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悠的眼里,也带了愤恨和快意。
这一鞭子下去,我看你还怎么笑的出来!
他恶狠狠的想着。
这第六鞭打过来的裂空破风之声,饶是汪染痛的神思麻木,也听到了。
她暗暗咬牙,只叹冬悠到底是因为什么对自己有私恨,下手越加狠辣,连半点情面都不留。
这一下打下来,只怕比之前的那五鞭子,要更加痛上不少。
忍。
今时今日,她太过弱小,受师珊珊欺压,虽可辩,却还是被强制压下受刑。甚至于师珊珊都不愿意进屋去看看,她所言所语的真假,就凭一己偏见,判她污蔑受罚。
师珊珊再强,可也上了年纪,总有一天,会被其他人盖过。
甚至于,师尊白灵境回来,也绝对不会让她这么任人欺辱。
她汪染今日,尽心尽力,想要救人,什么都没有做错。
既然无错受罚,那么早晚有一天,她必定要讨回公道!
裂空之声越来越近,感知到那鞭子要落在自己的身上,汪染反而不想瑟缩躲避了,她挺直了腰板,直面师珊珊,甚至是笑着的,打算挺下这一鞭子。
还有后面的那四鞭子。
可是那鞭子,却并没有落下来。
一道人影,从诚心居外,飞射入内,直接伸手,就拦下了将将落在汪染身上的那鞭子。
汪染心中惊异,转头看去,就见霍诚左手攥住裂云鞭,傲身而立,面沉如水,眼含肃杀,声音中煞气满满,看向冬悠:“谁让你打她的?”
第44章 四十四个大佬
今日, 因为汪染来心竹居时“不要出门”的嘱咐, 霍诚便打算一直待在竹峰之中, 不再出门。
可谁知,时隔不久, 他便在竹峰之中,听到了汪染硬闯酒峰司徒汶雨的住所诚心居的传言。
破阵硬闯,这在上元宗中,可是要受罚的。
尤其是如今梅峰掌座白灵境并不在宗内,若是出事,只怕都无人站在汪染这边,帮她说话。
霍诚虽心中急切,但也有所犹豫。
汪染来时说的话, 明显是意有所指,也许她便是提点告诉他,让他不要掺和在这件事里来。
所以虽然急切, 但霍诚还是没有出门, 而是着人打听, 随时观测酒峰那边的动向。
可打听消息的人还未回来, 霍诚便听到了酒峰掌座师珊珊的怒喝声。
他心道不好,便也再也无法忍耐,着人去通知了师尊伏泊蘅, 这就往酒峰赶去。
刚到诚心居外,霍诚便见到冬悠正向着汪染挥鞭子,而汪染鬓发全湿, 面色苍白,十指染血,已然承受不住的样子,心中的煞气蹭的一下便涌了上来。
他虽勉强压抑那怒意,可看到冬悠又往下挥鞭子,便怎么也忍不住,直接冲出去将那鞭子攥在手里,拦了下来。
霍诚本想将那鞭子彻底碎裂,可刚调动灵力,便发现冬悠手中拿着的,是汪染的灵器裂云鞭,便收了毁损之意,伸手将裂云鞭给拽了回来。
执行刑罚竟然不是用的茶峰的戒鞭,而是用汪染自己的灵器,这便是羞辱。
霍诚只觉得心中怒意更胜,看向冬悠的目光中,杀意蔓延。
甚至于,他转头看向师珊珊,只觉得胸口堵的慌,燥意和杀意连番折腾,只恨不得连眼前人都杀。
师珊珊迎上霍诚的目光,沉声道:“我让他打的,怎么,霍诚,你要质疑我的决定吗?”
霍诚抿紧嘴唇,胸口杀意全部敛入沉沉目光中,煞气收拢,面上完全看不出喜怒之色。
他拱手行礼,问道:“请问师掌座,汪师姐是犯了什么错,您要这般罚她?”
师珊珊说道:“她破阵硬闯诚心居,又出言污蔑汶雨,我若不罚她,只怕我酒峰要叫人看笑话了。”
霍诚偏头,目光微微略过汪染,见她被人压着,低头看地,心中刚刚压下的那些不舒服,又涌了上来。
这些人,凭什么,又怎么敢,这样对她?
他又看到了一旁昏迷的唐六郎,眉目微沉,继续说道:“师掌座,霍诚虽不知此处发生何事,但汪师姐一向禀礼守信,必不是那妄自械斗污蔑他人之人,也许此事,另有隐情,还请师掌座查明。”
“况且,宗内赏罚,都该由茶峰出手,师掌座不禀告茶峰,私自动用鞭刑,又是用的汪师姐自身的灵器裂云鞭,这不是在罚,而是在羞辱。汪师姐好歹也是梅峰灵境上者的徒弟,这样的处罚,未免有些太过。”
霍诚虽心内躁动,但外表却看不出一丝异色,这话他郎朗说来,不卑不亢,倒是引得院外观望情况的众弟子连连点头赞同。
霍诚天赋绝佳,仅修炼八年就已筑基,师珊珊对他本来是有些欣赏的,所以虽然霍诚拦下了鞭刑,她也未发怒。可如今,霍诚竟当面顶撞自己,师珊珊素来专横独断,听不得这逆耳之语,便觉得有几分怒意。
师珊珊说道:“莫管这汪染是何身份,我是一峰掌座,要罚她一个小小练气弟子,便是谁都拦不了的。”
师珊珊喝道:“冬悠,你只管继续打,鞭子没有,动棍子,棍子没有,随你拿什么!”
这话其实是有些恼羞成怒了,可师珊珊以掌座之位、辈分之级这样强压下来,在场的都是普通子弟,虽然可能心中有些嘀咕,但自是无人敢当面说些什么。
正巧此时去茶峰传话的弟子取了戒鞭回来,冬悠得了命令,不敢去霍诚那取裂云鞭,便直接接了旁边递过来的戒鞭,就要动手。
可冬悠这鞭子挥下去,又被霍诚拦了。
他站在汪染身前,并没动手,而是生生的拿背,挡下了这鞭子。
汪染本一直低着头,听着这场中动态,如今见霍诚竟为自己挡鞭子,也不由得有些心惊,感到有些暖意。
可汪染随即一想,这霍诚和冬悠串通一伙,如今只怕是想等师珊珊出气之后,顺势解围施下的苦肉计罢了。
这样的招数,原书中的霍诚也用过。
她觉得感动,才真是傻。
汪染冷硬了眉眼,不发一言,只慢慢运气调息,趁这空荡缓解身上的伤势。
师珊珊见霍诚竟然亲自当鞭,更觉权威受到挑战,厉声问道:“霍诚,你是要违抗我吗?”
霍诚站直了身体,抬头对上了师珊珊的眼。
他眼眸漆黑一片,似乎毫无感情,眸子的深处,隐隐透着一股深红色的暗芒。
霍诚眉目含煞,不怒自威,沉声说道:“霍诚无礼,请师掌座海涵。”
明明只是个筑基期的子弟,可师珊珊对上这双眼,竟然心生冷意。
当面被这样一个小辈落架子,又感受到自己莫名的退意,师珊珊再也忍受不住,她冷笑道:“好,既然如此,就莫怪我冷面无情了。”
师珊珊伸手一召,冬悠手中的戒鞭便落到了她的手中,她伸手扬鞭,灌注灵气,便朝着霍诚和汪染,一起打了下来。
这鞭子师珊珊是含着怒意打的,虽然不会用十成之力,但和冬悠也是不能比的。
听这破空之声,汪染就知道若是打中,莫说是她,就连已是筑基期的霍诚,只怕也得躺个十来天,因此汪染也不敢硬挺着了,便猛地运气,想要挣脱压制,避开此鞭。
那两个守院小童一时不查,便被汪染给挣脱了。
可师珊珊此鞭来的极快,即使挣脱,再想躲,却是也来不及了。
汪染屏气运灵,猛地埋头,便打算硬抗下这一鞭。
可谁知,她闭目等了几个呼吸,那鞭还未落下,耳边听到围观弟子的抽气之声,汪染疑惑,微微抬头,睁眼看去。
师珊珊那鞭子,竟然被霍诚给拦下了。
霍诚挡在汪染身前,发丝衣袍飞扬,周身剑气凌厉,与那戒鞭相撞,两相僵持,竟激的脚下石路上的鹅卵石都碎了几块。
心中积压的郁郁之气,想要破坏的暴虐之气,随着霍诚的剑气勃发,都消散了。
他的心中,只剩下了自己能够护住恩人汪染的肯定和喜意。
师珊珊暗自心惊,虽不及其他几峰掌座已达出窍修为,但她也有炼虚修为,高出了霍诚三个阶层,这一鞭虽未尽全力,但也不该是霍诚这么一个筑基期修者可以挡下的。
怪不得当初伏泊蘅执意从白灵境那里抢来霍诚收为弟子,看来这霍诚,还是有些能力。
虽是如此想,可师珊珊掌座权威不容挑衅,便加了灵力,重新抡起戒鞭,再次向霍诚打去。
霍诚不避不让,挺身而立,周身剑意更深,汇聚成屏障,将这鞭又给挡了下来。
甚至于,师珊珊还觉得握鞭的手,被震的还有些发痛。
虽说酒峰不善对敌,可修为压制这么恐怖的情况下,还被霍诚反击,几乎是不可能的。
师珊珊也不免心惊。
与此同时,周围弟子身上的佩剑,竟齐齐震动,发出嗡鸣之声,仿佛被什么给引动了一般,异动非常。
师珊珊更觉这霍诚身份不一般,可她现在已打了两鞭,都被拦下,再施加灵力继续打,却是不太好掌握。
可若是不打,便扫了颜面,端端是有些骑虎难下。
正犹豫间,空中传来男子爽朗的声音:“师掌座,莫气莫气,泊蘅代小徒赔罪了。”
酒峰掌座长发披散,宽袍飘扬,从半空中落于院落之中。
他冲师珊珊拱手,作赔罪状:“小徒性子过冲,还多谢师掌座手下留情,要不,我这徒弟的小命,早就没了。”
这话便是全了师珊珊刚刚两鞭子被挡的颜面。
伏泊蘅转身又开始训霍诚:“霍诚,怎可如此目无尊卑,还不快向师掌座赔罪!”
霍诚收拢剑意,却是什么都没说,反而俯身将汪染给扶了起来。
这个臭脾气!
伏泊蘅心中苦笑,却又觉得这样不屈才是剑修的性子,又有几分欣慰,他怕师珊珊心中不郁,忙说道:“师掌座,今日还请给我个面子,就饶过这两个小辈吧,来日,等灵境师弟回来,我们必当登门赔罪。”
师珊珊冷哼一声,却是看向霍诚,意有所指:“你这徒弟,似乎不服。”
“服,服,师掌座的话,他怎么敢不服,”伏泊蘅连连赔笑:“只是他年幼性子倔,还请师掌座不要见怪。”
霍诚自是懂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懂的根据情势弯腰,可一扶起汪染,见她芊芊十指上的脏污和血痕,心里的那团火又冒了起来,莫说是服软了,他现在的内心,更想杀人。
汪染自是不知霍诚心中所想,她勉力支撑身体,对伏泊蘅行了一礼:“伏师伯。”
伏泊蘅看汪染如今情状,也觉心疼,便继续劝道:“师掌座,这裂云鞭是上品灵器,又附有火毒,这样打下来,早已抵过戒鞭之刑了。且我对着汪染也算见过几面,知她心性,今日之事,若是有所回转,现在打的过了,只怕之后灵境回来,也不好交代。”
师珊珊哼了一声:“不用等白灵境回来,伏掌座在这,不就是为他们撑腰了吗?”
伏泊蘅赔笑了两声。
师珊珊也知伏泊蘅赶来,她再想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且对方已给了台阶,她逞个嘴上便宜便也就下了,于是转身向司徒汶雨的屋内走去:“我要去看看汶雨,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伏泊蘅又笑呵呵的夸了两句师珊珊大度,之后过来查看了下汪染的伤势,给她渡了到灵气后,便吩咐霍诚送汪染回梅峰,又驱散了围观的弟子,之后便又离开了。
汪染被霍诚扶着,往旁边一看,便看到了冬悠看向霍诚的意味不明的眼神。
冬悠的嘴角,似乎还挂着笑,只是见汪染看他,便立刻又收了回去。
汪染心中了然,更加深了刚刚自己的推断,这么一想,再被霍诚扶着的与之接触的身体,便觉得有些发麻,直起鸡皮疙瘩。
她勉强站直身体,将霍诚给推开了。
霍诚不解:“姐姐,怎么了?”
汪染却不看他,而是看向冬悠:“冬悠,今日之后,你便不是我倚梅居的人了。”
冬悠今日已然是明确的和汪染撕破脸了,闻言也不讶异,而是说道:“师姐放心,冬悠自有去处。”
他略微偏头,看向了霍诚,在汪染的眼里,他似乎与霍诚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冬悠便直接离开了诚心居。
第45章 四十五个大佬
霍诚虽不解这一眼, 但他能感觉到, 这目光中并无恶意, 只是有些奇怪。
霍诚帮汪染抗起了唐六郎,又扶她出了诚心居。
路上, 霍诚开口问道:“姐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闯诚心居?”
汪染被他扶着,微微偏头,便对上了霍诚关切的眼神。
可刚刚冬悠与霍诚的眼神交换,以及对于原书中剧情的依赖,还有被打时的屈辱和愤恨,已经让汪染断定,今日之事, 就是霍诚设下的一个局。
现在的关心,也只是伪装而已。
想到这,汪染便推开了霍诚, 勉强站稳后, 便伸手打了个呼哨。
追雪四蹄踏雪, 没一会儿就飞落在两人的眼前。
汪染示意霍诚将唐六郎放在马背上, 便冷了脸,对霍诚说道:“霍诚,我今日跟你说过, 让你不要出竹峰,你还记得吗?”
霍诚点头:“我记得,只是我听说姐姐出了事, 便忙赶过来了。幸好我来的及时,否则这鞭子,这怕还是要打完的。”
霍诚说的似乎很是真心实意,可汪染却不敢信了。
他如今表现的越完美越关切,汪染就会觉得越恐怖,越让人不敢相信。
忽略心中那一丝莫名的犹豫,汪染说道:“霍诚,我很清楚,今日之事,有你的手笔。只是司徒汶雨倾心于你,唐六郎又只是我的好友,他们并没有什么大错,你又何必设计用这迷情酒,毁了他们两个人呢?”
霍诚一愣:“姐姐,我……”
汪染却继续说道:“你的谎话,不要再说了。之前我轻信于你,以为你可以改变,可今天我才知道,你本性如此,所谓的改变也只是装出来的假象而已。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以为我是你那恩人。可无论我是还是不是,你那恩人,当初在康北镇救你的时候,可并不会希望今天的你会做下这样的事,霍诚,你真让人失望。”
霍诚本来一头雾水,可听汪染这话,思及刚刚冬悠那奇怪的眼神,霍诚便知汪染是误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