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知者不罪,况且你也是为了帮我。”
钱白闻言,又惊又喜:“你不怪我?”
秦无双道:“不怪,你要是不说,我早将这档子事忘了。”
钱白直直地盯着秦无双看出了神。
秦无双被他盯的不甚自在,扯出一丝强笑问:“你这样看着我作什么?”
钱白脸颊又是一红,垂眸低声说道:“你……你真是一个很奇特的女子。”
秦无双哈哈一笑,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这时,阿元提着打包好的药,送了过来:“东家,药来了。”
秦无双接过药,放到钱白跟前嘱咐道:“记得用上姜,红枣煎服,每日两顿。”
“……好。”钱白拿了药,想着该告辞了,便起了身。忽然又想起什么来,迟疑了一瞬,才道,“对了,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多加小心。方才我路过猫耳巷时,看见一个穿着紫衣华袍戴着银冠的男子,给了那几个闹事者一袋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男女主双重生,只是牧斐记忆缺失严重,后期会陆陆续续记起来一些。
男二还有几章就要出来了。抱歉把他安排的这么晚出来,但是后面三分之二的重头戏几乎都是男二,所以不要遗憾。
牧斐其实很聪明,后面也很努力,他一旦决定成长就是势不可挡,希望大家多多给牧斐一点时间。
第032章 二合一
秦无双瞧着钱白那神色, 像是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只是不想说透而已, 显然那个人是他们都认识的人, 心里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想,“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彼时, 猫耳巷深处, 牧斐指着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汉子骂道:“交代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真是一帮饭桶!……你们竟然还砸起店来了!”
那棕褐汉子哭喊道:“爷啊, 那个女东家威胁我们要报官,我们可不想去衙门吃板子啊,再说,爷让我们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 最好人尽皆知, 没说不能砸店啊。”
牧斐扶额。
这帮饭桶恐怕是没见过秦无双揍人时的样子,不然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动手砸店, 一时又气又无语, 嘴里喃喃着“一个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一面冲那些汉子伸手:“退钱!”
“怎么还退上钱了?事情我们做了, 力也出了,伤也受了,我们还没问爷要医药费呢。”
“啊呸!”牧斐冲那汉子啐道,“事情是做了,可你们办好了吗?”
汉子们一阵无言以对。
“退钱退钱!”
汉子实在不敢得罪牧斐, 只好一万个不情愿地掏出钱袋子。
牧斐一把抢了过来,先在手上掂了掂,见分文不少,这才打开钱袋从里面随手抓了两块银元宝,丢给为首的汉子:“医药费。”
牧斐出来之前软磨硬泡地找他娘要了这些现银,没想到最后又回了大半在手里,加上此番好不容易出来,自然没那么早回去,便在外面四处溜达了一圈,至晚方归。
等他回到紫竹小院时,发现秦无双独自一人坐在堂屋里静静地喝着茶,周边一个下人也没有。
这架势莫名让他心里有些发虚,顿了顿,他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抵拳故意清了清嗓子,笑着上前打招呼:“那个,好久不见。”
秦无双放下茶杯,抬眼看着他,星眸里暗光一掠。
紫衣华袍,银莲小冠……
很好,很好。
她垂眸淡淡道:“不久,就十日而已。”说着,从茶托里翻出一空茶杯,沏了一杯热茶推了过来。
牧斐见状,只好顺势坐下,端起茶来就喝了一大口。
放下茶杯后,他不敢直视秦无双,一面转动着茶杯,一面故作无事儿似的同秦无双闲聊:“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忙药行上的事情。”
“恩。”
“听说,自从你接手秦家药行之后,生意越来越好了。”
“……恩。”
“听说,你……”正说着,牧斐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似有什么东西直冲喉咙涌来,熏得他一阵恶心。他急忙起身,四下飞快看了一眼,见不远处的小几上正好放着一个漱盂,冲过去抱起来,对着里面就“哇哇”地吐了起来,直吐得他搜肠刮肚,脸色苍白。
好容易控制住,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巾帕擦了擦嘴,心里正纳闷这突如其来的呕吐是怎么回事。
一扭头,竟发现秦无双坐在原地气定神闲的喝着茶,丝毫不为所动。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指着秦无双质问:“是,是不是你在茶里下了药?”
秦无双掀起眼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这才是吃错了药上吐下泻的症候,下次再找人闹的时候,记得至少吃对了药再来。”
牧斐傻眼了,原来秦无双早就知道了。
牧斐心里一时又虚又气,干脆破罐子破摔似的冲秦无双叫嚣道:“没错,就是小爷命人干的,爷今儿个就把话给你撂这里,以后你要是再敢管着爷,爷就天天派人去你铺子里闹。”
秦无双哂道:“只要你不怕天天上吐下泻的,尽可以去闹。”
牧斐立即向后一蹦,戒备地指着秦无双道:“秦无双,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谋害亲夫,你这是大逆不道?你信不信爷现在就去告诉祖母去,看她老人家还护着你!”
“谋害亲夫?”秦无双冷笑着反问,“且不说你与我亲不亲,就说我谋害你的证据呢?”
“这些就是证据。”牧斐远远地指着桌子上的茶壶,方才秦无双就是用那个茶壶给他倒得茶,他笃定那茶里有问题。
秦无双垂眸看了一眼茶壶,然后当着牧斐的面双手抱起茶壶,堂而皇之地往地上轻轻一丢,——茶壶啪啦一下,全碎了。
“不好意思,失手了……”
牧斐瞠目结舌地瞪着地上的碎渣,怒不可遏地跳起来就往外面暴走:“秦无双,你卑鄙无耻,你给爷等着,爷这就找祖母说理去!”
牧斐才走到二门上了,肚子忽然骨碌碌地翻滚起来,一股洪荒之流直奔下道,他连忙夹紧菊花,也顾不上告状了,神情扭曲地捂着肚子就往茅厕冲。
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上吐下泻之后,牧斐的两条腿已经忍不住开始打颤了,他在小厮的搀扶下回到屋里时,秦无双已经不在堂屋了,东屋那边帘子低垂着,里面没半点动静。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东屋的门帘,又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地回到西屋里。
刚坐下,芍药便打着帘子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药,甫一进屋子,就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浓浓药味。
“这是什么东西?”牧斐捏着鼻子问。
芍药说:“这是秦小娘子派人煎好了送来的药,说是用以止吐止泻的。”
牧斐立马苦大仇深道:“端出去倒掉,爷才不要喝她的药。”
芍药踌躇不敢,最后还是抗不过牧斐的命令,将要转身准备出去时,牧斐突然喊道:“等等。”
芍药不解地看着他。
牧斐想了想,上次就是因为没吃秦无双送来的药,结果夜间发起高热来,——虽然秦无双这个人很可恨,但是她的药却是很厉害,再说,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思来想去,只好不耐烦地点点桌子:“放下罢,你们都退下。”
芍药应了一声“是”,放下药后便同其他人一起退下去了。
牧斐盯着那碗药看了半晌,最终一拍桌子起身,一脚豪气冲天地踩在凳子上,端起药来,捏住鼻子,一气儿灌了进去。
等他灌完之后,才发现那药苦的他肠子都快青了,忙又抱着茶壶灌了起来。
一壶茶水灌完,牧斐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至此,他总算深深地明白了,——宁得罪阎王,也不能得罪秦无双,那丫头,可真真比阎王还狠。
不过,还别说,那药一下肚后,恶心感没了,那控制不住的菊花开也消失了。
牧斐本以为他上吐下泻了好几回,定是元气大失,没想到次日一早,他精精神神地起床,全身竟然充满了活力。
从此,他才打心里相信,秦无双是有些本事的。
自从上次在倪氏那里得了现银,牧斐突然另辟蹊径,每日里去倪氏那里想着法儿的奉承,换来了现成的银票,有了银票在手,他又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去耍了。
于是,好些时日,牧斐自玩自己的,秦无双自忙她的。
牧斐见秦无双并不管他,只以为秦无双说逼他读书只是为了吓唬他,好做个样子给家里人看的,就越发将读书一时不放在心上了。
一日,秦无双接到一张帖子,是薛静姝邀请她去金明湖坐船游湖的帖子。
秦无双更了衣,想着以薛静姝的性子应该不喜人多,便只带了半夏前去赴约。
到了金明池后,薛静姝站在码头旁的柳荫下冲她招手:“双妹妹。”
秦无双笑着上前,姐妹二人先是握手寒暄一番,遂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岸边泊着的一艘小游船上。
那游船长不过两丈,中间只两间六根红柱敞轩,上面是绿琉璃瓦四角攒尖顶,四面勾着轻纱帘帐,中间摆放着一张短腿长条几案,两张青竹制的坐席。
“我见这大好时光,池子里的荷花都开了,就想着邀请你一同游湖赏荷,我素来喜欢清静,便只雇了一艘小游船,就我们姐妹二人,静静地赏景,再说说体己话,且不正好?”
“姐姐说的,甚合我意。”
二人说着说着,游船已经到了湖心,停在一处盛开的荷花旁,半夏和绿珠两个丫头跪在船尾,伸手摘了许多莲蓬,秦无双顺手摘了一多并蒂莲插在几上的空瓶里。
半夏和绿珠赶紧将摘来的新鲜莲蓬抱进了轩内,放几案上,主仆四人开始动手剥莲子,你喂了我吃,我喂了你吃,好不欢快。
几人正有说有笑,忽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秦无双细细一听,那箫声的音律竟如上次宫里听见的一模一样。
薛静姝登时扭头看去,只见迎面而来了一艘游船。
那游船只比她们的略大一点,船头上站着一男子,蓝袍缓带,芝兰玉树,正低头迎风吹箫。
箫声止,游船停,正在侧方。
司昭笑向她们拱手:“薛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薛静姝认出了那夜的容颜,微微诧异里还有一丝惊艳。
司昭彬彬有礼道:“小王,姓司名昭。”
薛静姝听了,倒是吃了一惊,忙向司昭微微欠身,见礼道:“原来是三皇子,静姝有礼了。”
司昭道:“适才下人们捕了一笼新鲜的银鱼,眼下正用乌石烤着,如蒙不嫌弃,小王诚心邀请两位小娘子上船来品尝一番。”
乌石烤银鱼,倒是极新鲜的做法,她们在船上就已经闻到了烤鱼的香气。
薛静姝显然跃跃欲试,秦无双忙暗地里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姐姐,他可是是三皇子,还请三思。”
他是个皇子,若是众目睽睽下,上了他的船,只怕明日里就传出她与三皇子互生情愫的谣言。传言这三皇子一向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若是因此害她卷入夺嫡之争里面,倒是她的罪过了。薛静姝细细思量了一番,便冲司昭歉意地赔了一笑:“静姝不爱吃银鱼,恐怕要拂了三皇子的好意了。”
司昭也不强求,只拱手从容一笑道:“无妨。”说完,命船动了。
看着薛静姝痴痴地目送着司昭的游船远去,秦无双心里不由得一叹,因问道:“姐姐可是很欣赏这三皇子?”
薛静姝偏头蹙眉,想了想,似有几分惋惜,几分惆怅道:“……我只是觉得他的箫……吹的甚好。”
正说着,听见后方传来阵阵莺歌燕舞嬉笑打闹声,一艘楼高两层的华丽大画舫快速驶了上来。
画舫周四周挂着一串串红纱栀子灯,船头船尾的招子上写着“登仙阁”,朱栏画阁,青罗绣幕,香风袅袅,丝竹阵阵,当真宛如仙界。
二楼的敞阁上,牧斐正歪在扶栏上,怀里偎依着一个美艳的歌姬,正与对面的段逸轩谈笑风生,那歌姬从银盘里摘下一颗葡萄,往牧斐嘴里送了去。
牧斐低首含住葡萄,忽然目光一定,落在了正擦身而过的小游船上。
正巧,秦无双抬头,四目相对时,双双一愣。
薛静姝瞧见秦无双神色异样,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认出了牧斐,不由得讶然道:“那位……可是?”她没点透,关于牧斐花花公子,头号纨绔的名声她可早有耳闻,只是今日亲眼所见才知传言是真。
牧斐一不防头,咕噜一下,葡萄滚到了喉咙里,噎得他直梗着脖子狂拍胸脯,一张桃花脸立时涨得通红无比。
此状登时吓了段逸轩与那歌姬一大跳,歌姬手忙脚乱地拍着他的背,段逸轩忙倒了一杯满满地果酒递给他,示意他用酒压下去。
忙乱之间,牧斐抽眼去瞧秦无双,奈何他们船速太快,很快将秦无双的小游船甩在身后去了,看不见人影了。
他只好仰脖子喝完果酒,一杯下肚后,那颗哽在喉管的葡萄终于被压进了肚子里去。
秦无双看着远去的画舫,缓缓收回目光,神色淡淡道:“恩,是他。”
薛静姝心疼地拉起秦无双的手,问:“我听说牧小官人并不待见你,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秦无双却是一脸不以为意道:“我只需过好我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并不需要别人待见。”
薛静姝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绿珠突然跳起来惊叫:“不好了,船漏水了。”
二人遂低头一看,船舱果然渗水进来了,秦无双赶紧拉着薛静姝起身避开水舱。
薛静姝站在舢板上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漏水呢?”
秦无双重新下到渗水的舱底弯腰检查了一番,发现水面上飘着一层白色的东西,捞起来捏在手里滑滑的,细细一看,竟是白蜡。再看船底,船板老旧,中间的缝隙多半已老化了,露出明显的裂痕来,水就是通过那些裂缝之间渗进来的,有的裂缝之间还有残留着白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