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点一下头,默默地往北走。
张惠拉住她的胳膊,“且等等。掌柜的,布料呢?”
贺清溪家虽只有三间正房, 但房屋很大,每间进深都有两丈,宽都有一丈五。哪怕东西两间卧室里都放一张床,两个柜子和一张书桌,依然很空旷。
贺清溪思考片刻,“药材放我屋里,布料放小猫那边。”
“奴婢知道该怎么收拾了。”张惠叫走胡娘子,胡娘子先教小白用法术把药材和布料移到卧室,随后叫她把粮食搬出来。
小白疑惑不解,“搬出来干什么?”
“她要搬的。”胡娘子也不明白,便指着张惠,叫小白找她。
张惠:“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老鼠洞。倘若有就找和块泥把老鼠洞堵上。”
“老鼠洞?她在这里,老鼠还敢来?”胡娘子看向小白。
小白:“我又不会捉老鼠。”
“蛇吃老鼠。”贺清溪走过来解释道。
“啥?你——”小白抬手指着胡娘子,怒道,“我打死你个狐狸精!”
贺清溪抓住她的胳膊,“她说的是实话。田间的老鼠都怕蛇。”
“那她也不该当着我的面说。”小白不依,掰开贺清溪的手,就朝胡娘子身上招呼。
胡娘子以前不怕她,自打知道小白把那个在她渡劫时,试图偷袭她的老道轰成肉沫,就不敢跟她硬碰硬。
贺家又只有这么大一点,躲无可躲,胡娘子又不敢找贺清溪,便闪到张惠身后。
小白收回灵力,“你给我出来!”指着她叫嚣。
“别吵!”
软糯的童音传来,小白收手,意识到呵斥她的是大白,瞪眼问,“你跟谁一头的?”
“我跟小清溪。”大白跳到杏树上,“小清溪,猫儿快放学了。”
贺清溪看一下太阳,是快了,还有一刻,“大白,你和小白去接小猫。”
“我不去!”小白哼一声,就去搬粮食。
贺清溪揉揉额角,“胡娘子的意思老鼠怕蛇,哪怕你不吃老鼠,有你在老鼠也不敢露头。”
“我不是三岁小儿,你休想骗我。”小白放下粮食就回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
贺清溪见状顿时知道小白真生气了。
“你要是能找到一只老鼠,以后家里的钱就交你保管。”贺清溪道,“找不到就去接小猫。”
贺清溪体内灵力不多,胡娘子内伤太重,存不住灵气,俩人还做不到无声无息的把老鼠清理干净。可是张惠既然那样讲,说明贺家以前有老鼠。贺清溪表情很是笃定,小白不敢赌了,“我才不跟你赌。这里是你家,你又那么厉害,我在前面找老鼠,你在后面悄悄把老鼠移走了我也不知道。”
“我这么厉害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贺清溪笑着问。
小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句是这样用的?”胡娘子忍不住怀疑。
小白白了她一眼,“没跟你说话。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跟张魁一起去接小猫。”
“城里不安全。”贺清溪道。
小白的嘴巴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嘟囔一句,“好吧。”飘到大白身边,捞起大白就往东南方向飞。
张惠看看和白云融为一体的小白和大白,收回视线便问,“没有老鼠就不搬了?主人。”
“搬出来打扫一下。”贺清溪道,“有些日子没清理,没有老鼠也有老鼠屎。”
张惠想到从腊月半到现在都一个半月了,而小白才来几日,“是的。”随即就喊张魁来帮忙。
一缸米有好几石,他俩哪能抬得动。贺清溪便让胡娘子用移山倒海之法搬运。
胡娘子内伤未愈,打不过一身蛮力的小白,一缸米还难不倒她。胡娘子移一缸歇息片刻再移一缸,一炷香的功夫就把盛满粮食的大缸全移出去。
张魁和张惠把屋里打扫干净,老鼠洞全堵上,小白抱着小猫和大白回来了。
贺清溪命她把粮食搬进去,就让她和胡娘子去整理东卧室里的布料。
小猫和小羊跟过去,粮食房这边有张魁和张惠,贺清溪见离天黑还早,就去他房里整理药材。
今日收到的礼物全部收拾好,太阳也落山了。
一大家子随便吃点,洗漱一番就各回各屋。
翌日,小白和大白把小猫送至学校,回来的路上便发现今日和往常很不一样。两个姓白的相视一眼,直奔北边皇宫的方向而去。
巳时左右,贺清溪正打算去找他们,大白和小白回来了。
“又去哪儿玩了?”贺清溪问。
小白指一下大白空空荡荡的脖子,“我俩连钱都没带,能去哪儿玩呀。”
“那你们干什么去了?”贺清溪换个问法。
小白得意地笑了,“想知道?再给我十文。”
“你其实是个财迷吧。”贺清溪忍不住说。
小白下意识问:“财迷是啥?”
“笨蛋。”
软糯的童音响起,这次小白不想都知道是谁,“大白,过来,我不打你。”
大白跳到小羊怀里,“羊儿,我们去下棋。”
小羊抱着大白往石桌走去。
“大白!”小白大声叫。
贺清溪又觉得头疼,“财迷就是很喜欢钱都迷上了,就像喜欢一个人,被迷的神魂颠倒的意思。”
“我猜到啦。”大白骂她笨蛋,小白就猜出来了,“我没有神魂颠倒。”
张魁接道,“那就来洗菜。”
小白果断摇头,“我话还没说完。”不等贺清溪开口,就主动讲,“我和大白回来的路上看到很多人往宫里去,我俩以为皇帝不行了——”
“皇帝才三十岁!”贺清溪打断她的话。
小白:“三十岁咋了?没活过三十岁的皇帝多了去了。”
贺清溪转身走人。
“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小白跟上去,“我和大白飞到跟前使个隐身术,没想到刚一落地就被人发现,你别担心,不是坏人,是个捉妖师。我和大白现出身形,他见我们没杀过人,就让我们赶紧离开,那儿不是我们该来的地儿。
“我们说是小饭馆的贺掌柜叫我们来看看出什么事了。那人应该是知道你,一听这话就说,皇帝担心把人变成羊的那个混账冲皇子皇女下手,让他们入宫保护皇室之人。掌柜的,实则是去保护皇帝吧?”
贺清溪摇摇头,“不是。皇帝有真龙护体,邪术伤不了他。”
“这样啊。那这个皇帝还行,挺疼孩子的。”小白见胡娘子把菜洗好闲下来,就蹭到贺清溪身边,伸头缩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贺清溪见状,抢先道,“又想干什么?”
“干啥这样跟人家说好啊。”小白嗔道,“人家好歹也是个姑娘家。”
贺清溪冷笑一声,再次抬脚走人。
“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小白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我想叫胡娘子跟我一起去街上看看。”
胡娘子转向她。贺清溪替胡娘子问,“看什么?”
“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混账啊。”小白指着前面,“门口的匾额,就是百年小饭馆那几个字是北朝皇帝写的吧?掌柜的就不想换换?这个皇帝要是诚心给你写一块,咱家小饭馆可真就神鬼不侵啦。”
张魁不禁问,“现在不是?”
“当然不是。你忘了那个跟江洋大盗进来的鬼影?”小白提醒他。
张魁想到了,转向贺清溪,“掌柜的,依小的看该换换了。”
“换什么换?有她俩在,别说鬼影,恶鬼也不敢靠近。小白的话你也信?她就是想出去玩儿。”贺清溪瞥一眼小白,“你说实话,我还能拦你不成。”
“我——”小白意识到他啥意思,眼中一喜,“谢谢掌柜的。”飘到屋里翻出贺清溪给她买的荷包,就冲胡娘子招手,“走啦。”
张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真有她的。出去玩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爹爹,我也想出去玩儿。”小羊抛下大白跑过来。
贺清溪弯腰抱起他,“回头爹爹有空就领你出去玩儿。怎么不和大白玩了?”
“大白想睡觉。”小羊指着廊檐下的石桌。
贺清溪转头看去,大白一瘫在上面。贺清溪摇头笑笑,把大白送屋里,牵着小羊出来,就听到一阵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凭敲门声贺清溪就能猜到,绝不可能是小白,“哪位?”
“在下虞景明,特来拜见贺掌柜。”
贺清溪眉头一挑,顿时知道来者何人,“又道谢啊?”打开门,果然是昨日那个年轻人,“请进!”
“掌柜的知道是学生?”
贺清溪笑道,“听声音听出来的。”见他还拄着拐,“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日?”
“学生还有事要麻烦掌柜的。”虞景明担心被拒绝,急忙解释,“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家母好像中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第27章 无药可医
张魁忍不住接道, “你母亲都中邪了, 这事还不大?”
虞景明的第一反应是看贺清溪, “这……跟学生的事相比,称不上,称不上大事吧?”迟疑不定地问。
“不大。先进来吧。”贺清溪侧身让出路来,“人来人往的见你站在门外还以为我不让你进。”
虞景明撑着拐杖, “好。对了,学生听说贺掌柜不收金银珠宝,收礼只收柴米油盐, 家父就命人置办了四车柴米油盐。”
张惠跑出来, 就看到虞家家丁拉着四辆车进来, 打头的是一车截成段还未劈开的木头, 紧接着两车上很明显是米和油。因为前者是用麻袋装, 后者是用很大的坛子盛的。
张魁指着最后那车,“这满满一车不会全是盐吧?”
“当然不是。这一车盐你们得吃到何年何月啊。一大半是面粉。”虞景明道。
张魁放心下来,见家丁二话不说就往下搬,“搬屋里吧。”
主人家还有事求贺清溪,虞家家丁也没询问虞景明,直接听张魁的把米面油盐卸屋里。
贺清溪吩咐张惠烧水,随即就请虞景明屋里坐。
虞景明一动未动,“我腿脚不方便, 就不进去了。贺掌柜,学生刚才同你说的事,您看?”
“我看没用。”贺清溪见他脸色为之一变, 忙解释,“小白和胡娘子出去了。”
虞景明先前来小饭馆用饭,就听人说过贺清溪身体虚弱,而他来这么久都不见那个活泼伶俐的小白姑娘出来,也就没怀疑贺清溪,“那小白姑娘何时能回来?”
“最迟未时。”贺清溪看向他,“很着急?”
虞景明:“不是很着急。学生刚才说好像,是家母今日很正常,学生担心她到了晚上或者明日又变得不正常,所以就向请掌柜的去给家母看看。”
“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贺清溪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张惠,搬张椅子。虞公子若是不急着走,就跟我说说你母亲的情况。”
虞景明点头道:“好。别喊我虞公子,喊我景明就行了。”见椅子过来,坐下就说,“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从头说起,正好我这会儿没事。”贺清溪看一下太阳,“半个时辰够吗?”
虞景明:“足够。是这样的,从去年,去年夏天,我像往常一样从太学回家。”说到太学,虞景明有些不好意思,“贺掌柜是不是很好奇,我也没比你小多少,怎么还去太学?”
贺清溪摇摇头,“这是你个人的事。”
“多谢贺掌柜。”贺清溪倘若想知道,虞景明还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有求于他。听到他这样说,虞景明很是高兴,“那天母亲见我回来,就对我好一顿冷嘲热讽。我当时都懵了。还以为父亲背着母亲在外面养个妾。
“找府里的人打听一下,那天什么事都没有,甚至都没人来拜访母亲,跟她说些不该说的废话。我那时便以为天气炎热,人烦躁,导致母亲心情不好。可自打那之后,母亲三不五时地突然发难,严重时还哭。问她哭什么,她还不说。贺掌柜,您说她是不是中邪了?”
去年到今年,大半年了。
贺清溪:“你母亲身体如何?”
“身体极好。”
那就不可能是被邪祟缠身。贺清溪想想问道,“令堂贵庚?”
“四十有七。怎么了?是不是要生辰八字?我只知道出生日,时辰还得回去——”
贺清溪连忙打断他的话,“不是的。我大概知道你母亲得了什么病。”
“什么病?”虞景明忙问。
贺清溪:“这个该怎么说呢。你母亲这其实也称不上病。你若相信我,就去找郎中,把刚才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全告诉他,他会告诉你母亲怎么了。”
“郎中?”
贺清溪点头,“是的。你过去就清楚了。”
虞景明半信半疑,撑着拐杖站起来还面露犹豫,“只是找郎中?不用找捉鬼师?”
“不用,去吧。”贺清溪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我也该去炖肉做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