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着又笑了,擦一把眼泪:“徐凯,我不会后悔的,你也不要再劝我了,我很喜欢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无论如何,我都会接受将来会有的结局。你走,我祝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
徐凯完全没有料到,他在胡莺莺这里一文不名。
“好,好,胡莺莺,我愿赌服输!”
他说完扭头就走,再也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胡莺莺呜呜呜地哭了好一会,才找路离开。
而身后的长廊里,刘二成站了许久。
他早就发现了徐凯这两日在刘府附近溜达,蓄意让人让他进来,就是想知道他们二人会说什么。
刘二成不明白,胡莺莺为什么会在徐凯面前哭成那样。
她一哭,他的心就跟着抽痛,更痛的是他觉得胡莺莺大约是变心了。
这男人是来接她的,她虽然不愿意走,却哭的不行。
刘二成捏紧拳头,在廊下站了很久。
忽然,外头有人吵吵嚷嚷的。
“咱们大人呢?还有夫人,富贵,快去喊!老太爷不行了!”
刘二成一愣,仿佛被冷风吹醒了,赶紧地去他爹得房中。
不一会胡莺莺也来了,她虽才哭过,但眼底盖了粉,看不大出来,着急地问:“爹怎么了?”
夏氏急得要死:“你爹这个没成算的!先前就咳了好几个月没好,这又扭到了腰,今日除了副药好不容易才好了些,不知道怎么又偷喝了两盅酒,这会子看着就跟不行了似的!”
府里赶紧请了大夫,刘德忠却是得了急症,大夫下来,他就两眼一翻,直接蹬腿了。
第131章
刘德忠走的急,一家子俱是措手不及,大夫都没来得及把脉,人就这般没了。
夏氏与他是一辈子夫妻了,刘德忠没啥大本事,但夏氏安排的事情他向来还是听的,两人风雨数年,吃了好些苦,好容易把孩子们都拉扯大了,这才享福没几年,刘德忠竟然撒手走了。
这打击太大了,夏氏哭的昏过去好几次。
胡莺莺赶紧着人去喊刘梅花,以及胡家人。
她也忍不住眼泪成串地掉落,刘德忠平时话不多,但待她一直都如亲女儿一般的。
糕糕跟豆哥儿哭的悲痛欲绝,大宝平日里就跟爷爷奶奶比较亲近,此时爷爷没了,他哭的仿佛再也没了家一般。
刘二成心中就是再痛,也要忍着,他去书一封给了刘小成,父母之事还是要告知兄弟的,至于大哥,如今联络不上他也没有办法。
“老太爷的丧事,要大办,不拘花多少银子,只管来问我要。”刘二成封上信,吩咐管家。
其实全家上下都很伤心,刘德忠没啥脾气,素日里对下人也不错,偶尔还要帮着扫院子,因为穷过苦过,就格外怜惜底层的人。
管家飞快地跑着去办事,刘二成出来把信给了随从让人去寄,他站在那里双目沉沉,听得到屋子里哀哀的哭声,拳头攥得很紧。
他能有今日,绝对离不开父母当初的鼎力支持,记得最穷的时候,家里连最次的红薯面高粱米都没有,爹娘是真的吃糠咽菜,他爹瘦得眼窝深陷,还要去耕地,就那还硬是省出来几十个铜板给他留着读书用。
虽说这几年家里日子好过很多,可那些恩情怕是永远还不清的。
他觉得眼睛干涩疼得厉害,心口仿佛缺失了一块。
抬头看着屋檐上方的天空,一下子就好似功名利禄都没什么意义了,他从此之后没有爹了。
外头刘梅花跟李大林带着俩孩子也来了,一进门刘梅花就是哭着的:“二哥!爹呢?爹怎么会出事!”
她慌里慌张进去没一会就痛哭起来,李大林也红了眼,倒是梦姐儿拿眼四处去瞧,不见半点伤心之色。
胡莺莺忙了半日生怕夏氏出事儿,眼见着刘梅花来了能安慰夏氏一番,她又去找刘二成。
自己的相公,她是了解的,刘二成内敛,许多情绪喜欢放在心里,她很怕他太过伤心又无法排泄,影响了身子。
可胡莺莺才走到院子里,就见有人急匆匆而来:“刘大人!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这无异于另一道晴天霹雳!
皇上也就四十来岁,怎么会驾崩?
太子前不久刚犯了大错被皇上禁足,此时皇位只怕免不了有人相争。
刘二成作为大臣,必然要进宫,胡莺莺来不及说其他,只握了下他手:“你放心,家里有我。”
那只很软的手,却让刘二成猛的心里有了定数:“好。”
他很快就走了,胡莺莺看着他的背影,担心,不舍,却还是强行吞下了眼泪。
宫中大变,大臣们各执一词,在皇上的丧仪之上争论该立谁为诸,太子庸碌无能,数次犯错,不堪为人君,另外皇上驾崩疑点太多,后宫又有贵妃自戕,朝中乱哄哄的。
宫里宫外都是人心惶惶,胡莺莺安排好了刘德忠的丧事,又请了和尚来家里超度,夏氏太过伤悲,一病不起卧在床上,还好有刘梅花照顾。
可烦心事又来了,刘德忠丧事第二天,胡莺莺的哥哥胡来与人在刘府打了起来。
对方是蓉王府的庶子宋祁来吊唁,却口出狂言,辱骂胡来,胡来原本脾气就不好,这几年隐忍了些,却没法子忍受被人无端欺负,上去就厮打开来。
宋祁虽说是个蓉王府的公子哥儿,却素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他带的人多,几下就把胡来拿住了。
可胡莱是胡莺莺的哥哥,刘府上下焉能看着舅老爷被欺负?一哄而上,竟然闹的乱七八糟。
胡莺莺在内阁里,没听到外头的动静,但糕糕却是听到了。
她出来之后瞧见这一切,立即问道:“舅舅何故今日闹事?难道不知道今日乃我爷爷的丧礼么?”
胡来不服气,梗着脖子不说话,糕糕皱眉:“舅舅,我娘一向叮嘱恁不要惹事,您怎的非要这般?难道舅舅以为咱们家能有今日很容易么?”
她说话声音缓慢,但字字句句都是责怪,胡来瞬间怒了:“我何时又闹事了!糕糕你不知道着混球今日说了什么!他竟然议论起你来,说你披麻戴孝更是清纯风流,恨不得,恨不得”
见舅舅语气愤怒,糕糕大约也知道了这个宋祁说的话多么恶心,她赶紧道歉:“舅舅,是糕糕误会你了,对不住。”
胡来气仍未消:“我怎会与你计较,只是这厮仗着蓉王府的地位,竟然出言侮辱你,我实在气不过。”
宋祁笑起来:“我说的难不成不是实话么?刘宜安,你这一身的确不俗,你”
他还没说完,糕糕忽然喝道:“来人!把此人撵出去!”
她爹给她安排的一直都有暗哨,此时得令立即从暗处出来,冲着宋祁就打。
糕糕大声说道:“蓉王府的人行事清正,怎会出了你这种流氓!你以为人人都怕你?我告诉你,今日我便不怕你!你敢在我刘家找事,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她一向温柔和气,今日那双眼却因为哭了太多而发红,宋祁没挣扎几下就被扔了出去。
其余人也都道今日是宋祁过分了,蓉王府没有管教好自己人,另外又都感叹糕糕性子里还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这几日蓉王府忙着关注宫里的事情,根本也无暇去管这些事,宋祁想报复回来也没法子,刘家的大门他都进不去了。
胡莺莺得知此事时也没说什么,刘家如今处于这种情况,还敢踩到刘家头上的人,也活该被当众羞辱了。
刘二成在宫中待了五日都还没回来,夏氏恹恹的,为丈夫悲伤,为儿子担心,竟然是一口都吃不下饭,刘梅花亲自喂给她吃都不行,最终,母女俩还会哭做一团。
实在没有法子,胡莺莺只得亲自喂给夏氏,一边劝她。
“娘,爹爹肯定没有走远,他也在担心您呢,您不吃饭,身子撑不住,爹更伤心。”
夏氏摇摇头:“你爹走的前一晚我还骂他睡觉打呼,可是如今再想听却也听不到了!”
胡莺莺抱住她:“娘,他是去天上了,这辈子的缘分尽了,还有下辈子,娘您别怕,还有我陪着您。您要是不吃饭,那我也便不吃了。”
她这么一说,夏氏终于勉强吃了些饭,才算有了些精气神。
家里情况好不容易好了些,宫中传来的消息却不好了。
听闻各位大臣因为立储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带兵在宫门口驻扎了,眼见着随时要打起来了,谁还出得来?
胡莺莺心急如焚,日日都想知道刘二成的消息,她听说过很多这样的事情,知道一旦纷争起来都是什么下场,血流成河都不是夸张。
第132章
胡莺莺在家里焦急,花了大把银子着人进去打探消息,却得知整个皇城都被围住了,密不透风,里头的人如何了,谁也不知道。
至于是被谁围住了?那人乃才驾崩了的这位的大哥,当初夺嫡之时因不被父皇疼爱,纵使战功赫赫,依旧只能常年征战在边关,如今皇帝驾崩,皇子们皆庸碌无能,他即刻着急埋伏了许久得部下围攻了皇城。
这事儿谁也不知道该要如何,胡莺莺愁得好几日睡不着,何柏谦的妻子林氏也来了,两人抱在一起都是落泪。
“莺莺,我听闻这位鹰王早就图谋不轨,只怕此番势必要杀进宫去,你我二人的相公都在宫里,若是鹰王一个不顺眼,全要了他们的性命,我们只怕也没有活路”
胡莺莺听林氏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揪住了一般,林氏擦擦泪继续说道:“你知道宣平侯府么?他们家世代习武擅战,素来为皇帝不喜,这一番动静之后,宣平侯府的三爷竟然从鬼门关回来了,摇身一变成了徐大将军,他昨日带人抄了好几户高官的府邸,掳走了好些金银财宝,说是用作军饷,莺莺,你得做好准备啊!”
胡莺莺心中一阵,徐凯成了鹰王的党羽?
她从刘二成那里也听说过鹰王的事迹,此人打仗的确厉害,但□□掳掠无恶不作,残忍暴戾,根本不适合为君。
徐凯怎会成为鹰王的部下?
胡莺莺思虑再三,决定去找徐凯。
她到了宣平侯府,一进门就发现宣平侯府仿佛大换血,院子依旧是从前得院子,却布置得玉树琼花,处处金光闪闪,丫鬟小厮成群结队。
得知胡莺莺是找徐三爷的,很快就有人通报上去,徐凯原本正在书房与人商谈事情,知道胡莺莺来了,赶紧出来了。
他穿一身铠甲,带着肃杀之气,瞥一眼胡莺莺手旁的茶,就对丫鬟发难:“怎的给她上了冷茶?烧水的人都死了吗?”
丫鬟胆战心惊,赶紧要来换,胡莺莺却摁住茶杯:“无妨,我也不是来喝茶的。”
她站起来走过去:“你到底想做什么?怎的会与鹰王纠缠到一起?你可知道他”
徐凯一把抓住她胳膊,审视着她得眼睛:“莺莺,你是在关心我吗?”
胡莺莺急切地说道:“你说的是废话!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早就是我家人一般的存在了!徐凯,你怎么可以跟鹰王纠缠到一起?哪天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徐凯失落地看着她:“死?我也不是没死过,死又何妨。若是你肯跟我走,或许我就不会选择这条路。”
“我都同你解释了,我有了相公和孩子,没有办法跟你走,徐凯,你若是不喜欢这个世界,你有回去的法子,你可以回去,你的工作很好,未来的日子也会很好,何必这般呢?”
徐凯盯着她,心中是无限的失望与怒意:“你相公你孩子?他们都要死了,你留在这里,跟他们一起死?”
见他这样说,胡莺莺很不高兴:“他们怎么会死!他们才不会死!徐凯,你不要跟鹰王为伍,你知道的,这是不对的,你”
徐凯一把拂开她的手,大怒道:“够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对我指手画脚!一次次的我都听你的了!可是呢?后来你却喜欢上了别人!胡莺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他娘的一个男人,跟你非亲非故!我跟在你身后那么多年,我听着你说你多喜欢刘成,我忍得痛彻心扉!甚至,甚至我跟着你来到这里,你却还是要为了姓刘的东西放弃我!”
他红着眼,眸中似乎氤氲着水汽:“我今日所做的选择,皆是你逼的,你若是肯跟我走,我或许能放下这一切,用我余生疼你爱你。若是你不肯,你也会一无所有,你会知道什么叫痛!”
胡莺莺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心中震撼至极。
“怎么可能呢?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有喜欢的女生,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啊!”
所以,她才敢跟徐凯关系那么好,两人像亲人一样相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都有暗恋的人,彼此分享那种苦涩的心情。
徐凯呵呵一笑:“我心中的校花,是你。”
胡莺莺扶着桌子,浑身无力,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些事实,她脑子里一团糟糕,下意识地说道:“对不起”
徐凯心中酸涩难忍,他一步步走过去,看着她身上所穿的浅粉色衣衫,衬得她宛如娇嫩的水蜜桃。
明明也三十几岁了,都生过三个孩子了,明明世上美女万千,可他却时不时想起来她。
得不到的,大概永远都是心中大憾。
徐凯捏住她下巴,力道用的很大:“告诉我,你有过喜欢我的时候吗?胡莺莺,今后大家如何,全凭你此时的答案。”
胡莺莺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徐凯了,这会儿却发现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面前这个人着实陌生得厉害。
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对徐凯的情感就是亲人,朋友之间的感情,若论男女之情,她只喜欢过刘二成一人。
胡莺莺越是沉默,徐凯越是生气,他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力道极大,发出骨头摩擦的卡擦声音吓得胡莺莺浑身发抖。
“你也无需后悔,今日无论你来不来,我想我都会去捉你,当然,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追寻了那么多年的爱,到底是什么。”
胡莺莺被绑住了,她觉得徐凯完全成了魔鬼一样。
他带着大队兵马,把胡莺莺放到宫墙门口的阁楼上。
原本刘二成他们是在宫中防守等待外援得,此时知道胡莺莺被抓,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要往外走。
好几位大臣拉住了他:“刘大人!万万不可!此时咱们只能在宫内防守,这一出去势必就是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