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长安墨色
时间:2020-04-23 09:50:34

 
 
第9章 
  苏颜白皙的皮肤被罗瑾的指掐出一块红印,她被迫以仰望的姿势望着罗瑾,姿势久了,脖子疼,肩膀疼,更重要的是,心里委屈的厉害。
  何况,罗瑾的眼神肃杀又可怕,原本好看的眼眸微眯几分,眸光深不可测,掌心灼热的温度对苏颜就是一种警告。
  屋里伺候的宫婢们都被谴了出去,雕花木门紧闭,窗户也关着,只有飘摇的烛火,和苏颜簌簌落个不停的泪,是唯一会动的东西。
  罗瑾陡然凑近了,挺直的鼻尖几乎碰到了苏颜的脸颊,他呼出的气重而热,就喷在苏颜的耳边,绵长,沉重,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罗瑾……你要做什么?”
  从未有过的近距离接触,让苏颜本能的觉着危险,她的质问声脱口而出,直呼其名,直称为你,是对太子的大不敬。
  做什么?罗瑾垂眸凝视苏颜小巧白皙的耳垂,上头浮着层温润的粉嫩。苏颜细微的挣扎一下,耳垂上的金镶玉耳坠子就晃动一下。
  大婚前夕,宫里的教习嬷嬷去唐国公府教导太子妃礼仪,罗瑾存了私心,使了手段令教习嬷嬷只教日常礼仪,夫妻之礼只字未提,因为,这里面的点滴新奇和愉悦,罗瑾都想亲自教给苏颜。
  因此,都到这个时候了,对于罗瑾的心思,苏颜半分都没有察觉出来。
  罗瑾的手指轻轻刮过苏颜的耳垂,触感很好,然后他撤了手,留苏颜捂着心口惊魂未定的靠在椅背上。
  一场注定暴风骤雨的厮杀,因苏颜的单纯而逃过一劫。
  罗瑾猛然推开了门,大步走出未央殿。
  跪在门口的安知和桃知在他走后,立刻爬起来往屋子里去:“娘娘……”
  福川心惊胆战的跟在罗瑾身后。
  “回泰和殿,立刻召谢昀来见。”
  冰冷的声音衬着罗瑾寒霜般的面色,就算是见惯了的福川也打了颤,他得了信就立刻去办差,罗瑾伸手抹了额上细密的汗。
  腹部的燥热和蠢蠢欲动折磨着他,让他从苏颜的未央殿落荒而逃。他生怕晚走一分,就会忍不住将那娇滴滴的小姑娘给伤害了,届时情不自抑,一场折磨再所难免,那个时候,苏颜就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罗瑾阖目,一拳打在冷硬的宫墙上,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许久才平息满面愠色。
  *
  泰和殿中,罗瑾沐浴毕,一场冷水浴带走了周身的燥动,凭借着罗瑾过人的意志力,他终于平静下来。
  夜已经深了,加上谢昀是罗瑾极亲近的谋士,他穿了件白色的单衣就出去了。皓月当空,银霜般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越发显的禁欲清冷。
  谢昀低头行礼:“臣拜见太子殿下。”
  罗瑾大刀阔斧的坐下,双手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坐姿挺拔,看起来是宽肩窄腰,英俊非凡。作为太子近臣,谢昀知道太子越是看起来清雅冷静,心中就越烦躁压抑。
  他摇了摇手中的竹骨扇,声音轻缓:“殿下深夜召臣前来,可有急事?”
  罗瑾端起案上香茗抿了一口,眉间轻蹙:“夏裴革职回京的事情,可走漏了风声?”
  谢昀摇摇头:“此事由臣亲办,知道的人不多,殿下,可是宁王那边察觉了什么?”
  罗瑾不由想起刚才苏颜的表现,她若不是知道了夏裴革职回京的消息,还能是为何生气?罗瑾深邃的眼眸映照着幽幽烛火,他将茶盏放回去,沉声开口:“孤只是有些不安,夏裴革职的消息瞒不过兵部,自然也瞒不住宁王,不过人事变动本就正常,谢先生只需小心安排,尽量低调即可。”
  几只鸟儿刷拉一声落在窗外的树上,叽叽喳喳一阵吵闹。罗瑾捏着眉心扭头望了一眼,手指敲打桌案:“谢先生,宁王最近还安分吗?”
  谢昀摇了摇头:“宁王除私下和残留的土匪有交往外,明面上没有其他异动。”话说完了,谢昀张了张嘴,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先生但说无妨。”罗瑾绷着脸颔首。
  “臣听说了些宁王的一些家事,据说宁王近日得了一对美妾,娇宠的不像样子,属地的百姓都说宁王宠妾灭妻,宁王妃现在无辜又无援啊。”谢先生叹气:“宁王妃嘉仪郡主是殿下的表妹,是皇室亲封的郡主,宁王此举,恐是故意为之。”
  谢昀越说,罗瑾的面色就越黑。
  “是孤,苦了嘉仪。”罗瑾阖目,良久,手掌紧攥成拳,重重打在红漆案上。
  *
  罗瑾手底下掌握着一只拱卫京都的禁卫军,近两万的精壮人马只听罗瑾一人调遣,每年的六月,禁卫军里都会举行骑射和排兵布阵的比赛,罗瑾会借机考察军官,提拔有能之人。
  因此,从未央殿里落荒而逃以后,罗瑾有好几日没有回东宫里。他日日都处理军务政务到深夜,为的就是不在梦中看到苏颜哭花了的脸,看见苏颜哭,罗瑾就心如刀割。可是,他的太子妃日日夜夜却想的是别人啊。
  这件事情是罗瑾心结,他每每想起就如鲠在喉。
  “娘娘,您就用一些吧。”
  “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下头上贡的新鲜瓜果,已经冰镇过了,娘娘要不要尝尝看?”
  未央殿里头,苏颜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一件藕黄色的蚕丝襦裙穿出了弱不胜衣之感,白皙的面庞不复往日红润,眸是冷的,很勉强才挤出一个笑容:“我没胃口,先放着吧。”
  “娘娘,奴婢求求您,就尝几口吧。”安知俯身在苏颜身侧,双手呈上一碟削了皮切成块的蜜瓜,声音里已然带哭腔:“总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受不住。”
  苏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手无力的垂在胸前,声音也冷了:“本宫的话没人听了?”
  罗瑾负手站在门外,铁青的脸色,冷冽的眼神,就连玄色的衣袍都漫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太医说她身子弱要好生将养,她就是这样糟蹋自己的!罗瑾愤然往前迈了半步,还是停了下来。
  那夜的事犹在眼前。
  苏颜仰头望着灰白的天,自嘲般的勾唇,或许只是看自己死了,罗瑾不忍心,才违心说了句“倾心”的好听话吧,或许,他从没有喜欢过自己。
  可是,她了解罗瑾,他重诺,根本不会因为可怜自己,才说那种话。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误会,还是不举之事对罗瑾打击重大,他只是无法面对?
  纷乱的思绪令苏颜叹了一声又一声,总是明媚的秋眸也蒙上一层灰暗。
  “福川。”罗瑾逼自己将视线收回,侧身在福川耳边:“立刻出宫,去锦福斋买豆花糕和冰皮馃子送到未央殿,其他时新的糕点也各拣几样来。”
  “太子爷……”福川看着罗瑾阴沉的面色,一时间怀疑自己是幻听了:“您这是……”
  罗瑾扫过来一个眼风,福川立即嘘声,转身就去办。太子爷既然对太子妃这般用心,这样闹着又是何苦呢!他看着都着急,真真应了那句古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福川差当的好,不多时锦福斋的糕点就打着唐国公府的名义送进来。精致小巧的糕饼盛在花瓷盘中,还配了鲜花瓣为饰,显得亮眼又美味。
  “这几样是我在家时最喜欢的。”苏颜拣起一块豆花糕,小咬了一口,扬起笑脸,终于露出一丝发自真心的笑容:“和小时候的滋味一模一样,一点没有变。”
  夜幕四合,最后一抹艳红的夕阳也消失在地平线。
  泰和殿里头,罗瑾对着一盘残棋研究着,修长的指头夹着一枚黑玉棋子,听完福川的禀报后,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霁色,黑子轻落,挥手叫福川下去。
  “殿下。”福川战战兢兢的打量罗瑾还算温和的脸色,犹豫着开口:“太子妃娘娘这些日子胃口渐渐好了些,药也按时吃着,是大好事。”
  罗瑾眼皮都没掀一下。
  福川低着头:“爷可要去看看娘娘?”
  罗瑾叭一声落下白子一颗,眸如幽潭,强大的气势逼得福川不敢抬头,他侧目看了福川一眼:“出去。”
  “奴多嘴。”福川吓得脸都白了,脚步匆匆的走出去。
  殿里,罗瑾一掌推乱了棋局。他耐着心烦意乱,扭头去看案上压着的白色宣纸。修长匀称的指头挑开上头的那层,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张画像。
  桃花芳菲,春风醉人,桃花树下的绛衣少女浅笑嫣然,鬓边一朵桃花,眉梢一粒小小黑痣,衬的是人比花娇,倾国倾城。
  画的是罗瑾在踏青宴第一次见她的场景。罗瑾指腹滑过桃花树,落在画中苏颜粉嫩的脸颊上,他摩挲着画纸,低语:“颜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
  “你说的都是真的?”
  禁足了半个月,才过了日子,文良媛就忙不迭的穿红戴绿,带着婢女太监逛花园。后花园里花开的姹紫嫣红,文良媛揪下一朵月季,斜眼看了身后跪着的芝芝一眼。
  芝芝仰着头,接过文良媛婢女送秋给的金瓜子,笑意盈盈:“奴婢亲眼瞧见的,福川公公就在太子殿下面前提了太子妃娘娘一嘴,太子殿下的脸色就变了,还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搅乱了!”
  文良媛想了想得意的笑了一声:“殿下半个多月都没去未央殿了,看来,未央殿那位是真的失宠了。”
  芝芝笑着往前挪了一点,轻轻捶着文良媛的腿:“太子妃娘娘性子傲,惯不近人情的,殿下也是男人,怎么会喜欢她这种不识趣的女人。”
  “是啊,也就是仗着出生好些。”文良媛摸了摸鬓角的珠花,若有所思的道:“还有那张倾城美艳些的脸蛋。”
  文良媛妩媚的眼眸微勾,挑起了个媚眼:“走着瞧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小仙女们节日快乐吖~感谢大家的评论,也感受到大家很捉急~
  but,解开误会都需要契机嘛,太子爷和颜颜对感情很珍惜和单纯,都是恋爱小白,才会引发种种误会~
  我不能剧透太多,只能说太子爷还是比较有恋爱天分的,等文文的副CP上线,他就能先一步窥破天机啦~
 
 
第10章 
  夏日已至,夜里暑气重,到了用冰取凉的日子。东宫各院的太监每日都抬着桶去内务府领冰块,不过当今皇上力倡节俭,因此,今年的冰分下来只有往常的一半。
  秋和宫里有些闷热,文良媛轻摇着扇子,嫌弃的撇了那半桶冰一眼,如丝媚眼中满是恼怒:“为何太子妃宫里头的冰不曾减呢?”
  下头的人都低头不敢说话,倒是从泰和殿悄溜过来的芝芝上前一步:“娘娘,是太子殿下亲自嘱咐的,殿下说太子妃娘娘身子弱,受不得酷暑。”
  “哼,矫情。”文良媛用扇子抵住下颌,歪头看了芝芝一眼,身边的婢女送秋立刻给芝芝塞金馃子。
  “以后泰和殿的事情你帮本宫盯紧了,有事就来禀,少不了你的好处。”
  文良媛轻轻摇扇,打发芝芝走了后,唇边泛起笑意,眸光微蹙,声如呓语而意味深长:“没了倾国倾城的脸,不知殿下还会不会如此偏爱。”
  *
  未央殿里,苏颜刚沐浴毕,一头如云鬓刚用棉帕擦过,柔柔顺顺披在肩头,现虽不滴水了,却还要用干帕子再擦几次。安知将乌发轻轻擦拭至六七分干后,从一个水晶小瓶里倒出混了橄榄油和玫瑰香精的头油来,动作轻柔的将其均匀的涂抹在发尾。
  这样可使发丝柔顺,还带淡雅馨香。
  苏颜以手托腮,无精打采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饶是眉眼如画,美眸雪腮,可眼底像是少了光彩,没有往日灵动明媚。
  那日以后,罗瑾快月余没踏足未央殿了。
  “娘娘,家里来信了。”苏颜还发着愣,桃知拿着信喜匆匆的进来。
  苏颜眸光微闪,伸手接过,抽出信笺细读,无波的眼眸终因这封信有了光彩:“哥哥在信中说,上次托他找的神医花隐先生有了下落。”
  桃知也喜:“那便请少爷将人请到宫里来,”
  苏颜的笑不过一瞬,倏尔又没了,她将信笺搁在梳妆台前,精致的眼眸漫上一层无奈,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信上说花隐先生去年在南方出现过,谁知现如今在何方。”
  再说……
  那夜她只是起了头,什么也没说,罗瑾就怒不可遏,大发雷霆,就算是将神医请到东宫,以罗瑾的性子,只怕也不愿意看,说不准还会更生气,她又何必拿热脸贴他的恶脸,人家还不领情呢。
  桃知心思单纯看不出端倪,安知就要老成多了,她轻声问:“娘娘,那咱们还找这位神医吗?”
  屋子里冰盆置放的多,极为凉爽,苏颜在寝衣外还披了件纱衣,灯下美人身姿窈窕,肤如瓷,人如玉,她轻轻叹息一声,语气很是笃定:“自然是要找的。”
  小半个时辰后,未央殿里熄了灯。
  整个宫殿里是极安静的,夜风轻抚,院中大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细响,可若有人倾耳仔细听,就会察觉到安静中除了隐约虫鸣和树叶摩擦声外,还有轻轻的脚步声。
  除此之外,还有火油刺鼻的味道,和厨房用来做火引子的干草的味道弥漫,伴随着“嚓”一声细响,一簇微弱的火光出现在黑暗中。
  *
  “殿下,都这么晚了,您就歇下吧。”
  泰和殿里,罗瑾批完今日的奏疏,又看了一会儿兵书。眼看着月上中空,太子还没有歇息的意思,福川心里也急,换上一盏温茶后劝解道。
  书房的小窗开着,能见窗外皎月,罗瑾面上无波,声冷而冽,忽然发问:“今儿是满月?”
  福川探头望了一眼夜幕:“回殿下,今儿是十五,月亮圆着呢。”
  罗瑾深沉的目光从窗外挪到案上用砚台压着的白宣纸上,他手里握着念珠,一粒粒拨弄着,最终喉头滑动一下,站起身来。
  “去未央殿。”
  福川一愣,转而高兴的点头:“是,奴这就派人去未央殿知会一声。”
  殿下和娘娘闹着别扭,这一月下来谁也不肯服个软,殿下的脸色更是从没“天晴”过,福川每日伺候着,无时无刻不心惊胆战。
  “不必了。”罗瑾的声音还是冷的,眼神却柔了半分,他握着念珠转身出了屋子。夜风抚在脸颊上,夹带着幽幽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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