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Alpha male在一起必然会发生争斗,两个Alpha female呢?三个呢?从前读书的时候,纪荭并不是三人间的话事者,今天的地位是她凭自己本事挣回来的,她也非常看重自己的权威,尊卑有别,元黛能凭借两人的情分稍微越线,但现在,她太过了。
元黛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心头也涌动怒火,两个女人对视了数秒,最后还是元黛挪开视线,靠回沙发背,她拿起一个抱枕,泄愤般锤了两拳。“别告诉我你真想让林天宇做你第三任丈夫。”
“那是不可能的。”纪荭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她说,“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完全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要保密——这是不允许的,可能会让我丢掉工作,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不论简佩还是元黛,都有途径绕过纪荭直接联系格兰德总部,以纪荭的身份,这笔投资的确会让她深陷漩涡,她的选择很自私,而且显得不信任朋友,但能说得通,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林天宇——纪荭可以叮嘱他保密,但他应该告诉老婆,只要他一开始就说,简佩完全不会多想,他怎么就这么轻率地答应和纪荭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除非他和纪荭的确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你们睡过了吗?”她直接问。
纪荭骇笑,“怎么可能——你实在太Drama了,阿黛——”
她的声音在元黛的眼神中慢慢淡去,屋里安静了一会,这寂静最终被纪荭点烟的‘啪’声打破,元黛盯着纪荭指间的红点,它亮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熄灭。
过了几秒,纪荭把白烟慢慢地吐到空气里,形成一个烟圈,她靠到抱枕上,架起二郎腿又抽了一口,声音里也带了点疲惫。“聊过,OK?但没到那一步,彼此都有顾虑,没突破最后那一步。”
是聊过还是撩过?什么时候的事?元黛想再逼问,但知道自己不是那个身份,她说,“那投资?”
“投资是开始,不是结果,你不懂专业,天宇做的方向很有前景,我手里有资源可以支持,但不可能白白给他,我肯定要点股份。就这样,很简单,”纪荭叹了口气,“至于之后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他本来就很讨喜,不是吗?简佩不懂得欣赏,是她做人有问题,好男人有魅力,我也总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酸楚,多重掩盖,但还是不免露出端倪,求和的意思别人也许品味不到,但元黛清楚得不得了,纪荭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颜面,但还是提到了她们一向心照不宣视而不见的事情——她也有落寞甚至是落魄的一面,她的华服底下一样有巨大的空洞,而她也一样为此苦恼。她是一个39岁还在大洋两岸来往,没有一个地方能称为家的女人,一个结了两次婚都无法安定下来的女人,尝试了两次都告失败,这或者比一次都没有尝试更让人绝望。
像她们这样的年纪,如果不是心里有伤,谁还会沉迷于一个又一个游戏?只是比起年轻时喜欢讨论,喜欢解决,这个年纪,她们已知道有些遗憾无法改变,比起不断纠结,最好的办法似乎是不再谈论,与之共存。
可伪装得再好也是假的,纪荭内心的孤寂一样需要缺口,林天宇可爱、讨喜,又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还苦闷得一直在寻找情感抚慰,两个人聊多了,难免擦出火花,这种事不是不能理解,元黛也不会做道德审判,只是这口气很难忍下,她咽了又咽,还是忍不住愤愤地说。
“但是,和天宇?——你简直就是在拐骗儿童!”
纪荭不禁大笑,“是,我承认我是自私了点——但是拜托,阿黛,你知道的,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愚蠢就是最大的犯罪。”
自私在哪里,两人心知肚明——做实验只是要钱而已,当然跑经费很困难,但让纪荭入股,林天宇一样要承担巨大的法律风险,家庭也可能因此掀起波澜,他得到的是什么?一笔不大不小的资金,但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纪荭真是结结实实地坑了好朋友的老公一把,而林天宇实在蠢得让人伤心,这件事他真的应该告诉老婆的。
元黛不得不承认,的确,林天宇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为他着想,甚至他不告诉老婆的动机可能也不单纯,指不定他心里早转着离婚的念头了,她泄气地长叹一声,心想真的从没有一个前男友(或前暧昧对象)让她后悔过自己的单身。“那现在该怎么办,他已经来办公室闹过了,一副精神崩溃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就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佩佩迟早要知道的,到时候我该怎么说?”
“她问就告诉她吧,一笔投资而已,佩佩不至于太生气。说实话我也觉得天宇反应过度了——你是不是拿法律后果吓唬他了,什么这可能会让他失去公司什么的。”纪荭也觉得费解,甚至反过来责怪元黛,“你明知道法盲很容易被吓住的,为什么还要吓他啊?”
但问题就是元黛分明没有吓他,林天宇就自己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元黛也觉得离谱,她不去想,“算了,等她来问我吧,如果佩佩一直没问,那就算你好运。”
“如果她一直不问,应该是你的好运才对。”短暂的真情流露已经结束,纪荭又回到了惯常的样子,她似笑非笑,“你说呢,阿黛?”
而元黛完全明白她的暗示——这件事是纪荭理亏不假,一旦简佩知道,为了安抚简佩,格兰德明年的业务也许就会多给她一些,那华锦这里,元黛要损失的提成,可能就是一个可观的数字了。
元黛不缺钱,她最近也一直在问自己到底有多喜欢钱,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她承认纪荭的话有力地打消了她的热情,现在她没那么有动力叫简佩出来吃饭了。
在纪荭了然的笑意里,她不禁撇了撇嘴。而纪荭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她举起自己的巴黎水来和元黛碰瓶。
“我们都很自私。”她说,“来吧,小Bitch,这很值得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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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荭说的喝一杯并不只是喝一杯苦涩的气泡水,喝一杯=在深夜走到最近的酒吧,宣布全场消费由纪小姐买单——不是,宣布纪小姐请全场喝杯威士忌。
元小姐当然也被请了,她被请了一杯,又一杯,还有一杯,让曲琮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她的头都抽着疼,不过该夸奖的还得夸奖,她先说,“昨天辛苦你了,处理得很细心。”
曲琮确实办事越来越牢靠了,张秘今早8点就告诉她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这说明曲琮昨晚一定给张秘打了招呼,张秘才会特意早来,把办公室打扫好,避开同事进公司的高峰,让影响降到最低。对林天宇的处置也很得当,昨晚实验室没有人,曲琮陪着林天宇直到他醒了酒才回家,今天又准时来上班——这姑娘真值得好好培养,她做事情能力是有的。
“……今晚我约了佩佩,会把一切说开,你不必担心了。”
也因此,元黛把最新进展告诉她,曲琮为自己挣得了这个资格,“距离我们猜想的最坏可能还是有差距,也算是好事吧。”
猜想中最坏的当然是林天宇和纪荭已经搞在一起很久了,准备踹掉简佩两人结婚,曲琮点点头,她始终还有一丝懵懂,“是……也算是好事,如果纪总没说谎的话,确实。”
元黛认为纪荭确实没说谎也没必要说谎,曲琮不置可否。
“但是……”
但是,懵懂的人往往能问出最本质的问题,曲琮抬起头,还是那样天真无邪地问,“如果她真的完全背叛了简律师的话,我想知道,您还会原谅她吗?”
这是个非逻辑性、非事务性的问题,曲琮问得有些超过了自己的身份,但元黛承认,这一刻她被问住了。
纪荭是在说谎吗?她是否潜意识里希望自己相信纪荭的话,这样就不用面对如此犀利的道德难题。
如果纪荭真的背叛了简佩,背叛了友情,她——会因为利益继续和纪荭做朋友吗?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最终元黛用一句忠告终结了对话。
“小曲,有一句话我要送给你,这是我和很多朋友共同的认识,永远不要问男朋友落水问题,永远不要考验人性,假设也不要。”
她的话有太多事实支撑,元黛不禁想到几年前喧嚣一时的案件,她的大客户也是很幸运才全身而退,她问曲琮,“你知道JS的医学总监师医生吗?”
这个案子当时非常有名,它的内情足够让曲琮消化半天了,元黛很成功地打发了曲琮,但她没法糊弄自己,赴约的路上,她一路都在想自己是否该相信纪荭,又该怎么和简佩说。
结果她一到餐厅就大吃一惊。
“阿荭!”
纪荭坐在餐桌一角对她扯了一下唇角,两人交换几个眼神,元黛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手机——未读消息太多,她又看漏了。“唉,疏忽了,我定的是两人座——”
“没事,我让他们改成四人桌了。”简佩说,她还是老样子,并不像是时刻准备兴师问罪,掀起一场大战,元黛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线索。她又看了纪荭一眼,纪荭对她微微摇头,看来她也刚到。“我在群里和你说了,阿荭在国内,你没回我就知道你又开会去了。”
原本的两人餐叙变成三人聚会,元黛和纪荭都很尴尬,各怀鬼胎低头看菜单,且不说沛宇投资、纪荭和林天宇互撩这些秘密,她们甚至都不知道简佩对林天宇大闹华锦的事情是否知情,又不好当着简佩的面发消息,而这让她们甚至拿捏不好演戏的分寸,更别说互相通气圆谎了。
紧张的气氛中,美食的香气也变得沉闷,草草点完餐,简佩左看看右看看,清清嗓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件事我想先告诉你们。”
她宣布说,“我和天宇要分开了——昨天我和他提的离婚。”
什么?!
原来如此——
元黛和纪荭面面相觑,恍然大悟的同时又陷入巨大惊愕。远处不知哪桌开了香槟,‘碰’的一声巨响,简佩受到启发,倒笑起来,三个人三张脸,两种表情,窗外外滩夜景熠熠生辉,这实在称得上是一副世、界、名、画。
第26章 支持
这两个人的婚姻,元黛和纪荭是一路见证过来的,作为简佩的密友,她们也自然知道体面之下的一地鸡毛,离婚不能说是个多意外的决定,只是许多利益上的问题要梳理清楚。
“都考虑明白了?”
大家都是法律界人士,不急于慰藉情感,第一想到的是为简佩查遗补缺,“财产怎么分?”
“平分,孩子归我带,他出生活费——钱他不想给我就登记给孩子,房子可以留给他。”
简佩恐怕私下不知多少次考虑过这些问题,回答得流畅,“我们到小学附近再买一套,上学也方便些,我都看好了,将来初中也就在两公里内,保姆中午去送饭都很快的。”
“那孩子的作业怎么办?”
“送到晚托班去,现在其实也在里面,放学就把人接走,带着去上课外班,再回来辅导做作业,晚上七点多带回来吃晚饭,吃完保姆看着把剩下的作业做完,不用我们沾一点手——一学期四万块,倒也还好,不算太贵。”
这花销相对于其他,确实不能说昂贵,简佩的两个小孩自然上的是好学校——对简佩和林天宇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公立学校很难满足他们的,虽然有大学附小上,但他们还是把孩子送进私立小学,就是那种入学要面试父母的学校,大宝现在刚读一年级,二宝幼儿园小班,将来要也上这样的小学,一年两个孩子光学费就要30多万,别提课外活动了。马术、射箭、舞蹈、钢琴、演讲、跆拳道……小孩花钱的速度真比碎钞机快,他们还养得精心,一年毛估估算算,孩子身上花一百万要的,简佩手上的钻戒虽显眼,可论经济条件,三个人里她要差些。
两个朋友心里都是有数的,虽然很少谈经济,但人性八卦,没少在私下估量,也因此她们很关心林家的经济分配。“你要多拿点钱在手上——一年至少要叫林天宇给你五十万教育费吧?”
“就怕离婚了不肯出,这个判也判不了这么多的。”元黛讲,她是有经验的了——虽然做的是非诉,但她也沾了个律师的边,交游又广阔,这些年来没少给朋友参谋,现在俨然已成半个有钱人离婚专家,“把财产写在孩子名下,这样就很好——最好和气些,别撕破脸了,天宇性格我们都了解,对孩子肯定有感情,钱上也不小气,就怕逼急了,破罐子破摔,反而变了个人。”
纪荭也拿自己经验出来讲,“分财产真的耗心力,是持久战,而且有很多感情上的博弈,你要有准备,离婚不是这么简单,我怕你又要顾工作又要打官司,压力太大承受不住。”
林天宇就算有种种不是,物质上确实不藏私,他做制药的,时不时卖点小专利,均下来一年也有个小几百万的收入,都在简佩那里管着,自己手里唯独一个沛宇是简佩控制不了的。简佩的名牌包一个接一个的买,手腕上戴着八九十万的表,开一百多万的保时捷,林天宇穿优衣库,带iWatch,平时开一部三十万的别克昂科威,这些在平时都是林天宇疼老婆的证据,也是简佩面上的光辉,现在要离婚了,说起来就都是把柄——还好简佩有一份自己的工作,收入亦是不菲,完全支持得起自己的花销,不然在舆论上真是一点立足地都没有了,爱慕虚荣奢侈消费的名声是跑也跑不掉的。
从前大家都是夫妻,简佩也有必须的理由去买这些东西——林天宇大学里做实验的,平时白大褂套着到处跑,一两套西装出席一些正式场合就足够了,简佩几乎每天都要和大客户打交道,很多客户是衣裳认人,这些奢侈品对她们来说多少算是必须消费,在还没离婚的时候,她的消费习惯不会造成家庭矛盾,但一旦要拆开过日子,那就不一样了。
别墅是林天宇家买的,收入两人差不多五五开,最多简佩六,但花销上她远远大于林天宇,现在还要想方设法多争取财产,这在外人看来的确显得她很贪婪,林天宇要不肯分那么多家产,闹起来的话到双方家长面前都有话说,甚至闹上法院也底气十足,中国又不承认家务劳动的价值,不会管谁对家庭付出多,到时候把两个孩子判给简佩,一个月叫林天宇付2000块抚养费,林天宇照做不误,简佩能怎么办?难道还真要大闹F大,把林天宇的名声毁掉?那以后让两个孩子如何同林天宇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