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没良心——丁律律
时间:2020-04-24 10:01:14

  ……
  很快,大二上学期开始。
  温尔课业繁重,无法再在每个周末请假外出。
  林斯义也□□乏术,除了军务,他还强行将顾黎清留在蓉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
  他不放心北京的人照顾,自己亲自上阵。同时也给她换了一名新的医生。
  这一切,算有一些效果。
  温尔偶尔外出回去一趟,会发现顾黎清对她客气很多,又是抱歉,又是哭,说对不起她。
  温尔虽然心疼,但最起码这表明顾黎清是思想十分清醒的人。
  清醒了才有思考,和感受安慰的能力。
  她因此和林斯义通话,高度赞扬目前成果,并鼓励他继续努力,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林斯义被她外交式的口吻逗乐,笑了一会儿说:“一段时间不见面,我就成了你的外了?”
  “哪里。”温尔笑,“您老在我心中一直是内。”
  林斯义兴致缺缺,“别哄我。这次外出我又不在家,下次和我说好了,我们见一面。”
  “行。”温尔羞涩的结束了通话,耳畔还是他低沙悦耳的嗓音久久回荡。
  心不在焉,上了一辆出租车,朝车窗外看满城的秋色,不知不觉,她在这座城市待到了第四个年头,由苗条纤瘦的小丫头变成了高不可攀的林斯义的女朋友。
  这一切,好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回到学校。
  温尔的体技能考核,一次比一次出色,对于成为歼击机飞行员百分之七十的淘汰率而言,她在教员眼中俨然预定了那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成功率,不出意外,大二这一年后,她将是同届女学员中第一个坐上战机的人。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斯义时,温尔已经悄悄请好假,却没有告诉他真相,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回到三区保姆在准备晚餐,但家中少了食材,她准备外出购物,看到温尔回来,十分惊喜的笑了:“温温,你回来了!”
  温尔点头笑,“我阿姨呢?”
  “她在花园里浇水。”保姆透露,这几天林苑之一家外出旅游,家里空荡得很,顾黎清十分寂寞,只有在花圃捣鼓花苗,打发打发时间。
  温尔说,这就去后面找她。
  保姆才放心挎着购物袋出了门。
  这是十一月份。
  天气有些寒了。
  傍晚的夕阳转瞬即逝,仿佛也只有从大门走到后花园的距离,天就暗沉下来。
  “阿姨!”温尔在花园里并没有找到人。然后打对方号码,手机却在客厅里独响。
  顾黎清本人不知所踪。
  她开始焦急,但仍没想过最坏的打算。
  温尔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对自己往往做最坏的打算,对别人却宽宏大量,即使对方是顾黎清,一个身患抑郁症十来年的重度患者,她仍然觉得顾黎清可以活得很好。
  因为相比病情,她身边所有人都在爱她,她不是一无所有的。
  所以为什么想不开呢?
  天暗沉沉,介于全黑与最后的光明之间。
  寒风吹拂的香樟林里,每走一步,鞋底都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极大的响声。
  这么大动静,温尔认为完全可以吵醒树林深处,那道躺在地上的人影,但是随着她惊叫并奔跑起来发出的混合巨大动静时,那人仍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
  “天哪……”温尔到了对方跟前,看到一张嘴角流血的死气沉沉脸。
  她软了。
  爬到对方身边。
  拉对方的手。
  眼前蹦出所有与对方相处的画面,一幕幕,像默片播放。
  “天哪!”温尔记得自己嘶声力竭,但实际发出的声音却很小,因为事后经过林子外围的人说,他们并没有听到任何求救声。
  是温尔把顾黎清背在背上,从林子中一深一浅出来,他们才集体惊呼,往她冲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尔眼中没有泪,她只是唇瓣上下抖,告诉他们,救护车马上就到,但她来不及打电话给林斯义,麻烦拨一下他的号码,让他赶快回来,他妈妈出事了……
  那个人正要拨号码时,温尔又嘱咐,暂时不要说具体,免得他开快车……
  对方点头,其实已经忍不住大哭,电话一接通就底牌全出,斯义——你妈妈自杀了!
  ……
  顾黎清走的很痛苦。
  是服用过量毒物,经过最后一番抢救,仍无济于事的撒手离去。
  最重要的是,她离开时完全有意识。
  温尔坐在病床边上,给她按摩逐渐冰凉的手掌时,她有主动要牵她的动作,只是力量微小,看上去毫无动静。
  却只有温尔自己知道,顾黎清一直在想握住她。
  所以,她拼命回握,与对方十指交缠,并试图喊话,求她清醒,求她不要放弃自己的孩子,她还有林斯义……
  后来,林斯义进来了,和医生不知道谈的如何,他进来时,在她病床边站住,顾黎清就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一直紧闭的眼倏地脆弱睁开,她留恋不舍的望着自己的孩子,然后又望望温尔,嘴里说不出话了,但唔唔了两声,像同时在对他们俩交代什么……
  温尔泪流满面。
  她后来的五年里无数次回忆,顾黎清其实说的是,让她和林斯义好好的……
  她当时理解错误,以为是交代让他们兄妹二人好好的,对方把她当做小熙的化身……
  这种错误的理解,让她在最后一刻,泣不成声,无法对顾黎清做出最完美的告别。
  顾黎清静悄悄离去,在凌晨两点钟。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节奏会非常快,不要养肥,这对作者而言不亚于被抛弃,感谢!
  感谢陌上雪的营养液!
 
 
第35章 依偎
  如果只是这样, 她和他不至于分开。
  那段时间,林斯义备受煎熬, 温尔再内疚, 也不会离他而去。
  丧礼举办得低调而隆重。
  这两个词很奇怪的在顾黎清丧礼上,和谐并存。
  低调的甚至在压抑的悲伤,和隆重的闻讯而来的亲友,将三区弥漫的水泄不通。
  大家都在说着顾黎清生平的优雅人格与坎坷命运。也许与世长辞, 是她认为的最热烈的归宿。
  除了劝活着的人节哀,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是我做得不够好……这辈子,不会再从事这一行了。”丧礼上,左曦宣布了自己不再从事心理相关职业的消息。
  大家都挺震惊,纷纷劝她, 这件事不怪她。不是所有的患者都会被医生抢救回来。
  她问心无愧,尽力了就好。
  左曦神情悲痛,穿一件黑色大衣, 纤腰束地不盈一握,像风一吹, 人就会倒下去, 我见犹怜。
  她自我责怪着的同时,眼光也不断寻找林斯义。
  从医院那晚开始, 林斯义就没歇过, 左曦很担心他会倒下,说了不到三句,和身边人歉声:“我得去看看他。各位姨婶, 你们先坐着。”
  几位长辈看着她,连连点头,等她走远,看着她寻找林斯义的背影,不胜唏嘘:“左曦也很好啊。黎清生前最喜欢她,总说着将来给左曦和斯义带孩子的话,也许孩子真的早生下,黎清就不会走这一步了。”
  “谁说不是呢。”其他人纷纷附和。
  不过仅是小规模议论,不敢往人多了的地方说。
  温尔如此瞩目。
  众人眼睛又不瞎,怎能忽视掉她的存在。
  相比于左曦的处处张罗,不见外的大包大揽,更像顾黎清的准儿媳,温尔本身行为的存在,恍若一片轻飘飘的树叶。
  她长相显然比左曦,或者和在场的任何一个同龄人比都出色,会叫初次见面的人第一眼扫到她,会发出哦,长成这样,被林斯义喜欢正常的。
  或者,只有长成这么漂亮的人才会理所当然的嫁进林家,诸如此类的声音。
  左曦气质上到底差了点意思。
  但是,除开相貌,温尔其他的都比不上左曦,她没有左曦会交际,也没有左曦热情,甚至没有左曦悲伤,穿一件普普通通黑呢大衣,不显腰身,腿上是一条同色牛仔裤,很规矩的搭黑色长靴,静静的站在人流稀少处,像一尊漂亮的膏像,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只除了,人家主动去找她做什么,她才会动静一二。
  其余时间只专注盯着林斯义,仿佛怕他跑掉,她人财两空。
  这样的女孩,除了气质浑然天成,脸蛋着实引人关注,到底还剩下多少真心呢?
  人们多少因为顾黎清当时反对她和林斯义,而对温尔产生一丝怨气。
  目光多是冷淡和打量的。
  不过,温尔也不在乎这些东西。
  她的伤心与否,不需要寻求别人的安慰与赞同。
  等着丧礼结束,等着送顾黎清上公墓,等着来宾全部散去,等着只剩下她真正熟悉的人。
  大家聚在一起,无声或者真正叹息两声,相互扶持,宽慰。
  一切就都结束了。
  ……
  “斯义……对不起……”有道声音不舍得离开,期期艾艾。
  当温尔端着水,准备走进客厅时,无言望着厅里的那一幕。
  这个女人几乎要趴到林斯义怀里去。
  林斯义胳膊上还戴着孝字,靠在沙发内,闭目养神。
  他需要休息,但是左曦迟迟不走。
  “左曦姐,你先回去,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温尔端着水走出去,不管对方脸色如何,行驶女朋友的权利,将水杯递到林斯义的手心里。
  他眉头一皱,似乎没料到有人会突然碰他手,猝不及防的一睁眼,瞄到是她,又以旁人可见的状态,松下紧绷的肌肉,伸五指,仔细握住了。
  温尔将他手指在边缘上按准确了,才离开那杯水,抬眸,左曦仍没走,且目光冷冽的盯着她。
  “我有事和他谈谈。”对方开腔。
  温尔拧眉:“谈多久?”
  “也可能很久,也可能五分钟。”
  “我给你可能很久的选项,但是别在今天谈行吗?”
  “你有什么资格替他给我?”
  “这不是很显然?”温尔笑,“为什么一定要问呢?”或者说,睁眼瞎呢?
  左曦性格的确大变了。
  她听不出好赖话,甚至厚颜无耻,不过能做出半夜三更走进一个有女朋友,且女朋友就睡在楼上的男人的房间。
  左曦还有什么三观可言?
  “温尔,你没资格和我讲话,一个孤……”她停顿了。
  温尔挑眉,鼓励她继续。
  左曦却看旁边男人的脸色,虽然林斯义并未有表现,她却仍忌惮着他,到底还是在他面前要保持一下正经女人的尊严。
  左曦站起来,对他说:“斯义,今晚好好休息。关于伯母最后的轨迹,我改天再跟你细谈。电话联系。”
  说着,等在原地,期盼他有个回应。
  但是可惜,林斯义显然对左曦没有任何好感,直到对方离开,都没睁开眼。
  温尔将前后门好好检查一遍,然后关上。
  家里就剩下她和林斯义,其他人都去了林苑之那边,爷爷住那边,好像身体不太好,都去照顾了。
  林斯义三天三夜没合眼,众人让他回来休息。
  温尔回到沙发边,看他端着的水始终没动,都要凉了,伸手去端,准备重新换一杯。
  她手指刚碰到杯壁,大半杯水便倏地倾倒,温热的触感从她手背上一直滑到半边沙发,同时他大腿上留下一串湿痕。
  “斯义……”温尔唤他的那一刻,这男人就抱住了她。
  玻璃杯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发出砰砰的声音。
  温尔感觉自己胸前埋着一双淌满热泪的眼,浸透她薄衫,触摸她的肌肤。
  她一时也哽咽,但忍着让声音咽回进肚子,一只膝盖跪上沙发,张开双臂,全然搂住他。
  她很难过,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慰,束手无策,痛苦着,只有深情搂他。
  并且唤他的名字,“斯义……斯义……”
  不知这么安抚了多久,他突然对她说话,“谢谢你耳朵……”
  谢她什么?
  温尔愣住。
  “谢谢你……”他声音沙哑,鼻音也重,听着让她心生生的疼。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谢……”温尔感觉自己承受不起。
  “你把她背出来,你陪着她去医院……让她最后时刻不那么孤独……”
  温尔越听越难受,眼泪终于滚下来,她下颚抵进他发里,颤声,努力挤出一个笑音:“我们之间谢什么呀。你心里好受一点,对我才是真的谢意。要谢就谢这种吧。”
  他目前对这种“谢礼”,置办不出。
  无声的搂着她的腰,像搂一根救命稻草。
  这天晚上,他们就在沙发里相拥而眠,没有脱衣服,也没有盖被子,用彼此体温取暖,悲伤又安静的。
  ……
  左曦在丧礼过后第三天找上门。
  在林斯义房中质问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她,而她打来的电话又不接?
  那语气很焦急,也许叫质问不恰当,用惶恐更贴切。
  她惶恐林斯义不再理她,因为顾黎清不在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没有了。
  她惶恐,惶恐到近乎疯魔。
  “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到底是怎样爱一个人才如此不顾廉耻,低声下气,几乎卑微到尘埃里?
  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的动静响起,紧接着是她的哀求,“斯义,我求你了,即使是恨我也对我说句话好不好?”
  “说什么?”他冷淡至极的声音。
  “是我错了,我的治疗方案有问题,我没治好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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