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娇艳——田园泡
时间:2020-04-21 09:20:30

  苏细的头埋得更低,瑟瑟发抖。
  一旁提着宫灯的宫娥立时上前,“王爷恕罪,新入宫的小太监不懂事,请王爷随奴婢去换件干净衣裳吧。”
  “嗯。”寿康王爷狠瞪一下跪在地上的瘦弱身影,与那宫娥换了方向。
  见寿康王爷与那宫娥走远,苏细立时起身,远远跟在寿康王爷身后。
  宫里自然有贵人们换衣的地方,寿康王爷被引入一侧殿内更换衣物。
  苏细藏在一阴暗角处,远见宫娥取了新衣来,便立时上前拦住人道:“姐姐怎么才来,王爷都气得摔东西了。”
  那宫娥听到苏细的话,下意识面色一白,紧张道:“我方才寻了好几处才寻到这新袍子,确是耽搁了些时辰。”
  苏细赶紧道:“王爷正在气头上,姐姐当心些,快去吧。”
  听到这话,那宫娥脸色更加难看。她看着面前的小太监,突然朝他手里塞了些银子,“这位小兄弟,劳烦你替我送一趟吧,哎呦,我这肚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疼了,哎呦……”
  宫娥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漆盘往苏细怀里一塞,然后赶紧疾奔而去。看样子是“肚子疼”的实在忍不住了。
  苏细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没曾想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她喜滋滋的将那银子收好,然后捧着漆盘往侧殿去,被守在门口的太监拦住了,“哎,做什么的?”
  “替寿康王爷送衣裳的。”苏细头也不抬,只将手中衣物往那太监眼前递了递。
  寿康王爷刚刚因着身上被染了污,怒气冲冲的进侧殿,所以这守门太监并未怀疑便让苏细进去了,并好心提醒道:“当心伺候。”
  “是。”苏细捧着衣物进去了。
  侧殿内,隔一扇大理石屏风,寿康王爷正在里面宽衣解带。
  苏细蹑手蹑脚的进去,踮脚靠近,然后往一旁案上看去。
  案上置一漆盘,上头放置着一些寿康王爷褪衣时需要解下的玉佩、荷包等物。借着朦胧之色,苏细没有看到那块熟悉的玉麒麟。
  按照顾韫章的说法,这种皇家信物,除非丢失,不然皆会随身携带。
  苏细暗暗蜷缩起手指,不小心触到掌心伤口,立时疼得松开,然后鼓起胆子,往前迈出一步,正欲朝屏风后细看时,便听到寿康王爷如雷一般的声音,“衣裳呢!”
  苏细赶紧上前,将漆盘内的衣裳递到寿康王爷面前。
  寿康王爷站在那里,见这小太监捧着漆盘不动,便怒道:“还不快来伺候,等着本王亲自动手吗?”
  苏细想您是跛了脚,又不是断胳膊断腿的,怎么还连件衣裳都换不了。
  不过苏细知道,皇家之人嘛,吃饭穿衣皆有旁人在旁伺候,这手脚自然也用不上了。
  幸好方才苏细倒的那些东西只污了寿康王爷的外袍,故此她只需替寿康王爷将外头的衣裳换了便行。
  苏细低着脑袋,一边替寿康王爷换衣裳,一边不动声色的往他身上寻那玉麒麟,却没有寻到。
  “你这小太监一双手倒是生得挺嫩。”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细吓得立时缩手。
  寿康王爷嗤笑道:“怕什么,本王虽风流,但素来是喜欢女人的。像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本王看不上眼。”
  这位寿康王爷虽嘴毒了些,但心性却不坏。若是旁的小太监泼了某位皇家贵人一身,一顿责罚必是少不了的,可这位寿康王爷只是嘴上骂得狠而已。
  替这位寿康王爷换了外袍,苏细站在原处,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等觉得人差不多走远了,这才缓慢抬头朝他的背影望去。
  寿康王爷如今三十有八,若看背影,旁人定会以为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不知他那脚是怎么跛的。
  不过她并未在寿康王爷身上寻到玉麒麟,难不成寿康王爷真是她……父亲?若是能看到正脸就好了。
  苏细正想着,不防前头的寿康王爷突然转身,她立刻埋首,将脑袋垂得低低的。
  寿康王爷在身上摸了一把,然后皱眉走过来,“我的玉麒麟呢?快替我寻一下。”
  玉麒麟?苏细下意识一愣。难道是方才刚刚丢的?
  寿康王爷在侧殿内转了一圈,没寻到玉麒麟,苏细左右看看,走到屏风上挂着的那件脏污外袍上摸了摸。
  “啪嗒”一声,掉出来一块东西。
  苏细低头,确实是那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玉麒麟。
  “你这小太监倒还有些机灵劲。”寿康王爷走过来,拿走那块玉麒麟。
  苏细盯着自己突然一空的手掌,有些怅然若失。
  不是寿康王爷。
  ……
  折腾了一个时辰,也不知宴是不是要过了。苏细急着将自己身上这套太监服换下来。
  她疾步行走在宫廊之上,专挑那些暗处走,省得碰上人,暴露了身份。不过显然,有人跟她的想法一样。毕竟这种天黑夜路,最适合做些不正经的事了。
  苏细闷头跟一个小太监迎面撞上。
  那小太监“哎呦”一声,肩上扛着的东西“砰”的一下掉在地上,听声音分量不轻。
  苏细捂着自己被撞疼的额头摔在地上,那个被布袋子套着的东西正巧松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虽然这处光线昏暗,但苏细还是看到了一只苍白无骨的手,从那口子里冒出一截。
  苏细浑身一哆嗦,那边的小太监立时将布袋子扎紧,然后看苏细一眼,急匆匆地跑了。
  苏细怔愣半刻,站起来,脚步一转,远远的跟在了那小太监身后。
  小太监跑了一段路,停在一处荒僻地,然后将肩上扛着的布袋子往一枯井里头一扔,便又跑了。
  苏细见四下无人,心虽慌,但还是忍着惧意,小心翼翼迈步走了过去。
  地上碎石颇多,杂草丛生,苏细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她尽量放轻脚步,然后朝那枯井里望了一眼。
  是,是尸首……苏细瞪圆了眼,倒退三步。
  突然,一只手搭上苏细的肩膀。
  “啊!”苏细惊声尖叫,使劲一顿踹,差点把自己踹进枯井里,幸好被男人拽住了胳膊。
  “娘子,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身冷汗的苏细终于睁开那双被吓得泪眼朦胧的水眸。她哑着嗓子,身体一软,瞬时淌下泪来,可见是被吓得狠了。
  “怎,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
  “娘子在看什么?”
  苏细立时往顾韫章怀里躲,“我刚才撞到一个小太监,见他将一个布袋子扔了进去,我就是好奇,看了一眼,里头,里头是个死人。而且看衣饰,应该是个宫娥。”
  相比于面色惨白的苏细,顾韫章神色镇定异常,他道:“宫中宫女常有死者,诸如伤寒,责罚,以上欺下之类,没什么特别的。”
  “可宫女也是人,就没人管吗?圣人不管吗?”苏细蹙眉。
  “这位圣人年轻时,也是一位崇善风流之人,只是不知为何,登基后便戮戾不断,阴晴不定。如此宫女惨死之事,在宫内已屡见不鲜。”
  苏细不解,“若是心善之人,怎么可能变化如此之大?”
  “这就是人性。权势二字,普天之下谁能挡之?若有机会,皆是恨不能抛妻弃子而为之人。”顾韫章话罢,伸手握住苏细冰冷的手道:“走吧。”
  苏细跟在顾韫章身后,不敢往身后看。
  她紧紧贴着人,顾韫章走一步,她就快速捣腾着小细腿紧跟两步,然后嘟囔道:“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
  顾韫章轻笑一声,放慢了脚步。
  两人行了一炷香的时辰,至一假山石洞后。
  “娘子换衣吧。”
  苏细将藏在洞里的衣裳拿出来,然后看一眼站在面前的顾韫章,“你不出去?”
  “娘子多虑了,我是个瞎子。”
  “我要是信你,我才是瞎子。”苏细又想起花楼里的事来,她都被这厮看光了,这厮竟还能若无其事至此!
  想到这,苏细又忍不住开了口,“你一个瞎子,旁人对你定是不设防的,应当能看到很多自己想看的东西吧?”
  “哦?娘子指什么?”顾韫章假装不解。
  “你知道我指什么。”苏细怒气冲冲。
  “娘子不说,我怎么知道娘子指什么?”
  “我就是不说你也知道我指什么。”
  两人正吵嘴,顾韫章突然伸手一把捂住了苏细的嘴,然后压着人往假山石洞里头躲。
  “唔……”
  “嘘。”
  假山石洞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有两个人。
  在这宫里,居然还有人敢偷鸡摸狗?苏细刚刚这样想完,便想起来自己也正在偷鸡摸狗。不过顾韫章寻的这地方真是不错,偷鸡摸狗的都聚一块了。
  “你慢点,轻点……”
  这是一道女声,苏细听着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我就亲亲,什么都不做。”
  这是一道男声,苏细听着也觉熟悉,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来。
  外头不知为何,越来越激烈,苏细听着外头那宽衣解带的啧啧水声,忍不住红了脸。
  顾韫章寻的这处石壁十分隐蔽,里面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但外面不能看到里面。
  苏细背贴石壁,被顾韫章按在假山石上。凹凸不平的假山石硬邦邦的咯着她的肌肤骨肉。
  她微微偏头,借着月色,能看到顾韫章那张白玉似得面皮。
  苏细知道,这个男人的自制力向来是惊人的,不然也不能装瞎子装这么久。不过此时,她却在顾韫章身上感受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苏细的身量只到顾韫章胸前,隔着一层锦缎,她能听到男人渐渐急促起来的心跳声。
  其实从看到顾韫章的第一眼起,苏细就觉得这个男人仿佛天上神袛一般,带着一股旁人无法靠近的淡薄冷漠感。
  苏细觉得自己不管如何靠近,都不能触及到男人真实的那一面。
  如今听到男人因为外头的动静而急躁起来的心跳声,苏细的心里是雀跃的。起码她知道,男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这种感觉,就仿佛男人被撕开了外头的那层伪装皮囊。
  那一瞬间,令人觉得惊喜又痛快。
  而且苏细最满意的是,男人的这股欲,是对着她的。
  苏细仰头,昏黑暗色之中,她勉强能看到男人白皙瘦削的下颚。
  她缓慢踮脚,伸手搂住男人的腰,指尖攥着他的衣袍,然后仰头,在他下颚处亲了一口。
  感受到下颚处的温热触感,顾韫章浑身一震,他垂眸朝苏细看来,那双凤眸之中蕴着一股深沉暗色,眼底有星火燎原之势。
  苏细歪头,勾唇巧笑,姿态魅惑。正准备再亲一口,男人便俯身亲了上来。
  气势汹汹,隐忍至极。
  石洞外,月色淡泊,树影连成一片,蝉鸣蛙叫清脆悦耳。
  恍惚间,苏细听那男子道:“方才我母妃给父亲弹了一曲琵琶,见父皇心情不错,便趁机提了太子一事,你可知父皇如何答?”
  “如何答的?”
  “父皇应了。”
  等一下!苏细推开顾韫章的脸,闭起一只眼,往那窄小的假山石洞里朝外看。
  那外头纠缠的人竟然是苏莞柔和大皇子?她早该猜到的!
  自上次被苏莞柔弄晕,醒来却在大皇子处时,苏细就应该想到的。不过这两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在宫里就私会起来了!
  苏莞柔听到大皇子的话,面露喜色,“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大皇子伸手揽着苏莞柔。
  这个苏莞柔虽生得没有她妹妹漂亮,但胜在身子不错,最关键的是,她的父亲是苏苟。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苏莞柔勾着大皇子的手。
  大皇子道:“我明日就去请父皇下旨。”
  躲在一旁的苏细抿唇听完,暗暗心惊。
  ……
  从宫里回去时,已是晚间。
  苏细坐在马车里,单手托腮沉思,“如今朝中大皇子和四皇子斗的厉害,圣人虽偏宠大皇子,但四皇子那边做太子的几率却更大些。毕竟四皇子那边有卫国公府撑着,而大皇子这边除了一位没什么后台的贵妃外,就只有顾颜卿了。”
  “若是顾家尚未倒台,苏莞柔选大皇子倒是个好筹码,但如今顾家都不行了,那苏莞柔怎么会选大皇子的?”
  听着苏细的分析,顾韫章道:“兴许是不得不选。”
  不得不选?难道是有什么不得不选的理由?
  苏细努力回想方才听到的话。除了大皇子说圣人答应要立他为太子外,并没有什么其它异常的。
  苏细又回想起上次见到苏莞柔时她的状态。
  她记得苏莞柔似是胖了些,然后在受到惊吓时,手下意识捂着肚子……难道是……苏细面露惊骇,这苏莞柔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看到苏细脸上的表情,顾韫章便知她已然猜出事情真相。
  “苏莞柔这把,确是赌对了。”男人道。
  苏细却摇头,“就算圣人要将大皇子推上太子之位,皇后那边肯定不会罢休。虽然说大皇子这边有顾颜卿,但自顾服顺去后,顾家势力已弱一半,定比不过卫国公府。”
  顾韫章垂眸,看向小娘子微红的唇,然后移开视线,声音低沉道:“娘子忘了一个人。”
  “谁?”
  男人的声音清晰且冷静,“苏苟。”
  “他?”苏细挑眉,蹙眉思索,然后似有些恍惚道:“顾服顺那另外一半势力,确是被他尽收囊中。”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这位假父亲居然还有此等本事?
  看着小娘子那副迷惘之相,顾韫章话中有话道:“不咬人的狗,才是最狠的。”
  苏细盯着顾韫章摸了摸自个儿的唇,想着咬人的也挺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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