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乱说啥了?昨儿我亲眼瞧见崔广志跟胡莺莺在村西头去田里的那条路上拉拉扯扯,两人没羞没臊的,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那是干啥?今儿崔广志就死了,不是胡莺莺害的是谁害的啊?”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玉莲忽然抬头,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抓住吴氏的手:“你说是胡莺莺害死的我相公?你跟我一道去!我们去找胡莺莺对质!”
吴氏也怕惹事,闭嘴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可玉莲哪里会饶了她,如今相公婆婆都死了,她背负着不祥的名头,只想感激洗清罪名,死死地拉着吴氏去刘家。
夏氏一见他们,立即回头抄起一把刀:“干啥?滚出去!”
玉莲浑身颤抖:“喊胡莺莺出来!她害死了我相公!喊她出来!”
胡莺莺正在窗下做小鞋子,是给肚子里的娃娃做的,她打算在鞋面上绣一只小金鱼,不知道为什么,胡莺莺觉得这孩子肯定是个顶漂亮的小姑娘。
回头等二成回来了,让二成给孩子起个名字。
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胡莺莺起身去瞧了瞧,这一瞧便看到了披麻戴孝张牙舞爪的玉莲。
夏氏正奋力地与一群人对抗,吴氏看着刘家干净敞亮的大院子,内心的嫉妒简直着了火。
“吴氏!你说你亲眼瞧见我儿媳妇跟崔广志在外头?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儿媳妇那日根本没出屋!”
而吴氏憋着一股气,恼羞成怒说道:“我就是瞧见了!胡莺莺与崔广志大半夜在外头拉拉扯扯,亲亲我我,崔广志满嘴里都是小心肝小宝贝的!”
玉莲坐地上就哭:“相公啊!你死的冤枉啊!”
村里其他人也都有些气愤。
“胡莺莺,你真的与崔广志勾搭了?吴氏可是你亲娘,若非是事实,不会这样污蔑你!”
“哎呀,玉莲可真可怜呀,现在孤儿寡母的,都是胡莺莺害的!”
村里人七嘴八舌,胡莺莺听的直想笑,这些人是多可笑啊,一会一副嘴脸。
夏氏气的差点挥刀上去,胡莺莺走过来拦住她,声音冰冷。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满嘴的正义!实际上都是个什么肮脏的东西?吴氏是我亲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亲娘,谁人不知?把我生下来就要丢弃,一个壕无人性的亲娘,也叫做娘吗?她恨不得我死罢了!”
她声音不卑不亢,掷地有声,那些人竟然都不说话了。
“崔广志这种人渣,当初与我退亲时便已经是我不要了的东西,我相公刘二成相貌好,人品端正,前程大好,谁人不知道他疼我疼得厉害,我会看上崔广志?他算个鸟东西?”
很少发脾气的胡莺莺忽然发起脾气来,简直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人人都不敢说话。
“还有,你们指责我的时候在,最好把吃过的桑雀草都给我吐出来!那是我拿命换的药草!”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说话。
可玉莲却依旧不甘心:“相公啊!你死的好惨啊!”
胡莺莺冷冷地看着她:“既然觉得你相公死的惨,就去报官,让官府来调查。少在我家哭丧!”
她接了一盆水,猛地往玉莲身上泼过去。
一盆冷水从头到脚,让玉莲瞬间清醒。
夏氏又接一盆:“够不够?不够再来一盆!”
她说完看向看热闹的人,登时把水泼出去了:“你们这些丧良心的!若是再有一次,绝对不能让莺莺救你们!”
一群人渐渐都有些愧疚,夏氏把人驱逐出去之后大门一关,再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这事儿过去,玉莲竟然真的去报官了,官差下来调查,胡莺莺便如实说了当日发生的事情。
她原本还害怕会有昏庸之人查不清楚,却万万没有想到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夏氏从外头打探消息回来,端起一碗水咕咚咕咚喝干了,叉着腰说道:“你不知道这事儿多玄乎!”
“娘,到底咋回事?”胡莺莺正坐在廊下晒太阳,有些奇怪。
“那崔广志确实是被人害死的!但害死崔广志的人竟然是胡奎啊!消失了好久的胡奎!”
怎么会是胡奎?胡莺莺诧异。
“那天晚上崔广志喝醉了,被胡奎撞见了,胡奎如今穷途末路,身上没有银子也不敢回家,便意图抢崔广志身上的银钱,可谁知道就推搡之下把崔广志弄到了河里,人就这么淹死了!”
胡莺莺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起伏,她跟胡奎除了那么点血脉关系,真没有任何感情,甚至非常讨厌胡奎。
夏氏摇摇头:“胡奎已经被抓了,吴氏大约要哭死了。”
吴氏这会儿的确在哭,她若是知道当时自己一句话害的玉莲去报了官,再害的自己儿子被连累,是打死也不会说胡莺莺害死了崔广志的!
对,全部都是因为胡莺莺,若非胡莺莺撺掇玉莲去报官,自己儿子怎么会被抓?
吴氏恨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一转眼来了场雪,胡莺莺的肚子微微地隆了起来,张氏攒了棉花送来,她笑道:“娘手艺不好便不给你做袄子了,这棉花你拿着,做一件厚实的!”
肚子大起来只会原先的袄子确实不能穿了,胡莺莺原本想用旧袄子改一改,可夏氏不同意,非要给她做一件新的。
新袄子做的又暖和又舒服,胡莺莺穿着新袄坐在床边做针线,做着做着就睡着了。
屋子里放了炭盆,暖洋洋的,胡莺莺趴在桌上睡的迷迷糊糊的。
朦胧中,有人摸她的脸颊,那手很轻,她不高兴地打过去。
却被人一把拉住,那人低低一笑。
胡莺莺有些奇怪地抬头,眼神迷离地看着他,那张脸逐渐清晰,胡莺莺呆住。
“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他揉揉她睡眼惺忪的脸,声音里都是温柔。
胡莺莺眼睛一酸,忽然就满腹委屈,她一头扎进他怀里:“二成!”
刘二成紧紧地搂着她,想到她的身子,又怕伤着她了,便略微松开了些。
他叹一口气,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心里都是抱歉。
胡莺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二成,你不许走,我好不容易才梦见你,你不许走,你陪陪我好吗?”
这话让刘二成的心瞬间难受了起来。
这个傻丫头,是以为在做梦吗?
胡莺莺闭着眼,眼泪一直流:“我好想你呀,你不能走。”
第46章
其实胡莺莺也不是个爱哭的人, 素日里都笑眯眯的,鲜少有消极的样子,可是一面对刘二成她就觉得自己虚弱的不行了, 就想撒娇, 就想哭。
她是真的想刘二成, 真的难过, 那种思念到了极致的情绪,让胡莺莺自己都理解不了。
好一会, 胡莺莺终于哭够了, 也明白了这不是梦,刘二成就是回来了。
刘二成把她搂着, 心里沉沉的,这一会儿想了无数的事情了。
胡莺莺擦擦眼泪, 仰起脸小脸:“你怎么回来了?不还没有到休假的时候么?”
他笑道:“的确没有到休假的时候, 前些日子学府里封闭读书, 我便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前几日好容易才得了空闲,就听说处处都是猪瘟,心里头担心你们, 便回来看看。另外又听一个村里去县城的人说你怀了孩子, 我实在是担心,便同先生请了几日假回来。”
胡莺莺站起来, 来回走了两圈:“我胖了吗?”
她确实是胖了一些, 刘二成轻轻一笑, 他知道,女孩子怕人家说自己胖。
“不胖,特别好看。”他也走过去抱住她。
“不许再动了,就在我怀里。”
胡莺莺便乖乖在他怀里,刘二成摸了摸她的肚子,虽然是隔着衣服,心里头却还是感觉一阵异样。
“果然大了些,莺莺,你可有不舒服?”
胡莺莺摇头:“没有什么不舒服,一切都好,你要在家住几日?”
刘二成只请了五日的假,路上要花三四天,在家只能住一日。
他不忍心告诉胡莺莺自己明日就要走了,但这是事实,便答道:“只请了五日的假,明儿就要走了。”
胡莺莺一顿,刚刚的喜悦一下子消散了。
孕期本身就爱胡思乱想,这会子简直就是尤其爱哭,那眼睛立即又要落泪,胡莺莺生生憋住。
“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赶紧出去跟爹娘说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咱们再说话。”
她说着就撒手出去,真怕自己在屋子里待久了又要哭出来。
刘二成却还是一把拉住她:“莺莺,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这阵子想了想,不如把你接到城里去,在学府旁边租赁个房子你住着,就是我每日里要读书到很晚才归家,也没有人能照顾你。你在家里娘还可以照顾下你……”
他也是两难,如今这种情况,想不分开难,分开了也难。
胡莺莺听到刘二成这样说,自然也明白,他是希望跟自己一直在一处的,但是生活哪里有那么容易?
“我才不想出去,家里才盖的新房子我不住,我去跟你住外头?刘二成,你好好读你的书,莫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见胡莺莺这样说,刘二成只得叹口气:“我此次回来带了五两银子,都是我替人家写文章得的,你拿着。”
胡莺莺知道夏氏辛苦,家里也缺钱便说道:“你拿给娘。”
“你若是想给,就由你来给。我给娘另外准备的还有。”刘二成还是把银子塞给了她。
两人还要说什么,夏氏在屋外喊了:“你俩先别忙着说话,出来吃些东西,刚煮的红薯!”
胡莺莺便出了房门,刘二成也跟了出去,夏氏这人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她眼圈微微地泛红,想到二成难得回来,其实她这个当娘的也是想的很了。
一家子围着一小盆煮的软烂的红薯吃,刘二成随手挑了个最软的红薯剥好皮递到胡莺莺手上,一边与夏氏说话。
夏氏不动声色地就把儿子周身打量了个遍儿。
她老早就看见了二成已经磨破了的袖子,其实也不怪衣裳布料不好,而是二成读书写字实在是太过辛苦,那袖子长时间地摩擦桌面,难免就成了这样。
身边没个人,那袖子破了便只能凑合着穿。
夏氏没说话,晚上做了顿好菜好饭,收拾好灶房,洗了脚便回屋了。
刘德忠早把被窝暖好了,问道:“儿子明天就走了,你不去跟他说说话?”
夏氏脱掉外袄,叹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才回来,莺莺都哭了。”
刘德忠凝眉:“哭了?咋回事?”
夏氏都懒得抬眼皮:“能咋回事?想二成呗。莺莺这孩子素日里爱笑,性子好,啥不好的事都埋心里头,我想着她定然是希望陪在二成身边的,二成也需要她陪着。”
“那能咋办呢?二成要去县城读书,总不能她大着肚子也去县城呀。”刘德忠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夏氏躺到被窝里,闭上眼想了一会,刘德忠都快睡着了,夏氏忽然开口说道:“咱们去城里!”
刘德忠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他一眼:“老婆子,你疯啦?!去县城?那是咱能去的起的地方吗?”
夏氏却正经地说道:“你可还记得大张庄的张永久一家子?他们可不是去县城做小买卖了?听说赚的不少呢!”
刘德忠摆摆手:“那是意外!县城里的人都贼精贼精的,咱去了只有吃亏的份儿!你可别想这些了,快睡。”
可夏氏却特别精神:“谁说的咱只有吃亏的份儿?我倒是觉得种了一辈子的地也没见种发财了,还不如去县城找个活儿做呢!说不准就能比种地好,反正咱们现在田里小麦也不需要打理,不如去县城闯一闯?”
刘德忠是不支持的,但他一向不当家,便也没说什么。
第二日刘二成原本吃了早饭就要走的,夏氏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二成眼一亮:“娘,其实做小买卖也不错,我见街上好多卖小吃的生意都好,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小买卖不好做,不如等明年再说。”
夏氏却兴致勃勃地说道:“还等啥明年?就今年!大冬天的想吃热乎的人岂不是更多?”
她这话让胡莺莺忽然生出来个想法,大冬天的,想吃麻辣烫的人肯定多啊!
若是能支个摊子卖麻辣烫,那岂不是很好?
想到这,胡莺莺开口了:“娘,我也觉得冬日里街上的人想吃一碗热乎的,辣辣的东西,若是卖这样的吃食,生意应当不错。”
夏氏与胡莺莺一拍即合,刘二成觉得现如今冬日一切都不好操作,刘德忠则是觉得夏氏异想天开,可惜这俩男人都不当家。
最终,夏氏要求刘二成下午再走,她火速收拾了些衣服和银子,又带了些吃食,往牛车上抱了两床被子。
“莺莺你且忍着些,咱们到了县城一切也就都好了。”
胡莺莺点头,刘二成与刘德忠都是忧心忡忡。
一家人就这般急匆匆地走了,养的鸡鸭等物则被夏氏拜托给隔壁的周大娘了。
一直等到上了牛车,车子驶离村庄很远了,夏氏才忽然清醒过来。
那一瞬间她有些后悔,可是却觉得说不出口。
世上可后悔的事情太少了,夏氏干脆心意横,去城里闯!
路上车子跑的慢,差不多两天时间才到,胡莺莺如今怀孕,身子娇贵,还吐了两次。
刘二成一下了车赶紧打听哪里有要租赁的房子,最终在一处大院子里给爹娘妻子租了两间屋子。
这大院子住的人员极其杂乱,好在大家看着也都很和善。
夏氏把被子铺好,瞧了下这屋子,说道:“租金倒是比我想的便宜了许多。”
她屋子大,回头可以弄个小炉子做吃的,莺莺那屋子要小一些,只用来睡觉倒是挺好的。
夏氏这人麻利的很,胡莺莺因着连续坐车行了两日,喝了一碗热粥便睡下了,醒来时夏氏已经弄好了炉子,炉子上烧着热水。
“莺莺,娘去瞧了,这街上卖小吃的是多,只是暂时不知道该卖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