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刘二成告诉了老师,那自己就完蛋了!
顾书生好不犹豫地服软了:“刘兄,是我卑鄙了,你莫要在意,顾兄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其他人都觉得有些扫兴,这个顾书生也有些太怂了,敢说那样的话,可转眼就道歉了,有什么意思?
看笑话的人转脸忙去了,刘二成也不再搭理顾书生,继续去看自己的书,只留顾书生眼睛里暗沉沉的,他觉得简直受了奇耻大辱!
他几乎是一直盯着刘二成盯到了晚上下课,期间刘二成如厕一趟,顾书生脸色更加阴沉。
下课之后,刘二成拿着书袋子就去了家里摆摊的地儿,远远的正瞧见热气袅袅,人很多,爹娘都在忙,而莺莺则是坐在旁边负责收钱,记账。
胡莺莺穿着一身厚实的袄子,还戴着绒线帽子,脸蛋红润,眼睛含笑,瞧着倒是一点都不累。
她会写字,但怕被人觉出异样,便没有写字,只用圆圈和横杠来计数,回头再由二成誊写下来,这样也能对生意的状况有个数。
夏氏一瞧见二成便立即嚷道:“二成,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是读书人,莫要让人知道我是你娘!”
许多人都瞧不起商贩,夏氏不愿让儿子丢人。
可刘二成丝毫不在意这些。
“娘,我来帮忙。”
夏氏坚持,让二成带着胡莺莺回去。
“我们这里也卖光了,现下就是收拾下东西就好了,我与你爹两个人就行,你快带着莺莺回去,这天一晚就冷了,不能冻到莺莺。”
刘二成也觉得天气有些冷了,也没执拗,便带着胡莺莺先回去休息。
胡莺莺回到家没干其他的,撸起袖子开始算账,她其实成绩不错,语文数学都很好,因此算账的时候也得心应手。
可刘二成是不知道的,便从炉子上倒了一碗开水在桌上冷着,凑上来问:“你会算数?”
胡莺莺眼珠转了转:“我也不是傻子,为何不会算数?”
刘二成笑道:“那你算来给我听听。”
胡莺莺指着账本:“这一笔是十八文,这一笔是十一文,加一起不就是二十九文?刘二成,我虽没有像你这般跟着先生读书,可是算数有什么难啊?”
她倒是真的聪颖,刘二成笑眯眯的,忽然就心血来潮。
“我教你写字,先从数字开始学,你这般聪明肯定学得会。”
他这么一说胡莺莺倒是真的存了学习的心,她肯定是不需要学习的,但若是想表现出会写字的样子必须得有缘由,反正到时候只说是刘二成教的便是了。
刘二成教了胡莺莺一二三,这三个字算是顶顶简单的了,但现在可都繁体字,胡莺莺还是学了好久,最终让刘二成一个字写成一行,就放在床头,她闲着没事就对着看。
胡莺莺学习的时候非常认真,刘二成瞧着她,越发地喜欢,摸摸她的头发:“莺莺,跟着我苦了你了。”
“哪里有苦?我只觉得甜。”胡莺莺顺嘴说道。
刘二成微微一笑:“便是为着你,我也定然会取得好功名。”
虽然是语气清浅的一句话,可刘二成知道,他是下了狠心的。
两人说着话,刘二成把自己的书袋子拿出来:“我这里有一支纤细些的笔拿给你用,你用着合适。”
他才拿出来,胡莺莺就皱眉了:“你这书袋子怎么了?”
那是胡莺莺特意给他做的,好几层布缝在一起,非常地厚实,怎么凭空多了一道口子?
刘二成这时候一看,才发现他的书袋子上确实一道好长的口子,很明显是被谁用刀子划烂的。
第49章
胡莺莺非常惋惜,那书袋子是用了好布料缝制的, 一层一层, 都是她用了心的,还特意在边缘绣了些花样, 瞧着很是别致。
可如今被人划了一刀,就算是缝好了,也会显得不好看。
她拿过来,找了针线想着给缝补一下,刘二成在旁边静默地没有说话。
他用了这么久的书袋子一直都很爱惜, 怎么会忽然间就被划了一口子?
想来想去, 今日也就是跟顾书生起了些冲突, 这人就这般小心眼么?
更何况还是顾书生先开口辱骂他的, 刘二成鲜少浪费时间在这方面, 可是今日却记下了这笔账。
胡莺莺很快把那书袋子缝好了,仍旧是觉得可惜。
“相公, 你先拿着用, 等回头空闲了我再给你做一只新的。”
刘二成摸摸她的脸:“不妨, 这个就很好了, 我不在意其他的。”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夏氏与刘德忠便回来了, 胡莺莺起身去迎接他们, 把热水奉上, 笑道:“娘, 今儿咱们赚的钱比昨日还要多出来一百文, 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夏氏喜不自胜:“当真?怪道我觉得今日怎么这么忙,人来个不停!”
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夏氏又煮了一锅汤面,大家便吃便说话。
吃完汤面夏氏与刘德忠睡下了,胡莺莺也自去休息,唯有刘二成还在守着一盏小油灯在看书。
胡莺莺其实没有睡着,她心里计算着往后的日子,不觉得有些快乐。
卖麻辣烫的生意似乎很是顺利,若是持续这样,明年说不准就可以在县城置办一间小院子了呢,那到时候也就不必在外租赁房子住了。
往近了说,他们若是再赚些钱,完全可以租一处更舒服些的地方住,没必要在这大院子里。
大院子的屋子虽然也还好,但住的人多又杂,外头深夜还有人走来走去,小娃娃哭哭闹闹的,难免有些影响二成读书。
胡莺莺悄悄睁开眼,瞧见她相公伏案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
她想,这刘二成的身体组成成分肯定有一味是糖,否则自己怎的每多看他一眼都觉得那么甜?
这一晚刘家人睡的不错,房东大娘郑婆子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男人老郑不满地说道:“你翻来覆去地作甚?吵到我了!”
郑婆子虽然为人粗鄙,但却不敢与自家男人如何犟嘴,她解释道:“我心里有个烦心事,说与你听听。咱们院子里新来的那伙乡下人不是出去卖什么麻辣烫了么?怎么瞧着生意那么红火?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说一日竟然能卖好几百文!老郑,你日日挑着担子出去卖馒头,一日顶多几十文,唉,我这心里头不舒坦。”
老郑眼睛一转,也不睡了,起身问道:“你怕不是听错了,徐大哥开的面馆生意那么好,一日顶多几百文,他们开个小摊,如何赚几百文啊?”
郑婆子有些急:“我没听错!他们一家子清点账簿时我听到的,清清楚楚地听见是说卖了好几百文!”
老郑沉默不语,心里头着实酸的厉害。
卖馒头也不是个容易事儿,每日一大早和面蒸馒头,再去街上走来走去地碰上一天,也才卖几十文,怎么那乡下人这么能赚钱?
“你怎么想的?”老郑问郑婆子。
郑婆子往窗外看了看,低声说道:“不如咱们也卖麻辣烫,他们如何做的,我大致都瞧见了,只肖把这起子乡下人赶出去县城,咱们便可以继续做这麻辣烫生意了。”
“如何赶出去?”
“他们初来乍到,自然不如咱们人际关系好,那小媳妇生的娇俏,咱们就找个男人勾引她,拿些银两等物引她上钩,若是她上钩了,便骂她是个□□,不许她在咱们这里住了。她男人是个书生,定然会因此丢尽脸面,到时候这一家子还能在县城待的下去?”
老郑思来想去:“这样不好?”
郑婆子知道自己男人什么德行,赶紧说道:“有什么不好?此事无需你来操办,我自做得全!”
第二日,刘二成吃了早饭依旧去学府,夏氏与刘德忠拉着菜去城西泉水那里清洗,胡莺莺则是留在家里,她也无事可做,看着炉子里的火苗一窜一窜的,夏氏给她在炉子边缘放了切成片的红薯,很快就烤的焦软香甜,胡莺莺一片一片地拿着吃,倒是乐得自在。
门被人敲了一下,胡莺莺以为夏氏回来了,便喊道:“娘?”
那人没进来,又小声地敲了下,胡莺莺觉得怪异,起身去开门,才开了门,就见一人闪进门来。
这进门之人穿着件灰色的长袄,生的其实也还好,五官都是正常的水平,只是那表情就很有些油腻了。
“小娘子,独自在家呢?”
胡莺莺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人有些怪,但她还是礼貌地走到门口,没有关门,瞧着他说道:“你哪位?有事吗?”
男人笑眯眯地,走过来低声说道:“我见小娘子搬到此地也有几日了,远远瞧着就觉得面善,今日得了空想与你结识一番,这是二两银子,外加一块香胰子,洗脸洗澡都能用,你看……”
胡莺莺心中一下子了然了,这人是想勾着自己红杏出墙呢!
她嫣然一笑,粉润的唇因为刚刚吃过烤的红薯更显得娇嫩潋滟,那笑容勾的孟大朗心痒难耐,虽然说是郑婆子请自己来勾搭胡莺莺的,可他心里也的确觉得胡莺莺生的特别好看,想试试滋味。
“你看那地上是什么?”
孟大朗心下痴迷,顺着胡莺莺的声音往地上一看:“小娘子,这地上什么都没有……不对,有你我的缘分,有今日的喜事?”
胡莺莺轻笑:“地上是你的脸,你怎么可以不要脸呢?”
孟大朗一怔,面色有些发红:“你这乡下来的女人,怎的……”
胡莺莺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只荷包:“方才是与你说笑,你瞧,我这荷包绣的好不好看送你好不好?”
孟大朗一喜,这乡下来的女人虽然姿容出色,果然经不起勾搭,赶紧地把荷包拿住。
那边胡莺莺声音娇软清甜:“你可要放好了,装到内袋里,否则若是被人瞧见多不好呀。”
孟大朗赶紧地把荷包藏起了,一边喜滋滋地说道:“我们关门说话,这样更方便些。”
胡莺莺笑道:“好,我去外头瞧瞧可有人看见。”
她走出门去,忽然就把门关紧了,紧接着大喊:“来人啊!抓小偷!快来人啊!”
里头的孟大朗吓了一跳,忽然就反应过来了,这下贱女人是诓骗自己呢!
他赶紧地拍门:“骚蹄子!你开门!放我出去!”
大院子里人很多,一听到胡莺莺呼救,哗啦一下出来许多人,夏氏与刘德忠也恰好回来了,胡莺莺哭着扑上去:“娘!家里有小偷!我就是去大门口瞧瞧,这小偷就溜进去了,我不敢进门,把门给关上了!”
夏氏护着她:“莺莺,你莫要怕,娘在这!咱这么一大群人,还怕一个小偷么?”
一群人把门打开,孟大朗根本逃脱不了,被人摁在地上,夏氏劈脸呼了上去。
“臭不要脸的东西!敢进我家偷东西!”
孟大朗赶紧解释:“我没有偷东西,是这骚娘们勾引我!她骗我进来,把荷包给我,瞧,这便是荷包!”
胡莺莺哭道:“我一个有孕之人,才没没多久日日同我爹娘在一起,哪里认得你是谁?这荷包绳子断了,我好几日都未曾戴在身上,好好地放在桌上,怎么到了你的手里?你定然是偷钱!”
夏氏当然相信胡莺莺,又与胡莺莺一道进去找了一圈,胡莺莺咬定自己少了五两银子,孟大朗百口莫辩,每当他想说话的时候,夏氏就一巴掌打上来。
“见官!咱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证明这个人是个小偷?”
本朝律例,偷盗财务者一律要悬挂于城中最热闹之处风吹日晒三日,接着再坐牢三年。
孟大朗自然不想接受这样的惩罚,瞧这目前形势他定然是逃不掉了,只怪胡莺莺这臭娘们儿心思太毒!
为了将来还能继续在城中生活,孟大朗决定私了。
“我赔钱!”
孟大朗咬牙切齿地赔了五两银子,转身去找郑婆子讨要说法,郑婆子原本想耍赖,奈何孟大朗发狠要把这整个院子都给砸了,另外再把郑婆子的阴谋给说出来,郑婆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赔了三两银子。
足足三两啊,郑婆子肉疼的要死,而胡莺莺白白得了五两银子,心里舒坦的不得了。
没错,她是敲诈了,但这种人不敲诈,还留着他么?
她拿那额外得来的银子去买了新的布,打算给二成做一件新的书袋子。
这事儿胡莺莺与夏氏都没有告诉刘二成,好歹现在孟大朗一事过去了,告诉二成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晚上二成回来,吃了夜宵便说起了课上的事情。
“莺莺,我那书袋子是顾书生所为,他为人卑鄙,时常故意与我起冲突,我都不与他计较。可他动了你给我做的书袋子,我实在不能忍,便在今日考试之时频频做出不舒服的样子,老师便十分注意我这边的事情,顾书生袖子里的小抄被没收了,老师当众责骂了他,还说若还有下一次就把顾书生驱逐出去。”
胡莺莺睁大眼睛听着,刘二成其实也并非是面上看着软和的人,他也有自己的脾气。
“那……你不怕顾书生报复你吗?”
刘二成低低一笑:“他今日下午便故意弄折了我的凳子腿,打算趁我如厕回来让我狠狠地摔一跤,可惜我没有摔跤,倒是他自己打翻了水杯,脚下一滑摔断了手。”
胡莺莺没忍住笑了:“报应!”
“是啊,报应,他这手摔断了,自然无法写字读书,往后的路只怕也是毁了。”
刘二成说起来也有些唏嘘,胡莺莺靠在他胳膊上:“此事是他咎由自取,也怨不得旁人了。”
两人说笑好一会,胡莺莺才沉沉睡去,刘二成看书到很晚才进被窝,瞧着她安静娇美的睡颜,想到今日孟大朗之事。
虽然家里人没告诉他,可刘二成也听院子里其他人说了,这等浪荡子,他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第二日,刘二成便花了些小钱雇了个叫花子,让那叫花子去找孟大朗,只说有人要给他一样东西。
第50章
孟大朗平日也没有什么营生, 做些小本买卖, 乃是在街上卖果子的。
那叫花子给了他一枚折扇, 只说是赌坊里姓陈的大爷要吃果子,让他送些果子过去, 拿着这扇子便能让陈大爷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