示自己厌烦的态度:“在专门炼丹的赤炎峰弟子面前说你的迷药无人可挡,你在想什么啊?”
有一瞬间,萧婳愣住了。
随即,她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爱她的会说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厌她的会说是哭哭啼啼惹人厌烦。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哭着说着,“衡哥哥一开始对我也是很好的啊……”
还有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一开始,系统好感度值也在增加的。
为什么现在好感度会变成负数,丹田也毁了,连杀了岑歌,转移合心蛊母蛊的可能都不复存在?
“现在我该怎么办?如果不做的话会死的吧……”
她不知道事情是在哪一步开始出错的,她只能哀戚抱怨,无能狂哭。
“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悲悲戚戚呜呜咽咽的哭声让人心生烦闷,空气中的甜腻香味和铁锈腥气混杂在一起的气味也令人作呕。
戏无衡不忍看屋内的乱象,好心再回了一句:“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算计我,感情能稳定维系在路人和朋友之间,黑气就不会如此对待你了吧?”
说完,他也实在不愿意再待下去,拖着沾染血腥的凡剑,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脚步踉跄,像是要摔倒的架势。
岑歌忙追上去。总不能让戏无衡在路上扑倒吧?
岭南本打算跟上去,刚转过身,身后有风声响起……
他皱了下眉,拉过一条干净凳子坐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像是秃鹫盯着一条上岸濒死的鱼。
而后,冷冷说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