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半空之中传来一威严无情的中年女声:“汪染小儿,你硬闯诚心居,是欺我酒峰无人吗!还不跪下受罚!”
这声音,飘荡在虚空之中,含着怒意,只怕当下半个上元宗都听到了。
而汪染听着,就觉仿佛有人在自己耳边大喊一般,如钟声回响,振聋发聩,一低头,又吐出一口血来。
她知道,师珊珊来了。
师珊珊这人,在《仙侠情缘之不准离开我》中着墨不多,是个背景板似的人物。
她为人自持冰冷,与人相交不讲情面,向来都是有事说事,无事也不应酬,对司徒汶雨这唯一的徒弟,也算是宠爱回护,书中那迷情酒事件后,司徒汶雨砍了陶瀚义一条胳膊,也是师珊珊护短,才从宗门法规之中保下了司徒汶雨的一条命。
但因师珊珊一向脸黑严厉,司徒汶雨对她,是敬多于亲。
师珊珊一来,就对自己施加威压,毫不留情,只怕今日这硬闯之事,不能善了。
但现在这动静闹的这么大,恐怕整个上元宗都知道了。
可问题是汪染师尊白灵境近日会见好友,不在宗门内,师珊珊不讲情面的话,只怕无人保她。
汪染心中转过好几个心思,眸中越发平静,她微微颔首,朗声说道:“汪染拜见师掌座。”
师珊珊收了威压,冷笑一声,落在了汪染的身前。
她一身红衣,身材极高,却长的很是瘦弱,站在那里,仿佛一根撑衣杆子一般。
师珊珊的右脸上,覆着一只金色~色的半边面具,甚至连整只右眼都给全部挡上了。她的耳朵上,脖子上,脚腕上,都坠满了金饰,红衣金饰,很是华贵。
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可师珊珊给人的压迫感,却很强。
她的身后,林二等人跟了上来,却都离了两步有余,不敢近前。
诚心居的院外,也陆陆续续的开始凑上来一些被引来的好奇的弟子,远远的小心看着。
师珊珊垂眸,看向汪染,问道:“汪染,本座问你,上元宗门规之中,擅闯他们住所,破阵闯入,该受何惩罚?”
汪染低头,答的小心尽心:“回师掌座,上元宗内,最忌门内械斗,不守法度,若是擅破守院之阵,该受戒鞭之刑。可是,今日之事,实乃事急从——”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师珊珊给打断。
师珊珊一个巴掌打了过来,厉声喝道:“本座还未问话,怎许你多嘴!”
汪染被打的偏过头去,左半边脸上现出了清晰的五个手指印,她紧咬着嘴唇,只觉得心中冒起火气,又强行给压了下去。
师珊珊看她模样,问道:“怎么,你不服?”
汪染低头:“弟子不敢。”
“不敢?”师珊珊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服。这是我酒峰的地盘,我是掌座,你既不服,也得给我受着。今日,哪怕是你师父白灵境来了,你也得给我受着。”
汪染仍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扶在地上的双手,死死的扣紧了地下的鹅卵石,硬生生的拽了一颗下来。
师珊珊继续发问:“汶雨呢?”
汪染回道:“师妹无事,在房内睡着。”
师珊珊问道:“ 你背上的人,可是你说的被邪修附身的友人?”
听了这话,汪染便知,自己为了进门编的那套鬼话,已经被那些守门小童转述给师珊珊了,估计还添油加醋了不少。
汪染解释道:“这是我友人唐六郎,此事是我误会,他并未被邪修附身。”
“是吗?”师珊珊淡淡说道:“邪修鬼祟,你修为低微,恐被迷惑,还是由我搜魂洗骨,好好探查一番才是。”
搜魂洗骨,这倒是查探邪修的彻底的法子,无论是谁,都躲不了。
可若是真这么做了,只怕唐六郎这个人,受一番苦不说,也基本上是半废了。除非是必要,否则,不会有修者选择用这样的方法。
汪染忙道:“师掌座,邪修之事是我为入院内所想的权宜之词,今日之事,另有隐情,只是事关重大,还希望师掌座能够屏退左右,听我禀告。”
师珊珊只当汪染是红口白牙的胡说狡辩,对于这个八年闭关并不寸进的梅峰弟子,她向来不喜,再加上今日之事,更是对汪染没有好脸色。
师珊珊说道:“你且说,我酒峰之中,并无什么不可说的。”
正在这时,背上的唐六郎闷哼一声,又吐出一口黑血来,甚至于又有了要挣扎的迹象。
汪染想到那迷情酒,还有那蜘蛛毒,又见师珊珊如今情状,便觉得无法回转,当下又耽误不得,便咬咬牙,低声说道:“师掌座,司徒师妹私酿迷情酒,唐六郎和她两人误饮此酒,我担心出事,才硬闯进来的。掌座若是不信,您是酒中行家,进去一看便知。”
她这话说的虽然低,远处张望的弟子不敢偷听,可离的稍近的这些守门小童们,却还是都听了个大概。
听到汪染此言,师珊珊脸上红白变换,待她话完,便直接一个掌风,将汪染打倒在地,怒斥道:“我酒峰弟子,岂容你如此污蔑!你这小儿,为脱闯阵之罪,竟敢编排同门弟子,今日之事,我必不轻饶!”
汪染正要挣扎解释,却被师珊珊施了禁言术,当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师珊珊的怒意却更胜,她厉声道:“既然有罪,便该罚,来人,给我打她戒鞭十下,以儆效尤。看今日之后,还有谁敢欺辱我酒峰!”
第43章 四十三个大佬
听了这话, 汪染也知道, 师珊珊根本就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今日必定不会轻饶自己了。
她一狠心,咬破舌尖, 逼出精血,冲破了那禁言术,说道:“师掌座,若是您今日定要罚我,我便受着。只是请师掌座记着,汪染所言,句句真实,我无罪受罚, 他日定当讨回公道!”
师珊珊冷冷瞥她一眼,却是不再回答,只是身上威压散开, 又压~在了汪染的身上。
汪染猛地又吐了一口血。
唐六郎被那林二扯下, 直接扔在了一旁。所幸, 他仍在昏迷, 虽然嘴唇犯紫,毒性加重,但无人再去动他。
两个守院小童一左一右, 分别压住汪染两条胳膊,汪染被按住,脸超向鹅卵石地上, 便看到眼前那三滩血。
这血流量,都赶上一次大姨妈了。
汪染苦中作乐,倒是有些想笑。
既然想笑,她便笑了。
美人发丝缭乱,唇角染血,勾唇清冷一笑,透着轻蔑和不屈,美的亮人,让靠过来的林二想要制住汪染的林二,动作便停滞了下。
师珊珊一眼扫见林二情况,怒其不争,冷冷说道:“林二,你怎么不动手?”
林二忙行礼回道:“禀掌座,宗内行罚一向由茶峰刑堂的人动手,戒鞭也在刑堂之内,需要等去茶峰传信的小童送鞭子回来才行。”
“鞭子?”师珊珊的视线下移,就看到了汪染右手中一直紧握的裂云鞭,说道:“她的手中,不就是鞭子吗?”
听到这话,汪染的右手猛地攥紧裂云鞭,再抬头看向师珊珊的眼睛,亮的吓人,藏着怒火。
裂云鞭是汪染的灵器,用她的灵器打她自己,这已经不只是受罚,而是折辱了。
饶是林二对汪染不太看得上,也觉得师珊珊此言有些过了,当下便有些犹豫:“掌座,这……”
师珊珊却是最见不得这样不爽利的样子,她转过头,冲那院外张望的人群中遥遥一指:“你,出来。”
被她点到的人一脸惊恐,虽然有些后悔,却也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那人却是冬悠。
师珊珊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汪染的守院小童吧?既然林二不想动手,便由你来行刑。”
冬悠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喜和得意,但很快就被他脸上装出来的惶恐给掩饰了过去,他慌忙行礼:“师掌座,这可使不得,我是倚梅居的人,怎敢对汪师姐动手?以后还怎么回倚梅居?”
师珊珊声严语厉:“我下的令,她不敢找你的麻烦。”
“你若是不想,我可以再换一人。”
冬悠的推辞不过是假象,自八年前吃了白灵境那一顿鞭子,他便一直嫉恨在心,觉得自己是无辜受累。今日之事,便也有他的手笔,在旁边看热闹的时候,听到师珊珊要打汪染鞭子,冬悠高兴的几乎快掩不住脸上的喜色。
想不到,更让他惊喜的是,师珊珊竟然点名让他行刑。
这样的报复,可是他梦寐以求的。
虽然知道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在许茗的计划内,甚至可能暴露了自己对汪染的怨恨,可冬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中嫉恨的宣泄,多年积压的怨恨,让他生怕师珊珊再换人似的急忙回道:“师掌座,无需换人,我可以行刑。”
听了这话,汪染的目光,才移到了冬悠的脸上。
她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仔仔细细的将他的脸,认真的看了一遍,似乎今天才看清了这人的模样似的。
汪染并不蠢。
若是冬悠真心认自己为主,现在这种情况,是不会当这行刑之人的。
可现在,他当的,似乎都有些迫不及待。
思及今日情况,还有之前司徒汶雨所说的话,难道这中间,也有冬悠的掺和?他竟然起了异心吗?
冬悠已到近前,感受到他从手中抽走裂云鞭,听到他在耳边那声虚情假意的“师姐,得罪了”,汪染只觉得,自己的心,冷了一片。
院中大权在握的小童,早已离心,而自己却不知,直至被人算计。
与书中如出一辙的迷情酒事件,明明她已经怀疑了霍诚,也许还有机会阻止,也还是一时心软,相信了霍诚的一面之词。
她怎么这么笨呢。
笨到差点,就害了唐六郎和司徒汶雨两个人。
笨到被人压~在此处,鞭罚羞辱。
“啪!”
第一鞭。
裂云鞭一下,汪染背上的衣衫,便灰了一大块。
她感受到了背上火~辣辣的疼。
被裂云一抽,便会火毒入腑,全身上下,如烈火焚身一般痛苦。
汪染的指甲,紧紧的扣在鹅卵石上,硬生生的将涌上来的血水,又咽了下去。
身上虽痛,可她的眼前,却都是往日里的冬悠,还有这次重聚后的霍诚,以及自己以为可以改变剧情的那些行为。
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裂云鞭是火属性,对那邪影玄冰还有压制抵消作用,虽然火性不强,又只是外伤,可汪染还是感觉到,右肩膀开始隐隐作痛。
若是此时身上显露魔气,那就更加说不清了。
汪染忙敛气收息,运转灵力,将那右肩上的魔印,强行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汪染腰间佩戴的那枚三足金乌白玉佩上,隐隐的又崩开了一小条细密的裂痕。
“啪!”
第二鞭。
汪染运灵压制魔印,便无法回护自身,这一下,打下来,便是十成十的疼。
她浑身冷汗直冒,双手猛地扣紧地上鹅卵石,因为疼痛而咬牙克制。
金乌虚隐佩上,又添了一条细细的裂痕。
“啪!”
第三鞭。
因为忍耐和疼痛,汪染的嘴唇,也被咬出了血痕,体内气血翻涌,她再也压不住,嘴角溢出了血丝。
金乌虚隐佩上,又裂出了一道细密的缝。
才打了三鞭就吐血,师珊珊看汪染情况,只当她修炼不济,心中更瞧她不起,暗道白灵境英明堕~落,竟收了个这么不中用的徒弟。
“啪!”
第四鞭。
汪染指下的鹅卵石,早已染上了鲜血,因为痛意,她指甲崩的参差碎裂。
金乌虚隐佩上,又叠加了一条细细的裂痕。
冬悠这鞭子打下去,眼中的兴奋,却是再也藏不住了。
他分毫都没有留力,每打一下,都回想起当初自己受鞭刑的委屈,至于汪染这么多年来的回护和大方,全都没有在他的心中留下分毫的地位。
冬悠甚至也想不要再掩饰了。
虽然和许茗还有别的计划,能将汪染继续往下拉,还能给他们二人的未来铺好路,可如今这情况,他打都打了,再想获得汪染信任,也不容易,还不如由暗转明,这样反而汪染还奈何不了他。
冬悠暴露的情况,他和许茗也曾讨论过,也有准备过后备计划,如今冬悠想来,只觉得许茗考虑的实在完美,才让他今天这气出的,这样的顺畅。
什么天之骄子,白灵境不是护着吗?现在不是还要挨他的鞭子?
这样想着,冬悠下手,越发狠辣起来。
“啪!”
第五鞭。
金乌虚隐佩上,裂痕再次叠加,只是此次之后,裂痕堆叠,确实再也藏不住,已经完全显现在那白玉佩上。
汪染此时,已经无法注意到这玉佩的情况了,她的嘴唇,已被她咬的毫无血色,额上全是冷汗,脸色灰败苍白,已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神思恍惚之间,汪染又想起了今日之事。
联系上冬悠,又联系上原书剧情和霍诚,这其中的设计,便被汪染缕出了一条线来。
能这样对付司徒汶雨和唐六郎两人的,只可能是霍诚。
他讨厌司徒汶雨的纠缠,又怀疑自己是恩人身份,占有欲作祟,便更加不满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唐六郎,一如对付原书中那暗中爱慕的陶瀚义一般,也用了同样的法子,对付了这两个人。
而在自己院中被收买的冬悠,便是最好的内应。
这顿鞭子,也真是谢谢霍诚了。
只是,在书中,霍诚是舍不得别人伤害女主一根手指头的,但是现在,他对自己没有喜欢之意,便缩头乌龟一般,不知道躲在哪里看着。
自己竟然还想到,也许霍诚并不是那书中之人,也许剧情可以变化,也许她可以告诉他那恩人的真相。
真是傻瓜。
怎么就这么傻呢?
汪染勾唇,露出个无奈而自嘲的笑来。
冬悠站在后侧边,能看到汪染的小半边脸,如今见到她这笑,更觉心里不爽,手下输送灵气,第六鞭抽下,裂空风声,较之前更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