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瘾——砂梨
时间:2020-04-19 08:52:42

  虽然江瑞枝没有指名道姓,但唐嘉年觉得自己身为年轻气盛的一员,也被深深侮辱了。
  他啪嗒一声放下高脚杯,挑着剑眉:“不是,江姐姐。你怎么还搞人身攻击。谁他妈蹭一蹭就软了?”
  江瑞枝又喝完一杯,气势汹汹往桌上对着拍。
  “就你们这种年纪小的啊,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放屁。你有本事来摸。”唐嘉年一拍裆,“邦邦硬!”
  两个没那方面经验的隔着桌比气势,声音有点大。路过的服务员忍不住频频侧目。
  裴芷托着腮往里偏头,没眼看。
  池颜也不想加入,跟着她一起偏头。
  于是几分钟内没人管没人顾的,酒场成了战场。
  唐嘉年来势汹汹,要因为比死还重要的男人尊严问题跟江瑞枝对拼三轮。
  桌上齐刷刷三排小口玻璃方杯,基酒都是高浓度威士忌。但兑过冰块和果汁,每杯浅浅两口的量。
  筒灯满室摇曳,灯光打过来时,唐嘉年举起第一排第一杯下颌一扬:“第一杯一口闷。”
  闷完拍往桌上拍:“不闷不是中国人。”
  江瑞枝气势更足,两杯一齐举:“一下干俩,不喝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我操。”唐嘉年暗骂一声,“这么牛逼。”
  他左右手并用捞过三杯:“三阳开泰我先来。”
  “四海一家我全干。”
  ……
  裴芷是整桌最清醒的,她中途阻止了好几次。
  但那两个酒意上头,越喝越来劲。
  到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江瑞枝突然打了个酒嗝开始笑:“可以啊,唐嘉年。酒量练、练过啊……”
  “哎,好、好说。”
  唐嘉年大概完全忘了谢行派他来的目的,只顾着喝酒,脸烧得跟猴屁股似的,往江瑞枝那儿倒:“江姐姐姐也牛、牛逼。”
  他手机倒扣在桌上,隔着一张桌子,连裴芷都能看清底下明明灭灭不停闪的光。
  她摸出自己手机看了一眼,倒是没人找她。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瞬,下一秒就有新信息跳了出来。
  某人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从落地窗往外拍的一轮月色。客厅亮着灯,除了那轮皎洁明月,还有倒映在玻璃上的清瘦身影。
  灰色针织毛衣,居家亚麻长裤。
  手机的角度刚好遮住大半张脸,从边角露出一点儿恹恹神色。
  配文:【月亮和我】
  不管是照片还是文,看起来还真能感同身受到一丝寂寥落寞的气氛。
  裴芷也举起手机朝唐嘉年方向拍了张照,发过去:【纸醉金迷和表弟】
  很委婉的表达方式。
  粗略一看,纸醉金迷和我无关,我没浪。
  再仔细琢磨,琢磨到表弟的称呼上,仿佛又有点别的隐秘的含义。
  总之憋了一晚上的满腔郁结就因为短短几个字,清空归零了。
  谢行站在落地窗前反反复复把这句话看了好久,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有点想笑。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明明不高兴了一晚,就因为滋出的一点愉悦苗头,他就能抓着一点点爬起来。于是满世界能看到的,都是令人高兴的东西。
  他往后倒退着让自己摔在沙发上,翻身。
  脸沉在柔软的皮质里,哼着气笑了起来。
  狗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
  酒局进行到凌晨。
  江瑞枝和唐嘉年站起来还能弯路直路并着走,确实是海量。他俩说没喝够,死活不理旁人的劝阻自己约了下一摊。
  池颜中途被老公接走,裴芷自己打车回家。
  第二天意料之中起晚了。
  裴芷还要把所有在祁山拍的照片归档,在家收拾妥帖就去了工作室。
  她没在的这段时间,工作室几个员工有条不紊地接洽着手头上的商业活动,比自己单打独斗省心许多。
  不过挺神奇的是没见着唐嘉年。
  昨晚也不知道他们续摊喝到几点。
  唐嘉年在耳边絮叨惯了,突然没人说话,显得工作间格外安静。
  裴芷几次想打电话问问他情况,又觉得昨天喝那么多今天晚来也是正常。
  一直到将近下午,唐嘉年姗姗来迟。
  裴芷一看到他差点没认出来。眼袋重、脸色暗、下颌一片青灰,明显是严重缺觉类的精神不济。
  她忍不住问:“喝到几点啊?我怎么觉得像通了好几个宵。”
  “也没几点。”
  唐嘉年一开口,嗓子哑得和含着混凝土差不多:“就、就……没怎么睡吧。”
  裴芷靠在椅背上,推远了再次打量他:“你这嗓子可不像没怎么睡的。”
  “怎么了啊,甜甜。”
  自从祁山过后,她给唐嘉年取了个绰号,偶尔调侃时会用一下。现在喊起来恰到好处:“不会是在续摊时被人抢劫了吧。”
  她早上起来就给江瑞枝发过短信,快中午时她回说早上在干活没看见。这么一比起来,同样是续二摊,唐嘉年的战斗力显然比江瑞枝要低许多。
  唐嘉年听到续摊两字浑身一震,抓了把头发来回踱步。
  脚步和眼神一样飘。
  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又看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吗?”
  裴芷没看懂他什么意思,“哎,你要真不舒服今儿就回去吧。昨天算工伤,又不扣你工资。”
  唐嘉年闷头再转一圈踱到墙角,头抵在墙面上用力碾了几下。
  回头时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姐。我、我对不起你。”
  裴芷随口啊了一声,想到昨晚。
  “没事,喝不过你江姐姐很正常。她海量。你也不错。起码也有一片湖了。”
  “……不是。”
  唐嘉年捂住脸,声音从指缝中泄了出来:“我……我把、把江姐姐……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甜甜二十年的什么什么没了。
众所周知,我昨晚又解了一晚没怎么睡。四次!上一章不看四遍不是人!
 
  ☆、坚定【双更】
 
  唐嘉年扭扭捏捏花了半天工夫才把事情说清楚。
  裴芷总算明白, 他刚才踱步、碾墙灰时表情为什么如此忍辱负重。
  确切的说, 他说反了。
  听起来像是江瑞枝睡的他。
  昨晚续摊完毕, 两人都喝晕了。唐嘉年想着自己是男人, 还要送江姐姐回家,稍微收了一点儿,起码没断片。
  但江瑞枝什么情况他至今还没搞清楚。
  她蛇形走位出的酒吧, 被唐嘉年一问地址, 迷茫地啊一声, 直指酒吧街外高楼矗立的酒店。
  意思很明显,回什么家不如住酒店。
  唐嘉年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喝得脑袋晕晕乎乎第一想法竟然是这杂志社离这儿不远。江姐姐牛逼!
  为了明天上班近,今晚连家都不回了。
  他还算没晕透, 顶着前台服务生“又来一个捡尸渣男”的眼神, 摸遍江瑞枝全身找出身份证给她办完入住。
  再顶着对方“你要不入住十分钟能下来我表演倒立拉稀”的鄙夷神情扛着人送回了房间。
  十分钟之内他果然没能下来。
  因为江瑞枝一进门就扒着洗手池吐了。
  吐完好像清醒了一些,毕竟撮着他身上可怜的运动衫叫他吴彦祖的那一瞬间, 一定是极其清醒的。
  说实话, 唐嘉年酒后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大脑无比兴奋、身体反方向疾驰似的迟钝。
  江瑞枝冰凉凉的手指往他衣服里钻的时候, 他脑仁炸烟花。
  炸开一朵朵平均每个半径为1G种子的巨型烟花。
  但小兄弟跟不上节奏, 半天都没仰头看一眼它爸爸。
  爸爸很急。
  木头人似的纹丝不动站着随她占便宜。大脑开始进入正片, 放弹幕。
  ——大家好,这里是陵城吴彦祖
  ——在我面前的是大我5……6……7?具体我也不知道大多少的漂亮姐姐。啊,我其实好兴奋,兴奋得想去楼下放鞭炮
  ——年前练的腹肌不知道还在不在,要憋气吗, 憋气腹肌就会膨胀吗,会不会看起来厉害一点
  ——啊,兄弟。兄弟你起来啊,天亮了该升旗了啊
  ——兄弟!你醒醒!
  兄弟的觉醒最终还是来自于男人的尊严衍生效果。
  江瑞枝啪一巴掌拍在他裆上,问:“邦邦硬呢。”
  于是,就又痛又爽地朝她敬了个礼。
  往后就是陵城吴彦祖被推倒当马骑的悲惨初-体验。
  当然具体流程、采用的手法和姿势,以及用时和次数,他是打死都不会跟裴芷讲的。
  就委婉凄凉地告诉她,主动权全在江姐姐手里。
  理解到裴芷脑海里,就是江瑞枝睡的唐嘉年。把唐嘉年弄得挺惨,小脸蜡黄,步履虚浮。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唐嘉年事后溜了。
  他迎着日出,吹着乍暖还寒的冷风,一路走回家。
  跟疯了似的对着手机瞪眼,干瞪一上午,江瑞枝连条质问短信都没有发来。他不经怀疑,昨晚江姐姐是不是断片断彻底了。
  经历过数次纠结、彷徨和挣扎过后,决定求助裴芷。
  事情可大可小。
  裴芷沉默半天,问:“你当时清醒么。”
  说清醒呢,他没能推开江瑞枝,也没考虑什么后果闷头冲了一回。说不清醒呢,酒后的片段又时不时地窜上来慢镜头重播一遍。
  唐嘉年犹豫半天,吞吐出一个:“……吧?”
  裴芷叹气:“那说说你怎么想的。”
  “我……我、我、我得负责。”
  裴芷一恍惚,就想到了暖冬阳光下,少年双眸微眯,擦着她耳际问:“姐姐,我19岁你就上了我。不用负责吗?”
  负责、负责。
  表兄弟俩如出一辙。
  她再次叹气:“等我试探试探你江姐姐什么意思。”
  从江瑞枝中午回的那条消息里,没看出异常。很普通地上了班,很普通的语气,很普通的状态。
  裴芷踱到摄影棚,里边空无一人。
  她组织好语言,给江瑞枝打电话。
  “怎么了,宝贝儿。”
  对方语气也很正常,就是声音带着点儿倦。
  “没事。”裴芷说:“就问问你昨晚喝了多少。”
  话题带到昨晚,江瑞枝那头沉默了。
  沉默到裴芷忍不住想开口绕过这个话题,她又突然开口,很无厘头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我要穿书了。”
  “什么?”裴芷没反应过来。
  “你有没有看过那种,在酒店一觉醒来发现战况激烈。仔细一回忆,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身体被车轮碾过一样酸疼。再仔细回忆,只记得睡了吴彦祖的小说。”
  “……?”
  “我大概要穿到那种小说里去了。”江瑞枝幽幽然叹道:“我昨晚把吴彦祖睡了。”
  结合唐嘉年给的信息,裴芷突然理解,江瑞枝是真的断片了。断得很彻底。
  “你……昨天。”她尝试着提醒,“不是和唐嘉年在一起吗。”
  “不,我和吴彦祖在一起。”江瑞枝执着的点很奇特,“跟那种小孩儿,怎么可能。”
  她给自己做完心理暗示,末了对裴芷道:“就那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没觉得怎么样……我早上想了想,决定去医院做个检查。这事儿就算过了。唐嘉年那边……你帮个忙,什么都不要问。”
  “……啊?”
  裴芷张了张嘴,半晌还是只有这一个反应。又降调啊了一声。
  闺蜜这么多年,她能明白江瑞枝的想法。
  当即回办公室问唐嘉年:“除了我,你还跟谁说过?”
  “没了!”唐嘉年并三指平举到耳边作发誓状,“江姐姐……江姐姐那说什么了吗。”
  “断片了。”裴芷看了他一眼,“不用你负责。”
  唐嘉年提了半天的心一点点沉淀下去。
  不懂为什么,触底之后,没有片刻安心。反而荡漾开一圈圈淡淡的失落。
  他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有点迷茫,有点怅惘。
  ***
  裴芷下午没待在工作室,陪江瑞枝去了医院。
  昨晚神志不清的,江瑞枝一早醒过来第一件事是查看垃圾桶。
  垃圾桶里空荡荡,床头的小盒子也没有动过的迹象。她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有没有做措施。放空自己半天,终于回过神来,想到要去医院咨询一下。
  虽然醒来没见着人,但她断片前就跟唐嘉年待在一起。
  那小孩儿看着嘴甜玲珑的,私生活也不知道怎么样。只看他平时的穿着打扮,也是个会享受的。要是私底下过得挺乱……
  江瑞枝快烦死了。
  她叫了裴芷壮胆,约在医院门口见。
  “我想着做个常规化验,再让医生开个事后紧急的……”江瑞枝顿了一下,问:“还有别的吗?”
  裴芷也没来医院干过这事儿,之前每次……
  他们措施做得挺到位的。
  她贴了下脸颊,有些烫:“我也不清楚。要不问、问问医生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