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期护卫显然从来没有遇到过头这么铁的,脸皮一阵抽搐抖动,再次举剑要砍,这一次孟西洲实在看不下去了,拔剑出鞘!
她冲进破庙,正欲拦下这一击,就在此时,金丹期护卫却忽然惨叫了起来:“啊!!!”
这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痛到了极致,金丹期护卫猛地往后倒在地上,手中长剑也滚落在地,开始挣扎翻滚。
这一幕对孟西洲来说太过熟悉了,果然很快,他身上便开始长出了大片大片的黑斑。
“不!这不可能!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不可能……”一个护卫脱口而出。
另一个护卫却瞬间反应过来,目呲欲裂地看向那少年:“是你!果然是你!你就是源头!”
“回去叫人!快回去叫人!”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他们在头领的惨叫声中转身欲逃,但还没来得及踏出这破庙,便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挣扎打滚。
这一场变故来得太快,孟西洲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她紧握着手中的焚焰,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傻子,路见不平想要拔刀相助失足少年,谁知失足少年竟然是幕后大BOSS!
她这会儿再猜不出这少年是谁,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那些试图逃跑搬救兵的护卫死得最快,那金丹期护卫在地上翻滚了半天,反倒坚持了最长的时间,也许是因为他修为最高,他目呲欲裂地看着少年:“你!你!你到底是谁?!”
少年黑漆漆的眸子无波无澜,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声音嘶哑地开口道:“南台……她叫我南台……”
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怨气:“郁……郁南台……”
孟西洲虽然已有预料,但心中还是一阵剧震,郁南台!居然真的是郁南台!万鬼之王郁南台!
她居然这么早就遇到了这种级别的大BOSS!
……好吧,应该是她居然又一次遇到这种级别的大BOSS!她只是一个新手村菜鸟却要进满级副本这种事她已经说倦了,剧情还能不能循序渐进慢慢来了!
按照原著剧情,她显然是不应该这么早遇到郁南台的,原著里的孟西洲遇到郁南台时,郁南台早已是那个名震修真界的鬼王了,而不是一个落魄凄惨的少年,最重要的是,那时的孟西洲也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足以与郁南台抗衡的高阶修士,而不是她现在这个能被一指头碾死的弱鸡小菜鸟。
孟西洲心里苦,但她不能说。
“郁南台?郁南台!郁南台……”
金丹期护卫满脸错愕,他显然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最终,他在满脸不解和不甘中,挣扎着断了气。
虽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少年从头到尾一动不动,黑漆漆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涟漪。
孟西洲看着少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少年没有动。
于是她又退了一步,少年仍然没有动。
就在她即将离开这间破庙时,她却忽然感觉到全身上下传来了一阵灼伤般的痛感,下意识叫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发现胳膊上逐渐长出了黑斑。
孟西洲心下一颤,她好像也染上了那怪病。
她呜咽着倒在地上,终于得到了少年投过来的目光,然而那黑漆漆的眸子中依然没有多少情绪,他仿佛根本不记得不久之前还给他送了一个肉包子的孟西洲。
少年没有理会孟西洲,回到了他原来待着的位置——那半截雕像下,他坐了回去,蜷缩成一团。
孟西洲终于明白那些染上怪病的人为什么会惨叫不断了,除了身上那灼伤的痛感之外,她感觉她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剧痛传遍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她颤抖着手将她的储物袋翻转过来,倒出了一地瓶瓶罐罐,都是云中池亲手炼制的各种灵丹妙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瓶瓶尝了过去,一粒粒塞入嘴巴,也不管什么药性冲突,只求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她一会儿如坠冰窖,一会儿置身火焰,反而把自己折腾得越来越难受了,她一不小心打翻了最后一瓶药,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神智逐渐模糊了起来。
她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她是病死的,护身符会有作用吗?她家师尊万里之外会察觉到吗?
……
孟西洲迷迷糊糊间,似乎回到了那座最先开始蔓延怪病的小城——怪病之初,应该是那座被盗挖的古墓。
她看到一群鬼鬼祟祟的盗墓贼挖开了一座古墓,掀开了一口古棺材,棺材打开的瞬间,阴气四起,地动山摇。
那群盗墓贼吓得把棺材又重新盖上了,匆匆拿了些陪葬品就离开了,他们不知道的是,一股强大的怨气被他们从棺材中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郁府之中,郁梅娘被丈夫诬陷通奸,于是被一群人拉去浸猪笼,死不瞑目,怨气冲天。
那股从古墓中释放出来的怨气察觉到了这方圆百里之内最强大的怨气,便被吸引了过来。
临死之前,郁梅娘摸着肚子怨恨至极:“我死了不要紧,可怜我的孩子……南台,你一定要活下来!活下来为你娘亲报仇!我要这里所有人不得好死!我要他们死得比我痛苦百倍千倍!”
于是当郁梅娘被从河中捞出尸身抛到乱葬岗时,她腹中本该溺毙的胎儿却从肚子里爬了出来,与此同时,一场可怕的怪病蔓延开来。
……
孟西洲一会儿觉得自己是那从古墓中狼狈跑出的盗墓贼,一会儿觉得自己是满怀怨气而死的郁梅娘,一会儿又成了第三视觉俯视全场纵观全局,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
但她没有死。
她居然没有死。
当孟西洲睁开眼睛时,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怎么还没死?
难道她已经痊愈了?
孟西洲微微一动身体,便觉得浑身剧痛,喉咙如同烧灼一般,她低头一看,却震惊地发现她的视觉已经很弱了,只能勉强看到隐隐约约的东西。
她看到她身上的黑斑并没有消退,仍然呈现大片大片的扩散状。
——她完全没有痊愈,只是勉强吊着一条命还没死而已。
孟西洲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不仅如此,除了视觉弱得近乎瞎了的地步外,她发现她的耳朵似乎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整个世界前所未有的死寂,她的鼻子也闻不到味道了,她的喉咙也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她浑身发冷时,一个迷迷糊糊的人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努力抬头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怎么看也看不清的影子,但她却一下子猜到是谁了,应该是那个少年,也只有那个少年。
虽然看不到,但她能够想象到少年黑漆漆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在她万念俱灰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的时候,她隐隐约约看到少年伸出手,手里似乎拿着一个白乎乎的东西——
好像是一个馒头?
孟西洲没想到对方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竟然来得这么快……不过这种先给一顿毒打再涌泉相报的报恩行为,她想要给个差评,虽然她可能要拿命来打这个差评。
断头饭?吃饱了再上路?
……既然是最后一顿了,好歹给个肉包子吧。
孟西洲内心麻木地想。
于是她没有动,她也动不了,她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了,少年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片刻之后,少年直接将馒头喂到了她的嘴巴边。
孟西洲虽然内心是拒绝的,但身体却很诚实,毕竟她肚子是真的很饿了,在少年的投喂下,她的身体开始机械性进食。
她一边机械地咀嚼,一边麻木地沉思……她感觉她好像被BOSS给PUA了。
忽然,她猛地噎住了,巨大的馒头块堵住了她的喉咙,不上不下……
就在孟西洲缓缓翻起白眼,以为自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死于食物窒息的筑基期修士时,少年忽然将手臂贴到了她的嘴巴上,很快,一股冰冷无比却又带着血腥味的液体涌入了她的喉咙之中——
她逐渐反应过来,那是郁南台的血!
那冰冷的温度,浑然不似活人的血液温度,刚刚入嘴,她便感觉一股刺骨寒意从口腔直接刺入天灵盖。
孟西洲好不容易用口水混着郁南台的血把馒头咽下去,却在反应过来她喝了郁南台的血后,瞬间吓得三魂七魄都从天灵盖蹿了出去。
鬼王的血毫无疑问阴气极重剧毒无比,原著里那些不小心在斗法中被郁南台的血溅了皮肤的人,个个死得开肠破肚五脏六腑都化成了水……那还只是皮肤被溅了几滴血!她直接口服!口服!
她忽然就后悔了,她还不如刚刚直接噎死呢!
第37章
孟西洲脸色一白, 感觉自己已经凉了一半。
果然很快,她便感觉她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了起来, 就像有一只手在反复拉扯撕裂, 就像有千百根针瞬间刺入神经,一阵又一阵的尖锐剧痛几乎要把她折磨得发疯,她差点当场昏厥。
她一把推开了郁南台,开始在地上翻滚挣扎, 很快吐出了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孟西洲才从一片漆黑中缓缓睁开眼睛,她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整个人的身体也轻飘飘的, 仿佛置身于大海之上,浮浮沉沉忽上忽下。
……她这是死了吗?
她的死相一定很凄惨难看吧……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副大美人的皮囊,结果还没当过瘾呢, 一下子就打出GG了!
就在孟西洲为了她逝去的容颜心疼不已时,她眼前的黑暗逐渐消散, 一缕光线投入眼帘, 她忽然发现她仍然在那座破庙之中,不仅没有死, 而且也没离开破庙。
……她居然还没死?
她不敢置信地爬了起来, 惊奇地发现她不仅没死,而且失去的嗅觉和听力也回来了!
不远处传来了清幽的鸟叫和虫鸣,令孟西洲的心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惬意, 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就被空气中腐臭的味道熏得差点又晕过去了。
她环顾一圈,发现周围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地的尸体,正是之前那群冲进破庙追杀郁南台的护卫以及被他们杀死的乞丐,这群护卫肆意屠杀手无寸铁的乞丐时,一定没想到他们转眼间也会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在别人手上。
孟西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踏入破庙,正是长发披散衣着破烂的郁南台,他黑漆漆的眸子看了孟西洲一眼,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惊喜,依然平静而毫无波澜。
“……是你救了我?”孟西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一句,她实在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就算她躲过了那致死率其高的怪病,应该也躲不过郁南台剧毒的血液……
郁南台看了孟西洲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馒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分孟西洲一半。
孟西洲一看到馒头,便想起之前一个馒头差点引起的血案,顿时一阵心有余悸:“……谢谢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郁南台便不理她了,坐回了那半截雕像下,低头吃起了馒头。
孟西洲不敢轻举妄动,比起和霍东楼那种虽然疯魔了点但能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的大魔头打交道,她更害怕和郁南台打交道,她不仅不知道郁南台到底想做什么,恐怕连郁南台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想做什么!
霍东楼再暴戾嗜血终究是人,而郁南台……从头到尾都不是人!
她反复思考了半天,问了一个最不容易激怒郁南台的问题:“前、前辈……我昏迷了多久?”
虽然从年龄上来说,郁南台托生成人后的年纪应该比她小,准确来说郁南台如果以凡人的年纪来算分明还是个婴儿,但郁南台本体的年纪恐怕比蓬莱宗开山祖师的年纪都要大,毕竟这世间自有人以来便开始有了种种恶念,有人的地方便有阴影。
郁南台漆黑的眸子只盯着手中的馒头,声音微微有些嘶哑,似乎有些孩童的天真,又有些老人的沧桑:“……好几天。”
“好几天?”孟西洲顿时一愣,她还以为她顶多只昏迷了半天,结果一下子昏迷了好几天,她该不会已经错过崆城城主孟上柏的婚礼了吧?
……等等!不对!如果她已经昏迷了好几天,那这些护卫乞丐理应也已经死了好几天了,早就该高度腐烂了,怎么会看上去才刚死没多久的样子?
孟西洲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尸体堆,一想到她这几天来都和尸体为伴,与尸体同眠,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道……难道这几天一直没有其他人找过来吗?”她有些不敢置信,其他人她不知道,但那金丹期修士明显在护卫之中地位不低,而且金丹期修士本身也算是高阶修士了,绝对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喽啰,这么大一个大活人消失不见了,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想要找他吗?
郁南台一边慢慢啃馒头一边淡淡道:“……城主府正在准备喜宴……就像郁梅娘死了后,那个男人立刻就举行喜宴把那个女人娶进门了一样……”
难道说因为孟上柏正在筹备婚礼,所以没那么多功夫和精力关注一群忽然消失的手下?孟西洲还从来没听郁南台说过这么长的话,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你想在喜宴上报仇?”
说完她就后悔了,生怕鬼王一怒之下先灭了她的口,再去屠人满门。
然而郁南台只是用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报仇?”
孟西洲愣了一下:“你之前在那座城里……不正是在为郁梅娘报仇吗?”
“我为什么要为那个愚蠢的女人报仇?”郁南台冷冷地看了孟西洲一眼,“我虽然从她肚子里爬出来,但她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
孟西洲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说了一句:“……你现在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郁南台冷冷地看了孟西洲一眼,差点把孟西洲的冷汗都看出来了,就在她腿肚子打颤的时候,破庙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嚣吵闹声:“……别的地方我们都已经搜过了!就除了前面!一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