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长安墨色
时间:2020-04-23 09:50:34

  自然,在罗瑾面前的时候,她是收敛了的,至少,从未用过这种娇软的语气讲话。
  好不好?这是一句放低姿态求人的话语。
  罗瑾的喉头狠狠滑动一下,面对苏颜的示弱,他从无反抗之力。哪怕他全副武装,此刻也只能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好,我不走。”他哑声答道。
  他的手掌因常年握刀.枪,掌心和指腹都有薄茧,可是手腕和手指都十分有力量,他生怕不留神握疼了苏颜娇嫩的手,近乎屏气,动作轻柔的握住苏颜扯他衣袖的那只手。
  肌肤相接处,触感惊人的滑腻绵软,加上烛影朦胧,苏颜又眨着那样一双灵透的水眸,一颦一笑间的风姿几乎要将罗瑾给点燃了。
  偏偏罪魁祸首浑然不觉,笑的像个孩子,甜甜的,缓缓的,给了罗瑾一个清浅的微笑。
  罗瑾的呼吸沉重起来,燥热的鼻息呼出来,又竭力控制着缓缓吸气,如此,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霁月清风。
  “把手给我。”罗瑾顺势坐在了床侧,仔细避开苏颜指头上的水泡,将她的小手捧在掌中,望着她的眼睛哑声:“不要动,让大夫你治疗。”
  “可是,我好怕。”苏颜看了看泛着冷光的银针,又看看罗瑾,委屈巴巴的道:“可不可以……”
  “不可。”罗瑾强迫自己不去看苏颜的眼睛,这才狠下心来说话:“乖,伸手,不疼的。”
  对于罗瑾的话,苏颜半信半疑,她内心并不情愿,可看罗瑾的神情严肃又不容反驳,加上心里很担心罗瑾“走掉”,苏颜咬了咬唇,轻轻的,爬到了罗瑾怀中,她精致小巧的脸就埋在罗瑾的腿上,瓮声瓮气道:“那好吧,”
  罗瑾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这个姿势,其实细细究来,是有那么些暧昧的,甚至是,不雅——
  一颗汗珠顺着罗瑾的鬓角滚落下来,他稳了稳心神,看了一旁的女医一眼。
  女医和宫娥们也都屏气凝神,上前将苏颜指上的伤处理了,包扎好以后,也不消罗瑾多吩咐,收拾好东西便鱼贯而出。
  方才乌泱泱的一堆人,罗瑾尚需定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待室内清净了,他发觉,要维持平静变得,更难了……
  苏颜发觉处理伤口真的不疼,柔柔的笑了笑,指头缠着一圈纱布,看起来像是猫爪的肉垫般,她哼哼一声,现在体力恢复不少,干脆在罗瑾的腿上翻了个身。
  “你不准走。”苏颜的睫毛很长,微微的翘起,衬的眼珠漆黑明亮,她歪头打量着罗瑾,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双手环抱住罗瑾的腰来,一副他要是敢走就要不依不饶的蛮横模样。
  罗瑾虽然英武高大,腰却细,摸上去硬邦邦,很有弹性,被苏颜抱了个猝不及防,饶是罗瑾定力过人,也还是狠蹙眉,从深邃的眼眸中迸发出来的光彩,也变得意味深长。
  他的长眉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目光深深的掠过苏颜单纯无辜的眸,缓缓往下看了几寸,声音比方才更加压低了,低的像是春风轻轻吹着苏颜的耳朵。
  发痒,又忍不住享受。
  “颜儿。”罗瑾捉住苏颜的手:“我是你什么人?”
  苏颜此刻意识还是混乱的,她想不起自己是谁,觉得罗瑾很眼熟,却也同样记不起他的身份,面对罗瑾的这个问题,她烟眉蹙起,想了一会儿方试探着道。
  “是哥哥?”
  哥哥,罗瑾似笑非笑,声音中好似夹杂了蛊惑的意思:“答对了,还不叫人?”
  苏颜乖巧的点头,声音又娇又糯,甚至挂在罗瑾身上往上爬了几寸:“哥哥。”
  雅正,守礼,自持,罗瑾向来是这么要求自己的,也是这般做的,这二十年的人生,他从没有破戒,那怕是天生带那样的病,他也用常人难及的自制力压抑着,将巨兽关在笼中。
  可是,苏颜的怀抱太软了,太近了,独属于她的温香近在咫尺,那只巨大的饕餮之兽,罗瑾就快压抑不住了,偏偏苏颜还往前蹭,缺少安慰的肌体爆发出难耐的需要,对罗瑾来说,已经是种折磨。
  他看着灯下的苏颜,身子绵软,对他也没有任何一丝一毫防备,甚至还甜甜的笑,还粘着他不肯走,若是今夜?若是此刻,苏颜必定不会拒绝了他,甚至,她会配合的。
  罗瑾带着薄茧的指按住苏颜粉嫩的唇,他低头凑近了些,指尖那绵热的触感,眼前无辜人儿清纯的眸,足以令最禁欲的人为之疯狂。
  罗瑾的手指微不可查的颤抖一下,还是强行按捺住往下试探的心。
  不是今夜,不是此刻,他想要的苏颜是心悦诚服,心甘情愿承欢的苏颜,而且乘人之危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许太医开的药很快被熬好呈上,滋味极苦,罗瑾半哄半命令,总算是令苏颜喝完了药,药中加了助眠的药材,苏颜很快就睡着了。
  被佳人环抱的滋味还清晰的萦绕在心,罗瑾长呼一口气,才发觉浑身都汗湿了。他这个样子自然不能睡在苏颜身边,于是叫人准备水沐浴,要的是凉水。
  沐浴毕,福川上前伺候穿衣,低声道:“殿下,侍卫已着手调查未央殿走水之事。”
  罗瑾从鼻腔里淡淡发出一个嗯字,淡黄色的寝衣穿在他身上,更衬人贵气威严,他用手丈量自己的腰,不知想起什么,食指微动,唇角一抹浅笑稍纵即逝,转而问福川:“她们还跪着?”
  没有太子吩咐,东宫妃们就算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先走,不过也总有没眼力见的抱怨,交头接耳罢了。
  福川点头:“回殿下,是呢。”
  罗瑾轻轻的摆手,声音不疾不徐,是惯常的冰冷:“叫她们回去。”
  太子妃的未央殿走水,太子妃伤势不明,各院的人没有不来探望的理,可白白在院子了跪了半宿,喂了两个时辰的蚊子,别说是见殿下和太子妃一面,就连半个信儿都没得到,被贴身宫女扶着回去的东宫妃们,自然从中间嗅到警告的味道。
  文良媛的膝盖都跪肿了,扑腾好半天才被送秋搀扶起来,她想从福川嘴里问出点什么,可福川向来软硬不吃,现在也只对眼神殷切的文良媛微颔首,就退走了。
  芝芝是泰和殿少有的近前伺候的宫娥,文良媛左右望了两眼,也不见芝芝的身影,媚眼瞪了福川的背影,声低却尖:“哼,不识抬举的阉人。”
  送秋唬了一跳,搀着文良媛走出了泰和殿才低声劝:“娘娘,福总管是殿下跟前的红人,咱们还是礼遇些好。”
  文良媛有张艳丽的脸,即便满脸嘲讽也照旧是美的,她巴巴的在泰和殿跪了许久,早就满肚子火气,恶狠狠道:“凭什么给他脸,殿下再抬举也是个奴才。”
  送秋不敢再说话了,忠言逆耳,再多言文良媛也是听不进去的。
  “送秋,你说会不会查到咱们?”文良媛发了一通脾气,搭着送秋的手,长长的指甲掐进送秋的皮肉里,压低嗓门道。
  原本文良媛也没想将事情闹大,夜晚宫里总会留灯起夜,宫人惫懒房间走水也不罕见,她就是想挫苏颜的锐气,报禁足之仇,要是伤了苏颜的脸什么的,就更好了。
  火势那般大,甚至快殃及整个东宫,还连累太子涉险,都是意料之外——
  周遭漆黑一片,夜风中还有剩余的烟灰味,文良媛身子抖了抖,终于觉得害怕了:“这事儿要是查出来,是连累家族的大事情。”
  送秋握紧文良媛冰凉的手,声音轻缓的安慰:“娘娘,人是芝芝帮忙找的,就算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呀,再说了,老爷和公子都在朝中为官,娘娘有娘家依仗,素日也得殿下垂青,娘娘不必多虑。”
  是啊,文良媛松了口气,太子妃的未央殿,殿下都一个月没去过了,显然是失宠了,今夜的阵仗,也因着她是正宫的缘故。
  她没有殿下的疼爱,就是丧家之犬,欺负了又怎么着!
  *
  苏颜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时浑身都觉得很酸痛。她的长睫抖了抖,缠着纱布的指头动了动,这才茫然的睁开眼。
  眼前的景物,有些陌生,一个生脸的宫娥上前,带着几分惊喜道:“太子妃娘娘,您醒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外间批阅奏疏的罗瑾,他将朱笔搁下,负手往内间踱步走来。
  里头那个生脸的宫娥眉目清秀,细看下眉眼和苏颜竟有一二分相似,她垫了软枕在苏颜腰后,又端着一旁温的刚好的香茗给苏颜先漱口,声音轻轻说话很有条理:“娘娘,昨儿您的手伤着了,上了药可不能碰水,有什么事情,都使唤奴婢去做吧。”
  福川撩起门帘,苏颜看见了门外站的笔直的罗瑾,二人四目相接,罗瑾心中淡淡喟叹,她如许太医所说,一觉睡醒就清醒了。
  他为何,竟觉得有些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
 
 
第13章 
  “妾,给殿下请安。”
  苏颜不太记得昨夜的事情,但昨夜的漫天火光还有浓稠的黑烟,以及面对死亡的恐惧她还是记忆犹新,是罗瑾将她从火场救出的,苏颜记得。
  “免礼。”罗瑾收拾好心情,沉着脸走近,他若是不苟言笑,整个人就矜贵且严肃,苏颜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罗瑾,该不会嫌自己麻烦吧。
  明明前世安稳顺遂,在后宫住了一辈子也没发生过这些事儿,苏颜也不知为何重生后就能出这么多岔子,她也不想给罗瑾惹麻烦。
  “未央殿烧了两间房子,待内务府将房子修缮好之前,太子妃,你就宿在泰和殿吧。”
  罗瑾拨弄着掌中的念珠,沉声道。
  泰和殿历代都是东宫太子的寝居,苏颜就算是太子正妃,能宿在泰和殿一段时日也是莫大的殊荣,况且,未央殿虽然烧坏了,可东宫妃嫔少,空着的院子也不是没有,不是非要赖在泰和殿的。
  苏颜微怔,秋眸中满是错愕,罗瑾,竟会如此。
  这错愕在罗瑾眼中却不是好信息,他知道苏颜的脾气,月前的事情还没有聊开,留她在泰和殿,恐怕她并不乐意,可是——
  罗瑾深邃的目光沉沉的落在一边愣着的宫娥身上,只是一眼,福川就懂了,声音很低:“芝芝,你愣着做什么,退下吧。”
  福川自己也躬身退了出去,屋里只有罗瑾和苏颜。
  罗瑾的手指紧攥着念珠,视线落在苏颜清丽的脸上,想的却是昨夜事,那短暂的欢愉,竟如偷来一般,令人念念不忘。
  “昨夜的事,吾会差人查清楚,你留在泰和殿,是安全的。”罗瑾缓缓往前两步,绷着脸言简意赅道。
  原是如此,苏颜了然,原来是这层缘故,太子妃的身份尊贵,更是东宫的某种象征,这些事是很容易被有用心的人揪住,大做文章攻击太子的。
  苏颜脸上红了红,到底是她没有管好宫人出了这等纰漏,给罗瑾惹了麻烦事,他该是生气了吧。
  再联想到那夜的事情,苏颜更是如鲠在喉,她低头瞧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指头,难看极了,悄没声的藏到被子里之后,才抬眸对罗瑾道:“妾知道了。”
  话毕,屋子里静谧的可怕。
  罗瑾负手走到窗前,窗下摆了一排从花园子新剪的百合和玫瑰。
  苏颜则低着头看锦被上的云纹。
  过了好久,罗瑾才回过身,他身量很高,宽肩窄腰的,若非身份过于尊贵,鲜有人敢仔细打量他,其实也是一道极为亮眼的风景。
  “太子妃,那天是吾性急了。”罗瑾的声音很润,细长的眼眸眼尾是有几分上翘的,给英武的面庞逶迤出一抹俊气。
  苏颜的眸总是水汪汪的,她的瞳孔震了震,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罗瑾总是高高在上,何曾,服过一次软?
  “好生将养着吧。”罗瑾面上仍端着如竹如兰的模样,在走出房间后却长松了一口气,男子汉大丈夫,既然错了,就要有认错的勇气。
  屋子里,苏颜却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半圈。
  乌龟大王八,坏人,他那天多吓人呀,简直气死人了,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休养了一夜的安知和桃知恰好走进来,看见苏颜委屈巴巴的模样,俱是一惊,忙不迭的走进去。
  “娘娘,您怎么了?”
  “娘娘,您昨夜伤到哪了——”
  *
  后院里的手段再高明,在大内侍卫的眼里,也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何况是在东宫里头,在罗瑾的眼皮之下。
  “都查清了?”罗瑾的声音很沉,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峻的眉眼间却有一股极深的威严之气,不威自怒,是罗瑾自带的气势。
  “回殿下,都查清楚了,火从太子妃娘娘的寝居门口燃起,现场有火油的痕迹,是人为纵火,那夜值守的侍卫并未发现异常,属下们怀疑是未央殿内部人所为,因此将殿里伺候的宫人都严加盘问了一遍,一个二等宫女已经招供了,是她受人指使纵的火。”
  侍卫们办事牢靠,短短几天不仅将事情查清楚,就连人证物证也一应俱全。
  福川的手抖了抖,有些不敢信自己的眼睛,从书房走出后恨不得扇自己巴掌,他是整个泰和殿的大总管,手底下的人错了事,他也要被迁怒的。
  芝芝穿着粉色的宫装,鬓角别处心裁的簪着一朵小雏菊,带着淡淡的雅丽,和少女特有的活力,她亦步亦趋的跟着福川往太子书房去,好奇的问:“福总管,殿下的书房惯来只要您伺候,今日召奴婢去,有何事呀?”
  这丫头是个嘴甜的,平时也爱孝敬,看着人也老实低调,福川这才看走了眼,此刻他没好气的哼了声,淡淡道:“到了不就知道了。”
  芝芝挺直肩背,悄悄理了理衣裳和妆发,跟着福川入内。
  屋里点着清凉微苦的熏香,陈设雅致而简约,书房里除了书和画之外,并无其他华丽的装饰。
  芝芝是极少近身见罗瑾的,她双膝一曲,声音轻轻柔柔:“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罗瑾的声音平静无波:“抬起头来。”
  芝芝抿了抿抹了玫色口脂的唇,慢腾腾的抬起脸,眼神怯怯的看来。
  在看清楚芝芝的面庞后,罗瑾平静的面上出现一丝震动,他的眼神扫过芝芝的眉眼,声音里泄露了厌恶的情绪:“孤问你,未央殿的事,谁指使的你?”
  芝芝顿时方寸大乱,万没料到今日太子召她来书房会这样问,没有旁敲侧击,也没有套话,一开口就是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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